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询问

玉佩在几位官员手里辗转了一阵,最终在未得出结果的夜里上乘到了皇上手里。

皇上只看了一眼,眼神凝了起来。挥退了所有人,他伸手拿起了盒子里的那块碧绿通透的玉佩,仔仔细细端详了许久。

第二日一早,皇上派人去雅兰苑传唤了前一日被他派出去办事情的燕珺燕世子。

“皇上。”燕珺用了一整天才把事情办成,大清早刚回到雅兰苑就被宣进了宫,衣裳都来不及换,风尘仆仆便去面见皇上。

“事情办成了?”点了点头,皇上问。

“皇上嘱托的事情,微臣不敢怠慢。事情办的很顺利,请皇上安心。”

“你果真是我的得力助手。”皇上轻笑,微侧头看了看门外。“用过早膳了么?”

“还未来得及。微臣也是才回的京。”

“那就一道儿用膳吧。”皇上点了点头,让恒公公安排人上了早膳。

燕珺自是不便拒绝,也没想太多,落了座,陪皇上一起用膳。

“辛苦你了。”一边进食,皇上忽然说道。

燕珺有些惊讶,慌忙抬起头摆摆手。“不辛苦。能为皇上做事,是微臣的荣幸。微臣解决了皇上的烦恼,便是为天下人造了福。”

“你这话说的好听,朕心里面可是顺畅的很。你倒是说说,朕的烦恼,和天下人有什么关系?”皇上挑眉。

“皇上日夜操心天下事,这次指派微臣去私访查探贪官,那贪官可是百姓的公害,致使了多少民众怨声载道。微臣着实听了一些百姓的心声,说那几个地方官员相互勾结,中饱私囊,甚至还和当地商界有染,胡乱搜刮民脂民膏,导致民不聊生,百姓生活战战兢兢,日夜惶恐。”

“哦?还有这种事?”

“是啊,若不是皇上火眼金睛,明察秋毫,也不知晓这个离京有些距离的城镇还要欺瞒多久,掩人耳目尽做些偷天换日的事情。微臣一开始还有些不太敢相信,毕竟平日里在朝堂上总是听说国泰民安,若不是亲自前往探查,怎样也想不到竟然还有这种光天化日掠夺欺压百姓之事。”

“听你这意思,倒是在责怪朕不体察民情,终导致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了。”皇上放下筷子,脸上露出颇具含义的笑。

燕珺一惊,放下碗筷就跪在了地上:“皇上误会了。微臣岂敢有如此念头。微臣只是觉得皇上统治下的江山安定祥和,即便是那少有的欺上瞒下之事,都能被皇上所发觉。微臣是发自内心的崇敬皇上啊。”

“哦?你说的可是真的?”皇上声色微扬,目光停在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的燕珺身上。他神色冷淡,隐隐中透着点点尖锐的杀意。

“微臣不敢欺骗皇上。微臣所思所想,句句属实。”

“既然如此,你也说不敢欺瞒朕了。那好,你告诉朕,前几日兵符失窃的那一夜,你在何处?”

燕珺身子有一刹那的僵硬,面色泛白,一瞬间失了血色。他缓缓抬起头,默默看向皇上。“那日,燕珺哪儿也没去,一直在雅兰苑歇息。”

“你这幅模样,是因朕不相信你而觉得受了委屈,还是因为被揭穿事实,就快要暴露之前的惶恐?”皇上高高挑起了眉梢,面色越加冷淡。

“微臣惶恐。微臣不敢觉得委屈,只是……微臣陪在皇上身边许多年,从来都用尽全力想要为皇

上尽些绵薄之力,替皇上分忧。微臣只是想要知晓,不论皇上如何下定论,为何会认为这是微臣所为?”

“这许多年,朕一直觉得你贴心懂事善解人意。但是朕还并不知晓,原来你也这样巧舌如簧。从前在朝堂上,燕世子可是一向不到万不得已,都尽量不开口发表意见的人啊。即便给朕出主意,你也只是用实际行动来讨朕欢心。竟不知,燕世子还有这样舌颤莲花的本事。”

紧紧咬着下唇跪在地上听皇上说话,燕珺的脸色更加苍白,全身发冷,只觉得额头直冒汗,几乎都要滴落下来。嘴唇咬出了深刻的痕迹,沉默许久,他微微凝眉,眉宇间是淡淡的无力:“微臣说的都是实话而已。”

“你的玉佩呢?”皇上忽然转换了话题。

燕珺一愣,一下子还反应不过来。

“你那块从小佩戴着,刻有凤凰图案的玉佩呢?”皇上加重了声音,又问了一遍。

在燕王府并没有待很久,燕珺便被送进了京城。那时候他还小,年纪轻轻便得一个人住在陌生的地方。偌大的别院里虽然仆人众多,却总是觉得冷清。

王爷和福晋呆在家里并不能常常进京,燕世子表面上看来是说在京城求学,实则只是萧太后怕燕王府做大,扣了他儿子为质,以防万一。

其实燕世子进宫的机会也不算太少,一个月里总会被宣一两次,都因为是萧太后多疑,必须亲自查看一番才肯安心。看着那孩子一点一点变的格格不入又靡乱妖孽,她自然是愈加不屑。但也正因为此,她逐渐对燕珺失了戒心,不再把他放在心上。

