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辗转入滇

回到自己的地盘，大伙都围上来问这问那，胡云峰说：“咱们以前都是党员，组织的规矩又不是不知道，这事能随便做主啊，当然要等延安方面做出决定才行。”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在延安的一所窑洞里，那盏昏暗的油灯下有一个人正在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主席此刻陷入了沉思，必须承认，他们虽然关注“神鹰”，但更多的是关注“神鹰”的成长，因为这支新近崛起的军事实力集团已经将手伸向了政治领域。主席并不赞同陈际帆他们所走的第三种路线，他认为全盘照搬外国的东西并不一定适合中国国情，无论是苏俄的共产主义经验还是英美的民主共和制度。

没有人会想到“神鹰”的缅甸作战背后居然蕴藏着这么深远的战略考虑。到缅甸去发展党组织？这个问题没有想过，他没有，党内也没有。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主席嘴里一遍遍地念着自己最得意的这首《雪》，桌上还摆着两封电文，一封是南方局给中央的请示电，主题就是是否把江南的新四军一部调归“神鹰”指挥，并开赴缅甸，而对主席而言最有价值的，是周先生单独发给主席亲收的密电。

他想起了在湖南第一师范时的情形，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之时，也曾梦想过开疆拓土，富国强兵。现在居然就有这么一群年轻人，不仅身怀优异的军事技能，而且具有常人不及的战略眼光。

主席找来一副大大的民国地图，找到了西南角的缅甸，用心地秉着灯火在地图上寻找着。

半晌后，主席静静地抬起身，“开疆拓土，好魄力啊！”

周副主席的密电很详细，对二战格局做了非常详细的分析，特别指出英国在战后可能无力维持其殖民帝国的地位，亚非等殖民地一定会在这场世界大战中爆发出独立的浪潮，从长远看，缅甸的战略地位很重要，国民党的远征在种种不利因素下胜利的可能性不大，可是正面战场的失败不应该影响敌后战场的开辟，尤其是“神鹰”领导人主动邀请新四军前去，对发展东南亚华侨建立共产党组织是有利的。

主席的重点似乎并不在这一点上，这位能够影响世界历史进城的巨人对陈际帆关于未来在缅甸建立亲华政府的想法更感兴趣。当然，目前党内没有这方面的打算，即使说出来也不会有人支持。

主席想了大半夜，终于下了决心，在电文上批示，命令新四军军部以江南新四军为骨干秘密组建志愿部队，抽调战斗骨干、共产党员组成领导核心，组织关系转由南方局领导，秘密渡江到北岸接受“神鹰”军团指挥。

第二天下午，陈际帆就等到了八路军办事处送来秘密文件。文件上同意陈际帆的提议，调江南新四军一部组成“神鹰”军团特别纵队，兵力1120人，队长贾龙，政委刘洋，参谋长刘一鸿。

陈际帆等人正待高兴，后面的条款来了：一、特别纵队党组织的活动不受限制，为大局计，可以不公开；二、特别纵队可以不在远征军发展党员，但是在缅甸根据地华侨中有发展党员的权利；三、军事上归属“神鹰”军团指挥，由南方局负责领导纵队的其他工作。

陈际帆回电，基本同意以上条件，但是：一、南方局不能干涉特别纵队的军事行动，多头指挥是兵家大忌；二、鉴于缅甸战场的特殊性，根据地建设也是军事的一部分，必须服从军团特种部队的指挥；三、特别纵队同样适用“神鹰”军团远征部队的军纪条例，“神鹰”军团对违反军纪者有绝对的裁决权和处置权。

大框架已经定下，双方也没有在这些细枝末叶上过多纠缠，这次的效率出奇的高，第二天黄昏时分，双方就全部打成合作协议。当然，这种协议只能建立在口头上，任何书面的东西都有可能成为对“神鹰”不利的证据，会影响远征作战。

“参谋长，给宋旅长发电，将此事通报给他，命令他做好迎接特别纵队的准备，另外他们也要做好开拔的准备。安徽根据地的保卫工作可以暂时移交给邱瑞荃参谋长负责。”

罗玉刚问道：“大事解决，我们是不是该去昆明了？”

“差不多，还要见老蒋一面，用大伙的话说，去表表忠心。话又说回来了，老蒋现在是全民族抗战领袖，不久的将来还是盟军战区总司令，和他说说话也是应该的，而且是必须的。”

“这次我们就不去了吧？在老蒋跟前怪紧张的，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赵俊道。

“我一个人去就行，把我们的计划在再说说，争取老蒋的书面任命，否则咱们到昆明干什么？当义勇军啊。”

陈际帆在重庆期间俨然已成为蒋委员长的红人，他如果想见委员长，下面人是不敢拦的。侍从室通报老蒋后，侍卫长俞济时将军派车将陈际帆直接送到黄山官邸。

“你不来找我，我也要派人找你的，”老蒋一见面就说，“出征的事准备得怎么样？”

