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水火风。
或者说。
能量,物质,时间,空间。
这是组成一个世界的基本条件。
只有拥有了这四大基本元素,才能维持一个世界的构架。
说来路明非也不知为何自己创出的功法就是这开天桩,那是他在阅尽天地阁所有武学后的事了,万千的功法,万千的思想,在他心中激**,酝酿,本是杂乱无序,混沌难明,当时他便心有明悟,想要功成,自己还差了点什么,核心,枢纽,灵光,主轴,或者说,道。
随便叫什么都好,总之就是能统一所有思想,熔所有武学于一的那个炉,他缺少的就是这个。
当时正处在创法的关键时刻,再进一步,或者功成,或者失败,天地阁中无人打扰,小皇帝下了令,阎罗在此闭关已有三载,这是一个绝对的只属于他路明非的空间,他坐在小山般的浩瀚书海里,一动不动宛如石像,但在这极静的躯体内,是碰撞不休的思想火花。
究竟要用什么作为新功法的核心呢?
最熟悉的龙蛇密录么?
那不过是重走一遍老路。
或者将无望天再作推衍,走那向死而生,自开一界的光景,武圣武圣,外罡精神蜕变,领域也作升华,但应该还有些别的什么,说不清道不明,或许借着无望天升格补完的时刻也可推动修为成就武圣。
路明非心动了。
这条路还真走得通。
当时以他双重半步武圣的特殊修为,怎么可能看不出,自家走火入魔的产物,那名为阎罗的存在着实具备了恐怖的潜力。
只那无望天,就连路明非后来重修武道,再入外罡时得的领域,也是远远不及。
路明非有种预感,阎罗的未来,不可能局限于区区半步武圣。
但问题就在这里。
那是阎罗的未来,与他路明非何干?
他们两者的关系极其特殊,阎罗是路明非,而路明非不只是阎罗。
的确,他可以走无望天的路,从头开始,有很大概率成就武圣。
但那就不是路明非了。
所以,他也舍弃了继续推衍无望天的法子。
在否定了龙蛇密录和无望天后,路明非心中的那个答案,也就愈加清晰。
他要创法,创一门独属于他路明非自己的法。
既然如此,那肯定是要百分百符合他路明非的体质。
于是路明非开始着手研究自己的身体。
顿悟便这样不期而至。
但说是顿悟,却显得那般异常。
就在他萌生了研究体质,探索自己身体奥秘的刹那。
无数的灵感无数的信息冲击他的识海,仿佛一整个世界向他压来。
自从路明非晋升外罡后,就没遇过这种诡异的情况。
九州也不是没有专修神念的武者,他们往往能杀人于无形,只是随意一个小动作,比如拈花一笑,比如信手落子,便是森寒杀招,使人无意间跌落幻境,恍若真实。
但这些手段怎能撼动阎罗,他是阴天子,是所有死和罪的王,修神念杀招的武者对上路明非,真不亚于以卵击石,惨受反噬。
可这一次,路明非的识海竟被完全的攻占了。
那种浩瀚,那种磅礴,甚至到了只能用伟大形容的程度,真的,还是人类么?
而最奇怪的地方在于。
海潮般的思想攻击却并非来自于外人,也不是凭空而生。
竟是……从他路明非自己体内出现的。
这就真真是奇了。
他都修到了外罡,甚至半步武圣,战力已是九州第一,就连武道境界上,再进一步就是那传说中的天地。
这样的路明非,居然还没有摸透自己的身体,使得体内蛰伏有某个神秘的强大存在。
换言之,这家伙的位格,起码也是武圣了。
可惜,处在顿悟中的路明非状态十分特殊,无思无想,心若琉璃,只等他醒转,早已将之前诸多异状忘在了脑后,唯独剩下一篇全新的功法,一篇为他而创而为他而生,再是契合不过的功法。
其名:开天。
之后小皇帝所见诸多天象,如阴兵过境,如有凤来仪,如麒麟闲瑞草,如万仙贺来朝,岩棉千里,浩浩汤汤,直叫人口不能言,目眩神迷,也难怪小皇帝会以为路明非这是成就武圣了,只是在外罡这一境界更进一步,哪里来的这般阵仗。
但他却是想错了。
那日路明非出天地阁,与小皇帝坐于阶上,观那天象纷呈不休。
“你已经外罡之上了么?”
