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三十九章 影响深远

竹内俊也派出的近一个大队在反击无效后，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等着对手的进攻了。与他同样等待的还有他的上司---在南京遥控这次战役的板垣征四郎中将，板垣已经没有多余的兵力了，他给竹内俊也的命令是就地突围，板垣想当然地认为，像竹内联队这样的皇军精锐，即使不能消灭敌人，从容脱身应该是不难的。

可是板垣还是严重低估了他的对手，“神鹰”独立师虽然只是一个轻装步兵师，但是这支部队至今保持着对日军作战的不败纪录。它不仅有严格训练手段和精良的步兵武器，更有超越时代的步兵技战术。

板垣没有再收到竹内大佐的求援电报，因为竹内俊也现在根本顾不上发电，“神鹰”独立师在包围他的联队不到二十四小时时间就发起了强大的突击，防御阵地的正面在顽强抵抗一个半小时后宣告全线崩溃，防线上的两个大队长战死，部队陷入一片混乱。

最先攻入竹内指挥部的是四团第十一营的战士们，复仇心切的四团战士把正在焚烧军旗的竹内俊也大佐和他的参谋长等十余名总部军官全部打成了筛子。失去指挥的鬼子们就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在狭窄的地域里乱窜，战斗逐渐演变成了一场屠杀，到处都有绝望的鬼子举着刺刀被打成蜂窝的场面，到处都可看到双方士兵在近距拼杀。

世界上的军队有几种：一种是扛着枪的人，毫无战术纪律可言，也毫无信念可言，这种兵欺侮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还行，只要遇上敌袭跑得比兔子还快，如抗战时的一些伪军；第二种是经过一些训练的士兵，可以上战场，但绝对打不了硬仗，部队打胜则一哄而上，打败则一哄而散；第三种是打仗玩命但纪律约束根本没有，如一些寇兵；第四种是有信念有纪律的士兵，战时只要长官振臂一呼，马上就会士气高昂，如下山猛虎。

但是“神鹰”的战士不属于这几种，他们不需要长官打气，甚至不需要大喊口号，他们最让敌人震撼的，是沉默。上千人冲进鬼子堆里面，没有过多激动人心的口号，甚至连像样的喊杀声都没有，所有战士眼睛都紧紧地盯着敌人，他们的扳机随时扣动，他们不是靠仇恨打仗，他们的信念已经在多次的恶战中，在战友鲜血的洗刷中，在一次次的胜利中铸成如钢铁一般坚不可摧，这样的军队才是最可怕的。

竹内联队的士兵们很快就发现他们引以为豪的拼刺技术不再有用，很多鬼子就是带着这样不甘的眼神直挺挺倒在地上的。

一支只是不怕死的军队不是最强的，一支在血与火的战场上智勇兼备的军队才是王者之师，在这场实力相当的中日两国精锐部队的强硬碰撞中，“神鹰”独立师的战士们再一次用自己英勇无畏、不怕牺牲的意志将侵略者彻底摧毁。

参与此次作战的“神鹰”战士共七千多人，两倍于敌，最终以伤亡三分之一的代价全歼日军一个完整建制的精锐联队，击毙联队长竹内俊也大佐以下各级佐官三十余名，缴获对手的全部武器和骡马辎重。

在“神鹰”主力与竹内联队激战正酣时，邱瑞荃率领五团在定远以南也成功地牵制了从合肥往东北进军两个大队日军，不过，由于鬼子有一个炮兵大队，所以五团在战斗中也是损失惨重。

从1940年5月中旬“神鹰”独立师主力北上定远开始，部队先在三和集和明光地区连续作战，歼敌近三千人后（其中有一半伪军），紧接着集中主力先在定远以西永康镇、青山镇一带吃掉了鬼子一个加强联队后，主力又将前来增援的竹内联队围歼。整个定远战事历时半个月，“神鹰”以伤亡过半的沉重代价，共歼灭鬼子两个成建制的联队和一个半大队共万余人，击毙大佐军官以下军官若干名，俘虏少将军官一名，缴获各种武器、骡马、大车辎重不计其数。

板垣此刻正在南京他自己的住所，将上衣脱下，**上身准备切腹。他下达了最后一道命令，让正在与“神鹰”五团对峙的两个大队迅速撤离回到合肥。这场由他亲自指挥的轰轰烈烈的清剿作战遭到了支那人凶悍的反击，板垣彻底失败了，他无法面对天皇，更无法面对同僚和下属，除了切腹谢罪没有别的出路。

