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七十四章 牛刀小试

寿县守备司令部的办公室里，工藤喜一少佐（升官了）正在接电话，从他毕恭毕敬的神态上看，这一定是上司打来的。

“哈伊！”工藤站得笔直，“职下一定会奋力整肃治安，确保淮南煤矿的安全。”

原来是驻守淮南的29旅团旅团长大户木三治少将打来的，少将显然已经知道了毗邻淮南的寿县以南大部分已经变成了游击队的天下，他自然联想到淮南煤矿的安全上来。

大户木三治少将的谨慎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皇军在安徽的势力日益势微，渐有江河日下的趋势。就在今年，皇军竟然在与“神鹰”独立师的作战中共计损失了三万多帝国精锐。整个长江以北地区的安徽境内，除了安庆至合肥沿线，淮北至蚌埠沿线还在皇军手里外，其余地方都已成为支那政府军和新四军的天下了。蚌埠、淮南地区的皇军现在就犹如在一座孤岛上，随时有被倾覆的可能。

更糟糕的还在后头，他的29旅团自枣宜会战以来，至今还未恢复元气，从南京过来的物资由于津浦线滁县至明光段被“神鹰”和新四军分别占据而无法输送，淮南铁路也被“神鹰”彻底切断，现在他的旅团所有的武器、物资补给就只能依靠北面的徐州了。部队的士气战斗力都处于最低点，在这种情况下，派遣军和师团总部只能要求他固守淮南蚌埠待机。

可是固守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最新情报表明，他面前的对手已经得到支那政府授权扩编，有四万多人的实力，他虽然没有和“神鹰”打过交道，但帝国陆军上下都知道，“神鹰”一个团的战斗力几乎可和皇军一个野战联队不相上下，而人家可是有整整九个团的正规军啊。

他最担心的不是淮南，“神鹰”现在还不具备全面攻击淮南的实力，可是淮南旁边的寿县就不好说了，那里只驻扎得有皇军一个独立大队不到八百的兵力，并且还严重缺乏重炮等武器。而“神鹰”居然在寿县以南学新四军搞起了大大小小的游击武装。

大户少将的担心还是很准确的，因为士气正旺的“神鹰”特种大队已经把练兵的目标瞄准了淮南左侧的重要据点---寿县。

寿县位于安徽省中部、淮河中游南岸，依八公山，傍淮、淠河，同合肥市接壤，与煤炭城淮南毗邻。寿县有着悠久的历史，战国末期楚国的国度就建于此，是中国豆腐的发源地，更是淝水之战的古战场。这样一个地方，自然是兵家必争之地。

既是兵家必争之地，寿县自然少不了国民党桂系的势力，事实上，桂系部队自39年退出寿县后，一直未死心，前一段时间趁着日军和“神鹰”独立师死磕，五战区桂系部队趁虚从大别山上下来，收复了霍山、霍邱的广大地区，寿县西南也在其控制中。

自从被上司大户少将训斥后，工藤不敢怠慢，决定集中县城和双桥镇、堰口镇据点的三个中队和伪军一个团向活动在寿县西南程家圩一带的保安第九团发动进攻，保安第九团长赵达源、团副黄雪涛原来奉命驻守寿县，40年初日军大举进犯寿县时率全团奋力抵抗，终因寡不敌众而被迫撤退，两位团长均身负重伤。可叹的是当时寿县南九公里处就驻扎有国民党第一三八师四一二旅，旅长龙炎武拒不发兵解救，还说什么保安九团耗尽日军弹药之时，他的旅方可一战活捉日军。

保安九团经此一仗元气大损，两位团长在手下士兵的拼死解救下才得以生还，死里逃生的保安九团两位团长对五战区心灰意冷，决定留在寿县单干。番号虽然未改，但实际上已经成了独立武装。

而“神鹰”特种大队的目标，是解救被围的寿县保安第九团。此时的保安第九团兵力只有400多人，缺枪少弹，由于情报不畅，又有汉奸出卖，所以被工藤的日军打了个猝不及防。部队被围在方圆不足一两里村庄里。两位团长的伤至今仍未痊愈，赵团长根本无法下床，团副黄雪涛也是带伤指挥，情况非常不妙。

