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16岁的学生倒下时,七个弹孔穿破了他的肚子。倒在他前面的,是一群同样年轻的大学生,他们高呼着“打倒帝国主义!”“中华民族要独立”的口号,被巡捕房的洋枪队射杀而亡……
“五卅惨案”引发全国性的反帝运动。中国共产党在斗争中始终是革命先锋和领导者。工运领袖刘华面对敌人枪口,骄傲地成为了“一个光明的柱石”和“黑暗的劲敌”(烈士蒋光慈诗句)。
军阀政府到处追杀。工运领袖李立三甚至也被误开“追悼会”。
或许敌我双方谁也不曾料想,一个普通的中国工人倒下后会引发震惊世界的一场大革命。这场革命甚至动摇了当时的一个半封建、半殖民地国家的政权,同时也唤醒了整个民族。
这就是发生在1925年上海的“五卅惨案”(与之相联的一场反帝运动,亦因此称“五卅运动”)。
事件是因5月15日顾正红被日本帝国主义势力的代表残害而引发的。顾正红被杀当时,负责这一带工运工作的上海总工常务委员、中共地下党员刘华就已经知道了,他迅速向中共上海地委领导作了汇报。当时的上海地委只有四个人,负责人之一为谢文锦(后牺牲于南京雨花台)。中共中央也很快获得消息,深知这一事件特别恶劣,立即派时任工运领导李立三到小沙渡了解情况,指导斗争。刘华等一线工会负责人当晚则在内外棉纱厂的工会会议上介绍了顾正红被害过程。工会代表们听后义愤填膺,纷纷表示要举行大罢工,向厂方日商资本家提出惩办凶手等八项要求。
次日,东方刚刚拂晓,8000余名内外棉厂的工人开始罢工,抗议日本资本家屠杀中国工人的罪行。工人们振臂高呼的口号,响彻黄浦江两岸……
“我们必须紧紧抓住这个时机,给帝国主义者以最沉重的一拳!”中共中央总书记陈独秀在渔阳里的居室里,激动地对瞿秋白、李立三、蔡和森等人说道。
“我们工会已经准备举行顾正红的追悼大会,工人们提出抬着他的尸体向帝国主义示威抗议,并且迅速组织全市的大罢工。”兼任上海总工会主席的李立三说。
“我赞成这样的抗议形式!也赞成不失时机地举行大罢工。”陈独秀点头道。
“建议中央立即起草一份紧急通知,要求各地党组织配合工会、农会、学生会以及其他社会团体声援追悼顾正红的活动!”瞿秋白说。
“需要!十分需要!”陈独秀挥动着双手,道,“你们立即分头行动!”并对蔡和森说:“你马上写信给中夏和润之,让他们在广州和长沙把动作搞大一点!”
蔡和森点点头:“明白。”
当日,一份经陈独秀签发的关于配合上海大罢工的中共中央第32号通告向全国各党组织发出。该《通告》有四项主要内容:一、由各团体宣言或通电反对日本人枪杀中国工人同胞;二、由各种团体发起募捐援助上海纱厂工人;三、以各种团体名义发起组织宣传队向市民宣传日本帝国主义者历来欺压中国人之事实,造成抵货运动;四、广州长沙等处应号召群众向日本领事馆示威。
随即,上海35个团体立即行动起来,并且成立了“日人残杀同胞雪耻会”,支援工人斗争。中共中央在此时可谓开足马力,全力投入。不仅总书记陈独秀坐镇亲自指挥,主要负责人瞿秋白、蔡和森、张国焘等也亲临前线。“五四运动”时的著名学生领袖,后来又从事工运的恽代英、李立三、李富春、李硕勋、项英等,都在第一线组织指挥工人、学生与社会团体的罢工和声援活动。
邓中夏则被屡次派往广州,与正在广州的陈独秀大儿子陈延年一起组织、指挥广州和香港工人的大罢工;长沙的毛泽东组织工人和学生等社会团体积极呼应与配合上海的行动;在武汉的李汉俊、林育南等积极组织铁路工人罢工,以配合上海的统一行动。
一场大革命正在酝酿!
