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威胁2 原创首发 网
逸阳在会场上早已犯困,校方警告过他也要求过他一步也不能踏出歌舞厅,甚至连上卫生间的机会都没有给,他感到无奈,他对文艺表演并没有抱多少好感,繁闹的会场让他厌恶,他本可以不来这里的,只要他请假,他相信那群领导会乐得合不上嘴,也许对他们而言,他宛如一个巫婆的孩子,象征着危险。当初经穆兰修女的劝说而被招入岷城二中高中部时并没有人乐意,但却都无可奈何,事实上逸阳对这件事也心存疑惑,仅凭穆兰修女又怎么可能让一个几乎被利益化的学校招入,穆兰修女只是一个普通的看护人,一个普通的德国女子,而逸阳在小学初中的诡事让他屡屡转学,学校明知这一点,但却被穆兰修女所驱动。
“看来你很不习惯这样热闹的场地。”纪凝说。
“我不想当观众。”
“在艺术上你成不了主角,在现实生活中你总是众人的焦点,不是吗?”纪凝笑着说。
“所谓的焦点就是鄙夷,恐惧,这样的主角我不想当。”逸阳瞥了她一眼。
“对我而言,只是想当观众而已,不然作为钢琴班代表的我此刻又怎么会坐在这里与你言谈呢。”
“我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来陪我,不用为了看住我而放弃你表演的机会。”逸阳淡淡地说。
“我当你的观众总可以吧?”纪凝微微露出笑容。
逸阳不习惯地别过脸,忐忑的心里稍稍有所放下,格外不自然地说:“喂,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逸阳你看,是冯芷珊老师!”纪凝打断他想说的话,激动地指着台上的女子。
逸阳欲言又止,无奈闭口,顺着纪凝所指的方向望向前台。
冯芷珊演奏的钢琴曲,只由那一台钢琴发出,以她的性格,即便选择一个人弹奏演出也不足为奇,悼魂曲,这是逸阳第一次听到这首钢琴曲,似乎只是这个多愁善感的女子有感而举指弹奏,并非按照文艺表演项目安排所指定的钢琴曲演奏,会场安静下来,众人瞩目。
钢琴曲,哀怨而又婉转,轻悠而又含有淡淡的哀伤,如同清风也如幽魂,和煦的单色光在舞台上缓缓照过,道道音调在柔光的陪衬下显得柔和。白茫茫的光线带给他们一种平静感,也带来了舒坦,这是入场一来台下第一次毫无声息,只是,只有一个人听出了恐慌,因为他忘不了,这曲调与死亡前夕的钢琴曲越发相似,渐渐地,那阵不安之感伴随着诡异之声逐渐升起,逐渐加强,他的脑海极为刺痛,仿佛千万根针刺在他的脑神经。
台下的他们仍然陶醉在声乐之中,他们听不出这暗藏的恐怖力量,浑然不知危险所在。
“逸阳。”纪凝轻声呼唤他。
她把他从乐丝缠绕的迷途中脱离而出,逸阳脑海里那剧烈的疼痛感也戛然而止。
冯芷珊停下了动作,静心听着,微弱的呲咧声,伴随着浓浓的气味,逸阳迷糊地巡望了四周,那些学生也开始起了议论,唯独冯芷珊坐在台上,脸色异常苍白。
“是瓦斯,这是瓦斯的味道!”忽然有人高喊。
此话一出,全场轰动,他们纷纷站起,校长感到不妙,快步登上舞台拾起扩音器喊:“同学们请坐下,执勤人员打开厅门,保持空气流通,不必惊慌。”
他的话还没说完,他头上的吊灯忽然爆裂,直接往下**,若非冯芷珊急忙推开他,只怕他已经被着厚重的吊灯砸伤或致死,吊灯落地,外壳的玻璃叶片全部散成碎片,台下的人惊慌一片,表演的大厅上的楼阁上的灯瞬间熄灭,只有那座位上方几十支黑白变换的灯管闪烁着,今次他们闻到了另一股味道—汽油味。
那扇出口的大门不断被推撞,但后方没有任何响应,似乎看守的保安们一齐销声匿迹,瓦斯,汽油味越来越重,台下的学生越来越急躁不安,前排的领导阶层人物更是无法挤向前方,汽油从台下的石壁圆孔流出,似乎早已有人安排好这一切。
“跟我上二楼,那里是官员贵宾宿舍,没有存放瓦斯,应该不会有事。”
“不,你没看到二楼灯全灭了吗,难保不会比这里更危险。”
