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火头军不配指挥我们◎
“发什么呆啊, 该你了。”周东很快换好了衣服,拿着帕子边擦头发边走了过来。
江婷“哦”了一声,拿着衣服走到屏风后去换, 将一身湿淋淋的衣服脱下来,摸黑穿上干衣服后, 顿觉身上舒服多了。
贺云琛又坐回了书案后, 装模作样处理起了军务,江婷二人则在椅子上坐着等雨停。
夜慢慢深了, 江婷抱着胳膊靠在椅子上思索着明日的安排,周东则是直接开始打起了瞌睡, 发出微微的鼾声来。
江婷赶紧伸手拍了拍周东的胳膊, 对他使了个眼神,周东一下惊醒, 想起这是指挥使营帐里, 不是自个儿的住处, 只有强打起精神正襟危坐着。
“这雨怎么半点不见停啊。”他嘀咕着, 无所事事地打量着这偌大的指挥使营帐。
营帐里有一列大书架, 左边摆着书册, 右边摆着卷宗,书案很长很宽, 上面堆着数不清的册子, 书案后还有一张供人歇息的小榻, 上面放着枕头被子。
一个木质的晾衣架上挂着披风、轻甲、重甲,顶上摆着头盔, 旁边挂着刀剑, 光是看着就叫人感觉血气深重, 不寒而栗。
而指挥使休息的营帐则是在更后面的, 两个营帐并不是相通的。
“一个多月没下了,这次要下个够吧。”
江婷低声说着,揉了揉额角,有点放心不下粮仓,想趁着雨夜回去,又不想再弄湿一次衣服。
营帐的门还是用的夏天的布帘,尚未换上冬天的毡子,风从底下钻进来,直往坐在离门口不远的两人身上裹。
周东缩起了脖子,搓了搓膀子,道:“指挥使大人还在处理军务呢,看着就累啊。”
人家那么有权有势了还那么尽职尽责,周东觉得自己也应该学习一下,便开始跟着想粮仓的事儿,时不时和江婷讨论几句。
他们坐得远,又压低了声音,书案后面听不见声音。
贺云琛从一堆高高堆着的册子后面探出一只眼睛,瞧见江婷和周东略微佝偻着背,缩着身子,头靠得很近,嘀咕着什么。
这时一个亲兵进来道:“大人,亥时了,该歇下了。”
军医特别交代了让亲兵们看着贺云琛,不让他太过劳累免得影响伤口的恢复。
贺云琛按了按脖子,吁出一口气,站起身来。
江婷和周东也赶紧跟着起身。
贺云琛道:“肖丞回来没?”
亲兵:“还没。”
贺云琛若有所思地看着江婷和周东,想起周东是肖丞的发小,便道:“你去睡肖丞的床铺。”
周东一愣,连忙应道:“谢大人!”
亲兵们两个人一间营帐,贺云琛一时间想不起还有谁的床位空出来了,他又考虑到有些亲兵会不会瞧不上火头军,到时候私底下刁难江婷怎么行。
他看着江婷,江婷眨了眨眼,一声不吭地等他指示。
“你睡这儿,拿床被子来。”贺云琛随手一指屋里,而后转身离开了。
亲兵拿着一把伞,有点发愣,连忙追了上去,“大人!大人等等,小的给你撑伞!你不能淋雨啊啊啊——”
周东张了张嘴,看看门口,又“唰”地一下扭头看着江婷。
江婷好笑地看着他,“怎么了你,快去睡觉吧,你不是早就困了。”
周东凑过来,一脸八卦,“你什么时候和指挥使大人这么熟了?他竟然让你在营帐里过夜,莫非是在肖家的时候?”
江婷正色道:“可能是吧。”
在肖家时候,贺云琛戴着面具,受着伤,身残志坚地来吃火锅。
殊不知她那时候就已经怀疑他就是那个叫宋暇的斥候了。
从此贺云琛冷面指挥使的高大形象在她心里就崩塌了。
周东嫉妒道:“可恶,你那天到底做了什么好吃的,我竟然没吃到!”
