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言子越出现的时机以及他发的内容, 还真是令人无言以対。
叶绝捧着苏逸的手机,低下头盯着屏幕直看,顿时陷入了沉思。他目光如刀, 倘若能化为实质,苏逸的手机怕是已经被划得千疮百孔。
要是……他现在给言子越私发消息, 让这人撤回刚刚那句话,还来得及吗?
手指向左一滑屏幕, 他退出了群聊天。然而此时正是饭后悠闲刷手机的时间,众人活跃度极高, 消息一条接着一条。
该看的, 不该看的,都看到了。怕是再撤回, 也来不及了,反而是欲盖弥彰。
叶绝无力地叹了一口气, 茫茫然地坐在那儿,有些心如死灰。
他一向是唯我独尊的人,其实并没有多在意别人议论他,各种夸赞的、诋毁的,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因着他拥有和外表完全不符的优秀成绩,时常引得旁人误解与嫉妒,身处舆论漩涡。
“无视他人的指手画脚”,叶绝可以说是经验相当丰富了。
只是……他还从来没有被“拉郎配”的经历。
叶绝仔细地回忆着, 当他看到那些女孩们调侃他和苏逸是一対的话时, 第一时间是何种心情——惊讶、无措、茫然……还有一丝小雀跃, 总归是没有反感的情绪存在。
大概是因为, 这个人是苏逸吧。叶绝想着。
——这人対他来说,算是除家人以外, 最重要的人了。
这场带了深思的发呆没能持续多久,苏逸就回来了。
他重新抽过一张纸擦手,随口说道:“我们要走了吗?你要不要去下厕所?”
叶绝始终捧着他的手机,僵硬在位置上不动,活像被人点了穴一般。
苏逸盯着这尊雕像看了大概有三十秒,有些疑惑地挑眉,不解地问道:“怎么了?你拿的……难道不是我的手机吗?”
闻言,叶绝的眼珠子才略微转动了下,嘴角慢慢地勾了个窘迫的笑来。他在短短的一天时间内,频频出糗,遭受无数打击,脑子里甚至划过了一个念头——想要不要去庙里上柱香,驱驱邪什么的。
一手将苏逸的手机递回去给他,叶绝拎着雨伞站起身来,无奈地说道:“出了点小意外,你……你自己看吧。”
仅仅两三分钟没看,群内消息就已经刷到了99+,众人都在热切地讨论着今年运动会要报什么项目:是根据自身情况、稳中求胜,还是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之前的六人小群就能刷出百人大群的效果来,更别说这个五十人的群了。消息刷新的速度太快,苏逸看得是眼花缭乱,只好戳了一下“回到顶部”,入目的便是言子越的那句:
【叶绝?这不是苏逸的号吗?】
再往上划了几下,才看到叶绝发送的内容,苏逸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叶绝是拿错了手机,直接用了自己的账号报名运动会项目,才引得大家纷纷质疑询问。
其实这也算不了什么啊,不过是一次手误而已,反正都是好兄弟……
苏逸正轻松地想着,手指慢慢滑动着,视线随意一瞥,又猛地顿住。
【我操!我小声哔哔一句,我的cp发糖了555!】
【楼上+1,他们这是have a date吗??】
【早说了他们很般配的啦嘻嘻嘻嘻~】
【请加入我们苏叶苏后援团!哈哈哈哈哈入会之后,狗粮管饱!】
【靠,有群吗?推给我,安排!】
……
强自压抑心头怪异的感觉,苏逸没再看下去,索性将手机锁了屏,放进兜里。
他并非看不懂这些女生们在说些什么,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他看懂了,所以才觉得万分不自在——仿佛有一种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被外人看破,并当众点出来的羞赧,萦绕在心头。
然而……
“低头呢喃,対你的偏爱太过于明目张胆……”
“小果!都跟你说过了公共场所,要听歌就戴耳机呀!”
隔壁桌有个小女孩拿着妈妈的手机外放歌曲,歌声大到同时引起了两人的注意,这个时候本不应该思考别的东西——
可是这首《小半》的歌词确实应景。
対你的偏爱太过于明目张胆……
苏逸的余光捕捉到了叶绝面上显而易见的惴惴不安,这人来回摩挲着指尖,生怕做错了事情,会引得自己不满,纯粹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这一瞬间,苏逸想的是:他开心就好,我无所谓。这算得上是一种偏爱吗?
“小事情,”苏逸最后也没有展开话题进行讨论,他只是伸手拍了拍叶绝的后背,用一股力道托着人往外面走,语气平淡至极,似乎他觉察不到自己正身处于班群里的话题中心,“你想发什么,就随便发呗。她们说的也没错啊,我们……确实是在约、会、不是吗?”
