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因永不熄灭的黄金瞳,在外总是佩戴美瞳,在校内也避免与人对视,或许有人会以为狮心会会长性格冷淡孤傲,实际上是他的善良。
很少有人能直视永不熄灭的黄金瞳,这是血统上的压制,在混血种的龙血抵达某个限度前,黄金瞳只是明亮和尊贵,若是到了楚子航的程度,便会真正展现龙的威严。
路明非比之前楚子航的状态更强,青铜与火的权柄真实不虚,若非绝大部分的威能都用在他处,寻常混血种甚至纯血龙族,一旦直视路明非的黄金瞳便会浑身瘫软跪伏于地,传说中龙王的黄金瞳永恒固化一个言灵,凡血统低于君主的存在与之对视便会下跪,献上他们作为臣属的虔诚。
路明非还没有到固化言灵的程度,但属于他的威严也不是会场的这些混血种能承受的,在这里几乎找不到几个战士,都是自持身份的上位者。
拍卖开始。
开场是一件古老的青铜器,一双双黄金瞳灼灼注视,在混血种社会里,青铜器有着别样的含义,他们的历史越是久远越是接近龙族就越是辉煌,众所周知,青铜与火的皇帝是公认的炼金术大师,于是常有人将两者联系在一起,青铜和炼金,至今仍有一部分古老传承的炼金师坚信,青铜是施展炼金术最好的媒介。
主持人展示青铜器的铭文,残缺的炼金矩阵,虽已无法启动,但对炼金师而言,每个古老的矩阵都意义非凡,或许就能在其中发现遗失的技术,所以,尽管残缺,但青铜器仍然很好的完成了它开场的工作。
许多混血种的呼吸都显得粗重,黄金瞳也更为制热,有人用不见硝烟的战场形容拍卖会,他们以金钱为子弹,为藏品拼杀,混血种体内龙血的暴虐一面显露一角,当主持人宣布竞价开始,零星的有人举牌,频次越来越高,竞争者们环顾全场,他们寻找到对手,用黄金瞳示威,没有人退步。
黑暗中有人关注着路明非的方向,那位密党的S级看了眼青铜器,没有举牌,是不感兴趣么?还是说有其他准备?
他们沉思着。
一个人影在旁边坐下。
面纱和头罩间,是一双熟悉的黄金瞳。
“好久不见。”
她说。
“嗯,好久不见。”
路明非说。
没有在周围看到酒红色人影,路明非挑起嘴角。
“怎么,没抓到?”
“算那小子跑的快。”
女人哼了声。
路明非笑了笑。
他捏起颗葡萄。
“这里水果不错,不尝尝么?”
“不方便。”
女人指了指面纱。
路明非表示了解。
“让我猜猜,肯定是那个恶趣味的家伙。”
“一定要你穿成这样。”
女人不说话,只是用眼神传达出一个意思,“知音啊!”
拍卖会按部就班的进行。
一件件藏品上台,主持人介绍,有单纯的艺术品,印象派的画,看上去像是涂鸦,路明非隐约也能感觉到它的美感,大概因为路明非自己也是书画的大师,抛开固定的技巧和窠臼,无关乎门类,艺术与艺术之间也有共通的地方。
“画的好。”
路明非笑着,他举牌。
“你还懂油画?”
女人惊奇的看他。
“不懂,就是感觉。”
路明非说。
女人若有所思。
这边两人在聊,暗中的有心人精神一震,S级举牌了,这个信号代表了什么?行动快鱼思想,管它代表了什么,先下手为强。
四个人同时举牌,就在路明非举牌后不到一秒,台上的主持人一愣,以他漫长的职业生涯这一幕也是头一回见,四个举牌的混血种迅速找到彼此,他们以黄金瞳交流,灼热的目光碰撞试探,似有火星溅落,不消分说,继续举牌,竞价,油画的价格直线飙升,渐渐许多袖手旁观的混血种都把眉皱起,暗暗盘算,莫非这幅画有某种不为人知的隐秘,现在它已明显超出一个单纯艺术品该有的价格,难道说……
一个又一个念头纷至沓来,他们神色凝重,终于,除四家外陆续有人举牌。
反倒是最开始的四家慢慢偃旗息鼓,因为路明非只举了一次牌,之后再无动静,看来这幅画不是S极的目标,竞拍的战术么?分散我们注意力?看来S级也不是只知道战斗的疯子啊。
最后油画以令人瞠目结舌的价格成交,若非这里是私密的混血种拍卖会,一旦这幅画的价格传出去,想必一定会引起无数人震惊,再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啊。
路明非听到最后的成交价也很意外,他找了找,发现最后拿走这幅画的混血种的神情很奇怪,扯松领带,面色涨红,像是刚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如果用竞拍来解释的话,那他脸上的疑惑和迷茫又怎么回事?一般人在角逐后终于得到心怡的藏品不是应该开心么?
