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圆子,你以后不许跟人随便乱跑!”
齐月盈已经醉的看人都带重影了,她心里仍旧是清醒的,只可惜舌/头却开始打结,“谁.....圆子?我没乱跑!”
“以后不许好奇心那么重!会被坏人拐跑的!”
齐月盈:“......”
“不许随便和陌生男人待在密闭的暗室里!就想密道那样的环境,不允许!”
齐月盈张口/欲反驳,可是这次不光舌/头打结了,连脑子也跟着一起不顺畅,她竟组织不起反驳他的话,只能乖乖的听他教训。
“男人都很坏,除了你的父兄,谁也别信.....”他说着,又喝了一杯酒。
齐月盈这次乖乖的点头,“好,我不信你.....”
洛修似醉非醉的眼眸看着她,眸中流转的复杂情绪她却已经看不清。
“我除外!”
“你也坏......居心叵测的坏蛋......”
洛修放下酒杯,从桌子上捧起她醉的粉/嘟/嘟/的小/脸,“我这么坏,你还敢在我面前喝醉?”
“我......没醉!千杯不醉!”说着,她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这里,清醒的很!别想欺负我,不然咬你!”
洛修是真的很想低头在她这张倔强/柔/软的小/嘴/上咬/一/口,可是他不能。
将醉未醉的男人其实更加危/险,他压/抑/克/制着身体里涌动的血液,千言万语,最终也只汇集成了一句话,“你,要乖。”
她像只小醉猫一样点头,那模样简直可爱到了骨子里。
以前他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说,温/柔/乡是英雄冢,但现在看着近在咫尺,被他捧在手中的小醉猫,他忽然就明白了。
他觉得自己仿佛站在了悬崖边上,再向前迈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可是深渊下有她,他想要止步,却不能自抑......
齐月盈的酒劲上头,她渐渐坐不住了,开始往桌子底下滑,洛修一把将她捞了起来,抱进自己的怀里。
她坐在他的/腿/上,头软/软/娇/娇的靠在他的胸/膛。
他耳边似乎听到擂鼓咚咚作响的声音,那是他自己的心跳。
理智和本/能在激/烈的/争斗,他闭了闭眼睛,忽然想起今天早晨在密道里,他想要狠/狠的把她搂/进怀里,揉/进/身体里那种感觉。
当时他拼了命才遏/制/住的冲/动,没想到转眼间就成真了。她真的被他搂/进怀/里了。
酒,有时候真是一个好东西。
于是他又倒了一杯酒,亲手喂到她的唇/边。
她张口就喝,已经醉到不会拒绝了。
他看向她的眼神与平日截然不同,那是一种诡秘的,复杂的,带着侵/略与克/制的,那是猎人看到落网猎物的眼神。
醉意朦胧间,她抬手抚/上他的脸庞,他一愣,似乎是没想到她会有这种举动。
“怎么了?又不开心了?”
他搂着她不/盈/一握的纤/腰,略带诧异的看向怀里的小醉猫,“你知道我不开心?”
她用力的点头,“你不许不开心。我花了好大功夫才哄好你的,你......怎么又不开心了呢?我,还给你做长寿面了呢,我爹都没吃过......”
他眼中那种侵/略激/**的情绪悄然褪去,他听着她的话,眼底浮现出丝丝柔情,这是半点不作伪的,真正的温柔。
“好,我开心,你陪在我身边,你在我怀里,我从来都没有这么开心过。”
齐月盈懵懂的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为什么不开心啊?谁......惹你了?本宫去杀了他!”
“娘娘喝醉了原来是个暴君。”他低头,额头与她相触,大概是酒精的作用,也大概是那些烦恼压力积压的太多,此刻已经全然放下防备的他,居然真的就顺着她这随口一问多说了几句,“杀不掉啊。那些蠢货,太多了......他们扰乱我的计划,我还要为他们殚精竭虑......小圆子你说,我是不是命不好?如果我的命能稍微好那么一点点,我就不会这么辛苦了。小圆子,我好羡慕你,你是我见过的命最好的人......
你不是总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接近你吗?就是因为你身上有太多我渴望而没有的东西啊。你生来就是天之骄女,你什么都有,有那么多人爱你,你被重重呵护着,谁也伤不到你,真的,普天之下,我再也没有见过比你命更好的人了。
有时候我会想啊,如果和你靠的近一点,是不是就能沾染几分你的福气?
