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冷轩蓉也没想到曾颜良口中的昌大叔会是安家私军的首领,她见曾颜良双眉紧锁似乎有些无所适从,心里也不好受。曾经至亲至近的人如今却成了他一直憎恨着的仇人,想必换做是谁都没法马上接受吧。
谷峙翼现在所说的话,一定都不是假的,冷轩蓉突然想到什么,抬头问道,“谷将军,你所说的这些事情,骁瀚王知道了么?”
当初杜亦霖是为了查安家私军到衲岩县去的,可他走的时候算是空手而归了,冷轩蓉知道眼前这位谷将军心气甚高,他可不会平白无故的受杜亦霖的调遣。这件事可能是杜亦霖想办法让他们去做的,也有可能是谷峙翼自己去做的。冷轩蓉隐约感觉到这件事对颜良大哥必定会有影响,所以冷轩蓉现在一定要将所有的事情趁着这个千载难得的机会弄清楚。
听到冷轩蓉发问,谷峙翼又是犹豫了一下。
谷峙翼之所以调查这件事,实际上是奉了皇上的圣旨。可现在皇上的圣旨大多都是根据骁瀚王的意思发出来的,谷峙翼虽然知道这件事十有八九也是杜亦霖授意让他们去调查的,可于情于理,他都不愿意承认他们麒麟营成为了杜亦霖手中的棋子。
“此事我已经拟折上奏给皇上了。”说完这话,谷峙翼便拿起酒杯一口喝干了杯中酒。
虽然惹得谷峙翼不高兴了,但冷轩蓉却没觉得过意不去。谷峙翼话语中的意思冷轩蓉听出来了,杜亦霖现在一定是已经通过皇上在随意的支配着麒麟营。杜亦霖知道昌洪凯的身份,自然也知道了安家私军的事情,冷轩蓉猜测之前她留在鸦青墨阁孟庄清那里的书信也一定送到皇城了。那么现在对于杜亦霖来说,冷轩蓉他们非但无过,反而是忠心送信。冷轩蓉他们没有与安平之起正面的冲突,说不定还是帮了杜亦霖一个大忙。
冷轩蓉假象当初如果她没能逃走,而是被安平之他们控制住了,那么安平之说不定会在他们身上做什么文章。就算安平之只是为了出气儿杀了冷轩蓉和曾颜良,鸦青墨阁名声在外,恐怕杜亦霖面子上也是过不去的。
冷轩蓉越想越觉得杜亦霖应当暗自庆幸他们三人逃走了。
就在这时,谷峙翼顺过这口气来,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木盒。他将木盒打开,从中拿出了几封信起身放到了张先生桌前,又拿出几封信,放到了窦彦东面前。
谷峙翼神情变得更加严肃,他先对张先生说,“我来这里之前收到了皇城中的来信,托我到这里来办一件事。张先生,这几封信是窦府中几位先生和骁瀚王亲笔所写,还请您过目。”说罢,他又转头望向窦彦东,道,“东叔,他们写的一定比我说的好,你先看信吧。”
谷峙翼与窦彦东是忘年之交,若不是有张先生在这里,谷峙翼跟他说话更是随便。窦彦东见张先生展开信看起来,自己也将那几封信一封封拆开细看,刚看了几行字,窦彦东就撇嘴冲谷峙翼不满的说,“你小子是真觉得自己面子大了么?”
谷峙翼闷哼一声,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出主意的是骁瀚王,他的手段多的是,他要请你出山帮忙,也是花了不小的力气。”
回过神来的曾颜良心中暗想,原来王爷想找的人不是张先生,而是这位窦先生……这些日子只知道这位窦先生与冷承戚冷伯父一直在一起,没想到,他也是一位高人。
没用多长时间,张先生和窦彦东就将信都看完了。张先生望着窦彦东,开口问道,“彦东啊,你作何打算?”
窦彦东皱着眉头像是个赌气的孩子一样嘟囔道,“赶我出来的是他们,现在要请我回去的还是他们。我窦彦东难道是他们家里养的一条狗能随他们高兴呼来喝去么?”
张先生闻言竟然笑了,“看,彦东,你都老大不小了,怎么还是孩子脾气?当初你顽劣成性飞扬跋扈,差点把帝师府的牌子给砸了,家人让你到我这里来避祸,不也都是为了你好么?怎么能是赶你走呢?现在骁瀚王真心诚意请你回去救我煌湳国江山社稷,帝师府上下好言相劝,你若再说什么呼来喝去的,只怕是强词夺理了。”
“那先生的意思是我应该回去?”窦彦东明显有些动摇了,却还装作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张先生甚至窦彦东的为人,便又多个了他一个台阶。
“承戚啊,依你之见,骁瀚王请彦东回皇城帮他的忙,彦东该不该回去?”