可是逸阳也不愿再这里干等,在这繁乱的会场,不知有多少人在脚下被踩踏,他们疯狂地挤入大门,疯狂地寻求出口。汽油流往前座,那些人迫于恐惧而登上了舞台,从圆孔漫延而来的火光照亮了阴暗的角落,火苗从点瞬间大面积扩散,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势凶猛,整片人群陷入恐慌之中。
“全部后退。”金属门外传来了喇叭声,逸阳辨认得出这正是陈国远的声音。
此刻,阁楼边一个保安冲往无灯的暗道,手持棍棒,并喊着:“那是纵火的凶手。”
在他背后陆续还有几个便衣翻过栏杆追逐着他,楼阁间也一片混乱,黑暗。火势凶猛,大火蔓延,红帘被燃起,最后从掉线上脱离,坠入台下的学生及教师们,表演台后传出一声巨响,整所歌剧院都在摇晃,那是瓦斯爆炸的声音,不再这里,而源自后台,随后又接连着一阵阵巨大的声响。
歌剧院内部表演场的铁门被狠狠地推开,门外开锁的刑警及时避开,任那些逃亡的学生快步逃离,可怕的正是这样强烈的求生意识,他们一拥而上,那些不幸摔倒的学生成为万人踩踏的垫脚石,那些刑警挤上人群尽力拉起他们。
再一声格外炸耳的轰鸣响起,整栋楼再一次颤抖,伴随着阵阵尖叫。
“同学们停下,让领导先走!”校长在台上惊慌地指挥着。
那些人在逃亡,在逃脱火焰的吞噬,在试图从人群脚下爬出,只有冯芷珊静静坐在台上的钢琴椅上,望着这荒诞的一幕。大片汽油在游淌,那群人在火焰中惊声尖叫。
“千万不能用水浇!”一名便衣的男子冲着那些试图用水管喷水的学生喊。那些毫无常识的人在惊慌中没有了听众,水流渗落,那火势更加凶猛,火焰更加扩散开来,于洪冲往阁楼,没有一盏灯是亮的,他靠着手机屏幕上那一点光芒前往追赶,那些原本跟随在他身后的便衣刑警也已经失去了踪影,事实上,包括他自己也跟丢了人。
这里的瓦斯味极为浅淡,长廊的艺术石像七零八落,有些已经摔碎,于洪在阁楼暗道的拐角地被绊倒在地,当他狼狈地爬起并借助屏幕上的光照射时才看清绊倒他的人,那个最先发现罪魁祸首的保安。他手持的棍棒已经不在手中,整个人也陷入晕厥,要是这样继续追下去连自己的安全都可能是问题。
“喂,醒醒!”于洪不断摇晃他的身子。
保安没有任何反应,直到于洪按掐他的人中时他才睁开眼,昏暗淡光的空间里让他一度以为眼前的于洪就是纵火犯,进而连滚带爬地翻倒在地。
“我是警察,你不必害怕。”于洪执起警察证,手机屏幕的光让它泛起幽光。
保安的情绪也稍稍稳定下来,咽下一口起,他说:“你知道吗,警官,那个纵火犯化妆成花旦,脸极为恐怖。”
“算了,我早猜到会是他,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要说适应黑暗我们可远不如他。”于洪无力再追赶,也不愿再冒险去追,如果没有其它出路,他也不可能躲过保安的监守。
两人靠着这一点微光搀扶着离开这无光的长廊,阁楼的四面全是火焰,栏杆也如焦炭一般,那些人过于想逃离这里,楼上本无任何火光的区域却被他们直接无视,当然,这也包括那些过于顾虑黑暗的人。表演台下已经没有学生教师的踪影,那些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手持灭火器向火源四处喷洒,地面静静地躺着几具尸体,血液浓于汽油,尸体已经被烧成焦炭,他们真正的死因不是火焰本身,而是群体的踩踏,他们被白衣工作人员抬走的时候于洪也不忍心多看一眼。
歌剧院外聚集着许多人,那些人一直凝视着每一具被抬出的尸体,许多家长在慌乱之中辨认着自己的儿女。
“没想到人性在逃生时会是如此被泯灭。”纪凝别过脸,她害怕那些死尸的脸孔。
“到了末路,只要能逃生谁会顾及良知。”
逸阳拉着纪凝离开,不论这一切是因为那钢琴声还是因为身穿黑衣的凶手他都无法原谅。近百人受伤,近十人死亡,那瓦斯爆炸时晕倒在后台厨厅的成员早已粉身碎骨,整座宫殿式的楼房上层成为废墟,下层成为密闭的乱石窟,歌剧院冒着白烟,这场爆炸引起的火灾烧毁了歌剧院,也烧毁了高阶层的傲气。
“还有人没出来吗?”袁队长问。
“没有,不过纵火犯是否已经出来还是无从得知。”于洪回答他。
“他可不像一个决意与师生赴死的人,即使他参杂在人群中逃离也不足为奇。”