你上辈子一定做了许多许多的善事,所以今生才有这样的福报。
而我......我上辈子应该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所以这辈子,还要继续做个恶人。
小圆子......”
他自言自语般的说了许多,一低头,却发现她已经靠着他的胸膛闭起了眼睛,她睡着了。
近在咫尺的看她的睡颜,他忽然发现她的睫毛好长,鼻头挺翘精巧,一看就知道是个活泼调皮的,她是初初长成的小少女,身披祥瑞脚踩云霞,像是不染纤尘的仙女,而他,不过是在地狱里仰望苍穹的恶魔......
到底是谁给他的胆子,居然敢对这样的仙女起了觊觎之心?
天神知道了,也会降罪于他吧。
齐月盈虽然闭起了眼睛,可是她并没有睡实。她酒量是真的不好,不过她喝醉后心里也清楚是真的。所以,洛修说的每句话,她都知道。最后那个问题,也是她故意问的,就是想引着他多说几句心里话。
洛修对她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其中几分真假尚且不知。但他再是滴水不漏,犯了世间男子惯有的错误,就是从心里轻视女子,从不认为女子有能力危害到他,尤其是他有几分兴趣,还在他面前醉的一塌糊涂,彻底失去反抗能力的女子。
他那几句话虽然没有明确说什么,但是其中包含的信息却也不少。等她回去之后,她要好好琢磨一番,哪怕只是冰山一角,也能够让她对这个人的来历目的多了解几分。
她感觉到洛修将她抱了起来,然后进了一个房间,他动作温柔的将她放到了床/榻/上。
其实她是有几分紧张的,连日来和他接触,她越来越对他真实的身份感到怀疑。尤其是,她越来越不相信他是个真的太监了!
太监都很忌讳别人提及他们的残缺和短处,那种自卑和敏感是装不出来的。
而洛修不会,曾经那个算命测字的老头还说过他的子嗣问题,他也全不在意,一笑了之。他当时的表情里可没有半点伪装压抑的成分。
再到后来的每次接触,尤其是今天,他与她的肢体接触颇多,她虽然没什么经验,但是也仍旧能够感觉出他身上迸发出的那种带着侵/略/性的危险。
这是一个太监能够散发出的气场吗?
她不是很确定,所以她紧张。
她现在的意识虽然还没有完全陷入沉睡,但是她确实是昏昏沉沉,动弹不得了。如果他真的要趁这个时候对她做点什么,她是全无反抗之力的。
就算承恩伯府的暗卫们知道她就在这里,这种私密暧昧的氛围下,他们还能进来阻止不成?
不过既然她敢走这一步,她自然也就有把握,洛修不会真的对她做什么。
像他这种所图甚大的人,是绝对不会因儿女私情就绊住自己脚步的。以现在的形势而言,他若真的动了她,那对他自己绝对是弊大于利的。
果然,洛修的手指只是颇为留恋的在她脸上轻/抚/了两下,而后他便给她盖上了薄被,起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齐月盈再也支撑不住,彻底的陷入了昏睡。
这一觉睡得很沉,中间洛修来看过她两次,她都没有醒过来。
等到天都黑了,再不回宫不行了,洛修才用温帕子给她擦脸,用这种最温和的方式叫醒她。
结果她也只是睁开了一只眼,还很不满的瞪了他一下,咕哝道,“困,不要吵我。”
洛修好笑又无奈的把手穿过她的后/颈,半搂半抱的把她从床/上挖起来。
“娘娘,该回宫了,天都黑了。”
可是齐月盈的酒劲还没过去,她现在只想睡,根本起不来。
她撒娇的扎进他怀里,闭着眼睛继续睡,就是不肯醒。
洛修只觉得心都软成了一团,他真是恨不得一直这样抱着她到天明,可是不行,他必须把她送回去。
于是他命人拿来了一件大黑斗篷,把她从头罩到脚,严严实实的裹了起来。
齐月盈不管,仍旧睡得香甜。
最后是他抱着她上了马车,然后又亲自抱着她穿过密道,一路顺顺当当的送回了荣华宫。
这往来的路上早就安排妥当了,并不担心会有人撞见,就算是真有人看到了,他也有办法让那人彻底的闭嘴。
旁的都还好,就是锦绣和常远见到齐月盈是被洛修这样抱回来的,心下大惊,生怕自己主子被人怎么样了。
常远上前一步就要去接洛修怀里的齐月盈,洛修后退一步避过,“娘娘醉了,睡着了,我还是直接把她放到寝殿里吧。”
说着,竟不顾常远和锦绣的脸色,直接抱着齐月盈进了寝殿,将她彻底安顿好之后,他还吩咐锦绣,“娘娘累了,要是她一直不醒,你就用温帕子给她擦洗,不要吵她。现在虽然是初夏了,但是也千万不要着凉。明早我会派人送来解宿醉的汤药,如果娘娘头疼,就让她喝下。”
洛修一二三四事无巨细的交代着,常远越听脸色越黑!
