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月盈和萧允宸地位最高,所以他俩并排坐在主位上,只不过主位分了两席,中间隔了一段距离。
原本德妃和云嫔一左一右陪坐在她和萧允宸的两侧。不过云嫔爱撒娇,一有机会,就溜到了萧允宸的席上。
此刻,云嫔这娇娇弱弱的一靠,场面顿时就有些尴尬了。
齐月盈看了一眼低眉顺眼的阿乐,又看了一眼坐在末席的秦岳以及他的夫人和两位幼子,他们正担心的望着这里。
原本,千秋宴这种场合秦岳一家是没有资格出席的,可是因为之前阿乐在外大放厥词被她撞见的缘故,秦岳罚阿乐禁一年的足。
这件事不光齐昇知道,齐家军内其他的将领们也知道。他们虽然不知道阿乐到底犯了什么错,但是隐约都能听到了些许消息,说阿乐大概是冲撞了皇贵妃所以才会被罚。
因此秦岳最近在一众将领中的处境很是微妙,齐昇自来对这个救过他性命,且陪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庶弟心怀愧疚,平日里但凡有机会,总会忍不住提携维护。
所以这次的千秋宴,齐昇就提前和齐月盈商量了一下,说他想要带秦岳一家来,让阿乐当众给她敬一杯酒,这件事就算是揭过去了。
而且能够参加皇贵妃的千秋宴,这对常人来说是求不来的无上荣光,走过这一趟,秦岳在众将领中的微妙处境,自然也就被无形化解了。
齐月盈对此无可无不可,虽然她一直都觉得父亲对秦岳维护太过,且阿乐被教成那个样子,秦岳身为父亲要说一点责任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父亲似乎有自己的看法。齐昇总觉得,秦岳对阿乐诸多纵容,是因为心中对妻子儿女有所亏欠的缘故。虽然这些年,秦家人一直都陪他留在北疆,但这并不意味着秦岳就有多少时间陪伴他们。
相反的,阿乐他们非但没有得到父亲多少陪伴,反而还要忍受北疆艰苦寒冷的环境,时不时的担惊受怕,万一北狄人的铁骑打过来,全家随时都会丧命。
齐月盈自幼在京都这样的富贵锦绣堆里长大,所以她的规矩教养自然都是无可挑剔的,而阿乐在北疆没有这样的环境,且秦太太又是个小门小户出身,于教养子女上有所欠缺也是难免的。
齐昇对于庶弟,对于晚辈,总是包容之心更多的。
齐月盈明白这一点,而且她也相信父亲的眼光和手段,既然他这样安排,她也不甚在意,那就这样吧。
齐昇没有理会云嫔,只是带着阿乐给齐月盈敬了酒,说了一堆祝寿词,而后就退下了。
云嫔与德妃不同,她庶女出身,进宫本就是为了笼络皇上的,所以云嫔根本没有架子,也没有矜持,在齐昇带着阿乐离开后,云嫔便开始给萧允宸布菜倒酒,萧允宸待她也十分温柔,两人偶尔对望一眼,眼中满满的都是浓情蜜意。
齐月盈看过去时,正见萧允宸轻声细语的安慰云嫔。
而云嫔则在用极小的声音解释着什么,她猜,应该是在跟萧允宸解释她为什么会怕秦乐。
齐月盈又看了看坐在她旁边不远处的德妃,只见德妃面色如常,一点拈酸吃醋的意思都没有。端的居然是一副正室皇后的气度。
齐月盈:“......”哎,这明明是她的千秋宴,可是为什么会有种她才是多余的那个人的感觉?总感觉德妃抢了她的戏呢。
众人依次都来给齐月盈敬酒,萧允宸还非常体贴的会给她挡酒。
齐月盈真的很佩服萧允宸这种在好几个女人之间周旋还从容不迫,面面俱全的心性手段。果然不愧是皇帝啊,再没运道没实权,但在女人这方面萧允宸简直是无师自通。
待到所有的形式都走的差不多了,齐月盈也不想再坐下去了,她借口更衣离席,走之前还给席间的齐臻使了个眼色,于是齐臻会意,也找个借口离开了,悄无声息的跟上了她。
两人一起出了那座宴客的大殿,中秋的夜风微凉。
锦绣拿着一件斗篷追了出来。
齐臻伸手接过,亲自替姐姐披上,把带子系好。
齐月盈笑着对他说,“我们去看看阿琮吧,今天中秋夜,我们姐弟三人一起待一会儿,阿琮自己待在揽月楼,一定很无聊。”
齐琮因为‘瘸了腿’又‘毁了容’,所以他最近一直都没有在公开场合露过面。但是今天是她的生辰,又是中秋佳节,齐琮怎么可能乐意一个人待在承恩伯府?所以他也跟着家人一起来了邀月宫。只不过他是自己待在揽月楼,没有来参加晚宴罢了。
齐臻点了点头,姐弟两个一起朝着揽月楼走去。