5月19日,中共中央再次发出通告,这“第33号”《通告》比起“第32号”《通告》已经大大地推进了许多,这时的中共中央已经决定在全国范围内发动一场以反日为主的反对帝国主义的大运动,明确指出:“应即邀当地共青团组织开一联席会议,下全体动员令,组织游行演讲队,胪列日本最近压迫中国人的事实,向日本帝国主义者加以总攻击,不必以上海纱厂工人事件为限。”在上海布置党团联席会议,讨论公祭顾正红的计划时,李立三说要“作一大示威计划”。
但是对立面的上海工部局当时也在全力控制和封锁顾正红被杀事件及上海罢工的消息,不让登报。针对这种情况,22日中共上海地委又开联席会议,决定取消大游行,集中力量开好24日公祭顾正红的大会。
公祭于24日下午在潭子湾举行。内外棉厂工会发动的工人有数千人参加。上海一些大学持旗前往参加,中途却被租界巡捕等逮捕和拘留。
军阀当局和租界洋人的行为再次激怒上海市民,特别是知识界。青年领袖恽代英立即以上海学联的名义召开了学生代表会议,会上他激愤地抨击租界当局逮捕学生的暴行,并在会上通过了全市学联四点“决议”:一、用散发传单和发表露天演讲的方式来向公众阐明罢工事件真相;二、筹款救济因停工而面临困境的工人;三、如日前那些被拘捕学生至5月31日前仍未被释,则就采取措施使其获释。
28日,军阀当局和租界方面不作回应,并继续对罢工的工人和学生施压。面对时局,中共中央与上海地委立即召开联席会议,陈独秀亲自主持,他指出,上海学生上街宣传的目的是要实现广泛发动各阶层的觉悟和参与。
“现在租界当局扬言要在31日审讯那些被拘捕的学生,并且放风说他们是‘扰乱治安’要加以治罪,企图以此恫吓上海人民,镇压我们的反帝行动。所以我建议我们也要在5月31日这一天,动员和集结工人、学生为主体的队伍到租界举行反帝大示威,以迎头痛击帝国主义的阴谋!”瞿秋白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非常赞成这个建议!”李立三上前握过瞿秋白的手后,道,“必须动员可以动员的所有力量,逼迫帝国主义在华势力低头!”
“好!5月31日!他们耍阴谋,我们干阳谋——把革命的烽火烧到街头去!”陈独秀挥动着右臂,问出席会议的同志们,“你们都同意吗?”
“同意——!”所有参加会议的共产党人异口同声,因为大家早已摩拳擦掌!
按计划,大游行从31日上午开始。为了确保此次行动达到目的,中共组织作了周密的布置,以上海学联的名义在二马路(今九江路)孟渊旅社设立现场游行总指挥部,由经验丰富的学生运动领袖、共青团缔造者之一的恽代英任总指挥,进行现场指挥。
这一天的上海闹市真的热闹异常——
最先看到的是一些大学生分成许多小队,在租界街头巷尾演讲并散发传单,他们一出现,就会被一群群市民围着,于是愤怒的口号声此起彼伏。
接近中午时分,连最繁华的南京路上,也能看到每隔几个门面就有一队学生在演讲。那些演讲者慷慨陈词声泪俱下,唤起了市民强烈的共鸣。
“快,把标语和传单也贴出去!”这时,有学生在人群中奔跑穿梭着通知各路学生游行队伍。于是,很快就见街道沿途的橱窗、电线杆、电车上贴满各种标语,天空上也飘舞着雪花般的传单……随着游行队伍在街头行进,“打倒帝国主义!”“反对越界筑路!”“援助被捕工人学生!”“抵制日货”的口号声、讲演声,此起彼伏,好一场轰轰烈烈的反帝宣传活动!
下午1时以后,学生和市民在街头越聚越多,而且反日、反帝的**更为高涨,浙江路、西藏路、厦门路、北京路、宁波路、天津路等上海市区中心热闹的街头都有学生在演讲,在游行……
“了不得!了不得啦!”
“要翻天啦!翻天啦——!”
学生和市民的抗议浪潮使租界当局惊恐万分,他们企图用武力来压制街头已经燃起的革命烽火。于是,租界各巡捕房一批又一批的武装巡捕,他们或持枪、或持棍,开始冲到街头,禁止学生演讲,驱赶听讲群众。
然而,愤怒的学生和市民并不买这些洋鬼子的账,于是双方开始发生肢体冲突。
“They rebelled!”(他们造反了!)
“ Grab!”(抓!) “Grab!”(抓!)
急红了眼的巡捕们开始抓人!见不停演讲的学生和不肯散去的围观群众就抓……街头开始混乱。
很快,到午后两点左右,老闸巡捕房已经抓了100余人。现场事态发展有些失控。
“马上通知各校负责人,一方面组织队伍到巡捕房营救被捕同学和群众,另一方面组织原先在各街头游行和演说的队伍都汇集到南京路……马上就去通知!”恽代英紧急召来自己的学生、游行联络员何秉彝,让他立即去通知各游行队伍。
“是!”何秉彝个头不高,动作却敏捷异常。
但街头现场的情况已经很不乐观。巡捕房抓人抓到了发疯一样。不一会儿,老闸巡捕牢房完全容不下了,连审讯室、办公室都被塞满了被捕的学生和市民……
另一头,上海大学、南洋大学、同济大学、复旦大学等各校部分演讲队伍开始从四面八方向老闸捕房汇集,他们一路高呼“打倒帝国主义!”“立即释放我爱国学生和群众!”的口号,步步向租界巡捕房逼近。
此时南京路上更加人流如潮,激怒的学生和市民喊着“打倒帝国主义!”“坚决不买日货!”等口号,并且赤手空拳地与前来抓捕他们的巡捕房“洋鬼子”展开肉搏……
叫的,喊的,吼的,一片混乱与厮杀。
“Chinese pig! Shoot——!”(这些中国猪!开枪!) 下午3时45分,端着长枪的英国巡捕埃弗森(Everson)首先向示威的中国学生和上海市民扣动了扳机……
“砰!”