赵俊本来准备让部队在首先周边搞几个大动作的，不料在炎刘镇宿营的时候得到了游击队长李楚明的消息，说保安九团现在危在旦夕，周边已经没有可以指望的部队。

赵俊本来的第一反应是马上趁虚攻占县城，但随后听了李楚明的介绍后马上改变了主意。

李楚明和他的几个兄弟在寿县熊彪的手下干了近一年的伪军，和这个保安九团也多次打过交道，李楚明对赵俊说：“队长，您要相信我一回，这保安九团的弟兄都是好汉子，不能让他们落在鬼子手里啊，他们的那个赵团长更是个英雄，连我们这些和他们对着干的兄弟都很佩服，赵队长只能靠您了。”

“好吧，能得到敌人的佩服，这保安九团是好样的，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就去，李队长，你马上集合队伍，带上担架、食物赶后。李队长要辛苦你带路，最好走最近的路，晚了就来不及了”

“队长说哪里话？不辛苦不辛苦。”李楚明客套着。

不过很快李楚明就明白赵队长“辛苦”二字的含义了，李楚明是当时的四川开县人，家住农村，自由爬山过河习惯了的，可是跟赵队长这几百号人比起来，他才发现差距太大，只走了一个多小时就大汗淋漓了，其实这哪是“走”，简直就是在这些山间密林中跑步激进。

让李楚明感到最不可思议的是，赵队长这些兵不仅每个人都背着沉沉的背包，而且一个个从帽子到军鞋都给染得花花绿绿的，脸上更是涂得像鬼一样，李楚明有时候心里嘀咕，赵队长难道要装鬼吓唬鬼子？

至于他们手里的家伙，李楚明更是羡慕。他想这一定是陈师长的看家部队，怨不得鬼子见了“神鹰”都要矮三分，就这些人这身手，龟儿小鬼子只有等着挨宰的命。

赵俊看李楚明实在是跟不动了，就让李楚明把枪子弹袋和其他的东西都卸下来，赵俊给他背，又准备让两个战士用担架抬，李楚明脸上挂不住，好歹也是爷们，本来就够丢人了，还让人抬，要是让自己兄弟知道，还有脸混下去？

部队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急行军，从炎刘镇走直线跨过六（安）淮（南）公路，擦着安丰塘镇边上，朝着程家圩急速行军，一路直线距离二十多公里，由于是走的山间小道，实际距离远不止。

赵俊让累得已经快散了架的李队长在后面休息，让徐扬带侦察小队迅速展开侦察。

前面的枪声已经很零星了，这说明保安九团的抵抗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时间紧迫，赵俊决定不能再等侦察小队回来，他让文川浩率狙击小队单独出动，寻找狙击阵位，又安排突击组准备好弹药。

仅仅过了十分钟，徐扬就将一份简易的地图摆在了赵俊面前，赵俊一看鬼子的部署就嗤之以鼻，这种漏洞百出的包围也就只能对付穷途末路的保安九团，赵俊想了一下决定从最薄弱的伪军防区下手，因为那里最接近保安九团驻地。自己亲自带突击队从这里突进去与保安九团联系。

这也没办法的事，由于没有沟通和联系，无法与里面的部队里应外合，所以只能冲击去后又杀出来，这种打法风险极大，因为鬼子的人数很多，部队可能会有伤亡。但赵俊顾不上这么多了。

“爆破小队马上潜伏，准备安置机关地雷，特工小队潜入鬼子的指挥部附近给他们点颜色，记住不可恋战，部队撤出后回答信号弹，到时候你们立刻撤退与大部队会合。狙击小队要严密封锁鬼子的追击路线，突击队！跟我上！”

工藤坐在他的临时帐篷外面用望远镜观察对面山上的动静，自己的三个中队和一个团的绥靖军已经从四面将徐家圩裹了起来，现在正在慢慢缩小包围圈。工藤对他的这种战术非常满意，保安九团根本就是插翅难飞，而且这样还能最大限度减少伤亡。

忽然听到了一阵刺耳的炮弹尖叫声传来,“不好！”工藤还未能反应过来，旁边的一个中尉副官像狼一样冲上来把他死死压在身下，“轰！”，一枚炮弹在就在旁边爆炸，工藤推开他身上的副官，发现他已经死了。工藤开始还以为是自己部队误炸，但马上就觉得不对，自己的部队没有装备迫击炮，这是哪来的？

后山上一下子想起的枪声打断了工藤喜一少佐的猜测，这不是三八步枪的声音，肯定不是，该死，支那人哪来那么多自动武器？

突击小队总共有160人，全部都是汤姆逊冲锋枪，正在小心翼翼搜山的伪军团那件过这阵势。一大群花花绿绿的像鬼样的部队从他们的后面猛冲过来，伪军们根本来不及还击就被成片成片打倒，活着的吓得魂都没了，撒起腿就跑，跑的最快的是伪军团长，因为突击队离他的指挥部原来越近，这位团长再忠心，自己的小命还是爱惜的。于是他果断地---逃命！