江婷哭笑不得,“就是普通的锅子,等我们的菜种下去了,到了冬天做羊肉火锅给你尝尝。”
周东抓起一边的雨伞,道:“好吧,那我先去睡了,好困,明早再一起回火头营。”
这时一个亲兵走了进来,怀里抱着一床被褥,冲江婷点点头:“江管事。”
她笑了笑,“你好。”
亲兵把几张椅子拼在一起,把被褥放上去,道:“江管事你歇着吧,今晚轮到我守夜。”
说罢他就抱着剑在旁边椅子上坐下,像一个雕塑一样杵着,主打一个用眼神哄你入睡。
江婷知道这人应该是来盯着她的,毕竟这营帐里重要的东西很多,哪能放她一个人在这里。
而且,指挥使营帐附近守夜的人远远不止眼前这个亲兵和外面的亲兵,暗处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她就算真是个奸细,凭她一个人也插翅难逃。
是以江婷心情坦****,把鞋一脱就躺上了椅子,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蝉蛹。
一夜雨声,适应能力极强的她睡得很舒服,这被褥挺厚挺暖和,虽然椅子很窄不好翻身,但她腰身灵活,翻来翻去也没滚地上去。
次日一早雨停了,周东打着哈欠满脸颓废地来叫她起床,“嘿,你小子睡这么香。”
江婷一边叠被子一边瞅他一眼,“东哥你没睡好啊?”
周东郁闷道:“肖丞半夜回来了,跟我挤一张床,差点把我一屁股挤床下去,而且他和同住一个营帐的人都打呼噜,吵死我了。”
江婷笑道:“这么一比,还是这椅子舒服。”
守了她一夜的亲兵还精神奕奕的,把被子往腋下一夹道:“江管事,雨停了,可以回了。”
江婷和周东向他道了谢,捡起自己的脏衣服,在一群亲兵和武将的注视中快速地离开了武将营。
两个人这次冒雨半夜而来,结果还是很满意的。
贺云琛不但派了一千将士来帮忙,两个人还白得了一身新衣服。
回到火头营时,火头军们正在做早食,见他二人出现,纷纷激动地围上来,“你们可算回来了!”
“你们昨夜在哪儿过夜的啊?”
“粮仓的事儿有解决的法子了吗?”
周东挺了挺胸,得意道:“当然是在武将营过夜的,看到哥身上这身新衣服没,指挥使大人赏的!”
江婷笑道:“大家放心,大人已经派了将士前来帮我们了,昨夜可有生石灰送来?”
“有有有,已经在粮仓里摆着了。”
江婷点点头,“好,那我去看看去,东哥,你没睡好就先回去补个觉吧,昨晚谢谢你陪我走一趟。”
周东打着哈欠,“自家兄弟客气啥,有事就叫我。”
他踉跄着往自己的营帐走,不行了,以后打死也不能和肖丞这个崽种睡一起了。
下了一夜大雨后,地面都是泥泞,外面的大河几乎被灌满,天儿也迅速冷了下来。
被摧残过的粮仓屋顶表面看还□□着,只是一走进去,就见到地上到处摆着木桶、盆子、大碗、还有一箱一箱的生石灰。
容器里接满了屋顶漏的雨,每个粮仓顶上搭着篷布,几个粮仓火头军坐在椅子上,七仰八叉地呼呼大睡。
看来他们昨晚也忙活了一夜。
大白和阿花趴在架子上,见她进来了,喵地叫了一声。
江婷轻手轻脚地走进去,蹲下身探了探生石灰,发现石灰块的外面已经非常湿润,这点生石灰是远远不够的。
屋里的地面上也是一片泥泞,还好木仓都守住了,篷布隔绝了从顶上漏下来的雨水,但屋里湿度很大,若是不及时去湿,很快湿气就会使粮食发霉发芽。
“唔,廷哥,你来啦。”小七最先醒过来,见江婷正在逐一检查木仓。
其他火头军也转醒过来。
江婷回过头来,笑了笑,“吵到你们了?”
小七道:“没,我们太困了就眯了会儿,没有下雨了吧。”
江婷道:“没了,昨晚你们做得很好。”
另一个火头军笑道:“这还多亏了江管事您去请了帮手来,要是只凭我们几个,根本来不及把这么多篷布搭上去。”
“想不到那些将士们会愿意来帮我们,还以为这次全火头营都要受罚了呢。”
江婷不禁问:“这种受天灾影响的问题,也要连坐吗?”