“报告委员长，一切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发！”

“你们虽然不是陆军大学的，但是我，一直都把你们当做我的学生看，此去异邦，战情凶险，切不可再孤身犯险！”

“谢谢委员长挂怀，今天卑职前来还是重申之前的计划，英国人反复无常，我们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你说的不错，英国人现在把我远征军数万大军卡在滇缅边境，进退不得。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我们准备先到昆明，和远征军杜聿明将军达成共识，然后特种部队先遣队秘密入境，沿途勘测地形，一直往南。日军一旦进攻，特种部队可伺机解救英国盟军，届时英国人定会邀请远征军南线作战，我特种部队可以和先头部队配合，对日军先锋实施打击，以迟滞日军进攻，为主力入缅展开赢得时间。”

“想法是好的，你有什么要求现在可以提，我这个委员长当当你们的后勤还是可以的。”

“名不正则言不顺，请委员长签发一张命令。还有就是一点建议，请委员长能采纳。”

蒋介石已经习惯了陈际帆这种自信的口气，听陈际帆说有建议，老蒋没什么可惊讶的，直接道：“说吧！”

“国家集中十万精锐出国远征，这是自甲午以来中国军人的壮举，所以无论成败，委员长此举当可名垂青史。”

这马屁拍得可以，老蒋心情舒畅了许多，说话也轻了些，“不是无论成败，而是只许胜不许败！你有什么担心吗？”

“唯一的担心就是英美盟国，从本质上，他们是穿一条裤子的，而且英国人一向自以为是，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所以这一仗难打。”

“际帆将军，所以才需要军人有不成功便成仁的勇气，去赢得盟国的尊重。我见过韦维尔了，这个人很狂妄，但是他英国人也有需要我们的地方，我们对于盟军不是没有用的。”

陈际帆一听老蒋这口气，心里冰了一大块，老蒋的意思就是要让人家瞧得起，自己就要敢于牺牲，中国才能在盟军中占有一席之地。老蒋，你太自卑了，殊不知，现在英美在亚洲是绝对离不开中国的，中国早已是盟军中当仁不让的一员了，你们有钱有枪，我们有鲜血和生命，谁都不欠谁的。

“委员长，此战成败之关键只在一点，英国人是否能够和远征军相互配合？比如，是否能够顺利交接防御工事，是否能够掩护远征的后勤补给？是否能够提供必要的空中支援？最关键的是，在战机稍纵即逝之时是否能够迅速反应完成部署？否则，远征前景堪忧。”

“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是为国家考虑，不过出国作战，首在精神，只要我数万将士发扬不怕牺牲之精神，外有美国援助，在缅甸打败日寇还是很有把握的，好了，这个话题就到这，你的计划已经批准，这是委任状。到了缅甸以后，可以找到先期抵达在侯腾将军，把他换回来。军事上我对你们还是放得下心的。”

“是，卑职等一定不辱使命，杀敌建功！”

“这本《曾胡治兵语录》是我读过的，转赠给你，打仗之余好好读读。也算是回报你赠刀之意。”

“谢谢委员长，我一定好好读书，今后若有可能，卑职当为委员长拿到冈村宁次的大将军刀，以报委员长知遇之恩！”

“很好，去吧，不要让我失望！”

出了门，陈际帆在车上才好好端详蒋介石的委任状，他吃了一惊，老蒋居然任命他们中国远征军副总司令兼游击司令，负责缅甸敌后战场作战和滇缅边境的保卫，胡云峰为远征军参谋部副参谋长兼游击司令部参谋长。看来老蒋还算是知人善用，只是一下子就变成了远征军副总司令，让陈际帆觉得自己是不是升的太快了。

该出发了！这是陈际帆的第一感觉，在重庆一星期，处处小心处处提防，哪有在战场上痛快？

回到兵营，陈际帆立即命令开会。

会议内容很简单，首先宣布老蒋的委任令，然后布置开拔以后的工作。钟鼎城代表“神鹰”将慰问信和一些钱送到张自忠将军母亲那里，胡云峰则把向兵工署订购各种子弹（手枪弹，轻步枪弹，重尖机枪弹）共二十万发运回。高焕捷则命令各地“鹰眼”组织，全力做好沿途部队行军的准备工作。

1941年12月25日，陈际帆婉拒了重庆各界圣诞聚会的邀请，率六名战友和“神鹰”特种部队将士浩浩****地向昆明进发。

前来送行的“保卫中国同盟”、“中国民主政团同盟”和中国共产党的代表携重庆各界人士将募集的军饷、药品等送至军营。

“神鹰”特种部队重庆之行，成功运用自己掌握的历史知识，纵横于各种势力之间，广交了朋友，让自己的计划得到了最高领袖和中国共产党方面的大力支持，为自己的出征解除了后顾之忧。

