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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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长谷,自然也是毫无睡意,内心在矛盾中挣扎。应该说,日本宣布投降的消息他知道得要比童铁山他们早得多。早在中午,八路军准备下午的进攻之前,他就在第一时间和几个亲信一起收听了日本天皇亲自宣读的投降诏书。当时他严令封锁消息,以便士兵能全力抵抗八路军的进攻。而现在,战斗停止了,夜阑人静,天皇陛下颓唐无助的声音又开始在他耳边萦绕,屈辱的文字一个接一个钻进他的大脑,他有些怨恨,却又不敢对天皇不敬。他可以想象天皇陛下是在怎样的压力之下才不得已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同时也带走了几百万帝**人的优越感和自尊心,想到这些,长谷挥泪不止。他不服,他打心眼里看不起中国的军队,向他们交出自己的指挥刀,那将是莫大的耻辱和一生的噩梦。

起初长谷并不相信这突然发生的一切是真的,他甚至怀疑天皇的广播讲话是盟军搞的假把戏,目的是动摇日本的军心。为此他专门打电话到安平市日军司令部再三核实。结果是令人失望的,就连司令部也在准备着投降事宜。

该结束了,长谷仔细地擦拭着自己的战刀,一边抽泣,一边想象着将它刺入自己腹部的情形。

“报告!”

一名惊慌失措的士兵闯了进来,“山下队长,他,他剖腹自尽了。”

长谷急忙冲了出去。

已经晚了,山下早已倒在血泊之中。看得出来,山下走的很坚决,横切的那一刀很深,刀口很长,可以使自杀者瞬间大量失血而死。长谷脱下军帽,强忍悲痛,士兵们早已跪地一片,痛哭不起。

--尊敬的长谷君,请原谅,山下不能再追随你,不能和你并肩作战了。日本战败了,作为帝**人,没有战死沙场,但也无法想象在屈辱中生存,因此,请你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山下走了,长谷君肩上的担子就更重了,那是因为长谷君你不能死。山下明白,对长谷君而言这将是非常痛苦的事情,但是长谷君必须活着,为了那些士兵,必须坚强地活下去。请带领他们回到国内,让他们打起精神去和自己的父母妻儿团聚。这是长谷君的职责,拜托了!

这是长谷的得力干将日军山下少佐的遗书,遗书有两份,一份给长谷,一份写给远在日本的妻子。

长谷把山下的遗书反复读了好几遍,忍不住再次落泪。尽管感情上难以接受,但理智告诉他,山下说的是对的,他不能逃避自己的责任,他不能死。经过一昼夜的战斗,士兵已经阵亡了三分之一,但既然战争已经结束,就不能再死人了。

想到这,长谷立刻召集所有军官,正式将天皇宣布投降的消息告诉了他们。听到消息的军官顿时一片哗然,有的嚎啕大哭,有的发疯般冲出指挥部,还有两个军官当时就拔刀刺进了自己的腹部。

“八嘎!立刻集合队伍!”

长谷担心出现大面积的自杀事件,连忙下令全体集合。

果然,指挥部外已是一片鬼哭狼嚎之声,才几分钟的时间,又有十几个军官和士兵剖开了自己的胸腹,局面几乎无法控制。长谷气急败坏地拔出手枪,朝天连开数枪,士兵们总算恢复了一些理智,渐渐安静下来。

长谷首先把山下的遗书念了一遍,然后含泪环视一周。

“请把你们的自尊先放在一边,战后的日本需要你们,需要你们回到故乡和祖国、亲人一起承担战败后的巨大痛苦,这比死亡更难以做到,这需要强大的精神。你们是大和民族的骄傲,是帝国的精英,我相信你们可以承担这样的责任,请不要辜负山下君的期望。拜托了!”

长谷深深地鞠了一躬,队伍里再次响起无数的啜泣声。

抬起头,长谷换了一副凶狠严肃的模样。

“从现在起,各级军官要严加看管自己的部下,再发生意外事件,本人将以畏敌逃跑之罪执行军法!”