不知道的,还以为齐月盈是洛修的主子呢!这是他的主子,用不着洛修在这假好心!
忍了又忍,常远才强忍住把洛修直接打出去的冲动。
等到洛修终于交代好了一切,锦绣已经头昏脑胀,无他,实在是细节太多了,她自认从小到大都把齐月盈伺候的细致妥帖,可是和洛修比起来,她真是自愧不如,不怪乎人家能做掌印,而她只能做个宫女。
等到洛修终于走了,常远气急败坏的对锦绣说,“你快点去检查看看主子,看她身上有没有异常,千万别被那个混蛋占了便宜!”
锦绣忙着点头,她也担心来着。好好的主子走出去,却像只醉猫一样被人裹着送回来,谁能不多想?若是伯爷看到了,怕不是会气的想杀人。
不过才一进到寝殿,她就发现自己的担心多余了,因为齐月盈已经醒了。
她正坐在床榻上发呆,看起来是还没有彻底的醒酒。
齐月盈见锦绣进来,吩咐道,“备水,我要沐浴。”
“是。”锦绣赶忙吩咐下去。
伺候齐月盈沐浴的时候,锦绣上下前后的打量了一番,见自家主子身上干干净净的,一点异常痕迹也无,她这才放下一颗心来。也对,洛掌印是个宦官,能对主子做什么?
她可真是想多了。不过也怪洛掌印,他抱着主子回来时,身上那种占有/欲由不得她不多想。
泡了一个热水澡之后,齐月盈才算是彻底的清醒了过来。她回想这一天的经过,把和洛修相处的每个细节都拿出来仔细的分析一番。
待她想完所有事,夜已经深了。
她想了想,写了一封信,将一些重要的信息以及她的推测写在里面,派人送去了承恩伯府。
做完这些,她才重新躺回床/上,但是却迟迟睡不着,与洛修之间的关系,拉近的似乎有些太快了。再照这样发展下去,情势不太妙,毕竟她只是和他周旋,从来没想过真的要将信任托付于他。不论他是真太监假太监,也不论他背后的势力到底是何,所图为何,他和她都是没什么可能的。
所以啊,接下来,她是不是应该冷一冷洛修了?
这样想着,她不知不觉再次陷入了沉睡。
第二天醒来,果然头痛的厉害,这就是喝醉酒的后果。
解宿醉的汤药是洛修亲自送过来的。
齐月盈一见他,脸上的笑容就有点不好意思,“麻烦洛掌印亲自给我送药,真是不好意思。”
“咱们是知己好友,说这话岂不是见外了?”洛修把药递到她手中,“不热了,刚好喝,我尝过了,不太苦。”
齐月盈皱了皱眉头,还是咬着牙,一口气把这碗药喝了下去,果然不太苦,就是酸酸瑟瑟的,才把最后一口喝完,她的嘴里马上被塞了一颗蜜饯。
甜蜜的滋味在舌尖划开,冲淡了口腔里的酸涩。
她被酸的皱在一起的小脸顿时舒展开,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
“洛掌印,我听锦绣说,昨晚是你抱我回来的?”
洛修点头,“娘娘对昨天喝醉后的事还记得吗?”
她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有些记得,有些不记得,我也说不清,不过你抱我回来的事,我不太清楚。”她的脸颊红了红,“昨天我喝醉之后,没什么失礼的地方把?”她小心翼翼的打量他。
他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道,“娘娘真正想问的,是你喝醉后,我对你有没有失礼的地方吧?”
轰的一下,她的脸颊红的发/烫,黑水晶一般的眸子睁的大大的,还含着一丝窘迫羞恼的水光,“你......你.....”
