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初找过吴夫人的第二天,就收到消息,平响被放了出来。
她自己都愣了愣。
平响能救下来最好,还能恶心任柏远一把,但若不能救下来,宋云初也没准备花太大力气。
而且任柏远若是给吴佥事打过招呼,锦衣卫就不会这么轻轻松松放人。
但没想到平响竟这么轻易被放出来了。
平老太带着平响来给宋云初磕头,这次他们是真心实意地磕了几个响头。
宋云初让玲画将人扶起来,平老太哽咽地道:“夫人心地善良,佛祖一定会保佑夫人的。”
宋云初看向平响,平响受了一遭刑,人也被折腾得不轻,短短两三日人瘦了不少。
但幸好放出来及时,这些皮外伤养一段时间就能养好。但他似乎被吓得不轻,人处在一种惊惶的恐惧中。
他看向宋云初的眼神带着一种被拯救般的战栗惊喜,整个人呆愣愣地朝宋云初磕头,若不是玲画将人拦住,他还要继续磕下去。
宋云初安抚了两句,让玲画送人离开。
平响没死,任柏远应该很失望。
宋云初想着想着就笑了出来,如她所想,任柏远在收到苗管家的信,说平响被放出来时,气得砸了手边的所有东西。
平响怎么会被放出来?
他不是给吴佥事打过招呼,一个不起眼的小卒弄死就弄死了,吴佥事没必要得罪他。
任柏远派人去打听怎么回事,吴佥事那边却三缄其口,避而不谈了。
任柏远怒气冲冲地回到了侯府,想找宋云初算账,却没有任何理由。
平家对他们侯府有救命之恩,宋云初将平响救出来,不仅没错反而站在了大义上,任谁都说不出一句不是。
宋云初听流云禀报任柏远一回来就将自己关在书房,还砸了不少东西,她乐坏了,笑得不可自抑。
任柏远不痛快她就痛快。
过了两日,宋云初又宴请了萧夫人和吴夫人,感谢之前两人的帮忙。
这次吴夫人变得热情了很多,话里话外都是奉承她的语气。
宋云初面上笑意盈盈,心中却警觉起来。锦衣卫上下一向不许拉帮结派,跟朝中大臣都避免来往。
所以上次吴夫人对她不冷不淡也不应的态度,她也能理解。
但这次忽然热情起来,宋云初隐隐感觉到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发生了。
但锦衣卫里她插手不进去,就算想查也查不到。
等平家的事了,没两天就到了任柏远的生辰。任老夫人前些日子一直精神不济,曾嬷嬷离开后,她身边换了其他人,却一直用不惯。
加上任玉林的手一直治不好,她担心焦虑,吃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这次任柏远的生辰,老夫人发了话要府上好好办办,热闹热闹。
苗管家来问宋云初,宋云初没揽这件事,她一个不掌中馈的人,何必去劳心劳神。
所谓的热闹热闹也只是东西两府在一起吃个饭,宋云初拉着洛洛在桌上坐下,任怀月如今乖顺得很,在她另一边坐下。
自从任怀月重新回许府读书,她不仅每日一早来宋云初跟前请安,还热情地拉着洛洛一起去许府读书。
宋云初让晓霜紧紧盯着她,但任怀月一直都乖乖巧巧的,没做什么幺蛾子事。
宋云初对她这份乖巧,只有警惕。
正因为任怀月什么都不做,宋云初才无法对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出手。
两府人都在,但姨娘妾室虽然也允许她们上桌了,但却只能坐在屏风后的一个桌子上。
宴席结束后,所有人转到花园里。
苗管家请了一个戏班子来唱戏,有时下最新的戏曲,两府老太太和夫人们听得津津有味。
中途戏班子换场歇息的时候,由任传江带头给任柏远送礼物。
任传江送的是他和任玉林一起写的一幅百寿图,任柏远勉励了他们几句,笑着收下。
西府那边任柏远几个堂兄弟,还有几个小辈都送了各自的礼物,任柏远笑着一一收下,看不出喜欢还是不喜欢。
洛洛紧张地攥住了宋云初的衣袖,宋云初安抚地拍了拍洛洛的肩膀。
洛洛怯怯地将一个砚台递给任柏远:“爹,这是女儿送您的生辰礼物,希望您喜欢。”
任柏远扫了一眼,淡笑着收下,就放到一旁看都没看一眼。
连西府几个不熟的小辈送他的礼物,他都一一看了,还夸了两句。
对于洛洛,他连个眼神都没有。
洛洛黯然地回到宋云初身边,低下头一动不动。
宋云初心尖像是被什么锐利的东西刺中了,锥心地疼了起来。
她本以为只要她给了洛洛完全的爱意,就能弥补那些过往。哪怕侯府上下都不喜欢洛洛,也有她永远护着她。
可她忘了,她给不了洛洛属于父亲的爱,她也承担不了一个父亲的角色。
明明“父亲”这个人就在眼前,可却对她不屑一顾、冷漠憎恶,洛洛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想到洛洛会因为任柏远而伤心难过,她就对任柏远更加憎恨和厌恶了。
洛洛送完礼物,任怀月走到任柏远跟前道:“爹爹,女儿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
任柏远笑着问:“怀月要送我什么?”
只有面对任怀月,他才是真心实意地笑着。
任怀月俏皮地笑说:“现在还不能告诉爹爹,我得去准备准备。”
任柏远纵容地看着她,任怀月出了席面,下去准备去了。
没一会儿她手上拿着一只白玉笛上来了,同她一起上来的还有两个抱着琴的琴师。
戏台上也有了变化,从高处垂下两道红色纱帘,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戏台里只在地面上点了两盏烛灯,戏台一半都隐在暗夜中,剩下一半在摇曳的烛火下影影绰绰,似近非远。
任怀月站在戏台旁,抬手吹笛。
笛声悠扬传**开,紧接着一阵激越的琴声跟上。两者相合,婉转悠扬,空灵飘逸。
任柏远一惊,大笑道:“怀月如今都能吹奏如此佳曲了?好!好好!”
他大笑着鼓掌,其他人自然跟上拍掌。
西府的人仰仗任柏远这个侯爷过日子,这会儿也不吝啬话语,纷纷夸赞起任怀月来。
任柏远听得眉开眼笑,看着任怀月的神色更加自豪。
忽然悠扬的笛声一转,呜呜咽咽地低沉了下来,就在此时戏台上出现一位身姿袅娜的女子。
隔着红纱,女子的面貌并不清晰。但那甩袖、弯腰,柔韧妩媚的身段却在烛火下,清清楚楚。
任柏远坐直了身体,睁大了眼睛,直直地看着此时戏台上翩跹飞舞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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