永安宫
太后萎坐在桐金木雕成的椅子上对着早膳发呆。
桌子上摆着八珍粥,油酥烧饼,白马蹄和一小碟素什锦。几样菜品摆放得精致,菜色鲜净透亮,香味也浓得扑鼻。
正在她发愣的功夫,外面忽地传来一声通报,说是国舅爷来了。
片刻后,一个身穿华服的中年男人便从门口踏了进来。
看到太后以后,他向前走了几步,跪身行礼道:“微臣给太后请安,太后金安。”
来人是皇帝的亲舅舅,王兹烈。
太后抬起无神的眼睛向下扫了一扫,那双本就极大的眼睛慢慢瞪大,慢慢瞪大,就像那死了好几天的臭鱼似的,上下的眼白都被她睁得一齐露了出来。
待到看清来人是谁以后,她猛地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吼:“你给我滚出去!”
觉得光是说话还不够解气,她用双手把住桌沿后向上后猛地一顶。不愧是吃了那许多金贵东西的人,力气大到竟把整个桌子都给掀翻了,碟子碗筷还有粥水熟菜滚落了一地。
“你可知我原来每日有多少样早点可吃?“
她气得嗓子都破了音,伸出三根手指在王兹烈面前来回摇晃:“三十样,三十样啊!现在就剩下这么穷酸的四样!变成现在这样全都是怪你没能耐,连一个小丫头片子都制不住,居然还有脸来见我!我现在看见你便恶心到连饭都吃不下去!”
自从户部尚书被锦葵给拉下马后,太后的日常用度额份就被缩减到了不足原来的一成。
习惯了锦衣玉食,奢**无度的人,冷不丁的回归到正常富家人的生活,那心里憋着的那股烦闷劲,直恨不得给天都捅个窟窿出来才够解气。
“还有沈包星那个蠢货,被人一锅端了不说,临死还被反泼了一盆脏水。惹得民间到处都在传我是个心狠手辣的毒妇。”
她抖到气都喘不上来,肩膀也跟着不停耸动。头上带着的金玉钗子随着身子的动作一**一**的晃,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金光。
王兹烈沉声道:“微臣无能,让太后失望了。”
太后:“我不需要你在这里跟我低声下气地解释,我只关心你什么时候才能杀了她,什么时候?”
王兹烈在地上跪着,语气里带着无可奈何和咬牙切齿:“回禀太后,户部的事情不只是锦葵一人所为,陛下暗地里也是出了力的。若不是他这几年积极扶持新官,她锦葵就算以雷霆手段把户部的高级官员大换血,那低级官员的人缺一时半会也根本没法堵上。到时候我们温水煮青蛙,总有办法把实权再拿回来,断断不会像如今这般无计可施。”
单凭太后一个人,再怎么造作其实也花不了多少银子,真正的大头都在户部每年能拿的各种回扣上。
因此户部尚书被撤这件事,于太后来说是生活水准的下降。可对王兹烈来说却等同于被人一刀捅了心肺,整个银钱周转链都濒临断裂。
王兹烈:“沈包星一事也是如此,她锦葵就算是拼着同归于尽的心杀了人断了我们彼此的后路,但也再没办法撑起铁匠铺,手里握有沈包星火器制造图纸的我们才是真正的赢家。可结果却被陛下寻到了楚熏安。”
听着王兹烈在那里不停地解释,太后被气到彻底失了理智:“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我就问你什么时候能杀了她!!”
涂着丹窛红的尖细指甲狠狠地抓过王兹烈的脸,在他皮肤上刮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血顺着男人的脸流下来,滴到了地上。
王兹烈对于脸上的伤口并不在意,只是嗤笑一声,道:“如果不是您一意孤行地策划陆府刺杀一事,陛下和摄政王就不会联手,我们的处境也不可能如现今这般艰难。”
王兹烈:“微臣劝过您很多次,刺杀必须得一击即中才能称得上是刺杀。三年前,天策大将军李戈刺杀不成反被西楚兵灭门的事情您难道都忘了么!”
太后:“你今天来找我的目的就是为了数落我?”
王兹烈:“微臣不敢。”
他抬起头,直视太后疯癫到狰狞的脸。
王兹烈:“微臣今日来的目的就是告诉您,不要再插手添乱了。祭天大典到来之时,便是她锦葵身死之日。”
说完,人就走了。
看着王兹烈离开的背影,太后愣了一下,随即转过身将摆放在屋旁的架子和瓷器全都砸了个稀巴烂。
“你们一个一个的全都瞧不起我,全都把我当傻子看!”
她发泄地尖叫着,随手抓起什么东西就狠狠地砸在来不及躲闪的婢女身上。
哭喊声,重物落地声,女人失心疯一样的尖叫声充斥满了整个永安宫。
瘫软在一片狼藉中,太后掩面抽泣道:“历朝历代,皇帝年幼时都是其母代行君权。你们一个个谁都不听我的,你们这是造反,造反啊!”
***
锦葵在**躺着跟系统聊天。
锦葵:“系统大哥,你说那药没毒我才吃的,怎么我现在头疼嘴也疼?”
系统:【我看见祁子螭亲了你整整一个时辰都不嫌腻歪,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以我选择闭口不言。】
在锦葵的伤势被彻底控制住之后,顾子清就动身回西南了。
临走的时候顾子清问她,是不是真的要把祁子螭送到西南来。锦葵这才意识到,马上就快要到她把祁子螭的琵琶骨扎穿后给人软禁起来的剧情了。
锦葵:“系统大哥,把祁子螭送到送西南可以,但能不能别穿琵琶骨啊?有必要非得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么?”