他的顶头上司，中国派遣军最高司令官西尾寿造大将当然不会允许板垣自裁，事实上，帝国军官中很难找出像板垣这样优秀的人才。不过西尾寿造在得知板垣即将自裁时并未慌忙，而是算准了时间适时地出现在板垣的身后，他要让这个狂妄的家伙吃点苦头。

“混蛋！”西尾寿造一脚将正准备用胁差刺进肚腹的板垣踹倒在地，“板垣君，我还以为你是帝国陆军的骄傲，哪知我欣赏的板垣君竟是一个懦夫，一个可耻的逃兵！”

被踹的板垣赶紧站起身来，挺直腰板回答：“嗨咦！”

“要是帝国军人都像你这样受到一点小小的挫折就选择剖腹，那大东亚圣战可以结束了，皇军所向披靡的锋锐也可以结束了，我等可以带着板垣君的骨灰回国了。你不仅辜负了陆军前辈们的支持，更辜负了天皇陛下对你的厚爱！”

“可是，司令官阁下，一万多皇军在我的手里被葬送掉了，我无颜面对天皇陛下啊！”

“战事的失利不应由你一个人来承担，作为中国派遣军的最高长官，我也有责任，我们都严重低估了这支支那部队的实力，现在想起来，冈村君当初的忠告是无比正确的。”西尾寿造有些感慨。

“冈村君当初怎么说？请将军阁下明示！”板垣整理好衣服对着西尾深深鞠上一躬。

“冈村君建议，我们对支那人的‘神鹰’独立师采取囚笼政策，严密封锁他的所有物资来源，等时机成熟后在调集重兵围剿。可惜，对情报的不明确使我们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我们太大意了。”西尾寿造意味深长地说。

“司令官阁下，卑职知错了，请允许我以一个大日本皇军军人的身份明誓，不剿灭支那的‘神鹰’独立师，我绝不活着回到本土！”板垣征四郎信誓旦旦地保证。

“板垣君言重了，支那很大，要想彻底征服支那人，除了在军事上保持优势外，还要多考虑战场外的其他因素，说实在的，帝国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退路了，只有将圣战进行到底才有我大和民族的出路，否则日本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你记住，我们这些帝国的高级军官，决不可轻言放弃生命，圣战需要我们率领，天皇陛下更需要我们为他分忧，大和名族的兴衰荣辱全寄在我们身上。所以板垣君，中国有句古语：‘胜败乃兵家常事’，只有不断吸取教训总结经验，才能最终征服支那、征服世界，努力吧！”

“嗨咦！谢谢司令官阁下教导！”

“战事失利，责任还是要承担的，你收拾一下，明天就返回本土述职，军部那里需要给天皇陛下和国民一个交代，你回来后再重新制定对付‘神鹰’独立师的策略。哼！这仗虽然是支那人胜利了，但以他们原始的后勤保障和狭窄的战略空间，只要切断他们的对外联系，剿灭‘神鹰’并非遥不可及，板垣君，你放心回去吧！顺便也看看你的家人！”西尾寿造拍拍板垣的肩膀。

“司令官阁下，可现在的问题是帝国的兵力已经到了极限，即使封锁了支那人，没有一支强大的机动兵团，也无法完成剿灭‘神鹰’独立师的任务啊！”板垣征四郎不是很乐观。

“帝国在欧洲的情报人员已经确认，德国人在征服整个欧洲后，很可能在东方开辟新的战线，国际形势将会朝着对我有利的方向进行。”

“东方战线？对付俄国人？难道德国人要进攻苏联？真是一个天才的计划，到时候我们的关东军将会和德国盟友一起夹击俄国佬了，张鼓峰的耻辱一定要雪，一定要让广袤的西伯利亚将成为另一个北海道！”板垣很兴奋。

“不！板垣君，大本营对帝国北进还是南进争执得很厉害，帝国陷在支那太深了，必须寻求新的突破，争论的结果，最后还是海军占了上风，山本大将坚持进攻太平洋地区，如果有可能，将和美国人开战。板垣君，今天我们谈到的，都是帝国的最高军事机密，你应该知道怎样做！”

“司令官阁下，请务必相信我对天皇陛下的忠诚！如果大本营执意南下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关东军也可以南下支援作战？”

“是的！板垣君，我最欣赏你的就是这点，与你的众多同僚比起来，你的战略眼光要长远得多！记住，终有一天，精锐的关东军会南下投入到支那和太平洋战场，到时候就是你一雪前耻的时候，所以我们一定要坚韧，帝国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迫使支那政府求和，只有那样上百万帝国士兵才能从支那抽身，踏上为天皇陛下征服世界的征途！”