齐琮待在揽月楼的第七层,他为了掩人耳目,所以哪怕没人的时候,也是坐在轮椅上,戴着半张面具的。
齐月盈和齐臻到的时候,就见齐琮正坐在楼台的护栏边,抬头仰望夜空中那一轮明月。
“阿琮。”她请唤一声,然后走到了他的身边。
齐琮露出一个孩子气十足的笑,“我就知道姐姐你会来看我的,你舍不得丢下我自己一个人。姐姐,生辰快乐啊!”他说着,自怀中掏出一个锦盒,递给齐月盈。
齐月盈道谢,然后打开看,里面是一支沉香簪子,沉香木的质地非常古朴大气,上面雕刻着素雅清丽的云纹,而与之相反的是簪子头上嵌着的一颗翠色碧玺宝石,宛如晶莹剔透的露珠一般,让人见之心喜。
“这是我自己做的,就算手工不尽善尽美,姐姐你也要喜欢,也要经常戴,不然我会伤心的。”齐琮说的理直气壮。
齐月盈当即把自己头上所有华丽的珠翠簪子都摘了下来放到一旁,然后将这支沉香碧玺簪插/到了自己的发髻间。
齐臻走过去,帮她正了正簪子的位置,然后赞道,“姐姐比月上仙娥还美!”
“那还用说,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姐姐!”齐琮说的分外得意。
齐臻骄傲的点头,“是啊,这就是我的姐姐!”
齐月盈被他们两个逗笑。
忽然,一个烟花窜上夜空,红灿灿的花火在金色的满月下绽开,像是为夜空平添了许多璀璨的星火。
齐月盈眼前一亮,不由自主的走到了护栏旁,夜风拂过,吹起她耳畔的一缕发丝。
她仰起头,便看到了接二连三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
继红色的烟花之后,还有绿色的、金色的、蓝色的、银色的......
五光十色的烟花点亮了邀月宫的夜空。
齐琮和齐臻也忍不住满眼的惊艳。
“这是有人在行宫外放烟花吗?这烟花和别的都不一样,京都城里最好的烟花也根本飞不了这么高,而且根本没有这么多的颜色,也炸不出这么大的花朵。”齐琮感叹道。
齐臻不自觉的点头,“这烟花应该不是大周的,要知道烟花这东西与火器是共同的,大周要是真有人能做出这样的烟花,早就被兵部和工部招揽过去了。所以这肯定不是大周的东西。”
“姐姐,这是有人特意为你放的烟花吗?他在为你庆生?”坐在轮椅上的齐琮抬头看她,却发现姐姐不知何时竟已落泪,泪珠滚过她的脸颊时,被夜空上的花火映成了璀璨的银色。
看着漫天绚烂的花火,听着那一声声烟花窜上天的啸声,耳边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
她似乎听到了远在万里之外的元冽在呼唤她的名字,在遥祝她的芳辰。
他在对她微笑,对她祝福,对她说,等他回来.....
她不知道这世间是不是真的有心有灵犀这回事,但是这一刻,哪怕没有任何明确的证据,但她就是知道,这是元冽为她做的。他哪怕远在万里之外,也仍旧记挂着她的生辰,仍旧挖空了心思的给她祝寿。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落泪,或许是因为终于确定了他平安无事,或许是因为他们之间早已物是人非,就算是他回来,他们也再不能回到从前了......
齐琮握住了她的一只手,攥的紧紧的,仿佛这样就能把安慰和力量带给姐姐。
齐臻则已经手忙脚乱的拿出了帕子给她擦眼泪,然后他也握住了姐姐的另外一只手。
两个弟弟忠诚又温暖的守护着她,但对于她落泪的原因却不再追问。
烟花放了足足两刻才停歇。
齐月盈收回望向天空的视线,一垂眸,却见洛修站在揽月楼的下面,正抬头望着她。
他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或许在她看烟火的时候,他就已经在看她了。
她缓缓的勾起唇角,绽开一个微笑。
洛修却没回给她笑容,他背在身后的手紧紧的攥在一起,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几乎要被他捏碎。
他收回视线,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
齐月盈觉得这个人有点莫名其妙,他最近时常有点喜怒不定的意思,如果不是她心宽,早就被他得罪了。
......