回到指挥部,长谷感到身心俱疲,正准备休息片刻,卫兵进来报告,玉梁地区的八路军代表来了。

去会见长谷的八路军代表是赵涛,他给长谷带去了无条件投降的最后通牒。而童铁山、梁文勇和王中生等人留了下来,他们准备把日本战败投降的喜讯通报给所有战士。

三人送走赵涛,准备集合队伍。

童铁山突然停下脚步,“你们先去吧,我去办点别的事。”

“啥事那么重要?”梁文勇不解。

“我去看看李茱萸。”

“对对对,差点把他忘了,他那个驴脾气,也就你能治住,千万别让这个混小子闹出什么事来。”

童铁山摇头苦笑。

禁闭室其实就是临时借用的一间民房,童铁山走在门外,却发现房间里很安静,这让他很意外。打开门进去,黑漆漆什么也看不见,他以为李茱萸已经睡了。点亮油灯之后,发现李茱萸蜷缩在墙角里,眼睛睁得大大的,直勾勾地盯着地面,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整个人如同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

童铁山心里一阵难受,走过去。

“茱萸,茱萸。”

或许由于悲伤过度,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李茱萸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我知道你还在怪我,怪我没有看住她……”童铁山和他并肩坐下,刚说了一句,再也说不下去了。

“不怪你,要怪也是怪我。我当初就不该教她打枪,哪怕问问她为啥学打枪也好,也可以劝劝她啊。”李茱萸出人意料地开了腔。

“她成心要上战场,怕是谁也拦不住。”

“唉!我就是想不通,她咋那么想不明白。”

李茱萸想不通,童铁山却明白。

事实上,对于周新衣的死,童铁山的心里比谁都要难过,只不过在众人面前他必须忍着。他原以为作为一名坚定地无产阶级战士,与革命事业相比,个人情感上的得失是微不足道的。但是,周新衣的牺牲却让他看清了自己,因为他的天竟然完全塌了,她走了,他的魂也找不到了,他痛苦得无以复加。

痛苦之余,就是深深的自责。自责的原因不是自己没有派人看住周新衣,而是由于他突然间明白了周新衣要替新柱上阵杀敌的原因。童铁山想起新柱牺牲后他和周新衣的谈话,那时的周新衣决心已定,自己的表白不但无法阻止她的行动,反而显得很愚蠢也很可笑。

对于已经失去所有亲人的周新衣来说,其内心巨大地痛苦以及仇恨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在悲伤、无助和孤独的情绪之中,在她感觉到自己已经一无所有的情况下,就会义无反顾,无惧生死。除非,除非还有另外一位亲人守在她的身边,和她共同面对这一切,她才有可能放弃这些极端的想法。而这一点,正是童铁山自责的根源所在。即使周新衣明白童铁山的心意,她也甘于等待,可等待竟是痛苦和不幸的,等待中她失去了最后一个亲人,幸福却依然在连绵不绝的战争中遥不可及。对一个年轻的姑娘来说,这是何等残酷的打击。在这种情况下,她选择的方式虽然偏激,却不难理解。

新柱的牺牲是一个分水岭,晚了,一切就全都来不及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就不能早点跟她说清楚!童铁山完全沉浸在周新衣的世界里,不停地责问自己,不觉已是泪流满面。

“咋回事,这是啥声音?”李茱萸突然支起耳朵。

见童铁山没反应,李茱萸用肩膀拱了拱他。

“你说啥?”童铁山的双手掩面,把眼睛一抹。

“外面咋那么热闹?”李茱萸明显有些不甘心,“打下长谷了?”

童铁山这才注意到外面的欢呼声。是啊,小日本投降了,他来就是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李茱萸的。八年啊,漫长的艰难岁月,终于迎来了胜利的曙光。可是,此时此刻,话在嘴边,心里反倒有些沉甸甸的,自己都高兴不起来,李茱萸又会作何反应呢?那种情形,童铁山完全可以想象得出来。

“茱萸,我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件事的,日本人宣布投降了,全世界的小鬼子都投降了,我们胜利了。”

李茱萸猛然扭过头来,一脸惊愕,“啥?他们投降了?”

