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业心里贼笑,跟老子斗,忒嫩哪!
他担心陈文周喝多了恐怕会耽误正事,所以只给他倒了半碗。
陈文周看了看碗,只有半碗酒,瞟了李嗣业一眼说道:“这一仗,将军打算怎么打?”
李嗣业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我是这样想的,我手里有两个营的兵马,其中越骑六百,步射三百,排矛手三百。上一次我们在将军沟吃了亏,就是因为用骑兵打阵地战,所以这次我打算让步射用弓箭作掩护,用排矛手做先锋,骑兵机动支援。”
陈文周考虑了一下,问道:“将军沟现在有多少兵力?”
李嗣业说道:“我们在将军沟战败以后,总部又进行了几次试探性进攻,再结合探马打探的消息,将军沟现在应该是有四个营的的兵力,其中步射营有两个,步卒营有两个,加起来有近三千人左右,所以从兵力上讲,叛军倍数于我。”
“兵力多寡并非决胜因素,战机的把握和战术的使用才是首要因素。将军的战术是对的,但是有一点不太实际,”陈文周委婉地指正。
“愿闻其详。”
陈文周分析道:“步射可以作火力掩护,但是将军想过没有,将军沟的那面坡平缓但是却很长,如果步射要把弓箭射到叛军那里,我估计至少要冲锋到坡地的中间位置才行,可不等你冲到,叛军的步射早就把咱们射成筛子了。”
李嗣业摆手笑道,“他们可以射咱们,难道咱们不能射他们吗?进入弓箭手范围,我们可以提前射他们嘛,我想他们是占不了太大优势的。”
陈文周瞥了李嗣业一眼,心里严肃地批评了他的教条主义和本本主义。
理论必须与实践相结合,这是每个同志都要学习的唯物主义哲学基本论调,都学到哪去了?
“他们在上我们在下,他们是从上往下射,我们却是从下往上射!你说哪个射的远一些?”陈文周觉得自己这话怪怪的。
“这,”李嗣业一拍脑袋,“看我这笨脑壳,居然没想到这点。那文周你的意思是?”
陈文周不说话了,只是盯着酒碗。
李嗣业拿眼睛示意陈文周继续。
陈文周保持沉默。
“你这人,倒是说话呀!”李嗣业急了,话说一半就停,这绝对是世界上最无耻的说话方式,让人难受的程度堪比打断大便小便。
“你倒半碗酒,我说半席话,”陈文周充分运用了市场经济等价交换原则。
原来在这,李嗣业这才明白他为啥不继续说了。
“老子喝死你这驴造的玩意儿!”李嗣业一把抄起酒壶,没好气地给陈文周冲满。
陈文周一愣,看着李嗣业,李嗣业也正寒眉冷眼地看着他。
陈文周不乐意了,“嗬!将军,你这态度很不端正啊,这酒我不喝了,回聊!”
一口焖了碗里的酒,陈文周象征性地拱了拱手,起身撤退。
“你敢走?”李嗣业发毛了。
我为什么不敢?陈文周笑了笑,又扯了一块羊肉,撒腿就跑。
“左右部曲将何在?来呀!请文周兄弟去洗澡!”老子还治不了你了还!
“将军,我的想法是这样的……”陈文周坐回来,满脸的睿智和思索,侃侃而谈指手画脚。
用比喻排比议论拟人等修辞方法、摆事实讲道理列典故作评论等论证方式,陈述着他心中的战略构想,勾画着伟大的胜利蓝图,一代狗头军师就此诞生!
子夜,将军沟前,朔方军骁骑营阵地。
“诶,这不是上次拎箩筐的兄弟吗?”眼尖的骁骑营士兵发现了还揣着两片菜叶子的陈文周。
随后附近的骑兵都发现了他。
“可不是嘛,上次这位兄弟拎着箩筐,还救了咱将军的命呢!”
“我就服这位兄弟,箩筐都可以排上这么大的用场,实在是叫人大开眼界呀!”
“兄弟现在可是咱骁骑营的名人哪!”
陈文周保持了一贯的谦和低调,呵呵笑道,“主要是运气,当然我的机智勇猛也占了绝大部分因素。”
“兄弟太谦虚了,对了,这次怎么没带箩筐呢?”
“是啊,那可是神兵利器啊!”
陈文周惋惜地叹道:“将军给我说了,说带上箩筐虽然勇气而霸气,但毕竟太高调,有违咱骁骑营的低调行事原则,而且影响咱骁骑营的整体风貌和外在形象,所以就不让带了。”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诶,不对呀,据说这次行动没带火头军和马夫,你怎么跑来了?”又有眼尖的骑兵问道。
“哦,是这样,将军说我上次表现还可以,这次作为特邀嘉宾来观看众位兄弟表演的。”
“原来如此。”
这时候,李嗣业带着副官和部曲将策马赶到了。
“文周,都准备好了,你看?”李嗣业说道。
副官和部曲将对视一眼,没想到李嗣业竟然对这个火头卒子如此礼遇,言语之中似乎有请教的成分。
陈文周正准备说话,却突然抬头看了看南方的天空,脸色变得严肃深沉。
李嗣业发现陈文周面色不对,这不是他的一贯风格。
接触日久,李嗣业也算摸透了陈文周的性格。
这个人平时满脑子奇怪想法,说话也是怪里怪气,但在关键时刻,是可以托付大事的,“文周,怎么了?”
陈文周没有回答李嗣业,而是叹了一口气。
陈文周对李嗣业的态度,让副官和两名部曲将有些不满。
一个新人,既没有背景,且没有资历,骁骑营一把手问话竟然不理不睬,这还了得?
典型的给脸不要脸,于是副官略带嘲讽地笑道:“文周兄弟莫不是胆怯了?”
陈文周看了一眼副官,倒没说什么,而是问李嗣业道:“将军,关内领军平叛的将领是谁?”
李嗣业不明白陈文周突然问这个是什么意思,这个议题似乎与今夜的攻战主题有些偏题,但还是说道:“眼下是高仙芝元帅和封常清将军在洛阳拒敌。”
“两位将军恐怕有难哪,”陈文周沉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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