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回来之前,胡格鲁就知道了消息,他同时知道的,还有贾环带回了大量黄金。
这个结果是预料之中的,贾环兴师动众,不就是为了这个么?难道还真的好心把几位王子给送了回去?
看着其他的几位王子,胡格鲁低声说道:“你们到了京中,不可乱来。”
满都拉图问道:“可知道我们另外几个兄弟的状况?”
胡格鲁叹道:“太师庆格尔泰不知所踪,看来已经不是和汗王一条心了。至于几位王子,汗王让他们去守喀什。”
“喀什?”满都拉图念叨着这个地名,忽然说道:“这不是汉人索要咱们没有给的地方么?”
胡格鲁满脸的郁闷:“正是这样。汉人已经和汗王说了,要去攻取喀什。”
满都拉图点点头,说道:“我知道在京中怎么做了。”
现在看来,自己的几个兄弟已经保不住了,那自己就是天然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当然,如果有人造反那就另说了,比如太师庆格尔泰。
贾环回来之后,这群人更是老实极了,若是还有人肯乱来,那贾环肯定会把他们送回去换黄金的。
回来休息了三日之后,贾环便向黄凤阁辞行。
“此次西北之行,打搅黄大人许久。现在和谈结束,本官也决意回京了。”
黄凤阁亲自送贾环出了交河城,朝贾环拱手道:“贾钦差此行辛苦,本官就不远送了。”然后又低声说道:“些许薄礼,万勿推辞。”
然后贾环就看到旁边的卢秋成朝自己眨眨眼睛,心中明了。
城门处的碑已经立好了,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贾环使人拓下,他要把这个呈给皇上。
“黄大人,本官想在城门外再立一碑。”
黄凤阁心中奇怪,但还是问道:“贾大人想刻什么?”
贾环说道:“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黄凤阁肃然道:“贾大人放心,一切交给本官。”
“那就一切拜托了,黄大人留步。”
“贾大人一路顺风。”
车队后面,是准格尔的王子和公主,四周则是卢秋成的神机营。
贾环很是不解,皇帝为什么要把卢秋成调回去?三年不过是个正当借口罢了,皇帝肯定有其他的想法。
他不在京中,许多信息都不知道,无法做出正确的猜测。
二十万两黄金,皇上要怎么花?贾环撇开一些杂念,开始替咸靖皇帝考虑这个问题了。
他的那一份,黄凤阁已经装箱放在了马车上,连带着卢秋成也有不少的好处,这个京城来的指挥使现在心情极好。
回京!
信使已经先一步出发,贾环在奏报里说明了为何耽搁了几天,以及为什么八个人变成了四个。
有着二十万两黄金在,没人会去怪罪他。
信使骑着马,一路往东南而去,不过十几日,便到了。
京城里的人看着一个骑士进城,斜背着一个明黄色的包裹,和以前不同的是,这个骑士并没有叫喊什么。
“这次怎么没了大捷?”
京中的人反而有些不习惯了,但要说打了败仗,那他们也是不信的。
“普通的信件而已,不要一惊一乍的。”说话的人下巴上有着山羊胡,已经花白,颇有一些见识。
很快,在流心阁的咸靖皇帝就被打断了静心,看起了贾环的奏报。
言简意赅,贾环在折子说了准格尔人桀骜不驯,自己这边给了对方一点教训,顺带着拿几个失去名分的王子换了五万两黄金,现在正在往京师赶来。
就这啊……咸靖皇帝很是有些意兴阑珊。
然后又抓起奏报看了看,折子里的准格尔公主让他很是头大。
“程科元!”
外面的程科元小心地进来了:“奴婢在。”
“去把贾环的奏报送到内阁,让他们也瞧瞧,然后明发六部。”
“是。”
看着程科元离开的背影,何奎感到一切都不可思议。
前几天皇上祭告太庙的时候,本来是礼部会同光禄寺和太常寺办理的,但宫里面的神官监却也要帮忙协理。
平平无奇的事情,硬是被程科元给做出彩来了。
太庙里一尘不染,何奎进去的时候,第一感觉就是:“这里面怎么比保和殿、御书房、流心阁都干净?”
太庙里的蜡烛和香烛粗细相同自不必说,竟然连长短都一样了,整齐得让何奎都要暗赞。
再看底下的小太监,都是井井有条,程科元更是在旁小心伺候,不逾矩,不多嘴。
但就是这样,程科元竟然入了咸靖皇帝的眼,征召他近身伺候,仍掌管神官监。
可程科元很有分寸,虽然是近身伺候,可从来不肯越过了何奎,这让何奎略略放心,毕竟是跟着皇上那么多年的,哪里是一个程科元能替代的?