文化馆内秩序也开始井然,那些人也在骂声中散开,没人愿意留在这里任由校方人员点名确认人数。逸阳拉走纪凝,纪凝傻傻地跟在他后面,在那之后的数分钟整所文化馆也哄闹起来,越来越多的救护车聚集在文化馆,那里已挤满了车辆,成千的人围堵在文化馆外,倘若他不带走纪凝,在那之后必定难以离开。
“最近发生了好多事,我总感觉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发生。”纪凝靠着栏杆蹲着,扶着膝盖,蓝色的校服上带些污迹。
“你不要紧吧?”逸阳蹲下,下巴抵着交叉的双臂,即便言语的冷漠未曾褪去。
“出歌剧院的时候被踩了几脚,不过还是贵人自有神人帮,真是谢谢你那满身灰迹的肩背,帮我挨了那么多脚步。”纪凝说完甜甜地笑笑。
这样的谢意让逸阳反而不知所措,他斜目望着别处,望着歌剧院憧憧人影,沉思了几秒后才对纪凝说:“我送你回去吧。”
纪凝摇头,说:“很晚了,你先回家吧,反正学校离这里不过几十米的距离,我一个人能回去,偶尔也该让我学你一次,学着 独往。”
“你不回家?”逸阳感到诧异。
“我还有一些事想处理,等下我会和舍友一起回去。”纪凝说完站起来,面带微笑地向他挥手告别。
在她走后,逸阳一直目送着她,没有跟上,背后那个女生一直凝视着他,他理解这种目光,同时,这样的目光也让他感到心慌,是那个女生——蓝雨幕。
“为什么不陪她回去?”她往前走近几步,逸阳后退几步,两人依旧隔着一段距离。
“你在吃醋?”逸阳笑道。
“我吃什么醋,你还是不要太自恋的好,这种话留给纪凝她可能会在意。”
“我也没说我喜欢她,她在意什么。”逸阳淡淡地回复。
“不承认就以为没人看得出,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蓝雨幕再次走近,逸阳倒退多几步,她不会避讳关于逸阳的一切,但对逸阳而言,这个直言不讳的女生足以成为她的灾星。
“既然你知道我喜欢纪凝,为什么还要认识我,接近我?”
“我一直很相信缘份,如果没那缘份就算站在你面前也会变成陌路人…”
“对不起,纪凝才是我的有缘人。”
“不,她不是。”蓝雨幕的口气有些强硬。
“为什么你不害怕我?”逸阳静下心问。
“我不觉得你有任何让人感到可怕的地方。”蓝雨幕依旧上前遮住他的双眼,这是她的习惯性动作,同时,她也不想看到逸阳任何严肃的一面,但她的口气依旧有些冷淡,甚至居高临下。
“可你知道我每到一个地方,那个地方都会被我遭来灾祸,也许这一次的文化馆火灾也是我引起的,这还不够可怕吗?”逸阳扳开她的手。
“你总不能孤独一世。”
“我还有凝在身边。”逸阳回答她。
“她不可能永远在你身边的。”
逸阳没有说话,蓝雨幕也没有解释这句话,她继续说:“关于叶苗一事你一定感到困扰,你也许发觉叶苗把所有罪名都推给了你,如果你再不行动,可能会给你带来更大的罪名,当时我给你提供叶苗的资料那是因为没想过这些事会如此巧合与你多少沾上关系,不过现在,我还是希望你放弃,不要再调查,也就算是为了你自己的性命。”
“你为什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逸阳问。
“如果你记起了我,了解我,你就知道为什么。”
逸阳默默地听着,也深思着,蓝雨幕放下把手放下,垂下头对逸阳说:“我要走了。”
逸阳默不作声,至今他也不知道为何蓝雨幕为何一直提起“记起自己”,蓝雨幕也没有等到任何拜别言语,她转身离开的时候回头对逸阳说:“逸阳,你能看得到叶苗,但能看到鬼体的不会只有你一个,拥有这双通灵眼不是为了给你带来恐惧,而是为了让你有更高的能力去保护别人,不论是你父母,丽琴,穆兰修女,还是纪凝。”
她走了,逸阳站在那里,没有跟上她,不过她的这番话让他有感触,但一时间内他也感到更为迷茫,如果这双通灵眼真有那么伟大的能力,那为何从小到大都要让他受挫,甚至他从头到尾都未曾利用它救过任何一个人。因为他,一个月内教堂陆续死去了数个传教士,很大程度上也因为他,学校内开始惊起恐慌,难道这也算是守护?
