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在4点20分抵达了开罗国际机场,比预计的提前了十分钟。众人在机场租了两辆吉普,沿着颠簸的公路开往西南方的吉萨高原。
这两辆车极为破旧,他们甚至没见过这个牌子,看来是埃及的国产车,车舱里弥漫着浓烈的汽油和植物油的气味,加上屁股下满是油渍的坐垫,让千黛有点儿恶心。
强尼坐在副驾驶座上啃着形似中国煎饼的东西,那是埃及的传统小吃,西方人叫它麦饼。出开罗市区时强尼感到有点儿饿,就从沿街叫卖的小男孩儿手里买了点儿。
千黛看着他淳朴的吃相,忽然感觉他没那么讨厌了。看来他那股发酸的绅士风度在泡妞时才能挥发出来,只要不到那个时候,他基本还是个能让人忍受的家伙,至少不像平常的阔少那样故作风度。
公路路段只有短短几公里,之后便是颠簸得让人全身发麻的沙漠路段。为了尽量保持景点的历史原貌,埃及政府一直没有修建直通此地的公路。然而即使如此,游客们也看不到吉萨高原的原貌了,四千年前这里遍布绿洲,还有用来运输石料的运河,但温度带移动令这里的地中海气候变成了温带沙漠气候,从那以后骆驼就代替了运河。
千黛望着窗外的沙漠景色,虽然尚未日出,但天色已经蒙蒙发亮,淡蓝色的天穹笼罩着寂静而无垠的沙漠,整个吉萨高原沉浸在黎明的清冷气息,显得淡定而神秘。
遥远的地平线上,巍峨的吉萨三大金字塔已然映入视线的尽头。空旷而寂静的远景令它们显得更加雄伟高傲,无声地支撑着广阔的苍穹,古老的胸怀沉浸着尼罗河畔早已永逝的伟大繁华。
“它们可真壮。”强尼望着金字塔群,做了个匪夷所思的手势,“我们开了这么久,好像一直没接近过它们似的。”“已经快到了,”开车的安德瑞说,“从现在起,你就能感到自己在不断接近它们。”
果然如此,大金字塔的远影开始渐渐放大,慢慢升高,最后填满、超过了挡风玻璃的边框。
这时安德瑞把车停了下来,他让千黛和强尼先下车参观一下,自己开车去找古迹的看护员,在他们没主动找来之前,给他们出示政府的通行证,他们就住在胡夫金字塔北边山坡上的水泥小楼里。
保镖们的车也随后到达,五个小伙子发泄似的踢开车门透气,不住地打哈欠。
自从双脚踏上沙漠的那一刻,千黛就困意全无,她知道自己站在多么神圣的地方——吉萨高原,孟菲斯帝国的圣地,在法老们的眼中是最接近太阳神的地方,所以他们世世代代将自己的安息之地建立于此。于是,它变成了历史上最伟大的圣域,承载起了尼罗河文明最伟大的象征。如今,它又成为了全世界最复杂的考古遗迹之一,留给现代人无数震惊与谜团。
在清冷得有些凄凉的晨风中,千黛抬起头,仰望高耸入云、支撑着苍穹的胡夫金字塔,心潮澎湃。
这座尼罗河帝王的安息之墓,是全世界最伟大、最真实的奇迹,古老而庞大的石灰石层层罗列,直入天穹,高傲地进入太阳神的领域,俯视着脚下蝼蚁般的世界。
为什么长年以来,人们总是质疑古埃及人的智慧?为什么人们总是坚信,古埃及人无力建造如此伟大的建筑?千黛此刻深深体悟。
这座建筑由二百三十万块石灰石堆叠而成,每块石灰石重二十吨,光是开采、雕磨、运输石料已经是难如登天的工程,更何况将它们堆砌成完美的方锥体,而且每块巨石之间的缝隙严密到连一把小刀都插不进去。即使利用现代技术,完成这座建筑也要花接近十年的时间,而古埃及人在没有任何现代化运输工具和建造工具,甚至连铁制工具都没有的条件下,只用了三十年时间就将它建成了。
这一切都远远超越了现代人所能理解的范畴,因此,他们赋予了胡夫金字塔一个迷离而伟大的称号——奇迹。
此刻,这个旷古绝今的奇迹,或许将会指正探索者的脚步,引导他们走向下一个奇迹。千黛这样思索着,目光渐渐变得蒙眬。她将手伸入口袋,把那个烫金坠饰紧紧握住。
十分钟后,安德瑞与看护员交涉完,把车开了回来。这时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离日出至少还有半个小时。
千黛有点儿困,于是回到车上小憩,强尼坐在金字塔下,不知不觉也睡着了,保镖们则一直在另一辆车里横七竖八地打呼。
只有安德瑞没睡,他轻声回到车上,找到放在一起的枪械,把弹夹一一拆下来,换上新的。
“卡特,”睡在前面的千黛突然问,她一直没睡熟,“你在干吗?”