小皇帝问他。
“差点意思。”
路明非是这样回答。
小皇帝并未在意,或许是因为两人太过熟悉,熟悉到小皇帝都愿意与这少年共天下,也或许是对路明非武道天赋的盲目自信,阎罗之名威震九州,踏遍武林,令天下武者尽是俯首,这样璀璨的战绩,实在让人不得不去相信他在武道一途上的所有话语。
但有一点,小皇帝却是忽略了。
既然路明非并未成就武圣,那这纷呈天象,又是因何而出?
传说中武圣出事,必有天变相伴,这是九州天下有感,为这能成就武圣的人杰送来祝贺。
那路明非没有成就武圣,又哪来的天变呢?
原因就在这里了。
开天桩。
这也是路明非还未修辞功法,也明确了无前人经验可循的情况下,仍然坚定认为走开天桩这条路,可直通武圣的因缘所在。
一门出事便引来武圣天象的功法,无需前人经验,也无需走上一遍,自有这九州天地为证。
而今日,就是路明非修那开天桩,迎来的第一个紧要关头。
体内混沌劲游走不休,却是分成五股,四者呈青赤黑白,占了四极方位,中央处则非青非赤非嘿非白,也非重非轻非明非暗,正是那路明非修开天桩所得之特殊劲力,便名混沌。
依他思量,而后就该是得了地水火风温养的混沌劲容而唯一,补全混沌真意,以此为好风,送他入青云。
但问题就出在了这里。
别说合而为一了,五股劲力泾渭分明,各自为政,丝毫搭理彼此的意思也无,眼看着路明非却是硬生生卡在了此处,进一步便是非人,只适这一步,又该怎样迈出?
这般困境于旁的或许就是天堑,甚至寻常外罡见了都得摇头,说一句此生止步于炼体圆满再无精进可能,可惜可叹,呜呼哀哉。
但想他路明非又是何人,天堑于他,无非举足可过。
“我记得,你那还有一式印法。”
“嗯。”
洛女不比路明非,已显狼狈。
调息停当,抚平气血,再勉强引那劲力转了几转,方才说来。
“八九印法。”
“哦?”
路明非兴趣盎然。
“这又是怎个说法?”
“灌江口显圣二郎真君,师从玉鼎真人,其根本功法,便是八九玄宫。”
二郎神,倒是赫赫有名的一个,似乎还有着三界战神的名头,这般想着,一个念头不由自主掠过路明非脑海,若是能与那三尖两刃的杨戬打上一场,不知该有多尽兴。
可惜传说只是传说,仙神之说太过虚无缥缈,这世间又哪来的永恒不朽,就连武圣也有气血衰败的晚年,甚至传说中的仙神也有天人五衰,与杨戬交手什么的,估计也只能在梦里想想了。
这边洛女却并未结印,只是摆出个最普通最寻常的武学架子,路明非见了,第一眼还未有所觉,再扫一眼却是轻咦了声,而后便怎样也移不开眼了,越看越是欢喜,越看越是惊奇,路明非果是少年心性,一欢喜起来便是上了眼角,还有眉梢,从里到外都透着开心。
也实在难怪他这般模样,一个真正的武者见了如是光景,又有哪个不会由衷的欢喜。
且看此刻洛女,应当就是其口中的八九印法,虽是平平无奇一个架子,好似一个寻常武者都能使来,实则却大为不然,所谓在平淡里见百味,于无声处起惊雷,洛女这一八九印法,看似平淡,看似寻常,其后展开变化,万千随心,个中精妙,自是言不尽,道无穷。
如此印法,也无愧于那杨戬得了一战神的名头。
也是见了如此印法,随便换做一个对武道心存热忱的人,怎能不侧目,又怎能不欢喜。
更何况洛女面前,乃是对武道纯粹已极的路明非了。
外界不过一瞬,识海已衍千回,路明非试着种种手段,都无法轻易破了八九印法,他却丝毫不见气馁,反是眉目舒朗,开怀笑来。
“好!好!好!”