童铁山点点头。

“投降是啥意思,都抓起来?”

“差不多吧,集中看押。”

“然后呢?”

“关上一阵,迟早是要放回去的。”

李茱萸的面部表情因为飞快的思考而发生着急速的变化,由惊讶而迷惑,由迷惑而不平,由不平而愤怒--出离的愤怒!

“还有没有天理!”李茱萸果然爆发了,他咆哮着,“当年谁也没请狗日的来吧?他说打就打,说杀就杀,咱就是一百个不情愿有用吗?没用!咱被逼得没办法,只能跟他打。如今狗日的打不过了,说停就停,你想打还不能打了,好歹全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这是哪门子道理?合着到头来,中国人就让他当猴耍,就没有说了算的时候?我操他姥姥!死了那么多人,该不该有个说法?中国人活该命贱,活该倒霉,死了白死是不是?他狗日的祸害了我们八年,倒是啥事没有,回到家里接着睡热炕头,就当这战争从没发生。杀人不偿命,欠债不还钱,天底下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茱萸,你别激动,你说得我都理解,依着咱们大伙的脾气,把这些小鬼子扒皮抽筋都不解气。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小日本既然投降了,这些鬼子就是战俘,得按照这里面的规矩办。

”我不懂啥狗屁规矩,也懒得知道。你就告诉我,长谷现在投降了吗。“

童铁山摇头。

”那你呆在这干啥,还不赶紧打?“李茱萸把童铁山往外推。

”现在不能打,这是命令。军分区的代表送去了最后通牒,除非鬼子过了期限还不投降,不然咱不能打。“

”又是你们那些狗屁命令!长谷呢,难道他也不能杀?“

童铁山低下头,不置可否。

这一切,在李茱萸看来是那么不可思议,又是那么不可理喻,以至于一心要为周新衣报仇的他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

他瞪着血红的眼睛把童铁山上上下下看了几遍,仿佛不认识这个人。

”那我就奇怪了,你倒是说说看,到底谁胜利了,谁失败了?啊!“

他说完就往外冲,童铁山没拦住,只好跟着跑出去。

李茱萸冲出去的时候,正值八路军阵地上庆祝的**,除了站岗放哨的战士,所有人脸上都在欢呼跳跃,所到之处,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李茱萸一路吼叫着、拉扯着,但一个人的力量实在太渺小了,甚至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的存在。筋疲力尽的李茱萸很快就失望了,他感到内心一片凄凉。

一路追来的童铁山意外地发现李茱萸站在了原地,他不再闹了,面色已经恢复如常,目光显得极为平静,好像是在等童铁山。

童铁山正要说话,却被李茱萸挥手制止了。

”我的禁闭解除了吗?“

”解除了。走,咱找个地方说说话。“

”没事了,那我也该归队了。“李茱萸行了一个军礼,转身离开。

童铁山诧异于李茱萸态度的转变,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离开。越看越觉得不忍,他孤独的身影渐渐远去,与近在咫尺的欢庆人群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越看越觉得不安,他的脚步无声无息,安静中难掩倔强不羁的本色,平静中似乎隐藏着一种可怕的力量。

十七日上午,十时,日军正在做着投降前的准备。

长谷决定接受这无奈的事实,原因除了山下的遗言之外,自己也想了很多,并有了一些全新的感悟。

一旦你死我活的对峙状态消失了,随之而来的就是彻底地放松,长谷很快就发现这种放松不同于通常战事之间的休整,因为他的身心不用再次回到战争。作为职业军人,长谷曾坚定地认为他是为战争而生的,战场就是他人生的唯一舞台,如果没有战争,他的生命将毫无价值和乐趣。但是在难得的放松之中,他的看法变了,他任思绪自由地飞,飞得很高很远,于是发现,在战争之外,原来还有那么多美好的东西,而那些都是他以前不曾留意或者说根本不屑于理会的,如今却深深地抓住了他的心。

