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陈文周竟难掩心中的激动,嘴唇嗫嚅了几下,到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他说不出来为什么,就觉得心中原本少了点什么,可这个美丽女子一来,他的心里似再无空白。
他混迹贼窟,每天都要小心行事,还要为安庆绪出谋划策,力挽败局,多少也有些疲惫和憔悴。
此刻伊人在彼,更无所求。
郭晨原本生寒的俏脸,看到陈文周眼中那一丝激动后,似乎也随之柔和了几分,郭晨能感受到,对面之人心中的真切情感。
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苍穹之下,月辉之中,一对男女并肩坐在楼台之上,看着眼前的月色,怔怔出神。
月光笼罩在郭晨的身上,在她的周身镀上一层银色的光辉,月光下的她愈发美丽,一对明眸倒映着星辰的流光,明亮而幽深,似惆怅,又似坚定。
皎如月光,倾国倾城。
……
陈文周把自己离开常山之后的所有经过,都给郭晨简略地叙述了一遍,而郭晨也把自己到了河北之后的所有事情,给陈文周讲了一遍。
原来南霁云回到常山之后,把饶阳的事情都禀报了李光弼,李光弼一听陈文周竟然只身杀到了贼窟河北范阳,心中震惊得无以复加!
他知道陈文周对于朔方军的重要性,便赶紧召集众人商议对策。
郭晨一听陈文周既然去了河北范阳,本打算带领一军直杀范阳城,但此时河北的大部分地域依然被叛军掌握,这种做法极度冒险,李光弼不允!
最后在郭晨的一再坚持之下,李光弼只得同意由她乔装打扮混入河北,探访陈文周的下落!
她到了范阳之后,经过暗中打听,终于知道陈文周到了晋王府,正准备联络陈文周,却发现早已经有人暗中盯住了陈文周!
她便在暗中保护,直到今晚,正准备现身相见,恰巧遇见了安庆绪给陈文周送的美女来到了陈文周的房中!
郭晨只得等那女子走了之后再出来。
陈文周知道,栖凤阁的那一声咳嗽,多半也是郭晨所发。
他庆幸那天在栖凤阁没有胡来,今晚那妖媚女子主动献身,自己也还把持住了。
否则眼前的美丽女子恐怕就不会出现了,也不会再和自己说话了。
“将军,你真漂亮,”陈文周呆呆地看了她半晌,才老实说道。
饶是郭晨心志非比寻常女子,也被陈文周看得有些不自在,听他这么一说,白皙的双颊也浮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晕色。
郭晨说道:“你已经被别人盯上了。”
陈文周淡淡一笑,“这肯定是郑王做的!”
郭晨看了陈文周一眼,“那你打算怎么做?”
陈文周想了一会儿,说道:“按照如今的形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你有多大的把握?”郭晨问道。
陈文周却摇了摇头,“没有把握,他们要么是老子和儿子的关系,要么是哥哥的弟弟的关系,说实话,我真的一分把握也没有。”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那一丝似曾相似的神色。
他们不自觉的回忆起了当初在上吕梁山之前,郭晨也问过他这个问题。
“那你还铤而走险?”郭晨瞥了陈文周一眼,虽然表情平淡,但是陈文周还是发现了那一丝担心,“你这是拿自己的小命在做赌注!”
陈文周闻言淡淡一笑,然后说道,“将军,你下过注没有?”
郭晨秀眉微蹙,不知道陈文周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于是看了陈文周一眼,目露询问之意。
陈文周拍了拍脑袋,说道:“我倒是忘了,将军,你是富家子弟,怎么可能进过那种地方呢。那我告诉你吧,对于咱们赌博的人来讲,赌注越大,自然风险也就越大,输了可能就倾家**产,但是赢了也可能一夜暴富!风险与收益始终是成正比的,我确实是在拿自己的小命做赌注,可万一我要是赢了呢?”
郭晨说道:“我不知道你如果赢了会是怎样?但我却知道,如果你输了,世上就再没有陈文周这个人了。”
陈文周闻言一怔,看了郭晨一眼,抠了抠脑袋,他笑了!
笑声中透着些小人式得意:她还是担心我滴!
随即抬头看了看星空,指了指皓月和繁星,声音略显悠远的说道:“将军你看,天上的月亮和这些星星,不知道已经存在了多久,在历史的长河中,也不知道有多少王朝,多少好汉,多少英雄豪杰,都变成了这滔滔历史长河中的点点潮沙,我一个小小的陈孔明,又算得了什么呢?”
陈文周低下头,继续说道:“依我看来,人生在世,恰如这大河之水,或早或晚,都将归于东海。”
郭晨闻言,淡淡的说道:“不应该妄自菲薄。”
陈文周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说道:“将军,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做这件事,但是都走到这一步了,如果轻言放弃,殊为可惜。”
郭晨没有说话了,只是抬头看着天上的繁星。
一阵清风拂过,撩起郭晨的长发,轻轻地拂在陈文周的脸上,那是一缕温柔的感觉。
陈文周侧目看去,伊人正抬首看着星空,白皙的俏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陈文周心中略感惊讶,在他的眼里,郭晨向来是果断冷漠的巾帼女英雄,这种脸色却是他从来没有看见过的。
陈文周正准备发话,却听见郭晨幽幽的说道:“你说得对,有很多时候,我们真的不知道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到底值不值得?”
陈文周的心中升起一丝怜惜:她到底还是个女孩子,不比得我们这些糙汉子。
陈文周跑回屋里,找了一件外衫给郭晨披上。
郭晨只是看了他一眼。
陈文周见气氛略显惆怅,嘿嘿一笑,转移话题问道:“大帅是你的父亲吗?”
听见这句话,郭晨的娇躯明显滞了一下,却没有侧身,而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陈文周从她父女相处的那种感觉就可以知道,这两人的中间一定有什么隔阂甚至是矛盾。
陈文周并没有细问,而是淡淡的说道:“将军,你还记得我刚才给你说的话吗?”
郭晨看了陈文周一眼,陈文周说道:“就像我刚才给你说的,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去做眼下的这件事情,但我就去做了。所以很多事情,可以说是身不由己,不一定能让所有人理解,但是我们还是要去做,我想大帅可能也是这样吧!”
郭晨的娇躯一震,深深地看了看陈文周,却没有说话。
陈文周突然轻笑道:“将军,你这是第几次救我的性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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