“明白了！只要我们能成功切断‘神鹰’的对外联系，就能够等到彻底剿灭他们的那一天，我会等到那一天！非常感谢司令官阁下的信任，我先告辞了！”板垣对着西尾寿造深鞠一躬后离开。

西尾寿造望着板垣征四郎的背影轻轻摇摇头，为人一向严肃的他对这些少壮派军官并不是十分感冒，比如他与东条英机就很不合，因为他一向主张军人不应参与政治，板垣是他比较喜欢的军官，他希望板垣能去掉身上的骄狂之气，真正成长为帝国陆军的栋梁。

他要趁板垣走后这段时间，布置对支那“神鹰”独立师的严密封锁线，他要掐断“神鹰”的喉咙，让它窒息！

“神鹰”会不会窒息不得而知，但是远在重庆的军事委员会和各大战区的将军们快要窒息了，窒息的还有德国、英国、美国等军事强国在华的大使武官们，就连延安窑洞里的毛主席和他的同志都感到不可思议。

历时半个多月的定远战役，“神鹰”独立师以一个轻装步兵师，一万四千余人的总兵力，共歼灭日军万余人，俘虏、击毙日军高级军官无数，这样的战绩是中日开战以来从未有过的，它创造了中国军队单位兵力歼敌总数的新纪录，它创造了中国军队单位时间内歼敌总数的新纪录，也创造了首俘日军高级将领的新纪录。

“神鹰”在定远战役中的胜利，不仅成功打击了侵略者的嚣张气焰，鼓舞了全国军民的抗战信心，也给自己开辟了更广阔的战略空间。不仅如此，这次战役的胜利大大改善了中国军队在国际上的形象，赢得了国际上同情中国抗战的国际友人的更多关注，更增强了海外华侨华人对祖国抵抗侵略信心。

但是，事情有好的一面就会有坏的一面。远在重庆的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对此事却抱有不同看法。国民党情报机构通过几年的情报收集、观察和分析，向蒋委员长提交了一份报告，报告毫不隐晦的指明，在皖中节节胜利的国名革命军“神鹰”独立师虽然政治立场不明，但其主官带有明显的对最高当局不满的倾向，其实力的膨胀更是令人担忧。

军统局长戴笠有些忐忑不安地念完这个报告后，他看见校长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没有人比通过“中山舰事件”和“整理党务案”上台执掌国民党大权的蒋介石更能理解这份报告的含义了，十多年前，正是他领导的北伐战争节节胜利，才赢得了国内大多数民众、团体和财团的支持，也正是他的坚决反共才赢得国际友人的慷慨解囊，这才有了他今日在中国的地位。

蒋委员长从这份报告里仿佛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对付国内的军阀他不怕，多年来只有共产党才会让他通宵失眠，但是现在又一支与共产党完全不同的势力开始崛起，而且更加迅速，更加可怕。

如果说共产党的可怕之处在于它能够抓住最底层穷困百姓的人心，那么“神鹰”的可怕之处更甚，它的不断壮大的军事力量以及抗战中的百战百胜，已经在民众产生了巨大的威望，而它在敌后所执行的政策，无一不获得国内中间派和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的赞赏。

夫人宋美龄就曾不止一次地提醒过他，在美国国会，已经有议员提出公开支持“神鹰”独立师，认为其所作所为非常符合美国的主流价值观，更能遏制共产主义在东方的蔓延。而美国军界则更加激进，通过马歇尔将军等有影响力的人士开始敦促总统修改中立法。

所有这些，对蒋委员长而言都不是好消息。不过城府极深的蒋委员长还是让张治中将定远战役的捷报授权各大报纸发表，并让军事委员会以自己的名义发去嘉奖电。

无独有偶，“神鹰”独立师在皖中各种战役中显现出来的军事实力也引起了延安的重视，中共中央专门秘密召开了中央书记处会议讨论皖中地区根据地的建设问题、对‘神鹰’独立师的交往问题以及新四军今后的发展战略问题。

面对新四军日益严重的国共摩擦问题，中共中央决定派周恩来、李克农等人再次视察新四军军部，并在合适的时机造访“神鹰”独立师。后者是毛主席提出的，他敏锐地感觉，这支新近崛起的军事力量与蒋介石领导的国民政府貌合神离，为了革命的需要，决不放弃任何争取的机会。

陈际帆想不到，自己一手缔造的“神鹰”独立师仅仅是取得了一场局部战役的胜利，就引起了国际国内各方势力的密切关注。

因为陈际帆此刻的心思，全部放在了地图上那座几乎不设防的空城---淮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