系统:【不行,当初作者设置穿琵琶骨这件事情的背后是有深意的,如果不这样做祁子螭就没法成为千古一帝。】
锦葵:“……”去踏马的深意吧,反正就是让她送人头就对了!
但是为了祁大佬的千古一帝,送就送吧!
谁让她是个标准的颜粉加舔狗呢!
锦葵:“可是为什么非要在祭天大典上当场把他制伏啊,私底下悄咪咪地不行么?”
系统无语:【你不是看过原书么,你问我干什么。】
锦葵:“我……我确实看过,当初原主这样做是为了让祁子螭在羽国百姓和文武百官面前彻底威严扫地,再也没可能跟她争夺皇位。”
等等……
这事儿不对啊!
原主之前明明说过她的目的是要保住祁家的帝位啊!
原主那种智商贼高又手握实权的大佬根本不可能会做出这种自相矛盾的事情,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一个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就是顾子清被祁子螭策反这件事。
就她这一段时间的观察,她觉得顾子清对原主的忠心那可真是天地可鉴,日月可昭。差不多就是山可崩,地可裂,才敢与君绝那种,根本就没可能反了原主去投靠祁子螭。
而且之前的AU任务,帮祁子螭解毒这件事。她暗地里派人查了好久还是没找到什么头绪,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所以现在这一大堆剪不断理还乱的剧情线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啊?
啊啊啊!
谁来救救她,她现在真的脑子不够用了啊!
而就在锦葵在**急得来回打滚的时候,狗血的命运齿轮已经开始缓缓转动……
***
今日的平安州,热闹非凡。
肃青的街边窗角上全都挂着造型各异的大红灯笼,路边的石阶上也被摆满了刚摘下来的五颜六色的鲜花。
扔火球的,胸口碎大石的,卖糖人糖葫芦的,各路商贩卖艺人都站在街口争相吆喝着引客。小孩子们举着刚买的风车一边互相打闹,一边在人群里来回穿梭着疯跑。
路上的行人们各个喜气洋洋,满面红光。人人身上都穿着新做的大袄子,戴着溜新的毛帽子。互相之间拱手道喜,恭贺新年。
今日是恭迎东皇大帝降临,为羽国祈福的日子。
很快,夜色降临。
在皇宫正前方架起的高台四周,亮起了烈焰熊熊的柴火。
貌美的童男童女们走出宫门,登上高台。
他们手持装满了无根之水的铜盆,以柳条沾湿后向下挥洒,用来将旧的一年所残留的污秽彻底洗涤。
早已等待许久的百姓们纷纷簇拥上前,将高台团团围住,每个人都伸长了脖子等待着东皇的降临。
“东皇来了!”
一个身穿黄色棉袄的小姑娘欢快而又激动地惊叫,用小手指向高处。
只见一道白色身影以足尖轻点城墙,竟然直接从城楼的望台上一跃而下。这人奔行间身姿飘逸洒脱,淡淡的月光流转于在白衣之上,当真如同那下凡的天神一般。
“是东皇,东皇!”
百姓们齐齐欢呼,声浪一层盖过一层。有些人更是激动地满面涨红,高声叫好。
来人赤足,散发,头戴刻画赤色神纹的银白面具。
随着长剑挥舞的动作,这人如墨的长发随风摆动,灵动非凡,美轮美奂。
东皇:“皇天后土,佑我大羽!”
此声一出,万民跪拜,齐齐欢呼。
百姓:“皇天后土,佑我大羽!”
“皇天后土,佑我大羽!”
“皇天后土,佑我大羽!”
伴随着百姓们的高呼声,高台上一片鼓声擂动。一恶鬼当空扑出,左手巨斧,右手长刀。双手挥动间风声赫赫,长刀直取东皇首级。
这恶鬼头戴青面獠牙的狰狞面具,身披狼虎皮各半的兽毛大氅,露出了胸前线条利落的肌肉。
此鬼名刑天,象征着人世间的一切邪恶。
锦葵一剑刺出,与刑天斗在一处。伴随着越来越密集的鼓点与剑斧相错间不绝于耳的叮当之声,二人你来我往,上飞下舞,斗得好不畅快。
本来按照套路,这恶鬼应该配合着装作被锦葵一剑刺穿后下台。可这恶鬼却越斗越勇,力道奇大,直把锦葵握着剑的手打得直发麻。
接着二人错身相交的机会,锦葵附在那恶鬼脸侧轻声问道:“可是太过紧张忘了台册子上讲的内容?一会儿我一剑刺过去,你便装作被我刺中的样子倒下去,可记得了?”
见这人不答话,锦葵以为他没听清,便随手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后冲过去又说:“这位小兄弟,我说的话你可听清了?”
这次这人倒是回话了,只不过说出来的话却让锦葵一口老血险些吐在台子上。
刑天:“虽是听清了,可是却不想照做呢。”
一声浅笑从面具后面传来。
那笑声实在太过欠打熟悉,使锦葵下意识地向祁子螭本该站着的位置一扫。
我的个乖乖!
居然没有人!!!
作者有话要说:祭天大典我瞎写的,仿照东北过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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