火头军们点头:“以前郑同知还在的时候,是这样的……”
江婷叹了口气,“现在没事儿了,指挥使大人宽宏大量,只要我们把该做的做好,他不会怪罪我们的。”
上午时候,天慢慢放晴了,暴雨之后河里涨水,是一个抓鱼的好时候。
秦玦准备领着放羊的火头军去河里抓鱼,梁叔见人手不够,又给他分配了十个人,他们拿着鱼篓,背篓,簸箕等乱七八糟的工具,气势汹汹地出发了。
剩下的火头军则是开始清理营中的积水,用一些草木灰填进去再踩严实了。
江婷领着粮仓火头军们把大大小小的木盆儿木桶清理出来,把已经潮湿的生石灰也搬出来。
盖在木仓上的篷布也得取下来,因为一直盖着粮食不透气也不好,得让它们通风才行。
江婷感叹,伺候这些粮食真跟伺候大爷一样。
没过一会儿,一大群将士列着整齐的队伍来了,一眼看去有几百人,他们齐刷刷走到火头营门口,把火头军们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又犯什么事儿了。
梁叔连忙迎了上去。
将士们为首的是一位百户,姓曹,笑呵呵道:“听闻粮仓昨夜遭了灾,指挥使大人特命我们来帮忙。”
一听是来帮忙的,火头军们都松了口气,转而兴奋起来,这么多人帮忙,粮草有救了!
梁叔也激动地连连和曹百户道谢,领着他们往粮仓走。
“江廷!快出来!”
江婷闻言从粮仓里探出头,眼前一亮,帮手可算来了。
梁叔道:“这是曹百户,这是粮仓管事江廷。”
曹百户一见传说中的江廷露头了,立马上前几步,拱手道:“江管事!久仰了!”
江婷被他的大嗓门一震,顿了下,拱拱手,笑道,“百户大人客气了。”
曹百户可不敢小瞧了江婷,指挥使亲兵可是叮嘱了他,一定要听江婷的安排。
他打量着粮仓,道:“江管事,需要我们做什么,你尽管开口吧。”
江婷点头,简单地说了下目前的情况,最后总结道:“我们首先是要把粮仓湿气去了,先使得粮食在短时间之内不会受潮严重,再进行抬仓,使每个木仓的底下架空。”
曹百户爽朗道:“好嘞,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这粮食是大家一起吃的,我们也有责任。”
他招呼将士们上前来,听从江婷的安排。
这些将士早就被贺云琛的亲兵敲打过了,不敢露出半分不服来,老老实实的待命着。
最初的时候梁叔等人还担心江婷一个年轻人又没有管理经验,能不能妥善安排好这么多人。
谁知道江婷丝毫不慌,沉着冷静,迅速将人分成了两批,一批在屋内烧炭,一批在屋外烤火,双管齐下。
而在此之前,她还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那就是把粮仓房顶给掀了。
一来,这屋顶根本就抵御不了大雨,再过两个月大雪大风一来,说不准一觉起来屋顶就不见了。
二来,烤火需要充分通风让屋里的水汽散出去。
三来,掀了屋顶也方便后续抬仓。
只是他们必须得抓紧时间,在下一场大雨来临之前就将所有的事情完成。
“兄弟们,上吧。”
曹百户招呼一声,领着人去抬梯子,拿上修房的工具,开始爬上爬下忙活起来。
其他人则去抱柴火,堆在粮仓外面,把所有冬天用来烤火的炭盆找出来放进仓里。
人多力量大,不过一个时辰,屋顶基本就被掀完了,只剩一些房梁。
而后开始点火,木柴离墙一定距离远,确保能够烤到墙壁又不会因为温度太高使墙壁开裂。
屋内则是烧炭盆,使屋里的水汽蒸发,如此一番操作下来,原本被水泡湿的墙壁很快变干起来,屋里的气温也升了起来。
趁着将士们忙活的时候,江婷则是去了大厨房转了一圈,监督给伤兵营加餐的火头军们做饭。
半上午的时候,秦玦领着四个人回来了,他们背上背着背篓,手里提着鱼篓,光着脚,衣服上全是泥浆,脸上却是笑容灿烂。
“你们快来看,今儿抓了好多鱼!”
众人围过来一瞧,都惊呼出声。
那是满满几背篓的鱼,大的小的都有,有的已经断气了,有的还在挣扎。
谢宁拿着锅铲,惊喜道:“秦玦,你们也太棒了吧!”
秦玦笑道:“河里好大的水,从上游冲下来好多鱼,我们不光在一条河抓,周围的几条支流也有人守着,先把这些给送回来,过会儿应该还有这么多。”
火头军们嘴都要笑歪了,赶紧上来把鱼倒在木盆里,拿刀来处理鱼内脏。
大的鱼有巴掌那么长,可以用来煮豆腐鱼汤,正好今天磨了豆腐的,小的鱼可以放一点油煎一下,做成小鱼干。
很快,给伤兵营做的菜陆续炖煮上了,浓烈的香味飘满了整个火头营,火头军们对这味儿已经略微免疫了,但在不远处的粮仓里的将士们却是频频回头,被这香味勾得心里挠挠的,五脏六腑都唱起了空城计。
一个将士手里拿着锯子,伸长脖子嗅着空气中的饭菜味,羡慕得要哭了。
“这就是给伤兵营的加餐吗?这他娘也太香了!”