只是那每月一两次的进宫,偶尔也会遇见当今皇上。两个人年纪一般大,多少还能说上几句话。

皇上也知晓自己母后不喜欢燕珺,平日里当着母后的面,自然也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但是私底下,有时候两个人遇见了,却会抓着对方聊会儿天。毕竟宫里的人都严谨的渗人,难得有个宫外来的同龄人,自然是感觉亲近的。

也正因为此,两人的关系在所有人都不知晓的时候,越来越好,偶尔还可以如同好友一般开一开玩笑。

只是随着年龄增大,越来越明白状况的皇上,自然是不再如同小时候一般可以肆意胡闹。人变的矜持而温和,学会了隐藏自己的心思。也不再能主动拉着燕珺找他说话了。

燕珺也似乎开始了解到君臣有别的道理,越来越恭敬,学会了在任何地方,遇见皇上都得弯腰行礼,之后愈加的恭敬与迎合。

于是皇上越来越觉得这个从小到大的玩伴没了意思,两人逐渐疏远了起来。

直到后来某一日,燕珺在明月湖畔偶遇对月独饮的皇上,月光洒在湖面上,泛着莹莹的光。人也跟着恍惚起来。于是不知不觉之间,就忘记了那些所谓的君臣之礼,走到不远处,席地而坐。

已然喝得微醉的皇上斜眼看了看他,勾了嘴角笑:“来了?”话语间的熟络好似小时候一般,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疏离。就仿佛两人早已约好一般,时间到了,友人来到了相约之地。

天知晓他们也不过只是偶遇罢了。得幸这月色皎洁,迷了人心智,竟犹如回到了多年以前,两人好的如同兄弟一般。

“一起小酌两杯?”举起酒壶轻晃,皇上微笑示意。

“好啊,皇上若是不怕小臣喝的太多,使得您自己不能喝尽兴

的话。”燕珺也笑,又起身坐在了皇上身边。

“我是那样小气的人么。”皇上瞥了眼身边坐下的人,将喝了一半的酒壶递了过去:“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也别做什么君臣之礼了。你我相称就好。”

“那么,燕珺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接了酒壶,仰头喝了一大口,浓浓的酒香入了口,沁人心脾。燕珺满足的舔了舔嘴唇,眯了眼看苍穹上高挂的月亮。

两个人对月畅饮,虽算不上把酒言欢,倒也是和乐融融。

“忽然有些怀念当年了。”皇上轻叹,看着湖面,眼神却不知晓延伸到了何方。

“呵呵,当年么。是怀念年少气盛的少年时光,还是怀念没心没肺的纨绔时代。”眨了眨眼,燕珺侧着头,笑眯眯看向皇上。

“怀念那时候的我们。毫无芥蒂的我和你。”收回了视线,皇上也回看向了燕珺。本以为会朦胧氤氲的眼里一片清明。

燕珺怔忪,收了笑脸,目光肆意远眺。“如今的我们,早已经都不是原来的自己了。现下要遵守的东西太多,如同绳索一般,牢牢束缚着我们。”

“例如?”

“古人有云,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为臣者,必须绝对服从于君。小时候不懂,如今总算是念了些书,再不明白,怕是连朝堂,都没的上了。”伸手揉了揉额头,燕珺笑的一脸无奈。

“三纲五常,呵呵。这些所谓的伦理道德观念,实则到底是谁和谁的枷锁。求而不得,不得为之,不得不。我这二十余载,也只有你一个朋友,结果,终究是落得这样的下场。”

“心里记得就好。虽说是君臣有别,但偶尔能这般偷个闲,倒是惬意。”

“也是。总会寻着机会的。”皇上轻笑。再拿起一壶酒,喝上一大口。他忽然又转头去看燕珺,满脸好奇:“对了,我记得你一直有一块玉佩,却从来不肯给人看。想我们这般久的交情,今日可否给我这个朋友瞧上一瞧?”

燕珺一顿,拿着酒壶的手就是片刻的僵硬,而后沉思一会儿,最终点了头。他小心翼翼从宽腰带里掏出自己的贴身物,稳稳递了过去。

皇上一愣,也不想对方竟然真的答应了,接下玉佩便兴冲冲的端详起来。“这凤凰着实刻的细致,栩栩如生犹如真的一般。”一边看,还不忘发表评论:“这玉佩质地也好得紧,是现在少有的绝品。这是……燕王爷找人给你做的吧?”

“是爹和娘商量着送给我的礼物。你应该也知晓,我小时候体弱多病,出生没多久就被送出去了,后来被爹爹接回王府,又生了一场大病。娘亲心疼我身子弱,特意找了人在玉佩上刻上凤凰,希望我能涅槃重生,好好活下去。”

“那倒是积了福了,上天显灵,那以后你便身子好了起来。”皇上弯了嘴角笑的爽朗。

“是啊,那之后我忽然身子就好了。”很是认真的点头,燕珺接过皇上递回来的玉佩,又小心翼翼收回了腰带里。

两人又举杯相谈,直到天色灰暗,才醉意朦胧的道别而去。

也正是因为如此,皇上拿到那块玉佩的时候,立刻眯了眼,心里头皱起了眉。

他阴冷的看着跪在地上说不出话来的人,不知道从哪里漫延上来的怒意,波涛汹涌的把自己给淹没的彻底。“说啊,你不是很宝贝那块玉佩么?拿出来给朕瞧一瞧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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