洛修重新坐正,把端方君子的派头拿捏的足足的,就好像刚刚说那话的人并不是他。
“娘娘放心,臣的人品操守,那可是有目共睹的,臣乃君子,怎会对娘娘有暗室之欺?再说了,宦官本就是可以近身伺候后宫娘娘们的,您怕什么?”
他说的这样义正词严,倒好像没理的人是她一般。
她恼了,索性调转了头,不再看他,口中还道,“我宿醉,我头痛,我不见客。洛掌印日理万机,您快去忙吧,我要闭门谢客了。”
“那我可真走了?”他试探着问。
齐月盈:“哼~”
洛修:“我接下来会很忙,可能娘娘好几天都见不到我了。”
齐月盈:“哼哼~”
“哎,那我真的走了。昨日抓到的那个北狄刺客,来历很是不凡,这兴许是哪家的一箭三雕之计呢,我要去查这些事,接下来真的是会忙的脚不沾地啊。本想过来跟娘娘说一声,可是谁承想惹恼了娘娘,罢了,我就不在这里讨人嫌了。”他说着,竟站起了身。
他这是故意拿话勾起她的好奇心。
她顺势转过身,抬眼望他,“什么一箭三雕?昨天我看你审他,只看了个开头,你不是说,他的北狄话有汉人口音吗?我以为他是汉人假装的北狄人呢,可是听你这话的意思,好像还另有隐情?”
她这一问,洛修又厚脸皮的坐了回来,温声又耐心的给她讲解其中的缘故。
“那人不是汉人,他就是北狄人。”
齐月盈觉得很惊奇,“可是他的口音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识破他是北狄人的?”
“他那口音是故意在误导我,就是想让我以为他是汉人。他来宫里行刺,是故意失败的,也是故意说北狄话让人发现他的身份。等到了我面前,他又故意用口音误导我,想让我以为他是汉人假冒的北狄人。”
齐月盈听的有点晕,“好复杂啊。怪不得是一箭三雕。可是你最开始不是真的被他误导了吗?那你后来又怎么确定他就是北狄人的?”
“因为他的背后有个狼头刺青,那是北狄金狼族的标志,金狼族的男人,刚出生就会被纹上狼头刺青,普通人是青色的狼头,王族是金色的狼头。”洛修说着,目光变得冷冽。
“那也不应该啊。如果北狄人想让咱们以为这个刺客是汉人,那么就不该派个有刺青的人来啊,这太明显了,很容易被识破。”齐月盈很敏感的从这其中找出了关键所在。
洛修:“北狄人当然不傻。但是他们的刺青很特别,那颜料是用一种草原上特有的草药制成,这种草药纹出来的纹身,平时是隐形的,看不到的,唯有在情绪激动,身体高热,或者是被另外一种特制的药水洗过后,才会显现出来。这是个秘密,我也是偶然得知的,所以昨天才用以防万一的心态试了试,结果药水洗过之后,那人的背后真的有青色的狼头刺青,所以他是北狄人无疑。”
但这和他昨天心情不好有什么关系?
齐月盈还是没能得到最关键的信息。尤其,昨天喝醉后,他说他要替蠢材殚精竭虑,收拾烂摊子,蠢材是谁?他殚精竭虑的又是什么事?还有烂摊子指的到底是什么?
但这些问题只能她自己想,不能直接问。
于是她问道,“那你说一箭三雕是什么意思?”
