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再次来到了医院。
她提着鱼来到了霍见归的病房。
霍见归依旧没有醒过来。
她将鱼打开,鱼香在房间内飘**了起来。
霍见归很喜欢吃鱼,特别是醋鱼。
白雪相信即使是死去的人,依旧能够吃到人间的食物,要不然上供干嘛呢,而且,每次给亲人上坟的时候,都要准备丰盛的饭菜,就是这个道理。
她放上了一双筷子,又倒上了一杯水。
然后开始安安静静地看着霍见归的脸。
霍见归面无表情,不知道他有没有闻到鱼的香味,有没有感受到白雪的那片心意。
半个小时过去了,鱼凉了。
白雪就当是霍见归已经将鱼吃了,然后将鱼包好,提着扔了出去,同时,她顺便进了粉无常的病房。
一进去之后,粉无常就有些紧张地问道:“师傅怎么样了?”
白雪摇了摇头道:“还没醒……”
这时,有个女护士走了进来,叫道:“你们谁是霍见归的家属?”
白雪转过身去道:“我。”
女护士道:“你跟我来一下。”
“怎么了?”白雪问道。
女护士奇怪地看了一眼白雪道:“你不知道?”
“什么?”
“霍见归已经快要离世了。”
“什么意思……”
“最迟明天晚上,他就会离世,这是主治医生给的最终诊断,本来今晚他应该就会离世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我这么说,你不要见怪,其实他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奇迹了……我这么说你能明白了吗?”
白雪扭头看了一眼粉无常。
粉无常轻咬了一下牙关,张开口想要说什么,可是没有说出来。
白雪有些发愣地站在原地,她还是不能相信这个事实。
女护士道:“来吧,跟我办一下出院手续,病人的病情已经这样了,我们也没有办法。”
“可……他的心脏还在跳动啊,你们就不医了?”
“我都说了,真的没办法了,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让病人回到自己的家里去,那样离世更舒坦一些。”
“是不是没缴费的缘故?”白雪从兜里掏出了那个装着信封的现金,“我带了钱了……我带钱了……你们不要赶他走……”
女护士看着白雪的样子,苦笑了一声道:“不是钱的问题,他的医药费和粉无常的医药费已经有人缴了。”
“谁?”
“就是今天下午来的那个警察。”
“可……”
“没办法了,真的,再纠缠下去,也没有意义,而且,我们现在病床稀缺,在不医治的情况下,没有必要将病人继续留在这,我们是医院,是救人的地方,并不是收留所。”
白雪低下头去,看着手中的信封,里面有一千多块钱,是她身上所有的钱了,这点钱在霍见归的生命面前显得那么可笑,那么微不足道。
她泪眼汪汪地望着女护士道:“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女护士摇了摇头:“如果不信,你可以转到别的医院去看看。”
白雪的眼泪滑落而下,落在了信封上,打湿了信纸,也打湿了里面大大小小的钱币。
女护士道:“跟我来吧,我跟你说一下,回去之后该注意的事项。”
白雪犹豫了一下,又回头看了一眼粉无常,粉无常对着她点了点头。
白雪跟在女护士的身后走了出去。
夜深了。
白雪替霍见归办了出院手续。
但是有些东西要等到明天早上才能弄,而且,出院也要在早上才能出院,所以,他们还可以在这里呆上一晚,只不过他们已经不再给霍见归打点滴了,也不再用药了。
只有一个心电图仪器还连在霍见归的身上,显示着霍见归最后的生命迹象。
明天早上,这个心电图仪器也会被拔除。
白雪坐在床头,看着霍见归。
她实在无法承认霍见归即将死去的事实,但是却不得不承认。
她紧紧握住了霍见归的手。
他的手冰凉,没有一丝的温热感。
但就是这双手在几个小时前,曾经抓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自杀行为,救了她一命。
一切都显得那么神奇,不可思议。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雪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然后中间她又被什么声音给吵醒了,那声音仿似就在她的耳边。
接着,她上了一次厕所,回来之后,又坐在了床头,然后再次迷迷糊糊睡着了。
后半夜的时候,医院里面人很少了。
只有值班的几个护士,还有零零散散看护病床的亲属。
不知哪个病房里有个病人在低一声高一声的呻吟,声音听起来有些凄惨,像是那种临死之前的哀嚎,不想死,可是又无法阻止自己的身体正在脱离灵魂。
白雪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睡着之后,似乎有双手在抚摸她的头发,她惊醒了过来,周围的温度很低,她感觉有些冷,抱紧了双臂,这一次,她没有再睡着,在医院里睡,总感觉不是很踏实。
她一直熬到了天亮。
天亮之后,她又办了相关的手续,然后准备将霍见归带回家里去。
她自己一个人没法将霍见归抬走,她想到了吴峥,就在她准备打电话给吴峥的时候,阿德来了。
阿德显然已经知道霍见归的情况了,他脸色沉重地在霍见归床前做了两个揖,然后扭头对白雪道:“我们一起送他回去吧。”
白雪点了点头。
护士拔掉了心电图仪器,白雪替霍见归穿上了一件黑色的风衣,阿德用轮椅推着霍见归下楼了。
阿德开着车,载着霍见归,朝着霍见归的家中驶去。