千秋宴过完,齐月盈面临的第一件事,就是与常远的离别。
本来在她安顿完之后,常远就该离开了,但是常远说,想要留下陪她过完十六岁的生辰,所以也就又多留了几天。
齐月盈单独摆了小宴,只有她,锦绣,和常远三个人。
常远喝醉了,抱着她的腿像个孩子一样耍赖大哭,还逼着她保证绝对不会忘了他,更是夸下海口,等到他功成名就马上封侯那一天,他一定会回来娶她,让她千万不要嫁给别人。
齐月盈听了哭笑不得,但也还是像过去那样,拍了拍他的狗头,说了一堆安慰他的话,并再次叮嘱他,去了北疆战场,万事都要以他自身的安危为重,没有军功不要紧,不能马上封侯也不要紧,他平安归来才是最要紧的。
到底是相伴了五年的小伙伴,现在骤然分开,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见,她甚至不知道这一别会不会就是阴阳两隔,齐月盈心底也是酸涩一片,几次落泪。
常远一见她哭,倒是马上就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指天誓日的向她保证,他一定会平安归来,绝对不会缺胳膊短腿让她心疼。
该说的话都说尽了,齐月盈又送了一个护身符给他,这才依依不舍的把他送走。
常远去了北疆,对外只说是皇贵妃身边的总管太监常远病逝了。这只是一件小事,并没有过多的人关注。
除此之外,第二件事,就是和贺璋一起入股哈奇斯商队的事。
齐月盈和贺璋商量了一下,两人各自拿出了一百万两,哈奇斯则各自出让给了他们两成股,由此,齐月盈也算是第一次有了自己赚钱的途径了。
齐月盈与贺璋入股之后,哈奇斯就像是拿到了在大周国境内的通行谕令一般,畅通无阻,再没有哪个不长眼的会找哈奇斯的麻烦,哈奇斯从西域带来的货物也全都以超出预期的价格卖出,同时他还在大周采购了大批的货物,但他并不是启程回西域,而是会顺道南下,去趟南蛮东夷,在海边与商船交易,最后绕一大圈,再回西域。
哈奇斯走到哪里就把生意做到哪里,这样的人生也不失为一种精彩。
自常远和哈奇斯都离开后,齐月盈难免有些郁郁寡欢,程昊觉得娘娘伤怀一定是因为小常公公病逝的缘故,于是他又绞尽脑汁做了一堆讨喜有趣的小玩意哄她开心。
贺夫人也在想法子哄她开心,她觉得齐月盈的情绪不高,很可能是在行宫里憋的。人要想健康快活,就得时常出去走动。只不过自古女子就被礼法约束,就算是娘娘这样的身份,也照样不能随心所欲。
可是既然娘娘都已经住到行宫里,那就不用再守着那些宫规戒律不知变通了,反正齐月盈也从没把那些规矩放在眼中,于是她拉着齐月盈微服出去玩,她爱听戏,自然也就时常带着齐月盈去她最喜欢的戏楼里坐坐。
齐月盈每次去都是和贺夫人一起坐在雅间里,大堂里坐着的都是普通的百姓,与她们之间并无妨碍,有时候听着那些大堂里的客人叫好鼓掌疯狂打赏,她倒也觉得挺有趣的。
两人一边听着戏,一边闲聊。
说着说着,不知怎的,就说起了那天她千秋宴上的事。
“说起来,那个叫阿乐的女孩子,就是专程被伯爷带去给你敬酒的那个,她是你家副将的女儿吧?”贺夫人问。
齐月盈点头,“阿乐的父亲很得我父亲器重。所以父亲也把阿乐看做女儿一般。”
“知人知面不知心,咱们也是亲戚,所以我也就不绕圈子,直接和娘娘明说了。那天你离席之后,那个阿乐居然自己厚着脸皮去给皇上敬酒,皇上还连喝了三杯,可真是给她天大的脸面了。你是没看到,当时云嫔的脸色都要绿了。”贺夫人回想起那时的场面,都觉得忍俊不禁,“总之我看那丫头不是个安分的,娘娘还是要谨慎小心的好。”
齐月盈点头,对于阿乐暗中打什么小算盘,其实她一猜就透,只不过她不乐意在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上花心思而已,如果她所料不错,阿乐既然打起了萧允宸的主意,那就不会这么轻易的放弃。
果然,没过多久,她就听伯府那边传出了消息,说阿乐和皇上一见钟情,现在阿乐吵着闹着要入宫为妃呢。
齐月盈:“......”这形势变化的有点快,以至于她都有点跟不上了。
阿乐虚荣心重,嫉妒心强,她打萧允宸的主意并不奇怪,因为在她看起来,能够入宫为妃,这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如果再能和皇上两情相悦,那日后岂不是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齐月盈早就察觉到了阿乐看她的眼神中,带着明显的嫉妒与不甘。或许在阿乐眼中,大家都是齐家的血脉,齐月盈能做皇贵妃,她秦乐凭什么不能?
