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李道玄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
白天他约了蔡心紫去嘉陵江边,两个老友吹着秋日的凉风,煮茶尬聊,好不快活,又去吃了个淄博烧烤,直到太阳快要落山,才尽兴而归。
回到家中,就习惯性地坐到了箱子边。
先俯视一下高家村,看看村子是否如常运转,再切换视角到郑家村,看看已经冒出头来的秋小麦田地,正好看到郑家村的二十余口人,乘着太阳车二号,在夕阳的余辉下返程。
“快,太阳要落山了!”高初五急得不行:“再晚一点,咱们全车人都抛在路上。”
郑大牛:“我已经把帘子拉开到最大,现在是全速前进啦。”
高初五:“全速怎么也这么慢?”
郑大牛:“因为太阳已经快要不行啦。”
两个憨憨急得满头大汗,车上的乘客却哈哈大笑,似乎一点也不意,这么大一车人呢,就算太阳真的落山了,他们一起推车,总是能把车子弄回去的,但他们就是不说,看两个笨蛋着急也挺有趣。
李道玄也不禁莞尔,视角再切回到高家村,就见到高一叶正和一群小孩跳皮绳呢,她现在越来越放飞自我了,不再故意保持着圣女的高贵模样,而是听天尊的法旨,要做回最初的自己。
她是高家村最任性调皮,捣乱胡来的女孩,才不是什么大花瓶呢,偏要和小孩们一起跳绳玩游戏。
小孩子们一边跳绳,还在一边唱着拼音歌:“张大嘴巴aaa,圆圆嘴巴ooo,扁扁嘴巴eee,牙齿对齐iii……”
正唱得欢快呢,教书的王先生提着一根戒尺,从高家堡杀了出来:“高三娃,你这混蛋,你给我交上来的作业,鸭子的鸭字居然写了个ya在那里代替,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高三娃慌了,赶紧往高一叶背后躲,高一叶却一反手将他拎了出来,丢在了王先生的面前:“先生用力打,哈哈哈。”
王先生挥起了戒尺,啪的一声,高三娃的手掌心瞬间就红了,王先生还不解气:“去给我把鸭字写一百遍。”
李道玄大乐:“高三娃的童年完整了。”
再转头看,一群匠人坐在匠井里,对着夕阳尬聊着呢:“罗腿毛,最近你怎么老往县城跑?你是住坐匠,逃了两个月的役了,回去就不怕被抓到?”
罗腿毛嘿嘿直笑:“县城里现在很多难民,等着县令老爷施粥,我混在里面,谁也不会查我。我这几次回去,是去找几个工匠老友,给他们说了高家村这里的事情,过得几日,他们也会来了。”
李大笑:“你要是真的拉来几个工匠,天尊他老人家肯定很喜欢,定要重赏你的。”
罗腿毛也笑:“赏不赏赐都无所谓啦,现在日子过得这么好,都是拜天尊所赐,我虽然人小力微,但若能做点什么让天尊喜欢的事,那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就在这时候……
堡外响起了得儿得儿的马蹄声,一辆马车飞奔而至,旁边还随行着数匹快马,到了堡前,驾车之人跳下马车,一袭白衣飘飘,正是白鸢。
他双脚一落地,就得意地仰头大笑:“哈哈哈,我这马车御得真棒,君子六艺中‘御’这一艺,依旧一点也没落下。”
堡中的三十二早已经得到哨兵的通知,带着他的师爷谭立文迎了出来:“白先生,许久未见,风采依旧啊,今天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白鸢精神一振,先给三十二随手抱了个拳,然后抬起头,对着天空,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这才开口道:“白某这次来到高家村,是有一事相求。”
李道玄心中暗奇:看来事不小,连马车都出动了,车里肯定是装着白鸢的夫人和公子了。
三十二道:“何事?”
白鸢道:“我想把妻儿寄住在高家村,还望三管事代为照拂。”
现在三十二已经被大家称为“管事”了,不再被称为师爷。
听了他这话,三十二心里咯噔一声:“发生了何事?你妻儿居然需要避险?”
白鸢叹了口气:“白家堡的旁边就是黄龙山,这个你知道的吧?”
三十二点头:“知晓。”
白鸢:“最近这些时日,黄龙山上聚集了一伙凶贼,人数达数千之众,天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从山上杀下来杀下来,攻进我白家堡,我左思右想,还是将妻儿先送到高家村来,更加稳妥。”
三十二吓了一跳:“数千之众?这么多的么?”
白鸢脸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三十二:“新任县令梁世贤不再催收税银,反而到处施粥,澄城县老百姓应该已经能活下来了,怎么还会聚集起如此规模的反贼?莫非是王二又卷土重来了?我们与王二有些交情,你也曾入山救过他的性命,他应该……”
白鸢压低声道:“不是白水王二的人,是从西边的洛川县,以及北边的宜川县过来的人。你们不喜走动,所以消息不灵,现在澄城县虽然已经平稳了,但是北面数县,情况一片糜烂,洛川县、宜川县、清涧县、府谷县、米脂县……到处都是乱贼,比咱们澄城县两个月前的模样有过之而无不及。”
三十二吓了一大跳:“这么多县,都乱起来了?我……还以为只有咱们澄城县闹得欢。”
白鸢摇了摇头:“你不知道王二那一次造反的影响有多大,他在绿林中声威卓著,可谓是振臂一呼,九州幅裂。”
李道玄听到这里,也不禁皱起了眉头,叹了一口气,唉,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刚才白鸢已经提到了米脂县,也就是说,那位和自己同姓的大神,现在也已经处于萌发状态了吧,如果自己现在的视野范围能移到米脂,说不定还能阻止,然而并不能。
再说了,大明朝的崩坏,是各种弊政与天灾产生化学反应的结果,并不是管住姓李的大神就能拯救的。
就算阻止了李大神,也阻止不了大明的覆灭。
白鸢:“总之,白家堡随时可能遭到贼军的攻打,我只能将妻儿托付到高家村,拜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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