“我听他们说伤兵们一顿有十几个菜可以选,个个都是大鱼大肉,是不是真的啊?”
“是的,我同营帐有一个就是从昨天从伤兵营回来的,他哪儿是去养伤的啊,简直是去享福的,三天加餐一次就算了,还每天都有羊奶和豆浆喝,在里面也不用操练,成天躺着就行,我觉得他都胖了。”
“说得我也想当伤兵了呜呜呜……”
过了会儿,放羊和抓鱼的人又送了好多鱼回来,至少有几十斤重。
梁叔本来是想把这些鱼留着给火头营加餐的,毕竟是火头营的人抓来的,但现在看来这么多鱼火头军一顿也吃不完。
“要不……给那些来帮忙的将士也分点?”
秦玦笑道:“您是管事儿您做主啊,我没意见。”
梁叔看了一圈周围的火头军,大家都没意见,毕竟人家是来帮火头营的忙的,加点餐也是应该的。
梁叔道:“好,那就一顿全部煮了!江婷,你来教他们。”
被抓壮丁的江婷无奈地从人群里挤出来,笑道:“成,今天就教你们做个豆腐鱼汤。”
巴掌大的鱼去掉内脏鳞片,下油锅里先煎一下,因为火头营的锅大,一次可以煎几十条,没过多久就把鱼煎完了,而后加点姜片葱段,放水炖到汤汁发白,再放调料和豆腐进去,最后来一把葱花即可。
小一点鱼直接用手一挤就能将内脏挤出来,而后用盐拌一拌,下锅里煎,煎得焦黄酥脆。
其实最好是用油炸,再来点辣椒面孜然粉,但条件有限只能凑合了。
待到中午时分,火头军们先将送往伤兵营的饭菜送走,而后将其他大营的大锅饭送走,最后才招呼来帮忙的将士们吃饭。
“开饭了!”江婷走过去,叫道:“曹百户,辛苦了,快些去用午食吧,小厨房已经给你备好了。”
经过一上午的烘烤,粮仓的墙壁、地面基本已经干完了,下一步就是抬仓,得将粮食弄出来,先用箩筐背篓装着,将木仓拆了,下面垫高,做成架空的,再把粮食倒回去。
这需要一个木仓接一个木仓地进行,是个很费功夫的活儿。
百户是武将,吃的自然是小厨房的饭菜,但曹百户看了看周围累了一上午的将士们,怎好自己去吃独食,道:“不用,将士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不挑嘴。”
他招呼着自己手里的士兵停下来,先去洗了手,而后集合到火头营的空地上打饭。
将士们本以为自己今天的伙食仍然是大锅饭,谁曾想走过去一看,火头军们正抬着一桶一桶的豆腐鱼汤往案板上放,旁边的簸箕里面装着很多的金黄小鱼干。
大家都呆愣住了,仿佛感觉自己在做梦,不确定地咽咽口水,道:“这……这是给我们吃的吗?”
火头军们拿着大铁勺,笑着说:“对啊!下大雨后河里鱼多,这都是我们上午从河里抓来的,你们帮我们干了一上午活儿,这是给你们加餐的!”
将士们惊喜万分,尽管不是什么大鱼大肉,只是一堆小杂鱼,但也是平日里的大锅饭不能比的美味。
每个将士一碗粟米饭,一块大饼,一碗豆腐鱼汤和两条煎鱼。
鱼汤很鲜美,一点也不腥,豆腐是自己做的老豆腐,散发着浓浓的豆味,一口鱼汤下去,整个肠胃都暖和起来,鱼汤泡饭更是让平日里吃得厌烦无比的粟米饭都成了美味。
纵然一些将士对于来火头营帮忙的事儿有怨言,如今也全都没有了,如果每顿都能吃上这样的饭菜的话,他们愿意天天帮忙!
“想不到来干半天苦力还能吃上鱼,这趟没白来!”
