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的宅子以前宋云初来过一次,当年孟家如日中天的时候,几乎与镇国公府齐平。
但孟家子弟行事嚣张跋扈,与低调的镇国公府一向没什么来往。
只是有次孟老爷子生辰,宋云初跟着宋父去贺过寿。
当时繁华热闹、人声鼎沸的孟府,如今只剩下空落落的宅子。
宋云初一路走进来,根本没看到几个人。偌大的孟府静谧无声,许多宅院都是空着,长满了荒草。
宋云初惊愕不已,孟鹤雪怎么任由宅子荒废了?
哪怕随便请点人也能将府里收拾干净,更何况孟鹤雪如今位居内阁首辅,请多少人也有。
但看孟鹤雪的样子根本没准备这么做。
他们一直走到主屋,才看到两三个下人。下人对着孟鹤雪和她行礼,目光不无好奇地打量着宋云初。
宋云初背着手问:“孟大人没带过其他女人回府?”
孟鹤雪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显而易见,这个问题不用回答。
“夫人,请进。”孟鹤雪抬手让宋云初进主屋。
宋云初毫不客气,直接跨了进去。
孟鹤雪随后跟上。
他们身后有个约二十左右的丫鬟,走到宋清跟前,冲他比了几个手势。
宋清又冲她比了几个,顿时那丫鬟看向宋云初的背影,温柔地笑了起来。
宋云初回头,笑问:“宋侍卫在打什么哑语呢?不会在说我的坏话吧?”
宋清笑说:“夫人想错了,小慧她听不见,也不会说话,属下只是向小慧介绍夫人的身份。”
宋云初好奇地问:“那你怎么介绍我的?”
她和孟鹤雪之间见不得人的关系,不论怎么介绍,都会影响孟鹤雪的名声吧。
更何况,看这些下人对孟鹤雪恭敬的样子,不用想也知道孟鹤雪,在他们眼里是如何的风光霁月。
宋清道:“哦,属下就介绍夫人以后会常来府上,让她们要侍奉好夫人,不能怠慢了夫人。”
宋云初抱起手臂,望向孟鹤雪,似笑非笑。
她凑到孟鹤雪身边,低声问:“大人是准备一直这样与我**下去?”
孟鹤雪垂着眼,漆眸平静幽深地注视着她。
语气轻淡,仿佛在说理所当然的事。
“我是光明正大。”
宋云初看了他半晌,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这就是别人眼中风光霁月,端方自持的首辅大人。
私下里却光明正大地带着她进府,任由属下道破她的身份,没有一丝遮掩。
宋云初笑了笑,对此不置可否。
下人奉上茶来,宋云初这才发现,孟府这些下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身体上的残缺。
或者手脚、或是眼耳…….
别人府上都是请手脚麻利的人做事,倒是只有孟鹤雪的身边留得都是这样的人。
宋云初扫了一眼,也没出声。
但没一会儿,她就发现每个下人都找个借口进来做做事,然后偷偷摸摸,哦不,正大光明地打量她。
宋云初:“……”
她放下了杯子,孟鹤雪抬起眼:“茶水不合口味吗?”
宋云初还没开口,一个跛脚的小厮,机灵地走了上来。
“夫人是不是觉得茶水太清苦了,府上还有些去年大人亲手摘的桂花,如今天气热,夫人可想尝尝?”
宋云初惊讶:“孟大人摘得?”
跛脚小厮笑说:“本来是双儿姐要摘,但双儿姐的腿脚跟我一样,不太方便。大人知道后,就自己去花园里摘了许多桂花。”
宋云初更加惊奇,孟鹤雪身为首辅,还有闲情做这些?
孟鹤雪像是察觉到了她的想法,开口道:“不过是无所事事,打发时间的。”
宋云初说:“我一直以为大人很忙。”
这是真话,孟鹤雪年纪轻轻,就做到了阁老,又是帝师的身份。位高权重带来的必然是繁重的、数不清的工作。
没有人可以只享受权势,而不付出什么。
比如镇国公府。
满门荣耀又如何,从先皇到如今的小皇帝,都在一门心思地想如何除去镇国公府。
孟鹤雪一个人处在朝堂中,看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上一辈子孟鹤雪还是死得那么惨烈。
最后什么都没留下。
孟鹤雪淡淡道:“下面的人若是不做事,我留着他们又有何用。”
宋云初若有所思地看着看着他,心中对孟鹤雪的为人又有了一番认识。
孟鹤雪在她面前越来越坦露了,她隔着雾气,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真实的孟鹤雪。
她觉得若是继续下去,很可能会看到一个完全的孟鹤雪。
而孟鹤雪似乎没有隐藏的打算。
宋云初往后靠在椅背上,神情懒洋洋地笑着:“天色快暗了,我不能久留了,孟大人不准备做点什么吗?”
孟鹤雪身体微顿,随即道:“我只是想请夫人来府上吃一顿饭。”
宋云初彻底愣住:“吃饭?只是为了吃饭。”
“只是为了吃饭。”孟鹤雪重复她的话,起身道,“夫人稍等,我去后厨看看。”
宋云初眼睁睁看着他离开了,她茫然地睁大了眼,好一会儿反应过来。
孟鹤雪不会要亲自下厨吧?
越和孟鹤雪接触,宋云初惊讶的次数越多。
这次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孟鹤雪就去了厨房。
宋云初起身,走到屋外。
院子里,小慧正在侍弄花坛中的花,眼角余光捕捉到了宋云初的身影,她忙站起来,冲宋云初笑。
宋云初不知道怎么打手势,跟她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
还是小慧先打了一个手势,然后从花丛中折下最美的一支海棠递给宋云初。
她“啊啊”叫了一声,笑着指了指宋云初,又指了指手上的花。
宋云初有些发懵,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她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低低沉沉的声音。
“她是想说,夫人比花还要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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