他不知道,自打皇上要祭告太庙的消息传出来,程科元就使了银子,让自己手下的小太监们多使了把力气。
程科元重新进入太监圈的高层,很是震惊了内宫。
太皇太后不会干涉咸靖皇帝的用人,她只是宠溺地看着满地乱跑的小汤圆,皇上那边不管用什么人,她都不会干涉了。
可太后陈氏那边却很是费了一番思量,程科元,虽然是先皇的人,但却和凤藻宫的关系极佳。
她也听说了,元春的三弟贾环在西北干的很好,替朝廷要来了大量的黄金和大片的土地,现在皇上正准备赏贾家什么。
若是贾政因此封侯,那自己这个太后就是摆设了。
自家父亲就是恩封的侯爵,这是皇家的惯例;如果贾政也被封侯,即便是借着元春或汤圆的名义来恩封,那也足见贾家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太后和太妃的娘家父亲封爵一样,那这个太妃无疑是极为成功的,反过来说,太后就不是那么成功的了。
不过听说元春的母亲并不靠谱,甚是宠溺她那不争气的二弟。想到这里,太后的唇边露出一丝微笑。
文渊阁里,几位阁臣也看了贾环的折子,不过看了就放在了一边——又不是什么大事,而且太庙都祭告完了。
不过等贾环的折子明发之后,京城里就很是有一股风了。
割地赔款已经谈完,这属于世人的认知之外;这次贾环竟然强行拿掉闹事的准格尔王子的名分,还换回来了黄金,这也属于世人的认知之外。
而且贾环干完之后,准格尔人仿佛也很老实,并不敢炸刺,那以后是不是都要这么干了?
虽然有些官员还在担心葛尔图的反扑,不过大部分人的认知是,准格尔人已经不敢再怎么样了,特别是小老百姓。
他们不管那么许多,只知道这么干很解气——这其实是正确的认知,准格尔人的政治水平并不比他们高明到哪里去,朝廷的官员一直高估了对手,他们的手段对方其实有时候看不懂,所以收效甚微。
贾府里也知道了贾环在回京的路上了,贾政总算放了心,这次西北,没有出什么大的篓子。
赵姨娘更是喜不自胜,现在贾政还在孝期,她作为贾政的二房太太,也要陪同守孝。但即便如此,已经有好几家勋贵托小辈递了话过来,都是夸赞探春的。
面头没见过,有什么好夸的?赵姨娘知道,这是想同自家结亲呢。
明面上不能说,但赵姨娘在私底下还是同贾政提了提。
贾政也很是心动,之前贾母临终前让他把家分了,现在探春每日里也不管家了,只是看书做衣服,或者和惜春一同下棋。
女儿也二十多了,实不能再耽搁。
只是迎春的亲事在前面的榜样太耀眼,而且自己的三儿子和大孙子都读书有成,他也想让自己的小女儿嫁个读书人。
但顾青锋那种存在实在是凤毛麟角,上次能被贾环抓住已经是走了大运,想再抓到一个,贾政自己都不敢想了。
罢了,凡事哪能都如意,勋贵人家就勋贵人家吧,将来若是生了儿子,让环小子看着读书。
至于惜春,那不用他操心,贾珍和贾蓉都说不上话了,将来肯定要贾环做主嫁人。
算了算日程,这个儿子还要一个多月才能回来。
这个时候,锦衣军的徐海已经在准备往交河城去了,现在和谈已经结束,准格尔的质子和公主也在往京师去的路上。
到了哈密的时候,他远远地看了一眼,神机营离京三年,已经多了许多杀伐之气,和卫戍京师的京营,五军营相比,超出了几个档次,到底是见过血了。
徐海招呼自己的人跨上马匹,前往交河城,随身带着的,是几车的丝绸和茶砖。
等他到了交河城,就看到了城外的两处碑;一处是“光复交河纪念碑”,除了这几个大字之外,其余五个面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名,另一处则是黄凤阁按照贾环的意思设立的“德怨碑”,以警告来往的异族之人。
交河城里有准格尔人设立在交河城的通关衙门——这是贾环要求的,双方在彼此的城中设立通关衙门,提前发放通关文书,以备盘查。
拿到准格尔人发放的通关文书并不难,准格尔人不会傻到和大唐断绝贸易。
可黄凤阁却心中有数,有些东西是不能卖给他们的,比如镰刀,锄头,甚至铁锅他都要管制。
但像徐海准备的丝绸,茶砖就不在管控的范围之内了。
从准格尔人的通关衙门出来之后,徐海眯了眯眼睛看了看天色,便先去休息,等到第二天再前往轮台。
手中的文书有时间限制,一年。
一年的时间,足够了。
这个时候的贾环也进入了肃州,到了这里,贾环立刻就感到了不一样,仿佛金陵城就在前方,只需要走上两步就可以到达的样子。
进入驿站之后,驿丞听说是西北的贾钦差,不由得肃然起敬,自己掏腰包给贾环添了好几个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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