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朗朗盛世?

冬天即将来临。

回咸阳的路上,嬴轩却显得十分惬意。

没事看看草原,逛逛沙漠。

身边的大军早已离去,他再次回到,身边只有两百禁军的状态。

就连银甲重骑都在河南地选了片驻地。

要在嬴轩下次调动前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嬴轩一路上无忧无虑。

想着,到了咸阳,还不知会受到多少百姓的拥戴。

受到始皇帝多少夸奖。

这次自己直接将他的心腹大患除掉了,大秦终于可以安稳发展。

至于国内好战的大军,完全不用担心。

他回去休息一段时间,就会再次将这些大军带出去。

毕竟他现在一想到寿命会越来越多,就兴奋的停不下来。

心情好,看风景也美丽。

来到河南地东南角,北地郡的边界。

嬴轩见到道路两侧,绿油油的大葱,忍不住上前拔了一颗。

枝干丰硕饱满,看的嬴轩很是欣喜。

“如今大秦的百姓们都能吃得上饭。”

“也都开始大量种植辅菜了啊!”

身侧的王丞等人也附和着说道。

“是啊!”

“百姓有您带回的占城稻,有棉花做成的厚衣料。”

“这个冬天,大秦再也不会有人冻死了!”

嬴轩很是满意的点头。

没了六国余孽,始皇帝的各种统一政令推行的极快。

此两年不到,只怕大秦国内已经变了副模样。

嬴轩没有跟随大军一同行进的原因,就是想亲眼看看。

没了六国贵族余孽的大秦是什么样子。

自己给大秦带来的改变是否足够大!

“希望如此吧!”

身侧的昭依也开口说道。

“那占城稻一年三熟,您又一次性带回了那么多种子。”

“加上没有各地旧贵扰乱,早已经普及到各地。”

“现在的大秦,只怕每家每户都不缺吃食。”

“更别说饿死了!”

王丞点头,嬴轩也略带兴奋。

历史上那个辉煌而短命的王朝,已经在自己的影响下焕然一新。

就当众人还要继续吹捧之时。

一声惊呼。

“哎呀!”

“这怎么有个人啊!”

人们全都回头望去。

却见旁白的一处荒地之上,一个瘦小的身影佝偻着腰拼命犁地。

嬴轩还以为这片应该就是他家的地,便让人前去将他喊过来。

问问家里有几口余粮。

可当几名将士,将其带回来的时候。

未曾走到跟前,嬴轩便瞳孔一缩。

那哪是什么人,皮包骨肉,简直就好似一具骷髅。

若不是嘴里还无力的求饶,嬴轩还要以为是螳螂成精。

两名将士将其驾到嬴轩面前。

嬴轩还未开口,就听此人哭喊着求饶。

“诸位好汉,别逼我了。”

“我都开垦荒地了,家里的妻孩早已饿死。”

“您就算杀了我,也得不到什么钱财啊!”

此话一出,让众人面面相觑。

嬴轩却是瞳孔一缩。

“你说什么?”

“妻孩饿死?”

身侧的王丞率先发话。

“如此朗朗盛世,只需栽数亩占城稻,便够你家一年吃食。”

“就算不愿种,种点其他什么东西,哪样不能换回点吃的?”

“何至于饿死!”

王丞面色略有发怒,仿佛天然就觉得,妻儿饿死都是因为此人的懒惰。

可谁知,男子却是挤着眼痛哭流涕。

那瘦弱的手腕,仿佛竹竿一样遮挡着眼部。

“朗朗盛世?”

“哪来的朗朗盛世。”

“国家拼了命的打仗,一年强征百石粮食。”

“别说那稻种都没见到的占城稻了,好不容易停下不打了,地都变成别人的了。”

“何来的盛世啊?”

话语落下,所有人都惊住了。

百石粮食,那别说平民了,就是略微富有的人家只怕都很是吃力。

如此恐怖的税收,这是把人往死里逼啊!

王丞瞬间瞪大了眼睛。

“胡说,我大秦赋税才十之税一。”

“何来的百石之多?”

那人哭诉着脸,颤颤巍巍的抬头看了众人一眼。

“是十之税一,可也架不住一年十次的税一啊!”