“我以前听说混血种对艺术品有着狂热的兴趣,还不怎么信。”
“这回算是见识了。”
路明非轻叹。
“我觉得,这应该和热爱什么的没关系。”
女人说。
之后路明非也举了几次牌,虽然场面比不上他第一次时那般火热,但只要路明非出手,必定引起一阵举牌潮,他就像是一个信号,只要路明非感兴趣,立刻有人争夺。
暗中关注的混血种留了心,他们的行动很谨慎,不只是注意路明非,同时也在观察会场其他的混血种,小心分辨其中有没有可能存在S级的同伴。
平静的拍卖会现场,却有刀光与剑影,汹涌暗流。
“你好像,很自信。”
女人对路明非说。
“有什么自信不自信的,玩玩嘛。”
路明非给苹果削皮,切块,用水果刀扎着,送入口中。
“真浪费啊。”
女人知道路明非这具是什么意思,他在说其他人的水果,但是啊,这里是拍卖会,混血种们过来要么是交际,要么是竞拍,谁有功夫吃什么水果。
“下一件藏品,炼金手札。”
路明非眼一亮,举牌。
立刻有人跟。
但这次S级的反应一改之前。
前面他都是举一次牌,然后就随便其他混血种抢得头破血流,自己则优哉游哉的吃水果。
这次一反常态,有人跟,他反击,举牌的动作干净利落,让人毫不怀疑同样的一只手若是握住刀剑,定能把冬日飘落的雪花也一斩为二。
真是凌厉的气势啊。
混血种们沉默了。
黄金瞳在黑暗中对视。
有某种情绪在无声无息间酝酿。
主持人第一次敲锤。
这一声响把沉默的寂静也一并敲碎。
举牌!
举牌!
举牌!
就像是赛车瞬间提速,试探性的几圈热身后,发动机野兽般的轰鸣,震耳欲聋,夺人心魄。
再迟钝的人也觉察到异常。
这气氛是如此焦灼。
有人抿了抿嘴。
有人把帽子摘下。
有人扯着领带,深呼吸。
黄金瞳时不时的扫向那个角落。
路明非泰然自若。
“这橙子有点酸。”
他对邻座的女人说。
同时举牌。
S级还在跟。
他们的黄金瞳更加灼热滚烫。
是这个么?
台上的炼金手札万众瞩目。
主持人介绍这是作者不明的神秘手札,记载的知识晦涩深奥,拍卖会请动的专家也无法解读。
最开始混血种们对手札心存疑虑,曾经也不是没出现过类似的事件,某混血种斥巨资购回的手札,千辛万苦破译,最后得到的只是一位炼金大师的生活随笔,想象中的炼金矩阵和高深知识,是一点也没见着。
神秘代表未知,未知就是不确定,同样一份手札,也许是无异议的随笔,伤春悲秋,也许就是禁忌的炼金知识,价值连城。
很少有人能准确的分辨。
如果有,或许,S级就是一个。
越来越多的人投入这场竞拍。
路明非的态度很坚决。
无论多少人他都跟。
誓要收下这份炼金手札的决心一览无余。
有趣的地方就在这里。
路明非越是坚决,跟他的混血种也同样坚决。
高昂的价格,疯狂的气氛,一个又一个混血种退出竞拍,但有那么四家始终紧咬住不放,其余的人下意识屏息凝神,拍卖会规则,每举一次牌默认十万美金,这是普通人数年的工资,在这里却是以秒为单位往上跳着。
路明非皱皱眉。
“真麻烦。”
他嘟囔。
“六千万。”
这次他直接叫了个价格。
会场静得可怕。
路明非一口气把价格翻了一番。
四家混血种面面相觑,举棋不定。
资金还有,不是跟不起,但这是真的么?谁能确定不是S极又一次虚晃一枪?