以阿乐的见识,她并不能理解齐家和皇室之间你死我活的立场关系,她想的只是她唾手可得的富贵与虚荣。或许,她还会幻想着有一天能够把齐月盈踩在脚下,那样她才算是彻底的扬眉吐气了。
齐月盈听说的时候,这件事已经遭到了秦岳和齐昇两人的双重镇压,阿乐已经被关起来了,正在闹绝食。
齐月盈很了解齐昇的立场,在齐昇看来,阿乐就是他的侄女,哪怕是庶出,他也觉得自家的孩子都是宝贝。宫里已经有了齐月盈和云绣,实在是不需要再多添一个阿乐。况且阿乐这个孩子太蠢,脑子一根筋,偏她还知道些承恩伯府的隐秘,所以让皇上与她亲近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满打满算,皇上和阿乐也就在她的千秋宴上见过一面,他们怎么就一见钟情两情相悦了呢?齐月盈觉得,这其中有些猫腻是她不知道的。
萧允宸看似软弱,但其实他心眼儿多着呢,阿乐姿容只算清秀,又不是什么国色天香,为人也蠢的可以,她才不相信萧允宸真的会喜欢这样的阿乐,但是说不定他是想要利用阿乐做些什么,这就不由得不让人深思了。这个小皇帝,最近动作实在是太频繁了,频繁到让人忍不住想要教训他了。
若是以往齐月盈想知道皇上那边的事,直接问洛修就行了,但是自从千秋宴之后,洛修就没在她面前露过面,不知他是在忙着什么,还是在刻意躲着她,亦或者是她得罪了他,他另有打算,已经不打算继续在她身上花什么功夫了。
她犹豫是不是要派人去请洛修,但仔细想了想,还是算了,她命人把王兆叫到了邀月宫,皇上身边的事,洛修知道,洛修的心腹王兆肯定也是知道的。
所以洛修不来,她直接问王兆也是一样的。至于王兆会不会和她说实话?她倒是不怀疑这一点,只要不是至关重要的,洛修明令王兆不许往外说的,王兆都会告诉她。
果然,王兆来了之后,一听齐月盈是问这件事,立马竹筒倒豆子一样的把事情的经过跟齐月盈讲了。
事情的起因,的确是千秋宴那晚,阿乐给皇上敬的那三杯酒。
当时阿乐喝完明显就有点醉了,向来对女子温柔体贴的皇上就吩咐人给阿乐送上了醒酒汤,阿乐当时就对皇上一见钟情了。
但就算是阿乐单相思,她也没机会给皇上丢个荷包,写首情诗什么的,于是阿乐只能每天出去街上四处闲逛,有时候疯狂买东西,借此来发泄心中的郁闷。
就是在这样买东西的过程中,阿乐结识了一位闺中密友,永安侯府的小女儿赵玉姝。
说来永安侯府本是勋贵之家,只不过已经没落,听说他们家穷的都要女眷自己做衣裳了,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勋贵已经很少和他们家人来往了。
赵玉姝与阿乐一见如故,两人每日黏在一起,阿乐觉得赵玉姝是侯府嫡女,身份比齐月盈这个伯府嫡女还要高,可是赵玉姝却愿意和她做朋友,这让阿乐的虚荣心无比的满足。
阿乐送了不少贵重礼物给赵玉姝,赵玉姝投桃报李,带着阿乐四处玩,而且赵玉姝为了嫁个好人家,给自己安了个才女的名头,她时常女扮男装去参加京都学子们的文会。
赵玉姝会作诗会写词,经常能在文会上博得满堂喝彩。
阿乐与她相交,自然也会被她带到各种文会上去。
原本这与皇上也没什么关联,但是谁让德妃最近正在四处给皇上招揽人才呢?
