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周淡淡一笑,看着凌昆说道:“先说凌将军吧。你身为汉人,不思忠君报国,反而认贼作父,这不是颠倒黑白么?”
“笑话!”凌昆不屑一笑。
“那李隆基只知道宠爱杨玉环,重用奸佞,任用杨国忠等宵小之辈,闭塞忠言,搞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这等昏君,不反他反谁?陛下(安禄山)兴仁义之师,清君侧,杀奸臣,拯庶黎于水火,挽乾坤于倒悬,难道不是大义所在?”
“就是!”
二头领附和道,“如今民不聊生,我等兄弟啸聚山林,不也是被逼无奈吗?有道是官逼民反!”
陈文周说道:“李隆基昏庸不假,但是你们都忘了大唐盛世吗?人谁无过,皇帝已经近古稀之年,人老糊涂也是常事,更何况罪魁祸首乃是李林甫杨国忠等奸臣!”
“凌将军,李隆基不是好东西,那安禄山呢?且不说他挑起战争,搞得民不聊生,众位难道没听说安禄山喜欢屠城?安禄山起兵反唐若是为了拯救天下倒也无话可说,可是他自范阳起兵以后,每得一城,必定大肆屠杀我汉人百姓,至今已不下十万之众!这难道就是明君作为?”
陈文周顿了顿,沉声说道:“说心里话,在陈某看来,管他李隆基还是安禄山,谁做皇帝都一样!但陈某以为,无论胡汉,皆是华夏子孙,谁当了皇帝都不应该偏爱一方!”
“而且打仗是军人的事情,与无辜老百姓何干?凌将军既然说安禄山是仁义之师,是为了天下百姓,那为何要重胡轻汉,视我汉人百姓的生命如草芥?”
“凌将军,你身为汉人,李唐朝廷并不曾亏待你,汉人百姓更养育了你,你竟为胡人举刀,屠戮自己同胞,你如何下得去手!你死后有何面目去见你的汉人祖宗!还说什么大义,你真是无耻之极!”
“你!”凌昆无话可说,又羞又气,只得吹胡子瞪眼地指着陈文周。
“再说说李头领吧,”陈文周继续说道,“素闻李头领乃是重义轻财的江湖豪杰,却为了区区两箱珠宝就为虎作伥,岂非鼠目寸光?”
“朝廷兴兵平叛,乃是势之所趋,义之所在,想必李头领也听说了,河北诸郡的百姓自行组织地方团练,誓与叛军周旋对抗,虽死不降!”
“想李头领堂堂七尺男儿,本应该纵横沙场,在此乱世建功立业,拯救苍生于水火,却不料只知道偏安一隅,投敌叛国,七旬老人黄口小儿尚知道大义所在,不屈服于乱贼,李头领却为了这黄白之物与官军开战,岂不是连老弱妇孺都不如?”
“李头领与官府有怨不假,但那是家仇,如今战火连绵,这可是国难,孰轻孰重,李头领当真分不清楚?陈某和郭将军孤身两人,前来以大义相告,不料头领却不屑一顾,陈某不是看错了人又是什么?头领只管动手,陈某决不皱眉。”
“这?”下面的头领议论了起来,有的说应与官军合作,有的说应该与叛军合作,莫衷一是。
“李头领,何必与这人多说?我看他诡计多端,不是正类!”凌昆见李日越面色犹豫,似乎有所动摇,于是赶紧说道。
“哈哈哈,”陈文周大笑,“我诡计多端?陈某是用过几个小计策把你耍得团团转,只不过咱们各位其主,有道是兵不厌诈,这恐怕不算什么吧。倒是你凌将军,李头领和你无冤无仇,你昨夜竟然假冒伏虎寨的名号,来我军劫营,嫁祸于人,这恐怕不是君子所为吧?”
“笑话!凌某人昨夜在马邑安歇,何曾到过桑干河?”凌昆说道。
陈文周笑道:“我又没说我们扎营在何处,你怎么就知道是桑干河了?你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你!”凌昆狡辩道,“我听探马说的,难道这也不行?”
陈文周又笑道:“也罢,就算你是听探马说的,我也可以证明你昨夜去过桑干河。”
“你有何证据?就凭你的那张利口?”
陈文周指着凌昆的靴子:“看看你自己的靴子。”
众人都把眼睛看着凌昆的靴子,只见他的靴子满是灰尘泥沙。
陈文周笑道:“你说你在马邑,没去过桑干河,那你靴子上的泥沙是从何而来?北方多黄土,只有河边才有沙子,你还抵赖什么?”
凌昆赶紧拍了拍靴子说道:“鄙人喜欢养些花草,沾些泥沙又算什么?”
只不过看众人的眼神就知道,这话骗骗小孩还可以。
李日越看了两眼凌昆,又看了看陈文周说道:“前面的事咱们就不提了,今天几位远来是客,不管几位有何深仇大恨,到此就是我李日越的客人,还请暂息干戈!”
李日越看天已经黑了,“今日天色已晚,你们赶了这么远的山路,也乏了,就在小寨住下,明日我摆酒宴请几位,再谈后话如何!”
“这,李头领,”凌昆正欲说话,李日越却摆摆手。
陈文周拱手笑道:“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日越一挥手,于是就有一名小喽啰把陈文周和郭晨带到了聚义厅后的客房。
陈文周趁那小喽啰在前面领路的空隙给郭晨耳语了几句,那小喽啰为二人端来茶水果蔬,出了门去。
陈文周使了个眼色,郭晨粗着嗓子装出男人声音大声说道:“你就不怕李日越趁夜杀我们?”
陈文周看着那小喽啰放慢了脚步,大声说道:“李头领虽然脾气怪了些,却不是暗算害人的小人,大可放心。”
那小喽啰向远处走去了,陈文周一看,果然是李日越房间的方向。
等小喽啰走远了,两人才掩上门。
那小喽啰回到李日越的房间,把他离开前两人的话说了一遍,李日越笑道:“这陈文周虽然浑了些,却了解我的为人。想我李日越七尺男儿,要杀他们早就杀了,何必去暗算,以此看来,这人倒也坦**。”
“你不是要拉拢李日越吗,我却没见你说他一句好话,全是贬低他的,”两人坐下来,郭晨说道。
陈文周给郭晨倒了一碗茶,又给自己倒了一碗,灌了下去,才说道:“渴死我了,这当说客真是个体力活,”
然后看了看郭晨笑道,“没来的时候斥候就打听到李日越劫富济贫,不是什么悍匪,而且我观此人,不苟言笑,说话很直接,也不拐弯抹角,这种人是血性之人,你对他劝说是没有用的,只能激他,只有激发了他的血性,才能对他起作用。”
郭晨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露出一丝赞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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