“哒哒哒……”
一声枪响后,随即又是一阵更密集的枪声……这是排着队的印度巡捕举枪集体向学生和市民齐射罪恶的子弹。
“打倒帝国主义!”
“打倒外国强盗……!”
“打倒……”
第一个倒下的正是那位恽代英的交通员、站在游行队伍最前面的大学生、年轻的共产党员何秉彝……
在他身后中弹的是同济大学学生尹景伊。“你下去,下……”尹景伊是见正在演说的同学陈宝駾被巡捕打得头破血流后,准备自己上去演讲的瞬间,一颗罪恶的子弹从陈宝駾右侧飞过,正射中尹景伊的胸膛,顿时这位同济大学的学生装上血溅如注……
在尹景伊的另一侧,一位颇有几分洋气、身材小巧玲珑的男学生“啊”的一声惨叫,立即倒在血泊之中。“阿钦!阿钦——!”同伴们哭泣着抱起鲜血直流的这位小同学,不知如何是好。“报仇……”这位被同学们称为“阿钦”的学生全名叫陈虞钦,是南洋公学(交通大学前身)学生,印尼华裔学生。“阿钦!你要坚持住啊!”同学们想帮助浑身是血的陈虞钦堵住伤口,可就是再多的手也无法实现……后来一数,有七颗子弹打穿了陈虞钦年轻的身子。
只有16岁的陈虞钦就此在帝国主义的枪口下结束了如花一般的青春生命。而在差不多同一时间里,与陈虞钦一样被洋鬼子杀害的还有一位只有15岁的小工人,他叫邬金华,是新世界的新职工。
“苍天哪!你想要干什么呀?”
“强盗!帝国主义强盗们已经张开了血盆的大嘴!我痛苦的中华民族该觉醒了!该彻底地觉醒啊——!”
当得知自己的学生何秉彝等血洒南京路的噩耗时,游行总指挥恽代英举着双拳,像头怒狮般在旅社里狂呼,即使如此,也难以发泄他胸中的悲忿。
事情闹大了!租界和英巡捕也紧张起来,为了掩盖罪行,他们命令巡捕用水龙冲刷路上的血迹……然而这一幕恰好被友联影片公司陈铿然等人拍摄下来,成为了帝国主义在华犯下滔天大罪的不可毁灭的铁证。
当日,中共组织动员各路游行队伍和市民团体,很快统计出了30日下午被英巡捕枪杀的人员,他们是:何秉彝(上海大学学生,23岁,中共党员)、尹景伊(同济大学学生,21岁,中共党员)、陈虞钦(南洋公学学生,17岁)、唐良生(22岁,华洋电话局接线生)、陈兆长(18岁,东亚旅馆厨工)、朱和尚(16岁,洋务职工)、邬金华(16岁,新世界职工)、石松盛(21岁,电器公司职员)、陈兴发(22岁,包车行车匠)、姚顺庆(28岁,琴行漆工)、王纪福(36岁,裁缝)、谈金福(27岁,味香居伙友)、徐落逢(26岁,小商贩)等共13人。这些牺牲在帝国主义枪口下的学生和工人,除了36岁的裁缝王纪福外,他们平均年龄才21岁,正是青春年华呵!然而他们的生命就在瞬间被帝国主义强盗毁灭在南京路的街头。
当日,受伤者达一百多人,被巡捕逮捕者达1111多人……
这就是震惊全世界的上海“五卅惨案”,而这如今统称为“五卅惨案”的悲剧仅仅是开始。由这场惨案引发的一场空前的反帝运动则从此拉开了中国城市革命的序幕……
街头烽火正烈。
在南京路上发生洋人公开枪杀同胞并造成数百人伤亡及数千人被捕,这在上海开埠以来从未听说过的事,不用一夜功夫几乎传遍了上海市的每一个角落……
第二天一早,那些将信将疑的人便悄然跑到南京路想去探个究竟。此时的南京路已经不再像往日那样熙熙攘攘,而是相当萧条,并且冷肃的感觉……在稀少的人群中,有一位穿着长衫的中年男人,看样子他像个教书先生。
他确实是个先生,而且是个非常有名的教书先生。昨晚有人把洋人屠杀学生和市民的消息向他说起时,他不敢相信,也不敢不相信,因为他的许多好友都在说这事。于是31日这一天他赶早就到了南京路,想看个究竟,看看那个街头是否还有同胞流下的血痕……后来在当天,他写下了一篇非常有影响的《五月三十一日急雨中》的文章——
从车上跨下,急雨如恶魔的乱箭,立刻打湿了我的长衫。满腔的愤怒,头颅似乎戴着紧紧的铁箍。我走,我奋疾地走。
路人少极了,店铺里仿佛也很少见人影。哪里去了!哪里去了!怕听昨天那样的排枪声,怕吃昨天那样的急射弹,所以如小鼠如蜗牛般蜷伏在家里,躲藏在柜台底下么?这有什么用!你蜷伏,你躲藏,枪声会来找你的耳朵,子弹会来找你的肉体:你看有什么用?