德妃先是在她父亲的门生故旧里挑拣了一番,找出能用的,但郁郁不得志的推荐给了萧允宸,萧允宸刚刚亲政,他最苦恼的无非就是朝中没有他的自己人可用。而德妃给他举荐贤才,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但是李岩门下的人,纵使是郁郁不得志的,身上也终究还是有李岩的痕迹,故而萧允宸一直不是特别满意。
于是德妃又撺掇皇上微服私访,来参加各种文会。
德妃未入宫之前,对于京都这些知名才子全都是了如指掌的。原因就是她在与陈郎定情之前,曾想着为自己择婿,所以那时候,她是暗中考察过许多人的。虽然她并没能在这些才子中找到如意郎君,但如今能给皇上举荐贤才,也不枉她当初废的那番功夫了。
皇上对这种微服私访,亲自挑拣人才的方式也觉得新奇不已,几次文会之后,皇上已经与十几名才子称兄道弟,交情匪浅了。
皇上认为这些人都是他亲自挑拣的,且不知道他身份的,所以他们的交情都是真的,将来用起来一定很顺手。而且他对这些人还有一层知遇之恩,不愁他们不肝脑涂地的报效他。
可是在这京都之中,高官显贵们手眼通天,皇上换身衣服私自出宫他们就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至于那些和他称兄道弟的才子们,是真的不知道他的身份,还是假的不知道他的身份,那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就是皇上经常被德妃带着出席各种文会,有一次,就和阿乐赵玉姝他们遇上了。
于是,一来二去的,皇上和阿乐就熟悉了起来。
有时候两人还会单独私会,没过几天,皇上的随身玉佩就到了阿乐手上,于是阿乐回家就对她的父母说,她要入宫,她与皇上两情相悦,而且皇上还把他的随身玉佩给了她做定情信物。
秦岳自然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所以也没敢瞒着,直接就报给了齐昇。
齐昇很忙,虽然他不是皇上,但是说他日理万机那是一点不为过的。除了忙公务操心北疆战局,他还要绞尽脑汁筹措军饷,剩余的那点时间他还要用来陪伴娇妻美妾和三个孩子,他哪里有空时刻关注着阿乐做什么?
皇上与阿乐有来往这件事他之前倒是听说了,但他本没放在心上,反正无论如何也翻不起什么大风浪,可是这才几天啊,皇上居然就和阿乐两情相悦了?
齐昇当然不会同意阿乐入宫,于是便和秦岳一起,把阿乐关了起来,阿乐现在还闹绝食呢。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王兆把能说的都说了。
齐月盈心里清楚,皇上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洛修的掌控之中,皇上和阿乐的事,洛修也肯定早就知道,但是他却没有提前来和她打声招呼,这是不是证明,他就此要和她疏远了呢?