“打一次仗就收一次,那公子嬴轩,每次作战都要拿走全年的十之数一。”

“就算是再厚的家底也承受不住!”

嬴轩没想到,自己做了那么多努力,可最后却因为穷兵黩武将百姓祸害成这个样子。

他一路上所有的兴奋,所有为大秦做出的贡献成就,都好似在这一刻消失不见。

可接着,王丞忽然就说了一句。

“殿下,绝不可能。”

“就算再难,朝廷也不可能收十成的税,这不是收税,这是在逼反啊!”

嬴轩也瞬间反应过来。

是啊,就算因为接连征战,国内粮食紧缺。

也不可能收十成税啊!

况且若真如此艰难,巴清商行也会跟自己汇报。

南方长沙、庐江等郡,可没一点粮食不足的消息传来。

嬴轩十分笃定,就算谁瞒他,巴清那女子也不敢瞒他。

嬴轩顿时眯起了眼睛。

这里可是北地郡。

是大秦旧土,是大秦最早占据的领地。

到底是谁如此乱来。

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嬴轩冷喝一声。

“往前走,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敢打着我的名义如此作践百姓!”

接下来的一路上,看的众人目眦欲裂。

那道路两边,田地里各种作物充足。

可一见到村子散户,就发现劳作之人无不消瘦胆小。

嬴轩排王丞去村子里打探,他们交了多少税。

竟是无人敢说。

百姓看他们就好似看见山賊般恐惧。

嬴轩一言不发,直直向朝那县城赶去。

可人们刚离开村子,一个略显苍老的老者便偷偷摸摸的追了上来。

他那浑浊狡黠的眼神再仔细扫视了所有将士之后,才放到嬴轩身上。

随后试探的说出一句。

“尔等何人?为何要问赋税?”

王丞上前一步,想要告知。

嬴轩却率先出言。

“太子麾下御史,乃回朝复命,却见路途饿民良多。”

“自是要问上一问。”

“否则若是出了大事,我等路过却不知,岂不被殿下责罚!”

老者闻言目光瞬间亮了一息。

可又似乎想到了什么。

“若告知你们,你们作何打算?”

嬴轩眼睛一眯。

“以大秦律令论处,绝不姑息。”

“殿下最恶贪粮者,陛下更是为此诛杀儒学一脉数百大臣。”

“何人还敢如此,找死不成?”

老者听闻似是还有犹豫。

“若是,若是那人背景滔天呢?”

王丞这是已经知道了嬴轩的用意,冷哼一声。

“这天下,就没有殿下不敢杀的人!”

“尔若知实情,自可如实说出。”

“谁也动你不得!”

老者闻言,顿时沉默了两息。

随后一咬牙,仿佛怀抱死意。

“我知道是何缘由。”

“朝廷赋税根本没这么多。”

“附近百里的百姓们,现在完全活不下去,全都是因为朝那县令与那苏家里应外合。”

“苏家为了买下更多土地,无所不用其极。”

“抬高粮价,让乡亲们吃不起粮,不得不向他借钱。”

“只要一借,他们就以还不起为由,强占良田。”

“剩下还不卖的,他便伙同县令。”

“每次接到殿下征战捷报,便趁此理由向下强征一次。”

“就是想逼着百姓们卖出手中田地。”

“事后还将缘由全都推到殿下身上,致使朝那县百姓们敢怒不敢言。”

“可我去过南侧的乌氏县,那里根本就没那么多赋税。”

“战报也只是单纯的喜报。”

“诸位将士,还请为我朝那百姓做主啊!”

话语落下,老者扑通就跪在了地上。

不住的向众人磕头。

嬴轩面色难看至极。

他在前线领着将士们拼死征战。

这些人却在后方,毫不留情的剥削着百姓。

甚至打着自己的名号。

嬴轩之觉得一股火气顶的头脑发胀。

“走!”

“随我去亲眼看看,这朝那县的天到底是什么颜色!”

……

此刻,那朝那城苏家。

苏家家主正与县令交谈。

“此次朝廷可是下狠手了。”

“每家每户,每个人的田地有多少,都要记录清楚。”

“每次交易不仅要记录在案,更要刨根问底。”

“但凡田地交易,皆要上报郡守登记在册。”

“日后若是再有买田之举,稍有不慎就可能受律法责罚。”

县令挑了下眉,看向苏家家主。

“这消息你们即是提前得知,此刻收了多少亩了?”