猛兽似的张着巨眼的汽车冲驰而过,泥水溅污我的衣服,也溅及我的项颈。我满腔的愤怒。
一口气赶到“老闸捕房”门前,我想参拜我们的伙伴的血迹,我想用舌头舔尽所有的血迹,咽入肚里。但是,没有了,一点儿也没有了!已经给仇人的水龙头冲得光光,已经给烂了心肠的人们踩得光光,更给恶魔的乱箭似的急雨洗得光光!
不要紧,我想。血曾经淌在这块地方,总有渗入这块土里的吧。那就行了。这块土是血的土,血是我们的伙伴的血。还不够是一课严重的功课么?血灌溉着,滋润着,将会看到血的花开在这里,血的果结在这里。
我注视这块土,全神地注视着,其余什么都不见了,仿佛自己整个儿躯体已经融化在里头。
抬起眼睛,那边站着两个巡捕:手枪在他们的腰间:泛红的脸上的肉,深深的颊纹刻在嘴的周围,黄色的睫毛下闪着绿光,似乎在那里狞笑。
手枪,是你么?似乎在那里狞笑,是你么?
“是的,是的,就是我,你便怎样!”——我仿佛看见无量数的手枪在点头,仿佛听见无量数的张开的大口在那里狞笑。
我舔着嘴唇咽下去,把看见的听见的一齐咽下去,如同咽一块粗糙的石头,一块烧红的铁。我满腔的愤怒。
雨越来越急,风把我的身体卷住,全身湿透了,伞全然不中用。我回转身走刚才来的路,路上有人了。三四个,六七个,显然可见是青布大褂的队伍,中间也有穿洋服的,也有穿各色衫子的短发的女子。他们有的张着伞,大部分却直任狂雨乱泼。
他们的脸使我感到惊异。我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严肃的脸,有如昆仑之耸峙;我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郁怒的脸,有如雷电之将作。青年的清秀的颜色隐退了,换上了北地壮士的苍劲。他们的眼睛将要冒出焚烧一切的火焰,抿紧的嘴唇里藏着咬得死敌人的牙齿……
佩弦的诗道,“笑将不复在我们唇上!”用来歌咏这许多张脸正合适。他们不复笑,永远不复笑!他们有的是严肃与郁怒,永远是严肃的郁怒的脸。
青布大褂的队伍纷纷投入各家店铺,我也跟着一队跨进一家,记得是布匹庄。我听见他们开口了,差不多掏出整个的心,涌起满腔的血,真挚地热烈的讲着。他们讲到民族的命运,他们讲到群众的力量,他们讲到反抗的必要;他们不惮郑重叮咛的是“咱们是一伙儿”!我感动,我心酸,酸的痛快。
店伙的脸也比较严肃了;他们没有话说,暗暗点头。
我跨出布匹庄。“中国人不会齐心呀!如果齐心,吓,怕什么!”听到这句带有尖刺的话,我回头去看。
是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粗布的短衫露着胸,苍黯的肤色标记他是在露天出卖劳力的。他的眼睛放射出英雄的光。
不错呀,我想。露胸的朋友,你喊出这样简要精练的话来,你伟大!你刚强!你是具有解放的优先权者!——我虔敬地向他点头。
但是,恍惚有蓝袍玄褂小髭须的影子在我眼前晃过,玩世的微笑,又仿佛鼻子里轻轻的一声“嗤”。接着又晃过一个袖手的,漂亮的嘴脸,漂亮的衣著,在那里低吟,依稀是“可怜无补费精神”!袖手的幻化了,抖抖地,显出一个瘠瘦的中年人,如鼠的觳觫的眼睛,如兔的颤动的嘴唇,含在喉际,欲吐又不敢吐的是一声“怕……”
我如受奇耻大辱,看见这种种的魔影,我诅咒你们!你们灭绝!你们消亡!永远不存一丝儿痕迹于这块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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