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腕、断指,两个女人身上的两种结果对于武者而言差不多。
一只手对一只手。
差别在于缇娜卡的手要抱着女儿,而瑟兰琳卡可以手握武器。
被削去四指的手掌只能堪堪抓住瑟兰琳卡,甚至都抓不稳。
下一秒钟,瑟兰琳卡挣脱了缇娜卡的手,她退步,匿身于霞阵。
不是为了逃跑,而是为了调整进攻的姿态。
如果说前一刻缇娜卡压倒性的力量让瑟兰琳卡只能选择被动防守,那么这一刻,一手断指,一手要被女儿拖累的缇娜卡则有劲儿无处使。
被缚住双手的暗影之拳再强又如何?
红色的身影自虚无处闪现,她疾突,手中单镰,侧挑。
这样的速度对于池染而言是连影子都看不见的速度,可对于缇娜卡而言——只需一个反向疾突,那人便必死无疑。
她可以这么做,但这么做却没有用。
因为她没有可以握镰的手。
她只能后退,可后退的结果将和刚才一样——脚下幼芽破土而出,飞舞的荆刺藤蔓将限制她退避的空间。
暗影之拳之间的战斗是秒杀与被秒杀的战斗,而战斗的结果,不仅仅由强与弱决定,也由先手和后手决定。
占得先机的那个人,往往会取得胜利。
镰刃划开了缇娜卡的侧腹——她的速度太快了,这一镰本该剖开她的肚子,但在抱着一个累赘的情况下她竟然还能躲开。
有趣的母亲,就是不放下自己的女儿么?
如果她放下,以她现在的力量,杀我不过一瞬间吧?
当然我杀一个失去保护的小女孩儿也是一瞬间,但从概率而言,我杀死那女孩儿的几率很小,因为缇娜卡很有可能在那之前就杀了我。
连这么一丁点儿细微的风险都不愿冒么?
那么便一起死吧。
一击落空,瑟兰琳卡再次遁入了霞阵。
缇娜卡本可以做到同样的事情,展开霞阵,瑟兰琳卡便找不到她了,她有充足的时间安顿好女儿,然后再慢慢收拾这个冒牌货。
可瑟兰琳卡当然也知道这一点,那些在地面上不断长出的藤蔓,不仅是为了限制缇娜卡的速度,也是为了干扰她遁入霞阵。
况且……就是几十步外,还有池染。
缇娜卡很清楚的知道,眼前这个女人要战胜自己只有一个办法——攻击所有人。
女儿自是要保护周全,可一旁的少年……
他可是除我之外,第一个真心对待阿卡丽的人,或许也是唯一一个。
所以她当然要躲避瑟兰琳卡的进攻,但却必须有躲避的尺度,若是完全躲开了,旁人就会遭殃。
可若是一直这么不完全躲开……
第二次现身,在缇娜卡身后。
遁入霞阵的人无迹可寻,骤然现身的瑟兰琳卡让所有人没有防备。
她竟然已经靠得这么近!
进攻的并不是忍镰,而是那只齐腕而断的手——不,这不能叫做进攻。
前胸贴后背,就是这么一个姿势。
瑟兰琳卡站在缇娜卡的身后,搂住了她,断腕的手卡住了缇娜卡的脖子。
“我赢了!暗影之拳!”
她如是道。
手中那柄积蓄依旧的忍镰,割向了暗影之拳的咽喉。
避无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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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妈妈,外面的那个就是树么?它为什么那么大啊。’
女儿很聪明,缇娜卡几乎没有多少她咿呀学语的记忆,在她的印象中,那个小不点儿就像是一夜之间就学会了说话,然后喋喋不休的鼓噪起来。
‘那是宏伟巨树。’
她的回答很简单,没有做出任何注解——其实是不明白该如何与女儿交流。
对于如何抚养孩子,暗影之拳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
她只是知道——其实不是知道,而是一种直觉。
不管在外面做着什么事情,不管于她而言我算不算是妈妈,但回家之后,如果那地方真的算是‘家’的话。
我该有个母亲的样子。
围墙高耸,庭院幽深。
年幼的女孩儿坐在斑斓的木马上,遥望窗外的天空,近处无人的街道,远处高耸的宏伟巨树,这便是阿卡丽全部的世界。
而木门嘎吱间,那个浑身血腥推门而入的女人,便是她全部的生活。
‘我要洗澡了,你出去。’
要洗澡的时候,妈妈会把她撵出房间,一开始的时候阿卡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可后来她懂了——在许久之后。
那时已不是妈妈抱着她入眠,而是她抱着母亲。
均匀的气息吞吐,她摸到了母亲衣下凹凸不平的伤疤,一个行走在刀尖上的刽子手,当然会遭遇危险,当然会留下伤痕。
‘这是什么?’
‘这是荣耀之美。’
不,母亲在撒谎,她本来就很美,不需要荣耀装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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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
女孩儿惊呼!
那镰快得池染根本就看不到——可阿卡丽却看到了!
一个从未真正习过武的小女孩儿,看到了世上最快的镰锋!
然后她探出了手。
对,就是探出了手,瑟兰琳卡会提防一个暗影之拳,却不会提防一个未来的暗影之拳,她会想尽办法缚住缇娜卡的双手,但却不会在意阿卡丽的。
可那双稚嫩的手,生来就是为了握住暗影之镰!
苍绯二色的光芒在她的双瞳中点亮!
她不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结果,但她知道必须这么做。
那镰会割断母亲的脑袋,就如母亲割断别人的一样。
刺痛,那是手掌被割破的刺痛。
嫣红的血自指尖飘了起来,这一镰本该削断她的双手——但她足够快,足够准!
在那双手抓住镰把之前,镰锋甚至只来得及割开她的肌肤,却来不及斩断她的骨头。
‘现在,我和妈妈是一样的了吧……’
女孩儿的脑中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好强大的月汐之力!”
她听到了瑟兰琳卡的惊呼,然后……然后她感觉到母亲松开了自己。
‘噗’!~
她听到了锐器入肉的声音。
她猛然转过头,却看见……
母亲手中的镰刃,穿透了她自己的身体,穿透了那个与她贴在一起的身体。
瑟兰琳卡为了限制住缇娜卡,从背后抱住了她,断腕的手卡住了她的脖子,可同样的,这也是限制住她自己。
缇娜卡只需要用断指的手掌抓住卡在脖子上的手,那个‘抱住’她的人就会动弹不得。
“你输了,冒牌货。”
阿卡丽听到母亲虚弱的声音,她泪眼模糊的看着母亲,母亲也看着她。
母亲的脸上,没有笑容。
“奉均衡之命,诛逆乱之徒!”
看着女儿的女人用尽所有的力气喊出了那个伴随她一生的口号。
然后……‘均衡’与‘逆乱’便一同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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