也好。
齐月盈淡然一笑。与她相比,洛修自然是要站在皇上那边的,这是天经地义的,所以他给皇上和阿乐打掩护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既然如此,她也知道后面该怎么面对他了。
打发走了王兆,齐月盈提笔给齐昇写了一封信,她建议齐昇立刻把秦岳一家调离京都,连着阿乐一起,她觉得皇上勾搭阿乐,可不单单是为了什么两情相悦,皇上现在野心大的很,他八成是想透过阿乐拉拢秦岳。
虽然齐昇对秦岳信任非常,且大家本是一家,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不要考验人心人性的好。
齐昇接到信后,并没有犹豫多久,便按照齐月盈说的,把秦岳一家调回北疆了。阿乐原本死活不肯走,但是秦岳直接就把她敲晕了扔上马车,那副架势简直是恨不得没生过这个女儿。
齐昇送走他们之后,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对北疆的战事还是要尽快结束的好。只有彻底解决了北狄人的隐患,他才有心思精力推翻大周王朝。否则他担心内乱一起,会让北狄人乘虚而入,那遭殃的可就是所有汉人百姓了。
不管萧允宸心里到底打的什么小算盘,但是秦岳一家都走了,他总不能再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但是齐月盈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萧允宸对权利的迫切渴望。
有了德妃的相助,萧允宸收揽了大批‘人才’在手,这些人有的有功名,有些还是白身,于是萧允宸就琢磨着明年开一次恩科,到时候他选中的人才全都高中,他们自然而然也就成了天子门生,将来他把这些人分别安/插/到朝中要职,天长日/久,原本的官员势力都被他的人所取代,那么这天下皇权自然也就顺理成章的回到了他的手里。
而这一切能够进行的这么顺利,少不得德妃尽心尽力的在他身旁出谋划策,德妃现在肚子有点显怀了,不太方便像之前那样随着他微服出宫了。
但为人君者,必要赏罚分明,这是所有人都反复跟他强调过的。
德妃为他立了这么大的功,他自然要赏德妃些什么。
可德妃已然是四妃之一,现在她虽有身孕,但却并未生下皇子,若是这个时候给她提位分,那她可就要与齐月盈比肩了,到时候对他来说,如何平衡双方的关系,也是个麻烦。
但若是不提位分,那就只能用实际的权利奖赏德妃了。
德妃自从幡然醒悟之后,最渴望的就是权利,她身在后宫,萧允宸能给她的,也无非是协理后宫的权利。
只不过凤印和协理后宫之权全都在齐月盈手中,尽管齐月盈搬到了邀月宫,可是这后宫诸事但凡需要有人拿主意的,宫里内府司这边都会派人去行宫问过齐月盈的意见,齐月盈若是同意了,才会在折子上用凤印,主事的人才能领到银子,按部就班的把事情办下去。
其实这样效率并不高,毕竟皇宫离邀月宫有一定距离,一个城里一个城外,一来一回就要好几个时辰。
但是齐月盈此人,虽然对皇上的宠爱不甚在乎,甚至全盘推让,但是对于交到她手中的权利,她可是握的死死的,丝毫都不容别人染指。这是她作为上位者的本能,也是齐昇和周氏对她多年教导之故。
大概是齐月盈不争不抢的温柔性子让萧允宸产生了错觉,他误认为齐月盈本身就是不会也不愿意争抢的,所以他头脑一热,就来到了邀月宫,亲自跟齐月盈讨要凤印。
他的理由准备的也很充分。
“爱妃本就体弱,让你为后宫诸事操/劳本就不应该,当初是因为刘宜死的突然,后宫中又没人能接下这苦差事,不得已,才把这个重担落在了你的身上。现在你为调养身心都搬到邀月宫了,可是却还是要被这些俗物烦扰,朕委实过意不去,刚好德妃擅长这些,朕看不如就把凤印交给她,暂时由她代劳,待到将来爱妃你的身子养好了,再操心这些也不迟。”
打从萧允宸一开口,齐月盈的唇角就扬起了一抹笑,待到他彻底说完,齐月盈笑的就更加温柔了。
吧嗒一声,她把手中的茶盏放在了桌子上。
那力道不轻不重,杯子盖与茶杯发出的清脆碰撞声,让萧允宸心中一惊,空气很安静,萧允宸却被这声音惊出了一身冷汗。
就在萧允宸以为齐月盈动怒了的时候,齐月盈却已经吩咐人把凤印取来了。
齐月盈亲自捧着凤印,把它交到了萧允宸的手中。
“皇上说的极是,我也觉得这凤印该德妃拿着。我身子骨不好,坐了这么一会儿已经乏了,您要是没事就回宫去吧,不送了。”说完,齐月盈就转身离开了,直接把皇上一个人撂在了那里。
萧允宸晕晕乎乎的就被请出了邀月宫,一路上越想越不对劲,齐月盈虽然很顺从的把凤印给他了,但他总觉得,她那温柔的笑里,是藏着刀的!
回宫这一路,他全都是七上八下的。
等到他把整件事跟洛修一说,就见洛修的脸色明显的阴沉了下来。
“洛......洛先生?朕这件事是不是办错了?”萧允宸在洛修面前,总是不自觉的就矮了三分。
洛修正色看着他,“错不错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事情皇上已经做下了。”
“那,要是先生也觉得此事不妥,不如朕把凤印给皇贵妃还回去?”