“简单来讲,就是北狄人派了个细作,到了辽东安王那边,成了安王培养的刺客。皇上眼下不是马上就要亲政了吗?亲政之后,皇上的位置只会越坐越稳,这当然是安王不乐意看到的。于是北狄那边,就让那个刺客鼓动安王,说服安王,说自己愿意入京行刺皇帝,如果成功了,天下大乱,皇上无子,藩王势力最大的安王是最有机会登上皇位的。
如果行刺失败了,那么刺客会北狄语,还可以假冒北狄人,与安王无关,而且,这样一来,还可以让朝廷误以为是北狄人想行刺皇上,继而挑动朝廷和北狄人之间继续开战,最近两国原本是在僵持中,双方都有议和的意思。但安王是不愿意议和的,因为只有朝廷继续和北狄打,朝廷的兵力和实力才会被不断的消耗,安王才有机会继续做大。
所以安王觉得,自己是一箭双雕,进可攻,退可守。可殊不知,他早就中了北狄人的算计。北狄人故意行刺失败,故意说带着汉人口音的北狄语,让我误以为他是汉人,继续审问下去的话,北狄人当然会吐出安王,于是朝廷和安王就有了矛盾,最好是能够挑拨的朝廷和安王也开战,这样一来,北狄人就能捡便宜了。”
所以,一箭三雕是这个意思,而射出这一箭的,是北狄人。不过她总觉得,这好像不是三雕啊,貌似还少了点什么,不过既然洛修不讲,她也不会追问。
齐月盈了然,“还好洛掌印你见多识广,否则真的要被那些北狄人骗了。不过这样看来,北狄人那边并不想议和啊,这和他们之前的态度不太一样。”
“北狄人内部也是有很多分支部族的,所以他们的意见并不统一,互相掣肘也是常有的,这一点,其实哪个朝廷都一样,大周如此,北狄也如此。”
洛修解释完,才认真对她道,“我怀疑这件事背后还另有隐情,这一箭三雕也只是我目前的猜测,所以接下来我要全力追查这件事。娘娘这边,我可能真的不能常来了。你搬去邀月宫的日子已经定了,如果到时候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派人传信给我,就算我自己来不了,也会派人来帮你。”
“我这边不缺人手,应该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地方。你要忙的是正事,千万别因我而分神。只一点,这件事既涉及安王,又牵扯北狄人,其中凶险自不必提,你日常进出往来,一定要带足了护卫,千万别让自己置于险境。”
齐月盈只是例行公事的叮嘱,她家中父亲兄弟皆从军,从小见到的家臣叔伯,也多是在军中效力,所以只要有离别的情景,她都会习惯性的叮嘱对方注意安全,保重身体,千万不要以身涉险。这样不经意的叮嘱习惯,却意外的和了洛修的心。
只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仍旧若无其事的和她道谢,和她告别。
其实自昨天那几番近距离的接触之后,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走的人,又何止是齐月盈?
洛修也照样觉得无所适从,这偏离了他原本的预计太多,以至于,他也想借着这次刺客的事情冷一冷双方的关系。
或许多冷静几天,他就能把偏离轨迹的心绪调整回来了。
但愿,一切皆能如他所愿。
六月二十五日,是钦天监算出来的黄道吉日,宜移居。
所以齐月盈就再也等不及,带领着荣华宫的一众奴才和所有家当,浩浩****的就要往邀月宫里搬。
其实一些大件的,不好移动的东西,早在几天前就已经提前运送到邀月宫那边了,今天搬的都是些随身轻巧的,但纵使如此,齐月盈的私库,加上奴才们的行李,大箱小箱的也装了足足三十多辆马车。
邀月宫虽然建的奢侈恢弘,但是国库没钱啊,所以先帝死了之后,就再没拨过银子去修缮那边。以至于那边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收拾好,但是齐月盈不想再等了,早一天离开皇宫这座牢笼,她就能早一天飞向自由。
临行前,萧允宸还特意来送齐月盈。
他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话。
大致就是,他纳德妃入宫是不得已,是为了亲政不得已做出的选择,在他的心中,后位的人选只有她一个。
让她移居邀月宫,是为了让她修养身体,远离后宫朝堂的是非,但绝对不是他想成心冷落她,等到得空了,他就多去邀月宫看她,另外就是希望她到那边之后,尽快养好身子,他也好早日把她接回来。她不在宫中的岁月,他将度日如年,饱受相思之苦,食不下咽,夜不安寝云云......
齐月盈就耐心的听着,还很给面子的时不时应和两句。她惯会做人,连王兆那样的小人物她都轻易不会得罪,更何况萧允宸还是皇帝。
齐月盈越是懂事不埋怨,他面上的愧疚就越深。
最后他再次拉着她的手,向她保证道,“爱妃,朕向你发誓,无论是德妃,还是云嫔,她们都无法与你相提并论。朕现在式微,难免会作出身不由己的选择,等到将来朕掌握大权,朕一定会好好补偿你。”
是的,云绣如今已经是云嫔了,想她入宫才两个月不到啊,竟然直接从云贵人升成了云嫔,由此可见,云家女儿笼络男人的手段不可谓不高。
云绣其实满打满算也没在荣华宫住几天,封为云贵人的第三天,齐月盈就以皇贵妃的名义,给云绣另外安排了一处宫殿,名叫翠仪宫。倒不是齐月盈故意抬举她,实在是她不喜欢自己住的地方有外人,况且洛修还总时不时来荣华宫走动,有云绣在,实在是多有不便。
今天云绣也递过话来,说想要来送一送齐月盈,但被齐月盈婉拒了。她并不打算在云绣身上花费什么精力时间,类似这样的棋子自有她自己的命运,本就没有相交的必要,又何必假惺惺的你来我往?