被困山上的保安九团也正在准备突围，而且突围地点也是选在伪军方向，尽管伪军人多，但是战斗力差，只能碰碰运气了，胜过在山上坐以待毙。谁知正前方忽然想起炒豆般密集的枪声，有些经验丰富的军官从枪声判断出一定是有友邻部队来了，大喊道：“有救了，援兵来了！”

被枪声吸引的保安九团官兵们还在纳闷，猛听到“援兵来了”的声音，士气大振，一下子全都站立起来朝着枪声方向望去，林子很密，他们什么也没看见，但是每个人求生的希望出现了。

伪军们很快就让开一条道，赵俊让突击队大部沿原路警戒，自己带上几个人摸上了保安九团阵地前沿。

“谁？再往前走就开枪了！”

“我们是‘神鹰’独立师！快叫你们团长出来集合部队跟我们走，快！”赵俊大声命令道。

哨兵犹豫了一下，往后打了声哨子，后面的暗哨站起身冲赵俊道：“你跟我来！”

赵俊快步向前跟着暗哨找到了已经集合完毕准备突围的保安九团，但是他看到的是一支疲惫之师，四百多人竟有一半带伤，其中有一副担架上还有一个军官。那个军官用尽力气想直起身敬礼，被赵俊制止了。

“这位长官怎么称呼？这是我们赵团长，兄弟黄雪涛，现在暂代赵团长行使职务，长官你是来救我们的？”

“废话！人都在这？快走。跟我走！”

“慢着，长官还没告诉我们您的名号军衔，我们总该知道救命恩人是哪路英雄吧！”黄雪涛上前制止。

“你们这他妈麻烦，我是‘神鹰’独立师特种大队队长赵俊上校，事不宜迟，鬼子的增援马上就到，想活命就快点！”

赵俊刚说完，前面已经传来鬼子三八步枪和机枪的声音。

“黄团副，听，听赵长官的，带部队撤，绝，绝不能丢下一个弟兄！”担架上的赵达源团长费力地说。

“是团长，全体都有！集合跟着‘神鹰’赵长官冲出去!”黄雪涛把手里的盒子炮顶上了火。

“神鹰”现在是威名赫赫，在安徽的部队谁人不知，见到赵俊一身奇怪的打扮手里的家伙又是从没见过的好枪，哪还有什么怀疑。跟着就一对队队冲了出来。

工藤挨了一炮，差点没把命给丢了，他很快反应出来是支那人的救援部队，工藤让邻近的中队马上向伪军靠拢，然后尽起指挥的士兵开始向周围搜索，一定要干掉打冷炮的支那人。

突击队已经开辟了一条宽三十多米的撤退通道，正在利用地形堵住来援的鬼子伪军。由于突击小队身着迷彩、手持冲锋枪，再加上单兵作战能力超强，所以匆匆赶来的鬼子援军在毫无防备之下被打得没脾气，尸体丢了一大堆却毫无进展。

接到战报后的工藤少佐恼羞成怒，他让一个中队绕道准备截住保安团撤退路线，另一个中队也一起压过来，不管怎么样，决不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保安九团撤退很快，赵俊很满意，从这点看这支部队算是训练有素的。十分钟后，保安九团全部撤离，赵军亲自带着突击队断后。

陆续赶来增援的鬼子虽然人多，但由于缺乏重机枪等火力支援，所以在突击队强大的火力面前根本无法前进，赵俊也没指望能大量杀伤那个敌人，冲锋枪只在近战时才能发挥威力，现在只能起到阻挡的作用。

赵俊并不恋战，看到鬼子越来越多，他带着突击队也开始撤离，就让文川浩来收拾他们吧。

鬼子追击的很快，因为他们判断对手的兵力并不太多，不过很快他们就见到了久违的死神。瞄准多时的狙击小队已经严阵以待，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鬼子的来路，一个手拿指挥刀的军曹成为第一个枪下鬼，文川浩用手里的88式狙击步枪直接射中他的眉心，子弹从后脑飞出，钻出一个大洞。

紧接着，走在最前面的十几个鬼子在一阵稀疏的枪声中应声而倒。后面还活着的鬼子惊恐万分。显然这种见不到对手却被大量杀伤的战术让他们极不适应。追击的鬼子不得不停下来向四周警戒。