听到这里,苏家家主便有些忍不住的笑出声。

“不多不多,县令若是能再拖拖,我苏家也就快买下大半个县了!”

苏家家住的话语,让县令都是一惊。

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狠,短短时间内家产便翻了两番。

不过县令并不担心,苏家背靠大树在朝中有人。

要比自己小小的县令权利大得多。

自己如此相助,也是为了攀上那层关系。

帮自己向上提上一提。

县令略微一笑。

“如此,当可停手了。”

“本官毕竟是冒着风险相助尔等。”

“太过分了惹出事来,只怕上面会不高兴。”

“若是最后落得个两边不是人,那可就是害苦了我自己!”

县令的话,让苏家家主咧开明白了什么意思。

莞尔一笑。

“县令放心!”

“此事,我已经传信给那位。”

“而且,我们又怎么会让县令白忙活呢?”

苏家家主说着,就掏出了一大叠地契。

轻轻一推,推倒了县令面前。

朝那县令这才面色好多了。

忍不住哈哈一笑。

“我就知苏兄做事周全。”

“只是,这向上之事?”

苏家家主看着县令那指向上方的手指。

十分笃定的说道。

“去往朝廷不敢保证,但只是个郡丞之职,还是轻而易举的!”

县令听闻,顿时大喜。

“我就知道,苏兄神通广大。”

“现在我是县令,这朝阳的天下就是你我的天下。”

“等我坐上郡丞,这半个北地郡,不就还是你我的吗?”

县令眯起本就细小的眼睛,显的得意之极。

苏家家主也是跟着大笑。

就在这时,那院外忽然跑来一人。

“县令!县令,不好了!”

“有人在府衙门口擂鼓,呼喊着要您前去。”

“身边还带着那鲁阳村的老者!”

此话,让两人都是眼睛一眯。

那鲁阳村就是多次未能强买下来的村子。

最后若不是县令亲自带人,以收缴税收的理由前去。

恐怕苏家自己根本拿不下来。

为此,他们还不放心,曾多次派人伪装成外人前去打探,对方有没有反抗之意。

发现一次,便派人前去殴打一次。

直直后来他们再不敢多说一句。

没想到此次,竟然还是惹出事情来。

苏家家主面色有些难看,县令却是浑不在意。

“急什么,我倒要看看,他能找谁来撑腰!”

“就算真有人出头,还能高的过那位不成?”

县令的话,让苏家家主也是认同。

站起身便说道。

“没错!”

“我等随县令一同前去,好好看看到底是哪个不知好歹的货色!”

话语说完,两人带着数百家臣便赶向府衙。

而此刻,在府衙外。

嬴轩傲然而立。

身侧王丞大声询问听到动静前来的百姓。

“尔等可如实说。”

“你们到底被收了多少赋税。”

“赋税的理由又是什么!”

“御史自会为乡亲们讨回公道,要回清白!”

四周围过来的百姓们一个个窃窃私语。

却没人敢多说一句。

唯独一长相俊美之人。

却是看着默不作声的嬴轩出言问道。

“乡亲们就算说了又能如何?”

“尔等还能拿了那苏家与县令不成?”

此话一出,场面顿时更加寂静。

谁都没想到此人如此大胆,敢直言捉拿县令。

王丞更是眯起了眼睛。

“只要尔等敢拿出证据。”

“说出实情,有何不可?”

谁知那俊美男子,轻蔑一笑。

“尔说能拿就能拿?”

“不展示身份,谁愿信你几人。”

“况且就算你们有身份,可以问责县令。”

“在这朝那县城,你们能做得到?”

“光是苏家数百家臣,便能让尔等留在这里!”

男子越说,面色越是严厉。

最后更是直直看向了一言不发的嬴轩。

似是在试探什么。

嬴轩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冷冷的扫视了一眼。

那威压宇内的气势,傲然俯瞰的目光。

瞬间就让场面安静了下来。

“尔是何人?可有证据?”

冷漠的声音让那人略有一僵。

他知道,自己找对人了。

顿时有些紧张的低头。

“在下,陈平。”

“游历至此,恰巧知道些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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