“我们马上就要到达最终目的地了,”他没回头,继续着工作,“最好把每把枪装满弹,以防万一。”千黛带着疑惑仔细看了看,发现他真的是在换弹,于是放了心,继续睡去。
安德瑞装完所有的枪,下了车,静静遥望东方的地平线。
5点45分,太阳就要升起了,淡蓝色云霞里出现一道细细的抛物线,这道线红得透亮,闪着金光。
紧接着,几条朝霞的隙缝里闪出几个更红更亮的碎片,它们缓缓升高,连接起来,融合起来,化为一团灿烂的金光,从沙漠东方的地平线缓缓升起。
霎时间,无垠的沙漠、雄伟的金字塔,还有安德瑞的脸庞,全都被染成了耀目的金色,迷蒙的空气顿时变得明朗开阔。在狮身人面像遥远的注视中,宽广的天和宽广的沙漠连成无垠一片,在平铺千里的朝阳中,连成安德瑞见过的最广阔的黎明。
安德瑞被这壮丽的情景震撼了,那一刻,他感到自己从来没有这样理解过他的曾祖父。
这就是埃及,霍华德.卡特无比热爱,并为之倾尽一生的地方。
如今安德瑞终于明白,他的曾祖父所热爱的并不是国界线内的狭小地域,而是这片地域的博大与坚强,承载着四千年文明、繁荣与辛酸,依旧屹立不倒的博大与坚强,犹如这撕裂黑暗、开启光明的朝阳。
安德瑞遥望那世界的光源,酸涩与自豪在心中滚滚翻腾。今天,他将在这片土地上,证明曾祖父人生的价值,他也坚信这片神圣的土地也一定能够慰藉那位曾经深爱着她的人的灵魂。
安德瑞看了看手表,已经5点50分了,他悄悄起身,朝金字塔西边走去。早去总比错过强,他一直抱着这样的想法。
转过弯,安德瑞来到金字塔西边那片空****的沙地上,他以为地上一定投着一个巨大的等腰三角形影子。
可是他惊呆了。什么都没有,依然是空****的沙地。
平行的阳光照在安德瑞脸上,一个念头猛然闪过他的脑海。上帝,彻夜不眠的疲倦,以及高度集中在分析暗语上的精神,使他们忘记了一件最重要、也最接近常识的事。
“卡特,你在干什么?”不知何时,千黛已经站在他身后,“为什么不叫醒我们,自己一个人过来?”
睡在金字塔下的强尼也被吵醒,打着哈欠走过来问出了什么事。安德瑞听得出千黛的口气里带着明显的怀疑,但他已经没空去解释这么无聊的问题了。
“我发现了件事,樱井小姐。很小的发现,但很重要。”他望着金字塔西边空****的沙漠,“在太阳没有上升到与胡夫金字塔等高的位置时,它的尖端是不可能投下影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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