阿德并不知道霍见归的家在哪,好在白雪知道,在白雪的引路之下,他们大约用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就来到了霍见归的住处。
霍见归的家很偏僻,要不是有白雪带路,根本就找不到,而且,这里是一个小院子,四周也没有住宅区,只有几座加工厂,以及几个废弃的工厂,而后面是一片野地,野地后面是块陵墓。
阿德还是第一次来霍见归的住处,他吃惊地看着那个小院子,他实在不敢相信,霍见归竟然住在这样的地方。
这里更像是一个隐居的地方,跟偏远的村落差不多了。
院子的门锁着。
阿德从车上取出一个铁钳子,将锁拧断了,然后将车开进了院子里面。
屋门也锁着,他同样用铁钳子将门上的锁拧断,然后背着霍见归走了进去。
屋子里阴沉沉的,所有的窗帘都拉着,即使现在是白天,屋子里的感觉依旧像是晚上一样。
白雪将窗帘拉开,屋子里霎时明亮了许多。
这同样也是白雪第一次进入霍见归的家中,她看着里面的摆设,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这里哪里像是一个家,空旷的简直不成样子,除了一个衣柜,一个茶几,一个沙发之外,基本上没有别的东西了。
有两个卧室,其中一个卧室上绑着锁链,还有红绳。
另外一个卧室虚掩着,应该是霍见归睡觉的地方。
白雪走过去,推开了门。
里面有一个书桌,一张床。
阿德背着霍见归走了进来,将霍见归缓缓放在了**,白雪替他盖上了被子。
做完这些之后,阿德坐在床头,抚摸了一下霍见归的脸,低声道:“好兄弟,希望你在那边过的不要这么惊心动魄的,下辈子安安稳稳,快快乐乐的。”
阿德和白雪坐在卧室内,看着霍见归,偶尔简单地聊上两句。
白雪向阿德询问霍见归的家人都发生了些什么,阿德摇头说自己也不知道,只说霍见归非常神秘,从上大学就挺神秘的,有心事从不对别人说,自己虽然算是霍见归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但依然知之甚少,只听说他好像有个女朋友,但阿德却从未见过。
聊了一会之后,阿德接了一个电话。
挂断电话之后,阿德道:“今天我没法在这陪见归了,有任务要执行,有什么事你就打我电话。”
白雪点了点头道:“你去忙吧。”
阿德走了。
阿德出去的时候,看了一眼客厅。
隐约之间,他感觉客厅的摆设有点奇怪,最奇怪的是东边靠墙的那个朱红色大衣柜,衣柜上绑着一条锁链,而且,另外一个卧室的门上也绑着锁链,锁头上还有一条红绳拴着,似乎是怕里面的什么东西跑出来一样。
阿德走到那个卧室的门前,透过门缝,往里面看了一眼。
里面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
但他有种感觉,里面好像有东西。
难道是霍见归养的动物?
一只凶恶的狼狗,或者是一只藏獒之类的,或者是别的什么猛禽。
阿德抚摸着自己的下巴,观察了一下锁链和红绳,他知道霍见归一向神神叨叨的,而且本身是捉鬼的,所以有些东西,他最好还是不要碰,免得惹火上身。
他转身走了出去。
屋子里有点阴冷。
一走出去,瞬间就暖和多了。
院子里有一片芭蕉,静止不动。
秋千和木马微微晃**了一下,似乎是在和阿德打招呼。
明明没有风,它们为什么会晃**。
但也只是晃**了一下,就不动了。
阿德感觉有些奇怪,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自从进入这个院子,他就感觉好像到处都透着一股诡异,而且,四周好像有很多眼睛在盯着他看一样。
现在明明是白天,但却感觉像是深夜一样,到处都暗流甬道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晃动了一下肩头,放松下神经,随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院子东边那辆吉普车车。
车窗灰蒙蒙的。
雨刮器停在中间,像是一只手臂。
阿德眉头一皱,他似乎看见副驾驶座上坐了一个人影。
他吃了一惊,跨步朝着那辆吉普车走去。
走到半路上的时候,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铃声来的太过于突然,将他自己吓了一跳。
他急忙掏出了手机。
“你到哪了?”对面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是他的队长。
“快了快了……”
“抓紧,就等你了!”说罢,对面挂断了电话。
阿德看了一眼车窗,车窗里面的阴影似乎正是灰雾造成的。
他轻吸了一口气,环顾四周,发现房子边缘还有一条甬道,是通往后面的,难道说后面还有一个院子?
“管这么多干嘛……”
阿德心中责备了自己一声,他虽然是个警察,但也不能这么敏感啊,敏感到要查自己朋友的家了。
而且,这个朋友明天就要死了。
阿德转过身去,朝着大门口走去。
他要离开这个地方。
他感觉这个地方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地方。
他拉开大门,走了出去,钻上车,迅速发动了汽车,朝着远处疾驰而去。
天空逐渐阴沉。
要下雨了。
“呼!”地一声,风说来就来,刮的地面尘土飞扬。
“嘎吱!”一声响,铁门自动关上了。
这个阴沉沉的院子内,只剩下了白雪一个大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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