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吹笛
怜容忙将红叶呈上,韦臻黑着脸,将那红叶放入一只匣子里,方道:“朕的东西,以后你不得『乱』动!”
怜容慌得跪下:“臣妾知罪!”
韦臻静默一响,方道:“罢了!”
次日,德妃正对镜梳妆,秋菊刚她额前贴上花钿,却听外面通传怀瑾夫人来了。怜容进来,德妃即令春兰秋菊等退下,与怜容到了镂空屏风后青玉小几前坐下说话。“如何?”德妃开口问道。
怜容摇摇头:“皇上只说她住惯了就一直住着好了,看来并没有真想罚她的意思。”又道,“不但如此,我还发现了一件事,”说着附耳对德妃说了几句。
“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皇上竟然这样认为?”德妃不禁动容。
“其实……”怜容犹豫了一下,神情有些凄然,道,“我为什么得宠,娘娘最明白,皇上喜欢的其实并不是我,但他对莫愁却是真心,如果不是因为她是越西国进贡来的公主,又那副不识好歹的『性』子,别说婕妤,就是……”
怜容看了德妃一眼,没继续下去,“这回皇上虽贬了她,但复位也是早晚之间的事。”
德妃脸『色』隐隐发青,冷笑一下:“她是越西国的,谁也改变不了。皇上毕竟还是忌惮她,不然也不会次次给她吃『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本宫就不信,还扳不倒一个越西国的贱人?”怜容听她语气狠辣,只默不作声,德妃又道:“你也帮本宫注意着,你我都是一条船上的,那贱人得意,你我都没好日子过!”
莫愁夜里辗转难眠,昨天生日,韦臻不但赐了她霓裳,夜里待莫愁也极是温柔,又絮絮地说了半宿情话,而今夜只剩空床,翻来覆去扑腾到半夜,莫愁怎么也睡不着,索『性』拥被而坐,室内寂静无声,夜深清寒,莫愁只觉得自己的心也是空『荡』『荡』的,想到白日里被德妃奚落,虽然被自己赶走了,但难道以后都得和这帮人在宫里生活一辈子?皇上待自己就算再好,也只不过是他的一个妃子……莫愁十六岁以前从来不曾为以后打算,现在知道自己不会死了,还要活许多年,只觉茫然无措,这些事情该和谁去商量?莫愁忽然想到了江枫,怎么忘了他?真是该死!
莫愁想到抽屉里的短笛,就想跳起来翻墙出去吹笛子,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衣裳,那些长裙平地走路都会绊住,别说是翻墙,而且半夜里这副打扮出去,说不定又会被巡夜的侍卫捉住。莫愁寻思下,有了,明天去找小福子!
第二天,莫愁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将小福子拉到一边:“你有没有多的衣服,给我一套?”
小福子惊讶地合不上嘴:“娘娘要我的衣服?”
“嘘!”莫愁将食指放在唇上,示意他小声,“我有用处,你给我就是了。”说着偷偷塞给小福子一锭银子。小福子对莫愁向来是言听计从的,当下不再多问,回房里找了一套青灰『色』的太监衣服帽子包好,偷空送进莫愁卧室。
是夜,莫愁听外面打了三更,蹑手蹑脚起来,换上小福子的衣服,挽起头发塞进帽子里,翻出那支黑『色』短笛,轻轻推开窗子,施展轻功翻窗进了后院,『摸』黑爬上后院的一棵高大的香樟树,翻墙出了闭月苑。莫愁有段日子没做这些事情了,紧张得手心里全是冷汗,一颗心也是砰砰『乱』跳。好在她前段时间练舞时天天练习轻功,已经大有长进,没出什么意外就溜到了外面。
此时夜已深沉,远远的殿宇数点模糊的灯光,正值月末,天上并无月轮,深秋夜里似有淡淡的薄雾,稀疏的星光朦朦胧胧,平添了几分寒意。莫愁不敢往灯光处去,夜『色』中不辨东南西北,只拣最荒凉黑暗的地方走,一路上未碰到什么人,四周愈来愈沉寂,再看不到一点灯火,莫愁才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深灰『色』的围墙外。
莫愁觉得这高大的围墙有些眼熟,恍惚记起应是到了“冷梅园”。莫愁一惊,怎么又走到这里来了?突然灵机一动,这冷梅园既然旁人不能来,我进去自然也没人知道,短笛的声音那么难听吓人,进去吹不是正好?莫愁上前推了推大门,那门吱呀一声就开了。莫愁四下里看看,并无一人,也听不到一点人声,仰望天上寒星,这都半夜三更了,皇上不知陪着谁呢?我吹几声笛子,量他也不会察觉。笑一笑,心头却有些发苦,轻手轻脚迈进园门,反身将门关上。
那园中小径满是枯草,没了脚踝,草间有点点清『露』映着模糊的光,道旁是一排排千奇百怪的梅树,枝繁叶茂,星光之下,黑影幢幢,如同鬼魅。莫愁虽是胆大,也有点害怕,暗想,不会是这里面有鬼,皇上才不许旁人进来吧?她本想在园子里转转,看看究竟有什么怪异,但听夜风在梅林中穿过,簌簌有声,莫愁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林间,一颗心砰砰直跳,倒不敢到处去看了。莫愁『摸』黑一直走到园子深处,靠在一棵梅树下,掏出那只短笛,吸口气,用力吹了起来。
尖锐的笛音划破夜空,莫愁吓了一跳,忙停下来,等了一阵不见动静,复又吹了两声,她吹吹听听,过了良久,但不见人来,莫愁沮丧不安,连江枫哥哥也不理我了么?莫愁无奈地叹口气,心灰意懒,正要往回走,忽听到背后习习作响,刚一回头,正撞在一男子身上。
莫愁抬头一看,一双寒眸亮如星辰,正是一身黑『色』夜行服的江枫,不由惊喜出声:“江哥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江枫揭下蒙面的黑纱,语气却十分冷淡:“婕妤娘娘深夜召在下前来,有何贵干?”
莫愁不可置信地睁圆了眼睛:“江哥哥,我……我不是……”见江枫冷着脸一言不发,莫愁忽然只觉心灰意懒,又有什么好多解释的呢?自己在宫里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再说,自己原本只是越西国送来的祭品,死活又有谁来管?何况是小小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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