当逸阳想要上前让蓝雨幕作出解释时她却已经消失在繁乱的街区,昏黄的路灯下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
文化馆内的争执还在持续,烟火早已化为虚无,今次,那身穿黑衣的男子纵火,冯芷珊弹奏起那首诡异的钢琴曲,一场火灾背后不知隐藏着多少谜团。
深夜,逸阳无法入睡,他一直在**辗转,今夜本是平安夜,但蓝雨幕的话始终烙在他心里挥之不去,仔细回想,似乎在她的话中也暗示着什么。
“其实我可以把一切抛诸脑后这样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我何必去在意那些师生的生命呢,何必去调查叶苗呢……”逸阳问自己。当那两具无头尸在火中焚烧的时候他选择了静心凝望,这不是因为他对刑侦有多么感兴趣多么执著,只是为了演一场戏给刑警看,为了让他们从人证物证进而把方向转向自己,最后让所有人都对他产生怀疑,恐惧,从他的性格去理解,他在校园内扮演一个不问世事孤僻怪异的角色,只是希望让别人对他心生恐惧,他厌恶别人对他的鄙视,对他的嘲笑,他宁可制造他们心里的恐慌也不愿被别人踩在脚下而活,无头男尸被焚烧,下水道林天伟被杀,刘惠雪被吊在天花板上,他冷眼地看着每个怀疑他的人,这些案件让他走过几次警察局,但他不可能承认自己是凶手,更不会寻找证据去证明自己的青白,不屈服不辩解,就像纪凝口中那样,其实他想当一回主角,同时也像蓝雨幕口中所说的,他想追求一个万人恐惧的地位。
越是追求恐惧的姿态越是不安,他闭上眼。
那一夜,纪凝打来了电话。
纪凝问:“你见过夜里升起的灯笼吗?”
逸阳说:“没有,怎么了,夜里放灯笼,是一种习俗吗?”
纪凝说:“也许吧,呵呵,也可能是种不祥的预告。”
逸阳说:“别想太多,你还是好好休息吧,难得回一趟家。”
纪凝问:“我在学校外的小卖部,你能陪我到地铁站吗?”
逸阳问:“你还没回去?你在学校逗留那么晚干什么?”
纪凝问:“你不肯吗?”
逸阳说:“你等我,我马上过去。”
淡白的光缓缓在地铁上浮动,那时候已是深夜,站内极少有人,逸阳不知道为何纪凝会选择这时候离开,而纪凝的表情,也很少这样释然过,尽管只是比平时添多那一两个微笑,两个人并肩走着,天气冷,她靠得他很近。
“平安夜,没想到会是我来陪你。”这种场合,他莫名紧张,双目不自觉往外周望。
“我想了很久,决定了一件事。”她忽然抬起头笑笑,接过逸阳身上的背包,有些羞涩之意。
“什么事?”逸阳感到莫名其妙,好奇地问。
离地铁车门仅有两步之远,她没有回答他的话,回头笑着对他说:“以后你就会知道。”
他忽然想挽留她,多少次站在这里都不曾有过如此迫切的想法,他喜欢她,也许也爱她,他不是情窦初开,但对她却是最真挚的,他觉得自己离她太远,他觉得她是神圣而无法靠近的,而自己是卑微的,他们是知己,是超出知己的距离恋人,但他们的观点却时常都是对立的。
他,她就这样对视了几秒,他带有不舍,她第一次见他这种表情,心里有些淡然,对他说:“谢谢你那么晚都愿意陪伴我,说真的,我真的很满足。”
他们最后一次道别,他不会知道有一场灾祸降落在纪凝头上,而她自己,也许早已知道,也许这一夜特殊的送别本是特殊的序幕。
那不是一场梦,仅是一次深刻的回忆。
那也过后,他的心曾抽搐过,这宛如出事前的预兆,他的预感是正确的,或者说蓝雨幕话里暗含的意思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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