齐月盈又再三的宽慰皇上,向他表示自己理解他的不易,也懂得他的心。她让他安心准备亲政的事,她虽然是个妇道人家,帮不上大忙,但是至少能够不给皇上拖后腿。把一副贤惠懂事又委曲求全的姿态做的十足,看的萧允宸心生动容。
他这一动容,就决定亲自送齐月盈去邀月宫。
齐月盈再怎么推辞也没用,皇上一片好意,也是成心给她长脸,她也不好拒绝太过。
等到了邀月宫之后,萧允宸看着许多地方都需要重新修缮的邀月宫,心中更加觉得对不起齐月盈,当即表示,他一定会催促户部尽快把修缮银子拨过来。皇贵妃住到这偏远的行宫就够委屈了,可不能再让她在住的方面受委屈。
皇上如此热情,齐月盈一个妃嫔也不好太过冷淡,于是她便开口留皇上在邀月宫用晚膳。
萧允宸欣然应允。
结果晚膳的时候,他还喝了酒,又对着她说了一堆掏心窝子的话,多数的时候都是在诉说他自己的委屈与不易。
齐月盈这次没有陪着喝,只是看着他喝,听着他说,全程没有展现出半点不耐烦。
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所以晚上萧允宸也就没走,直接留宿在了邀月宫。
不过这里不是荣华宫了,不用担心别人的眼线,这里里外外的,从侍卫到奴才都是承恩伯府的自己人,所以齐月盈也就没再委屈自己和萧允宸睡一个房间,而是让人另外给他安排了住处,一夜过去,第二天萧允宸天没亮就起床,赶着回去上朝。
而皇上亲自送贵妃去邀月宫,并且在那里留宿一晚的事也就此传开了。
这让原本揣测皇贵妃被皇上冷落的传言不攻自破。
有关邀月宫的消息,洛修这边都是第一时间就知道的。
他当然知道皇上亲自送齐月盈,也知道皇上在那边留宿一晚。
但邀月宫现在已经彻底被承恩伯府的人手把持,他半个眼线都安插不进去,自然也就无法得知邀月宫里发生了什么。
理智告诉他,什么都不会发生。
齐月盈不喜欢皇上,所以纵使皇上在那里留宿,两个人也什么都不会发生,就像之前的许多次一样。
但是他心里的某个角落里却有一只炸了毛的狮子在来回走动,随时都想挣脱他理智的牢笼,冲出去质问她......
可是他能质问她什么呢?
他没有资格啊。
那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她是萧允宸的皇贵妃。别说他们两个没什么,就是有什么,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明明以前他没有这么在意的,可是为什么现在就坐立难安了呢?
他已经好几天没去见齐月盈了,他以为距离能够让他的心思冷却下来,可是目前看起来,他非但没有冷却的迹象,反而更加缭乱了。
其实细细想来,他以前也是在意的,只不过在意的方式不一样。以前他不会为皇上在荣华宫留宿而心焦,可是他却会为齐月盈一直不和皇上圆房而窃喜。尽管那丝窃喜藏的很深,连他自己都没察觉,但它确实是存在的。
司礼监衙的书房,门没关,王兆走了进来,见他家掌印又在捧着一杯茶怔怔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轻咳了一声,洛修才回神。
“有什么事?”洛修沉声问道。
王兆一听,就知道掌印大人心情不好。哎,他这都是第几天了?怎么心情一直不好啊!要知道掌印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八风不动心如止水的,他从来七情六欲不上脸,冷静理智的不像个人,可是最近这段时间他怎么就越来越像个人了呢?