可是没用，有一阵枪响，十几个鬼子一个接一个被杀！这下鬼子终于明白了。“狙击手！支那人的狙击手！”狙击手给鬼子带来的心理压力是可以想象的，这下他们顾不上追击，纷纷寻找可供隐蔽的藏身之所。

恐怖的枪声停了，其实这是狙击小队在更换狙击地点，他们必须在这里阻挡对手至少十分钟，给后面爆破小队的同伴留下布置地雷机关的时间。工藤听到部队被支那狙击手挡住的消息格外恼火，他调上掷弹筒准备进行火力覆盖。可惜，工藤严重低估了狙击步枪的射程，也没有想到他的对手是这个时代最恐怖的狙击手。

文川浩和鬼子打过多次交道，他知道鬼子只能用掷弹筒来对付，所以这一次文川浩准备让手里的88式真正发威。

距离1400米，微风，风向西北。文川浩非常冷静地计算着弹道。就在一个鬼子准备装榴弹时，他冷静地扣下了扳机。“砰！”子弹飞速划过直接冲着这个鬼子钢盔前方的星星而去，击穿这颗星后射入他的大脑。

鬼子毫无悬念地倒在一旁，手里还拿着一颗榴弹，其余鬼子大惊，原来在这也不安全！大家再顾不得发射，抬起掷弹筒找地方躲避。

工藤大怒，几个狙击手就将他的三个中队挡在这里，要传出去连鬼都不信，一向谨慎的他冲动了，但是冲动是要付出代价的，生命的代价。尽管工藤躲在后面，离文川浩很远，但是，能够逃出‘死神’的掌心几乎已经不可能。

作为一名优秀的狙击手，文川浩的枪口下永远都是有顺序的，地方狙击手优先，其次是指挥官，再次是技术兵器，再次大威力武器，最后才是小兵。他还静静地寻找目标。忽然一个身穿佐官服的鬼子出现在瞄准镜里，文川浩甚至能看清他那张气急败坏的脸。

“砰！”工藤的表情定格了，子弹打中了他的左脸，将他的脸像揭盖子一样正正掀起了半边，工藤直挺挺地倒下。指挥官身亡，三个中队的鬼子出现了短暂混乱。不过，鬼子可不比伪军，他们有着严格的战术纪律和良好的军事素养，一个大尉接过了指挥权，命令掷弹筒在岩石后对正前方所有可疑地点进行轰击，可惜这是徒劳的，因为掷弹筒打不了这么远，但是掷弹筒的烟尘却遮挡了狙击手的视线，经验丰富的鬼子趁机前进了近百米。

差不多了，文川浩见时间已到，并不恋战。清轻轻打了个手势后，附近的队员开始慢慢地交替掩护着撤出阵地。

保安九团撤退得匆忙，并未注意在他们身后的阻击部队，但他们只是听到一阵稀稀疏疏的枪声，然后鬼子居然老长时间都没有追来，一个个都诧异不已。

半个小时后，文川浩带着他的小队追上了特种大队。保安团团副黄雪涛惊奇地发现，把鬼子挡在后面这么长时间的部队居然只有十几个人，还全部穿着草编的衣服，看上去浑身上下就是一堆草，他有点不相信。

这时候，后面又传来一阵接一阵的爆炸声。赵俊和文川浩两人相视一笑，文川浩比划了一下军衔，告诉赵俊干掉了一个鬼子少佐。

“可惜，只是一个少佐。”

但黄雪涛听了一惊，忙上前问道：“这位长官打死一个少佐？”

“是啊，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他就是鬼子在寿县的最高长官工藤喜一少佐，是个大队长，被贵军就这样干掉了，就这几个人？”黄雪涛惊愕了。

文川浩只是笑笑没说话。

“好了，黄团长，现在你们的赵团长和弟兄们都带着伤，我想先把你们送到定远，那里有我们的医院，先治好伤再作打算。”赵俊说道。

“贵军搭救之恩，只怕粉身碎骨难以为报，谢谢了！”

“不客气，只要是真心打鬼子的就是我们的朋友，走吧！”

特种大队一路护送保安九团从密林中辗转先来到炎刘镇，赵俊让李楚明继续留下又交待了几句，最后对黄雪涛说道：“你们要感谢这位兄弟，是他极力劝说我们过去帮忙，也是他一直带路我们才能及时赶到的。”

“楚明兄弟，这次你立了大功，我要报告师长给你请功，好好干！寿县的鬼子长不了几天了，你要多团结乡亲们，发动大家伙组织自己的武装，过段时间我会来看你的，有啥事就让人少个信。”

“嗯，放心吧，赵队长，我一定好好干。”李楚明一口川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