六千万美金,不是小数目。
他们必须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主持人再次敲锤,进入最后流程。
有三家混血种抓起号牌,又放下,反复几次,摇摇头,瘫软地靠在椅子。
剩下一家咬咬牙,举牌。
敲锤停了。
继续竞拍。
“你不跟么?”
女人问。
“差不多了。”
路明非说。
“这样可不行。”
女人摇头。
“还得添把火。”
路明非皱皱眉,侧头,就见女人举牌,清脆的叫出一个数字。
“七千万。”
路明非目光诧异。
“你怎么?”
“毕竟是S级感兴趣的拍品,肯定有它的价值。”
女人笑着。
“你说呢?”
路明非摇头不答。
忽然杀出一匹黑马,谁也没想到,但混血种的反应很快,看似放弃的人陆续举牌,原来之前表现只是假象,他们从未放弃。
沉寂的场面有再次热闹起来的迹象。
迎头却浇下一盆冰水。
“八千万。”
女人举牌。
全场目光投来,他们看着这个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或好奇或惊讶或猜测,各色情绪不一而足。
同时,有人眯着眼,摩挲着号牌,蠢蠢欲动。
还要跟么?
他们暗暗计算着得失。
主持人即将敲锤。
“九千万。”
女人举牌。
混血种们这才发现,原来她上次举牌后一直没放下,竟是为了此刻。
自己压自己的价。
真是疯了。
这时的女人尽管仍以面纱遮脸,但她的气场却如此高大,那双黄金瞳环顾全场,宛如女王巡视她的国。
混血种们忽然意识到,她还没有,把号牌放下。
一个念头浮起。
果然。
“一亿。”
她说。
鸦雀无声。
自己压自己的价,第二次。
这位该不会是觉得竞拍太无趣,自己给自己增加难度吧?
主持人手心都是汗。
这种只存在于小说和电影里的情结真实上演,给他带来的冲击不可说是不大。
敲锤。
空落落的锤声在会场回**。
明明座无虚席,却怎的好似只剩下两人。
路明非和她。
三下锤落。
炼金手札的归属明确。
拍卖会的工作人员向这边走来,一亿美金的单子,按照规章制度,他们必须请这位女士验证财力,否则她就得赔付一大笔的违约金。
“感谢你帮我妹妹的忙。”
她起身,对路明非说。
“那孩子让你多费心了。”
她微微鞠躬。
“客气了客气了。”
路明非连连抱拳。
“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不必放在心上。”
他们在聊,有心人也暗暗观察,于是,很少有混血种注意到,此时台上的拍品,一只怪模怪样的青铜盒。
主持人只说这是未知的器具,但历史悠久,或许有很大的研究价值。
几个人举牌,比起上一场炼金手札的热闹,场面只能说是冷清。
最后以三百万成交,有之前一个亿的天价对比,区区三百万完全让人提不起精神,而且经过上一场激烈的角逐,混血种的精神都有些萎靡,那是亢奋后的回落。
有人在交头接耳,有人在喝水,有人在暗暗关注路明非。
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女孩跟着工作人员走入后台。
路明非重新看向主持人和拍品。
他去拿水果。
有人主动把圣女果放到他手里。
“谢谢。”
路明非下意识说。
“不客气。”
这话里带着笑意。
路明非刚把圣女果放入口中,停了停,又继续咀嚼。
缓缓的,慢慢的,嘴角不由自主的翘起。
看都不用看。
他伸出手,按住邻座那家伙的脑袋。
揉啊揉。
“真是的,哥哥。”
那家伙说。
和以前一样的语气。
和以前一样的声音。
和以前一样的叫他。
路明非笑的更开心了。
那家伙却很不满的样子。
“头发都乱了啦。”
小魔鬼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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