“回掌印,是邀月宫那边娘娘送来的口信,说是要问问您关于程昊那件案子的事。”
洛修听完,一时间没想起来程昊是谁。那事实在太小,根本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于是王兆又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跟洛修重新讲了一遍。
洛修点头,“既然是娘娘吩咐的,那你就把人给邀月宫送过去吧。至于姚千重那边,你跟他说一句就行了。”
“得嘞!小的待会儿就去跟姚千重说。”王兆顿了顿,又问,“掌印,您看安排谁给邀月宫送人去啊?”
洛修奇怪的看了王兆一眼,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问题他怎么还要问?安排谁不行啊?
王兆在旁边着急,直说道,“小的是说,掌印您这几天也没什么事,要不要亲自去趟邀月宫,把程昊给娘娘送过去?”
他亲自去?
洛修下意识就摇头,“我公务繁忙......”
“诶呦,我说这又没外人,您忙不忙我不知道啊?”王兆跟在洛修身边久了,知道掌印不涉及公事的时候,是个温和随意的性子,所以这时候他也就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了。
面子被戳破,洛修恶狠狠的瞪了王兆一眼。
王兆一看,胆子更大了。洛修真生气的时候是面无表情的,甚至可能还笑的如沐春风,但他这样瞪他,那明摆着就是虚张声势而已。
“您是不是跟娘娘闹别扭了?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哎,您可别说,虽然就跟娘娘相处了那么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可我觉得娘娘的性子真是不错,那么好脾气的贵人可不多见,就算真惹娘娘生气了,您去哄哄不就得了,干嘛躲着不见她啊?”
洛修的表情有点僵硬,嘴硬道,“我没躲。你别胡说八道。”
“瞧您这几天魂不守舍的样子,您该不会是陷进去了吧?”
王兆还在撺掇。
洛修直接将手中的茶碗朝着他砸了过去,“滚!”
王兆手上功夫也是很可以的,他直接伸手就接住了这个茶碗,里面的茶水一滴都没洒出来,“诶呦,谢掌印赐茶,小的这就告退!”
那副贱兮兮的样子,简直让洛修恨不得再拿东西砸他。
王兆走到门口,又嘴欠的来了几句,“对了,娘娘上次说,喜欢我讲的故事,让我以后有空多去给她讲讲。我想着,反正最近东厂也没什么大案要案,闲着也是闲着,掌印您要是真不去,那我就自己把程昊给邀月宫送过去吧。到时候再顺便给娘娘讲几个故事,博得娘娘欢心,嘿嘿嘿,我飞黄腾达的日子近在眼前啦!这人要说转运啊,那可真是一眨眼的事儿.....”
眼见着洛修真要跳起来抽他了,王兆才收起了嘴欠,一溜烟儿的跑了。
洛修心里本来乱七八糟的,被王兆这么一搅和,反而平静了许多。
不过他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不去邀月宫。
王兆见洛修真的打定主意不去了,他还真就自己把程昊给齐月盈送过去了。
就像他说的那样,给齐月盈请过安之后,还顺嘴就给她讲了几个故事。多数都是东厂那边经手过的离奇古怪的案子。
齐月盈听得满意,还给了王兆大手笔的打赏。王兆更开心了,决定以后他要经常来邀月宫串门子,掌印不来不要紧,因为他已经决定自己抱住娘娘的大腿不放松了!
齐月盈对外宣称,搬到邀月宫是为了调养身体,那么她自然要静养,不会大宴宾客摆迁居酒什么的。
但是她如今出了宫门,恢复了一定程度的自由,别人不见,家里人总还是要见一见的。
于是到了第三天的时候,齐昇带着周氏,齐琮,齐臻,一起来邀月宫看她,齐月盈很开心。
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吃了一顿团圆饭,唯有周氏的脸色不大好看。
午饭过后,齐月盈安排父母和齐臻去休息,独留了齐琮在身边,她问他,“母亲怎么了?是和父亲吵架了吗?还是生病了?”
齐琮不屑的扯了一下嘴角,“是犯病了,心病。
“云姨娘又作妖了?母亲受气了?”
“是父亲又新纳了一房小妾,母亲吃醋伤心,所以犯病了啊!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常年都这样,满心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的,稍有个风吹草动就自哀自怜,我劝过说过,什么法子都用了,可她就是想不开,我能有什么办法?”齐琮说起周氏这个情根深种的毛病就生气,简直是恨铁不成钢。
齐月盈很吃惊,“啊?父亲又纳了一房妾?哪家的啊?我怎么没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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