他想起了儿时和爷爷在一起的快乐时光。爷爷是远近闻名的木匠,干活的时候最喜欢长谷陪在身边,他挥汗如雨,不停地摆弄着那些木头,地上不一会儿就堆起了富士山一样的木屑。这时,小长谷就会欢呼着躺在这些温暖的木屑上打滚,谁也轰不走他。是啊,如果没有这场战争,我一定会继承爷爷的高超技艺,受到每个人的尊重。长谷无限憧憬地想着,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回忆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它能让一颗坚硬的心变得柔软,将一名战士的斗志化为无形。长谷无意中看见了自己的配枪,他下意识地拿了起来,却发现它原来竟是那么的沉重,丑陋得令人憎恶。

十七日上午,十时,长谷派出的日军代表刚刚离开八路军指挥部。

日军已经无条件接受了八路军的严正要求,业已放下武器,正在进行人员及装备的清点,全体官兵将于上午十一时整向八路军投降。

赵涛、王中生以及童铁山等人立刻研究了受降仪式的相关事宜,随即召集排长、小队长以上干部召开了紧急会议。在宣布日军正式放下武器之后,对各单位任务及分工进行了详细的部署。

具体的安排是这样的,受降仪式的地点就定在日军指挥部外约一百米处的开阔地,那里基本属于战斗的中间地带,距离八路军驻地约四百米。届时,长谷将率领包括轻伤员在内的全部军官士兵先行到达指定地点,在交出全部武器弹药后,列队等候八路军受降。八路军方面,三营二连和卫生队在日军列队完毕后接管日军阵地,几个主要干部和三营一连战士直接参与受降,其余部队全部担任各个方向的警戒。

新柱牺牲后,李茱萸担任代理小队长,自然也参加了此次会议。

日军竟然真的放弃了抵抗,长谷到底成了怂包。最后的一丝希望破灭了,李茱萸听到这个消息后,心在滴血。会议时间虽短,但交待得事务不少,可李茱萸似乎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他懵懵懂懂地回到小队,面对战士们的询问理都不理,对任务的事更是只字不提。他径直走到自己的小屋里,独自毫无声息地坐下,面前就摆放着周新衣的遗物,准确地说是新柱的留下的遗物。战友们三五成群窃窃私语,却不敢高声交谈,谁也不想招惹他。

大约五分钟后,李茱萸终于站起身来,一把抓起新柱的长枪,拉开枪栓,然后从新柱的子弹袋里取出五颗子弹压进弹仓,推上枪机,按下保险。他正要把枪挂在肩上,突然觉得不对,于是再次坐了下去。两分钟之后,李茱萸再次起身,解开新柱的手榴弹袋,取出四颗手榴弹,整整齐齐地摆在自己面前。

十时三十分,长谷走出指挥部,查看最后的准备工作。

他缓慢地从每一个士兵身边走过,看着他们,特别是那些稚气未脱的娃娃兵,心里顿时涌起慈爱之情。他时而摸摸他们的头,时而拍拍他们的肩膀,说几句安慰的话。昔日威严冷峻的指挥官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和蔼可亲的兄长。

孩子们,长谷心中默念,我向你们保证,你们就要回家了,回到你们父母的身边。帝国的未来属于你们,让我们一起在樱花树下迎接生活的挑战吧。

”报告!“哨兵跑了过来。

”有什么事?“就连长谷自己都感觉到了自己温和的语气。

”八路军代表求见。“

双方不是都已经沟通清楚了吗?难道他们又要提出其它什么无理要求?长谷忽然间有些不高兴了。

”他说他叫李茱萸,有很紧急的事情。“

李茱萸?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到过,长谷努力思索着,一点点回忆起几个月来发生事情,突然想起了那个装火药的小葫芦。

