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琮有些后悔刚才的决定，若是不理会，他现在已经在黄梦曦的房间开始表白了，两人一直压抑着的感情也会在今晚有个结果。

可惜世间并没有后悔药，时间也不会倒退回去。

周琮想拖延时间，以图有人经过时好将他救出去，当然这是他的一厢情愿，就算是有人来，也不可能将他救出去，除非是李元芳这等高手，否则只能是再多搭上一条性命而已，可濒死之人哪管得了这些，就仿佛是溺水之人，哪怕是一根稻草也要牢牢抓住。

“嘿嘿嘿……”阴笑的声音越发低沉，像敲响一张大鼓般，随着周琮的心跳重重地落在他的心头。

周琮终于闻到了恐惧的味道，他甚至不能感觉到他还活着，浑身的冰冷潮湿让他感觉如同掉进千年寒冰做成的冰窖里，五脏六腑被刺骨的寒意反复刺穿，狂跳的心脏突然间停止搏动，一股窒息的感觉从胸部瞬间蔓延到全身。

他瞪起眼睛努力地张大嘴巴，将寒冷的空气使劲吸进胸腔中以保证身体所需。

周琮终于向后退了一步，骨头节摩擦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久违的心跳也再次搏动。

“唔！”周琮艰难地完成了一个别扭的转身，双腿似乎有了些力气，他抬起腿向胡同外面跑去，目标是黄梦曦的家。他能感到原本充沛的生命力一点点地离开身体，只好凭借坚强的意志力与死神做着最后的拼搏，争取在死前见到心爱的她。

原本一盏茶时间就可以走完的路仿佛变成了千万里一般，黄家看起来遥不可及，周琮感到一股寒气从心脏部位逐渐向全身扩散，身体再次变得僵硬起来。

“坚持住。”周琮咬着牙。

人都有一缕执念，哪怕是即将要死的人也会有，若执念不去，人就会保住一口气，直到执念完成才会死去。

令周琮庆幸的是，阴鸷声音的主人并没有追击他，若那人追来，只需要轻轻一掌，他就会倒地不起。可就算如此，他的状况也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沿街的灯光开始变得模糊，每迈出一步都会令他耗费大量力气，眼皮也如同千斤坠般，他努力地睁大眼睛，凭着感觉向那个让他向往的家摸去……

今天对于如燕来说是个十分特别的日子，曾经的蛇灵杀手，手里的人命可谓不计其数，却从未有过今天这样的感觉。以往作为杀手都是手起刀落，杀了人便了事，从没见过死者的亲属悲伤欲绝的模样，今天她实实在在地见到了，章夫人那悲戚的哭声到现在还在她的心头缠绕着。

吃过晚饭后，如燕心情烦闷，便将小小李托付给小莲，见李元芳不在县衙众，便一个人来到大街，迎着寒凉的风散步，她边走边感慨着人的生死轮回，心中更是为章旷发以及他全家的不幸而难过。不知不觉就走到黄梦曦家附近。

“噹噹噹！”如燕敲了敲大门。

“来了，来了！”熟悉的声音伴随着一串急促而轻快的脚步声来到大门处，大门打开，一张充满了期盼的脸出现在如燕的眼前。

黄梦曦看到来人是如燕，原本一脸的期盼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礼貌的笑意。看得出来，黄梦曦脸上的期盼是少女思念情郎，盼着他早些回家的那种期盼，作为过来人的如燕怎能看不出。

“我闲着没事，刚好经过这里，就想看看你。”如燕笑着说道。

“如燕姐，快进来，正好我也有事要找你说说。”雀雀抿着嘴上前搀住了如燕的胳膊，将她迎了进来。

两人坐定，黄梦曦斟了一碗茶递给了如燕，茶碗还带着她身上淡淡的少女体香。

“如燕姐，若有个人一直喜欢你，同时你也喜欢这个人，可两人谁都不愿意说破这件事，应该怎么办才好？”黄梦曦说罢便低下了头，脸上飞起了一缕红霞。

如燕听了她的话，便立刻知道是怎么回事，“噗呲”一笑，说道：“说出来不就好了。”

如燕是名敢爱敢恨的江湖女子，想法比较简单直接，远不是黄梦曦这种大家闺秀能比得了的，所以话一出口便得到了她的反对。

“那怎么行，再说我也说不出口啊！”黄梦曦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说漏嘴出卖了自己。

“你这小丫头，就知道是你和周琮的事儿，县衙的人谁看不出来，都知道你们二人是青梅竹马，要不是因为黄县令的事儿，你们早就成亲了。”如燕说道。

话一出口她便有些后悔，无论如何不应该提及黄县令让黄梦曦伤心，于是又急忙圆场说道：“其实你们若真的相互爱慕，那就由我来牵线，成全了你们。”

黄梦曦长叹一口气，随即眼睛里一阵湿气闪现，使劲地抿着嘴，低着头一语不发。

“都怪我，不该提起黄县令，对不起了妹子。”如燕急忙道歉，她是名直来直去的女子，说错了便道歉，绝不会因为碍着面子而不去做。

“没事，都过去了。周琮说今晚上要我等他，可到现在还没来，天都黑了。”黄梦曦将目光望向了桌子上的四个菜和一壶烧酒。

“倒是挺有情调，没事，姐姐陪你在这里等他，他来了之后姐姐替你们牵线，一定把这件事情办成，要是实在等不及，今晚就让你们洞房！”如燕从这一桌子酒菜看到了两人之间的感情，仿佛也看到了当年的她与李元芳，心中不由得一阵感动。

“其实男女之间的爱情，就像一层窗纸，捅破了就好了，谁先说还不都是一样，女人若是因为羞怯没抓住应该属于她的机会，以后一定会后悔的。”如燕的话虽然说有些糙，却合情合理。

黄梦曦听了如燕的话脸上一红，低头想了一阵，点了点头，说道：“如燕姐，你说得很对，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如燕再看她时，发现她的眼神中多出了一种坚定，看来她的确是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如燕心中暗暗高兴，虽说自己并不是能说会道，可还是帮助黄梦曦二人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见大门突然“咯吱”地响了一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院里传来，如燕脸色一变，急忙将蜡烛吹灭，“噌”地将柳叶双刀抽了出来。

“动静不对劲儿，你别动，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