冷承戚虽然没有看到那几封信中的内容,却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窦彦东生性放丨**不羁,为人又诡计多端,他与帝师府中其他人相比,实在是个异类。当初窦彦东也是为了皇城中发生的多起冤案才会得罪了安龙义继而引火烧身的。实际上冷承戚知道,如果不是因为那是窦彦东顾及到了帝师府几百年的名声,他说不定那时候就能斗倒安龙义,可当时窦家老爷子亲自出面,窦彦东这才退了一步,离开皇城到这子夏巅来隐居的。当初的事情冷承戚知道的一清二楚,而如今窦彦东的心情,他更是能够理解。
“国之危难,非一人能除,骁瀚王年纪轻轻就有这番作为,实在令我由衷的敬佩。如今他深陷险境,也确实需要彦东兄这样有大智大勇的人前去相助。为煌湳国安定计,为天下百姓计,彦东兄都应该出山。”
听冷承戚说完这话,窦彦东苦笑着摇头指住他说,“承戚兄啊承戚兄,这么多年你都一点没变,开口闭口都是压死人的大道理,难不成我不出山就对不起这天下百姓了?”
不等冷承戚开口,对面的谷峙翼接话道,“文不献谋如同武不献力,如果敌军来犯,我等武将当以血肉之躯护国,现在朝中有乱,东叔,该是到你出场的时候了。”
“谷将军这话说的好,文不献谋如同武不献力,当将这话告诉天下文人!哈哈哈哈……”张先生突然兴致高涨起来,朗声笑过,点手叫来了佣人低语了几句。佣人转身出去,不多时抱着一架古琴回来了。
酒席扯下,张先生甩开宽大的袍袖,十指抚弦,弹奏起来,这一曲波澜壮阔,大有两军激战将士们沙场冲锋的感觉。
众人听罢此曲,不等再说什么,张先生便起身离开了。
窦彦东和冷承戚知道张先生的脾气,他这是不想再多说什么了。而屋子里留下的也都不是外人,张先生走了之后,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下来。
这时谷峙翼有些焦急的对窦彦东说,“东叔,我这可就当你是答应了啊,这件事我必须得办成,而且还得由我亲自将你送回帝师府去。”
窦彦东闻言一皱眉,怒道,“谷峙翼,你小子这可是蹬鼻子上脸了啊。我本来不想在你手下人面前戳破你。”说着,他随手拿起桌上那几封信晃了晃,“你是因为收到了我那三侄女芷兰丫头的信才会把这件事看得这么重吧?听听你刚才说的多好听,还什么文不献谋如同武不献力,我看你是色胆包天!为了讨芷兰丫头的欢心,连你东叔都能舍出去了是不是!”
他这话出口,坐在谷峙翼身边的小十九和白重令都不由得“噗嗤”一声,而后死命的忍住了笑意。
谷峙翼不顾脸上泛起的红霞,狠狠瞪了小十九和白重令一眼,而后对窦彦东怒道,“总之就算是绑,我也得把你绑回去!”
“你那麒麟营有本事!哼!”窦彦东抱起肩膀瞟了谷峙翼一眼,闷哼了一声。
谷峙翼难掩窘态,急忙想办法转移话题。他一眼看到了愁眉不展的曾颜良,急忙问道,“颜良老弟,你以后作何打算?”
谷峙翼这一问,像是在曾颜良脑海中响了一个闷雷一样。
他原本已经打算好了要在这子夏巅与冷轩蓉一起平淡的生活下去,可如今他却又知道了昌大叔没死并且是官银被劫一案的背后主谋……以后作何打算?曾颜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他不由自主的扭头望向冷轩蓉,发现冷轩蓉也正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
“轩蓉……”一阵苦涩涌上心头,曾颜良有些不知所措。
冷轩蓉从曾颜良的目光中看到了他的动摇,她不由得长叹了一声,心中暗想,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定数,她和颜良大哥都注定逃脱不了。
“颜良大哥,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与你一起。”这是冷轩蓉最大的愿望。
可听到她这么说,曾颜良却摇了摇头,他不能让冷轩蓉随他一起再冒生命危险了。
“我要去找昌大叔,再见他一面。轩蓉,你和冷伯父在这里等我,等我回来之后……”
“绝不!”
冷轩蓉厉声打断曾颜良的话,她起身走到曾颜良身边,死死抓住他的衣袖,轻声说,“颜良大哥……今生今世,我绝不与你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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