“这豆腐可真好吃,让我想起上次全营加餐时候做的豆花饭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吃上。”
“怎么说也得等过年时候了,啊,如果过年时候能吃上点羊肉就好了。”
将士们一边吃饭,一边开始忍不住期待起了过年,同时又对火头军和伤兵们又嫉又妒,凭什么这群人每天吃这么好啊。
给将士们打完饭后,火头军们才开始吃饭,大家在空地上各自找地方吃着,火头军和普通士兵混合在一起,说说笑笑间,不同大营之间的人倒多了几分情谊。
吃罢饭后曹百户就领着自己的人走了,下午的时候会有另外一个营来换班。
江婷回营帐午睡了一会儿后,把自己从边城带回来的粮食找出来,提着刚出营帐,就见下午来帮忙的将士来了。
除了来帮忙抬仓的,还有一百来人是特地来帮忙播种的。
肖丞上午带着人去了镇上,买了些生石灰和农具回来,是以来播种的将士手里都提着锄头铁锹等东西。
江婷走过去,站在梁叔旁边,和领队的吴百户和钱百户接头。
这两个百户和曹百户一样,都被指挥使亲兵打过招呼,对火头军们挺客气,将上午的事对接好后,吴百户就领着人去抬仓了,钱百户则领着人跟着江婷去大营后面的那片空地上种地。
贺家军营背靠漠金山,这之间有一片很广袤的平地,若是开垦出来种地的话,收获的菜至少够整个大营吃一两个月。
但江婷最初只想开垦一小块地,种些萝卜白菜蒜苗什么的冬天烫火锅吃。
如今人手够了,又有指挥使发话,那自然可以放开手开干了,她简单规划了下,决定一半种菜,一半种小麦,将荒地全开垦出来。
但她看得出来,这个钱百户可不像曹百户那般和气,他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一路上不和江婷几个火头军搭话,神情带着几分傲气和不屑。
到了地里后,江婷给将士们分配好了各自负责开垦的地方,而后让一个火头军指导他们用锄头。
这火头军从军前是种地的好手,耐心地给大家解释着怎么握锄头,怎么发力,怎么掘土。
一些将士认真听着,一些则面露不屑,尤其是一个高个少年,下巴都要抬到天上了。
在火头军又一次解释挖地需要挖深一点,最好将草根全挖出来时,少年不耐烦道:
“种个地有那么复杂吗?是不是以为人人都像你们火头军这么笨啊?”
有士兵接口道:“对啊,谁没种过地啊,还需要你教?”
火头军一愣,脸色爆红,呐呐地握着锄头不知所措,下意识看向江婷。
其他几个火头军则是敢怒不敢言。
钱百户露出一个微微挑衅的笑容,并不阻止自己的部下,只站在一边看戏。
江婷闻言瞥眉,看着少年道:“你的意思是,种地很简单是吗?”
少年看着她,不屑道:“难道不是吗?”
他示威一般地扬起锄头狠狠挖了一锄头下去,翻了一坨土出来,“有什么难的?”
江婷抱着胳膊,笑了笑,“是,种地也不是很难,但你为什么说我们火头军笨呢,你们士兵学的东西就很难吗?”
少年一愣,下意识道:“自然比种地难。”
他们每天操练的内容有体能、拳法、刀法、枪法、列阵等,哪一样不是需要千锤百炼才能上战场。
火头军这些只会做饭,还把饭做那么难吃的孬种怎能比?
谢宁忍不住道:“你得意什么呢?要不是我们,你连饭都吃不上!”
有将士哈哈大笑:“哟,急了。”
谢宁气得脸爆红,“谁急了,分明是你们存心找事!”
少年却是看着江婷,眯了眯眼道:“怎么,戳中你痛处了?别以为指挥使大人让我们来帮忙种地,你这个小小的火头营管事就可以指挥我们了,你——不——配。”
他真的很不能理解,指挥使居然让他们听从一个火头军安排,这简直是对他们的侮辱!
尤其是这个火头军还如此年轻,看着就和他差不多大,除了一张脸蛋不错,浑身上下找不出哪里有出众的地方,他都要怀疑是不是亲兵假传了指挥使的指令了。
面对这样的挑衅,江婷也不是泥捏的性子,她默默地抬手,翻了个白眼,对他竖了个中指。
少年虽然看不懂她什么意思,但他直觉不是什么好东西。
谢宁气得要死,却又无可奈何,看着江婷道:“江廷,我们走,我们去告诉肖大人去。”
江婷摇摇头,小孩子吵架吵输了才会去告状,而大人嘛,要学着自己解决。
她淡然道:“我配不配你说了不算,不如我们比一场,谁输谁叫爷爷。”
她微眯眼,“你敢吗?”
【作者有话说】
贺云琛:这次敢睡我的营帐,下次就敢睡我的床,再下次就敢睡……
展开全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