洛修收敛了所有的情绪,语气淡淡的说,“您现在就是还回去,皇贵妃也不会要了,而且以后怕是都不会要了。”
“难不成她还想让朕求她?”萧允宸的脸色一下子涨红了。最近他颇是找到了几分九五之尊的感觉,所以不自觉的,也就把自己摆到了高高在上,与他实力不相符的位置上。
洛修看着萧允宸,只觉得这小子实在是蠢透了。原本还觉得萧允宸近来聪明了几分,结果被德妃吹了几天枕边风,就真的搞不清东南西北了。还有那个德妃也是一样,都是急功近利操之过急的主儿,以为全天下只有自己是聪明人,别人都是傻子,可以任他们摆布。
萧允宸为什么会忽然自己跑到邀月宫去把凤印拿回来?要说这其中没有德妃的手笔他是绝对不信的。
既然他们非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么他只需要自己在旁边看戏就好。反正所有的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在进行,萧允宸搞出的这点小乱子他并不放在心上。
“皇上既然已经把凤印拿回来了,那就给德妃送过去吧。毕竟您是皇上,这后宫是您的,谁掌权还不是您说了算?”洛修说的客气,但是萧允宸却总觉得自己被讽刺了。
洛修说完,起身就要离开,萧允宸忐忑的追问了一句,“那......那这件事让皇贵妃不开心了,会不会有什么后果?”
洛修轻笑一声,“这个臣也不知道,不过估计您很快就会知道了。”
......
皇上亲自去邀月宫把凤印取回来,然后赐给了德妃,这件事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京都城,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一些背后看戏的老狐狸更是觉得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个皇帝也仍旧是个蠢的,没他们想象中那么聪明,既如此,他们也就放心了。
李岩在得知这件事后的第一反应,那就是暴怒!
他直接冲到宫里把德妃骂了一个狗血临头。
德妃冷冷的听着,对于父亲的责骂警告并不放在眼里。她如今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只能任凭李岩摆布的女儿了,她现在是德妃,肚子里还怀着龙种,凤印现在在她手中,只要她生下皇子,皇后之位稳稳的就是她的。一个皇贵妃,就算她的背后有承恩伯府,又能翻出什么风浪?
德妃待父亲骂完,才阴阳怪气的说道,“父亲也骂完了吧?骂完了不如想想怎么对付承恩伯府。你我父女联手,只要扳倒了承恩伯府,这天下的权利就是咱们的,到时候还不是你想如何便如何?你以为我不要这个凤印,皇贵妃就不会生气了?那也太天真了,李家和齐家,只能活一个,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先发制人!后宫这边,女儿能做的都做了,权利现在都在我手上。至于朝堂上,就看父亲的本事了。”
李岩现在恨不得把这个女儿掐死。他真是家门不幸,怎么养出来的女儿各个都这么不省心?从前他瞧着德妃还是个激灵的,可是现在看起来也不过是个利欲熏心的糊涂虫。
“我天真?哈哈哈,我天真?李婔,虽然不知道入宫之后,皇上都跟你说了什么,但我告诉你,这治天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想把承恩伯府扳倒,好,就算让你扳倒了,你当上皇后了,你的儿子当上太子了,但谁给你去打仗呢?北狄人这几十年来虎视眈眈,如果没有承恩伯府在北疆指挥作战,你以为你还能坐在这宫里安享荣华富贵?北狄人的铁骑早就踏破玉门关,踏平京都城了!到时候国破家亡,你就算活着也只是个亡/国/奴!糊涂东西,你知不知道你到底犯了多大的蠢!”
李岩越骂越生气,德妃脸色阴沉似水,父亲说的这些,和她原本设想的不一样。她有种被当头一棒的感觉,可是她却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人生在世可不就是为了争名逐利?她不过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皇贵妃守不住凤印笼络不住帝心那是她自己的事,与她何干?
于是她咬牙切齿道,“我就不信,这大周朝这么多能人志士,少了一个齐昇,就没人能领兵打仗了!”
“呵呵,呵呵呵......”李岩除了一连串的冷笑,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了。
德妃:“事情已然做下,多想无益,父亲如果担心,那倒不如替女儿好生谋划,反正我与李府是绑在一条船上的,我若是捞不着好,李家也得跟我一起陪葬。”
这番话直接把李岩气的两眼发黑。
李岩拂袖而去,回到家里就上了折子请病假,闭门谢客,谁都不见了。
李岩摆明了是撇清关系,不趟这个浑水了。
而萧允宸那边,也很快就知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到底是个什么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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