“约会”这两个字仿佛有千斤重,叶绝倏地转首看向他,眼睛瞪得很大,欲言又止:“……”
苏逸两手揣在外套兜里,满不在乎地又说:“你怕个屁啊。”
操。我怕个屁啊。
叶绝轻哼一声,从上到下,不放过一寸地扫了一眼身边这人脸上的表情——苏逸的确没有半点气恼的样子,他便无端地松了一口气。
操。我还不是怕你会生气。
心里的大石头砰的一声落了地,叶绝恢复了往日的精神,再无所顾忌。他反手抓住苏逸的手,报复似的一捏,拽着人快步行走。
·
七天假期一晃而过,说快不算快,倒是挺充实的。苏逸一回想,陡然发现自己这几天里,90%的时间都跟叶绝待在一起。
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体验。黏黏糊糊的小伙伴,黏黏糊糊地相处,黏黏糊糊的牵肠挂肚。
苏逸竟然一时间都想不起来,以前的假期,他究竟是如何度过的了。似乎记忆全被一个人填满,再没有空隙去存放与别人相关的事情了——而且这变化还不是突如其来的,潜移默化地,他已然习惯了某人的存在。
或许他是再也无法忍受一个人了……
“你今天怎么了?看上去呆呆的,是放假放得太舒坦了,还没回过神来?”叶绝整个人半趴在课桌上,伸手在同桌的眼前晃了晃,要不是怕被打,他都想直接上手捏脸了。这人倒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像是被什么精怪给摄了魂魄去,只留下一个躯壳。
运动会前夕,只要一到自习课,教室里就没人了——报了项目的人,在忙着训练,以取得更好的成绩。没报项目的,三三两两组成了啦啦队,或是打着“围观加油”的旗号,偷偷看喜欢的人。
这无疑是充满年轻活力的一群人。
就算教室里有人,叶绝也一向是恣意惯了,更何况此刻没了旁人打量的视线,他更是踩着“危险”的高压线翩翩起舞。
他果断地凑了过来,距离近到呼吸相错,几乎能跟苏逸碰上鼻尖,旁若无人地,维持着一道单薄的防线。
苏逸哪怕真是魂魄离体,也不可能感觉不到有人靠近。他甫一回神,眼前便是一张放大的俊脸,心底的想法一瞬间反映到表面来,他的表情就变得满是惊愕,眉毛一挑,居然还有些滑稽的可爱。
“……”这不是惊喜,这是惊吓。
“傻了?”叶绝似乎是被対方纵容惯了,总是忍不住动手动脚,他伸手一点苏逸的眉间,轻轻地抚平那抹褶皱,认真地劝道,“我说你啊,别老是皱着眉头,像个小老头一样。”
苏逸噗嗤一笑,并不対这人评价自己是“小老头”这一事进行回应。他一手按着叶绝的肩膀,促使人坐下,话题转换得极其生硬,“就算是自习课,就算班上人都跑没影了,你也别这么自由好吗?真是野得你。”
“是是是,我错了,”叶绝忙不迭地点头认错,伏低做小,可嘴上的话一说出来就很是欠打,在被收拾的边缘大鹏展翅,“反正你又想说我——‘没规没矩’,是吧?你那些大道理小道理,说得次数多了,我都快要背下来了!”
苏逸一窒,好话坏话全被这人说尽了,那他还能说什么呢?于是不再搭理身边这只叶氏皮皮虾,他将全副心思挪到桌面上的练习册里。
“喂?你干嘛又不理我了?我说错了?”叶绝见他不理睬自己,静是静不下来了,变着花样地想引起苏逸的关注。倘若戏台子一搭,他能原地唱一出《窦娥冤》。
他见苏逸正埋头写着物理的卷子,心头微痒,竟然也有点想一块儿加入刷题大军。
叶绝清清楚楚地记得期中考就在运动会之后的那周举行,那两个纸板上的PK宣言他还没忘。
比起那个大言不惭、下战书的无名氏先生,叶绝其实更想把苏逸赢了,以此获得的成就感简直不是一般的小喽喽可比。这人脑子聪明,又极勤奋,的确算得上是一个劲敌。
与苏逸斗,其乐无穷。赢了他,别人又算老几呢?
叶绝的手已经伸进了桌肚里,摸出了一张练习卷,捏着笔写完名字,他才反应过来,“正事”还没解决!
“咳,兄弟。”叶绝放下笔,用手肘顶了一下苏逸的手臂。対方的右手被他这么一撞,笔尖霎时一抖,划出去一道弯弯曲曲的线条,还差点戳破薄薄的纸张。
苏逸:“……”看来这茬不解决掉,他是绝対无法安生写卷子了。
“你想说什么呢?跟个小姑娘似的,扭扭捏捏。”苏逸将笔一撂,一手撑在桌面上,另一手抵在椅背。他整个人侧过来,正対着叶绝,毫不留情地嘲讽道。
眼前这人有事不直说,小动作倒是接连不断,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害羞的女孩儿,想引起某人的注意!
叶绝吊儿郎当地翘着腿,一手托着下巴,“运动会不是快到了吗?你准备报什么项目啊?”
苏逸没猜到他居然是想说这个,原先还以为他是想问自己,期中考段一是不是势在必得……
“暂时没想好,但是我都行。哪个项目缺人,我就去哪吧。”苏逸想了想,然后说道。
他体力一向不错,跑步跳高跳远扔铅球都可。只是小学、初中的时候,他対任何比赛都没有任何的兴趣,因而一次也没参加过。
不过目前看来,偶尔能参与一下集体活动,也还是挺有趣的吧。
“你这什么回答?说了跟没说一样。”叶绝伸出一根手指,随意地晃了晃,表示不算数,想让苏逸重新说。
苏逸看不懂他的操作,一挑眉,打趣道:“那你想让我说什么?你说,我再复述一遍。”
叶绝:“……”大概这就是死直男吧。
他沉默了片刻,而后直白地说道:“我就是想说……你报什么,我报什么。”
闻言,苏逸又坐正了身体,提笔接着刷题,淡淡道:“这还不简单?你报名的时候,顺便加上我名字就好了啊。反正我的号……你不是用得挺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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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祝小伙伴们鼠年有数不尽的幸福安康。
注意卫生勤洗手,口罩一戴横着走!
都给我平平安安呀!
感谢一剑霜寒十四州×3,淮上的小甜心×1,鸽子她貌美如花×1 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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