实际上，任命陈际帆为远征军副总司令的提议并不是老蒋先提出来了，桂系两大佬和冯玉祥、张治中、陈诚将军等人从中出了不少的力。尤其是陈诚，他虽碍于影响没有私下会见陈际帆，但是他知道老蒋将任命他的铁杆罗卓英为远征军总司令，为了让自己的人出彩，陈诚坚持己见，驳斥了何应钦等人的反对意见，终于让老蒋下定决心。

命令传到前线，杜聿明（第五军军长，后被任命为远征军第一路总指挥），甘丽初（第六军军长）和张轸（六十六军军长，孙立人的三十八师是他手下）等人均没有表示怨言，论打仗的战功，他们在做这些人除了杜聿明能有一些拿得出手的战绩和人家比比，其余的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论指挥，虽然“神鹰”的战例还未能变成各军校战例，可是很多有心的军、师长们在闲暇之余最喜欢的就是研究“神鹰” 的战例，研究“神鹰”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一种时髦；论勇猛的话，就更没得比了，谁敢屡次深入敌后孤军奋战？谁敢以区区七人之力与日军特种部队作战并最终歼灭之？

如果陈际帆知道身在滇缅前线的远征上下官兵听到“神鹰”入缅作战的消息时那种兴奋的劲头，估计他这辈子都会因为自豪的。

积贫积弱的中国在这个年代需要英雄，需要偶像，百战百胜的“神鹰”已经在无形中成为中国军人们的偶像，能够与“神鹰”并肩战斗，中下级军官们如何不兴奋？

此刻在昆明有一个人更兴奋，因为全昆明只有一个人见过“神鹰”七个人，这就是刚刚从印度、缅甸、马来西亚等地考察回来的林蔚，他受命在昆明组建军事委员会驻滇参谋团，对于陈际帆一行的到来，林蔚倍感高兴。

正在国内的史迪威刚刚监督一批援华物资上船到印度，就从美国驻重庆的使馆得知了“神鹰”主动请缨参加远征军的消息，“真是一群不甘寂寞的年轻人，愿上帝保佑他们！”

史迪威已经被罗斯福总统全权任命为中国战区的负责人，未来的盟军缅甸战场总司令，负责援华物资的支配。史迪威不厌其烦地给总统讲解中国的这支部队，“这是一支军事素养不逊于世界军事强国的军队，只要他们装备了和他们自身能力相匹配的武器，那么，我毫不怀疑，我们会取得缅甸战场的全胜！”

总统先生现在也是心力交瘁，自美国参战以来，在太平洋上屡战屡败，要不是仅存的四艘航空母舰，恐怕日本人现在已经到达加州海岸了。国内士气低落，士兵普遍没有上过战场。更严重的是，增加的军事订货，除火炮和步枪外，其余的产量还没有明显的提高，在这个时候，美国人拿什么和日军决战？只有拖！具体点说，只有靠中国拖住气势汹汹的日本人，为美国的战争准备赢得时间。

“亲爱的约瑟夫，你要记住，美利坚合众国不是为了维持罪恶的殖民体系而参战的，英国人有自己的打算，首相先生以下的将军们都瞧不起中国人，可是只有中国人才是东方最可靠的盟友。”

“总统先生，中国有世界上最好的士兵，可是他们的指挥者却是一群争权夺利的家伙。也许，只有‘神鹰’可以例外，我郑重向总统先生申请，授权我以缅甸盟军司令的身份自行决定是否该对中国军队进行援助。”

“这个嘛，我只能批准您对于中国军队中的勇士实施特别援助计划，其他的还不行。去吧，美利坚合众国需要了解他们的盟友，特别是他们的领袖。另外，中国政府军以外的共产党军队也要关注，现阶段，只要是能打日本人的军队，都是我们的朋友！”

从重庆到昆明这一路，群山绵延的云贵高原上不见任何太阳，天上随时都飘着那种寒气逼人的毛雨，远远望去，周边的山上像是被厚厚的云层包裹一般，朦朦胧胧的。“神鹰”特种部队组成一列浩浩****的队伍向南行进着，队列中计有卡车6辆，大车34辆，美式吉普8辆，部队600多人。

到昆明时，已是1942年的元月。驻昆明的周邦彦率“神鹰”先期到达的独立师营以上军官前往迎接，同时，远征军驻昆明的高级将领杜聿明等和驻滇参谋团团长林蔚等人得知消息也前往迎接。

见到陈际帆等人一脸的疲惫，民国的这些将军大佬们没有过多的谈话，简单介绍一下后，目送六百多浑身湿透，双脚泥泞的部队到驻地暂歇。

陈际帆等人刚到昆明的第二天，林蔚便差人来请，说是远征军军长级将领在滇池畔设宴邀请远征军副总司令、胡云峰参谋长二人共商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