”啊,是的,想起来了,他就是那个猎户,怎么当了八路军?我很想见见他,我想他一定是个很有趣的人。“长谷连连点头,脸上再次露出由衷的笑容。

大门外,李茱萸把长枪交给日军哨兵,然后整了整军容,大踏步走向长谷。

十时三十分,童铁山到各中队巡视,首先直奔一中队三小队。他不放心李茱萸,要看看他的情绪恢复得怎么样。

”李茱萸,李茱萸!“童铁山喊破喉咙,也不见李茱萸的人影。

”你们小队长呢?“童铁山抓住一个战士问道。

”不知道,刚才还在屋里坐着呢。“

童铁山推门进去,没人。正准备离开,忽地转过身来,紧紧盯住了那一堆熟悉的物件。

”不好!跟我来!“

童铁山大叫一声,带着十几个战士飞也似地向日军的方向冲去,离日军指挥部大门外还有一百多米,童铁山就明显感到了异常。此时,很多日本兵跑到了院子外面,手中的枪竟然对着院子里面。发现童铁山等人冲过来,日本兵纷纷回头,其中几个人朝天鸣枪,示意童铁山等人站住。

童铁山把武器交给身边的战士,让他们原地待命,一个人慢慢走过去。

”我是童铁山,李茱萸你给老子滚出来!“

围在大门口的日本兵潮水般散开,李茱萸挟持着长谷出现在门口。

”山子哥,“李茱萸的声音有些哽咽,沙哑中透着豪气,”就等你啦,我要是不给你说清楚,你会埋怨我一辈子。“

童铁山很奇怪长谷为什么如此老实,相距近些才发现缘由,新柱的手榴弹袋不知怎么居然挂在了长谷的脖子上,一根绳子绑住四个拉环,绳子的另一头紧紧地缠在李茱萸的指头上。

尽管心里早有不好的预感,但童铁山万万没有想到李茱萸采取的做法竟然如此偏激,不禁心如刀绞,泪雨如注。

”茱萸,你这是何苦呢?就算你不怕犯纪律,你不在乎这身军装,可命是自己的,你想想你爹妈,他们都盼着你好好活着!现在战争已经结束了,好日子才刚刚开始,你不能做傻事,你听哥的话,跟哥走!“

李茱萸满脸都是泪,”山子哥,自打我在村外和鬼子遭遇上,我就不再是以前的李茱萸了,好多事情已经由不得我了。新柱死了,新衣也死了,他们却要拍拍屁股走人了。不行!帐还没算清,这战争不能结束!“

”我知道你喜欢新衣,你一心要为他们兄妹报仇,可是你想过吗?新衣她就在天上看着你,你的心意她高兴,但她盼着每个人好,你这么做,她不会答应,她没法走得安生。“

李茱萸凄楚地一笑,”不对,你忘了新衣临死前说的话啦?她要替新柱打完这一仗,这战争如果这样就算完了,新衣她照样闭不上眼睛。他们走了,还有我,我可以替他们把事情做完。“

”茱萸!战争这样结束,谁都想不到,谁也不情愿,可你要和这个狗日的一起死不值得,他不配!“

李茱萸一脸的凶狠,”山子哥,我这么做不光是为了新衣她们姐俩。九爹告诉过我,千万不要招惹狼,那畜生太凶残。可是要碰上了咋办?真碰上了你就不能怕,你只能比它还要狠,决不能叫它活着,要斩草除根,不留后患!你知道不,小鬼子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不,他们比狼还要坏十倍百倍!我躲了七年多,还是没躲过去,既然躲不过去,我就要比他更狠,豁出这条命不要了,我必须让他们打心眼里知道什么叫害怕,让他们再也不敢跑到中国来撒野!“

”茱萸!你要冷静,你听我说……“

”你别说了,山子哥。该说的都说清楚了,对不住了,你们都别怪我,这是我李茱萸的最后一战!“

李茱萸再不多话,猛力一拉手中的绳子,两只手臂像一把钳子死死夹住了长谷瘦长的脖子。

童铁山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轰!天地撼,鬼神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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