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军都尉府地牢,刑讯室中。
“你不是局外人么?怎么知道他们三教,要联合刺王杀驾的?”朱桢紧盯着那姓马的,追问道。
“汴梁那地方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不像南京这样,在房间里说句闲话,都能让人抓起来……”姓马的追悔莫及,要是能重来一次,他绝对不会再胡说八道了。
“所以你也是道听途说来的?”
“是。”马点头称是。
“不对吧,我看你昨晚言之凿凿的,明显对自己的消息很有信心嘛。”楚王却不是好糊弄的,他稍微松下紧绷的口罩带,道:
“按说你的罪过,诛九族都绰绰有余。但因为事关我哥哥们的安危,如果你能立下大功的话,那么待我哥哥们平安归来后,本王可以求父皇饶你一命。”
“好好考虑考虑吧。”朱桢说完,便转身要走。
“我说,我说……”便听姓马的在身后,虚弱的喊道:“我都说!”
……
离开亲军都尉府的路上,朱桢骑在牛背上,寻思着姓马的供词——
他最后招供说,自己能接这个活儿,是因为他舅子是白莲教的一个头目。那些‘三教合流、刺王杀驾’的事儿,都是他舅子告诉他的。
他舅子还说,近两个月来,三教的高层和强手云集汴梁。因为他们得到一个确切的消息,朱元璋的几个儿子,以低级军官的身份出现在了北平。三教决定在其返回南京途中进行刺杀,报仇雪恨。
虽然姓马的所言未必靠谱,但还是引起了朱桢的不安。为了避免自己瞎猜误了哥哥们的性命,他决定开个挂。
楚王殿下一转牛犄角道:“回诚意伯府!”
……
诚意伯府,刘基正在会客,楚王便闯了进来。
“师父,大事不好了。”老六一进来就大声嚷嚷,然后用眼神示意那客人识相点儿,赶紧告辞。
谁知对方居然对他视若无睹,还在那里愤然问道:“谁家孩子,这么没礼貌?”
“就是你刚才骂的那小子。”刘伯温不怀好意道。
“啊?”那人使劲眯起眼来,脸上便仿若绽开两朵**。他仔细打量着老六道:“还真是,比去年长高了一截,都认不出来了。”
“师父,这谁啊?”朱桢奇怪问道。
“一个臭写小说的。”刘伯温笑道:“你们还演过他师父写的小说呢。”
“啊,罗贯中!”朱桢恍然,立马换了副亲热无比的面孔,抓住**眼的手使劲摇晃道:“幸会幸会!”
“呵呵,遇见殿下,却是草民的不幸。”那人正是一年前,在临淮县出现过的罗贯中。
“这话说的,我们见过面?”朱桢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殿下没见过草民,但草民见过殿下。”罗贯中一阵切齿道:“还在临淮县城隍庙,欣赏过殿下和你兄长们演的《武松传》!”
“呃……”朱桢这才明白,为啥老罗对自己这么大成见。却不羞反喜道:“怎么样,我们演的怎么样?”
“呵呵……”罗贯中瞟一眼刘伯温道:“有堂堂青田先生操刀改编,怎么可能不好看呢?”
“不是,师父你……认下了?”朱桢看向刘伯温道。
“唔。”老刘点点头,理所当然道:“不然,你上哪看到,还没出版的《水浒传》?”
“呃,好吧……”朱桢心说,怎么把这茬忘了。还指望师父给补上漏洞呢。
“也难怪贯中先生不高兴,你怎么能在原著一栏,只写施耐庵公的名字,漏了他的名字呢?”刘伯温又嗔怪一句。
“哎呀,疏忽了。”朱桢一拍额头,歉意满满道:“光记得先生写《三国》了,原来《水浒》也有先生的功劳。”
他又赶紧表态道:“加上,回头就加上。”
“不必了。”罗贯中神色稍霁。
“必须的,怎么能少了先生的署名权呢?”朱桢却很坚决,他问罗贯中道:“对了,请问先生台甫是?”
“贯中就是我的字,”罗贯中淡淡答道:“我以字行。”
“那先生本名?”朱桢越加好奇的问道。
“本。”罗贯中答道:“厚下立本的本。”
“哦,罗本啊!”朱桢不禁惊呼道:“先生定然善射。”
“就我这大近视眼?”罗贯中郁闷的指着自己的**眼。“靶子在哪儿都看不见。”
“这样啊。”老六一脸失望。
罗本也不知道他失望个啥,接着对他师徒道:“你们师徒二人,想改编我师徒的《水浒》也不是不行,可你们不该胡编乱造,加艳情内容啊!”
“何出此言?”刘伯温问道。
“听说秦淮河边,近来有个金莲院,上演了个杂剧《金瓶梅》挺火。草民本着学习的态度,花了大价钱,买了第一排的票。”罗贯中说着咳嗽两声道:“我不是为了旁的,我就是近视,没办法。”
“哦……”
“结果那都演了些什么啊!”罗贯中气得鼻子都歪了,要不是实在忍不了,他还不会来找刘伯温算账呢。
“我都不好意思说,下流!低俗!**!简直太过分了!”
“那可跟老夫没关系。”刘伯温忙矢口否认道:“我可不知道什么‘金瓶梅’,‘银瓶兰’的。”
“本王更不知道了……”朱桢也赶紧否认。“我小孩子家家的,哪会去那种地方?”
这一刻,他理解了兰陵笑笑生,为什么要一直隐姓埋名了。
“真跟你们没关系?”罗本狐疑问道。
“真的。”师徒异口同声。
“那殿下,你派人跟金莲院说声,不要再演那《金瓶梅》了,不然将来我师父的《水浒》出版了,别人还以为是黄书呢。”罗贯中便对朱桢道。
“本王试试吧。”朱桢点点头。心里却很为《金瓶梅》鸣不平。唉,同人作品没人权啊……
“那好,我就不打扰你们师徒了。”罗贯中起身告辞。
“不送了。”师徒俩又齐声道。
“唉,没礼貌。”罗本郁闷的扶着门框出去。
待他一走,朱桢赶紧掏出那几张密信,简单把事情经过一说。
当然,他不会告诉老刘,自己在金莲院监听那茬,只说姓马的是刘英他们逮到的。
刘伯温扫一眼密信,又看他一眼道:“那就把贯中先生再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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