连道三声好后,路明非气势陡然一变,转瞬间,已从一翩翩少年郎,成了那沙场捭阖的百战将。
前所未有的杀意在两人间碰撞。
教学楼2外墙上残存的几株常青藤肉眼可见的转为枯黄,飞快衰败。
路明非体内的劲力却突兀兴奋起来。
某种神妙的变化正在发生。
“百无禁忌。”
少年道。
“我有一学生,这本是为他准备的武技,此时用来与你却也是再合适不过。”
“那孩子不聪明,资质也不高,只一颗纯粹的习武之心,当真难得。”
“所以,接好了。”
路明非猖狂笑起。
便有冲天战意。
“百无禁忌:齐天!”
楼塌了。
烟尘冲上半空,把月光都给遮蔽。
“那是什么?”
“问我干嘛,应该是你老大吧。”
“呵,真是怪物啊。”
“你这一刀能斩断大桥的家伙,还有脸说别人。”
“我说,你也快死了吧。”“”
“彼此彼此。”
“那还打么?”
“嘿嘿,能拉你一起同归于尽,我反正也不亏。”
“那就,一起死吧。”
……
村雨演雨幕。
少女冷杀机。
到此,已是谁也无法停手的境地。
要么一人死。
要么两人皆死。
至于最后……
……
寂静岭从诞生至今,就没有这么热闹过。
简直就如同哥斯拉出现了一样。
而且还是两头哥斯拉在玩摔跤。
于是这小镇便也遭了殃。
八九对齐天。
无论路明非还是洛女,都已是此刻境界此刻修为所能施展的极限。
毫无保留。
也没余地。
所以,自然也无那心思去管拳脚余波。
虽然两人还未晋升非人,无那半生神异,但炼体也分高低,一个修开天桩,一个修元始录,他们的拳脚,就是神异。
从教学楼的废墟中有什么冲了出来。
是流星么?
不。
流星是自天上来。
而他们是要往天上去。
路明非和洛女纠缠不休,洛女清冷间显霸道,少年眉目中满疏狂,两人手中都是无双的斗战法,信手拈来就是刀枪剑戟,施展开又是或斩或砸,一双肉掌千变万化,碰撞开的动静仿佛洪钟大铝,谁在山间庙宇敲打老钟,惊得群鸟扑簌簌的振翅飞起,却不想那钟声恐怖至此,水桶粗细的树连片倒下,使那鸟逃兽跑虫也亡。
两人从街头打到街尾。
你进我追,你出招我应对。
那画面就仿佛一根根的竹笋争先恐后破土而出,定睛看去,哪里有什么竹笋,分明是冲天而起的沙尘。
而所谓沙尘,也不过是房屋因两人交手而炸成的废墟,冲上天去。
砖块,碎石,断木,铁的也不知什么,塑胶也叫不出名字,哗啦啦的从天落下,就好似落了场残骸的雨来。
两人便好似移动的天灾,所过之处,树也倒房也他,打到这般田地,自是不管不顾,放开手去,以这八九印和齐天,洛女先开始燃烧,古老传承的武者自然有几门拼死升华的法门,洛女用的正是如此,他几乎已是疯魔了,习武至今还是第一遭碰到如路明非这般的对手,武者的灵魂在咆哮。这女子玉石也似的肌肤发出莹莹的光,那是她动用了决死的秘法,皮肤龟裂,血肉断开,而那光来处,正是洛女一身的骨。
于是,两人交手至今,洛女终于占了上风,一改苦苦招架的局势,纤纤玉手也那大开大合,如霸王临世,似战神于野,直打的路明非连连后退,一步接一步在地上踩出深深的坑来,洛女也不饶人,女子?呵,女子又如何,尔等可别忘了,习武之人,巾帼何必让须眉!
路明非撞塌了屋。
毁了路。
横冲直撞,横冲直撞,还有什么能比此刻的两人更能诠释这一成语!
“齐天也有真意。”
“且看!”
路明非哈哈笑来,舒坦,舒坦,好久没这么舒坦了!
师傅说的没有错。
他,路明非。
就是个天生的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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