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靳屹眠回到家发现林药不在, 新来的阿姨也不在。
靳屹眠打给林药,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了起来:“靳先生吗?我是秦秋。”
听到是新来的阿姨的声音,靳屹眠问:“林药呢?”
秦阿姨说:“林先生发烧了, 我带他来小区附近的诊所打吊瓶, 他现在睡着了,要叫醒他吗?”
听到林药又发烧了,靳屹眠蹙了蹙眉头:“不要叫他, 我现在过去。”
秦阿姨下午来的时候看见林药靠在沙发上, 人已经神志不清了, 她刚从乡下过来,知道城里的医院贵, 进去一趟不剥层皮出不来, 正好下午她到处溜达的时候看见一家诊所离这不远,就把人带那去了。
诊所不大, 只有一个老大夫坐诊,秦阿姨把靳屹眠带进里间, 一排白炽灯下并排放着三张躺椅,林药正躺在其中一张椅子上睡着, 身上盖着一件外套。
秦阿姨小声跟他说:“烧到快四十度了,可吓坏人了。”
靳屹眠脱掉自己的外套盖在林药身上, 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发个烧反反复复的,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靳屹眠说:“我在这看着他,你回去熬点粥, 他不喜欢白粥, 做点带味道的。”
秦阿姨点头:“好, 我这就去做。”
秦阿姨走后, 靳屹眠在林药身边坐下,拿出手机给霍梁发了条信息:【人招了吗?】
霍梁发了条语音过来:“别提了,我就说这人事儿多吧,我给他打电话让他明天再过来一趟,结果他请了三天假!这还没正式上岗呢就请假,以后还指不定怎么样呢。”
靳屹眠已经把手机声音调小了,但好像还是吵到了林药,林药皱了皱眉,嗓子烧的连咳嗽声听着都不清脆:“秦阿姨,几点了?”
靳屹眠放下手机:“八点半。”
听到靳屹眠的声音,林药睁开眼,迷茫的眼神带着些诧异:“你什么时候来的?”
靳屹眠提了提盖在他身上的衣服:“刚来。”
林药四处看了看:“秦阿姨呢?”
靳屹眠说:“我让她回去给你煮点粥,吃点东西会舒服些。”
林药抗拒的皱了下眉:“我讨厌喝粥,我想吃烩饭。”
靳屹眠顺着他:“等你好了给你做。”
林药动了一下身子才发现身上盖着两件外套,其中一件是靳屹眠的,看着靳屹眠身上只穿着一件贴身的衬衫,林药突然悲从病中来,喃喃的问:“跟我结婚前爷爷没跟你说过我这么麻烦吧?”
“是没说过。”靳屹眠说:“也没说过你会因为我被停职就去给我出头。”
林药看了他一眼:“感动了?”
靳屹眠:“有一点。”
听他没有否认,林药有点意外:“开玩笑的吧,你那么容易被感动?”
靳屹眠说:“是挺容易的。”
林药就当他是因为他看起来快要病入膏肓才顺着自己,一时间没了话说。
安静的空间两人谁都不说话,气氛显得有点诡异,靳屹眠起身去外面的饮水机里给他倒了杯水。
靳屹眠扶着身残志坚的林药,林药喝完水看了他一眼:“不好意思啊,还没七老八十就让你这么伺候。”
靳屹眠“嗯”了一声:“那就快点好起来。”
林药也想快点好起来,最起码不要出趟门回来就发烧,他躺回去叹了口气:“你人其实挺好的,不像林帆说的那样。”
靳屹眠不在乎别人背后都是怎么评价他的,“你说的林帆是那天被你打的那个?”
林药点头:“嗯,就是那傻子”
那天的事靳屹眠一直没问过,现在说起来了,靳屹眠反而有点好奇:“他那天跟你说了什么,惹的你动手?”
林帆的话实在是不中听,林药不想重复:“就说你坏话来着,细的你别问,我怕你听完连夜去揍他。”
靳屹眠还没闲到听一句坏话就上门去揍人,不过听到林药这么说,他也确实意外。
靳屹眠看着他扎着针的手,不知道他那细弱的胳膊得用多大的力气才能把人掼进水池里,却只为了一句“坏话”。
靳屹眠问他:“说我坏话你就动手,他骂你的时候你就忍着?”
林药:“他什么时候骂我......”
林药突然想起之前在酒店那次,那时候他还信誓旦旦的跟靳屹眠说他不会打架。
“你就在这等我呢是吧?”林药瞪了他一眼:“你真的很闲,我都这样了你还想着套我话。”
靳屹眠只是随口一问,还真不是想套他话:“用得着套吗,你天天甩着尾巴招摇过市,还怕被我知道你是妖精?”
“你才妖精。”林药心累:“别听你妹瞎说,她不喜欢我,添油加醋的话你不能信。”
林药现在笃定了那天是齐思若通风报信,不然靳屹眠也不会去。
靳屹眠问:“为什么说她不喜欢你?”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说起齐思若,林药也有事想问他:“你把我送去大宅的第二天祈简就把你妹妹接回来了,她问我为什么跟你结婚,还说我跟你结婚不公平,我问她对谁不公平,她没说,晚上她还因为这事跟你爷爷吵了一架。”
靳屹眠没说话,眉头却不明显的蹙了一下。
林药问:“你在外面到底有多少桃花债没处理干净,你妹说我跟你结婚不公平,绑匪说我挡了别人的道,我对当小三可一点兴趣都没有,你要是有事就跟我说清楚,我也好心里有个数。”
靳屹眠洁身自好三十年,现在无故被扣上这么一顶脏污的帽子,他实在是冤枉:“我没有桃花。”
见他说的这么理直气壮,林药不得不哑巴倒嗓的给他分析:“不是所有的桃花都会让你知道他是桃花,有些桃花会觉得自己见不得光,暗自开放。还有,靳三哥,你最好不要把自己没桃花这话说的这么斩钉截铁,你是不是对自己的长相没什么数,就你这张脸,天生就是个招蜂引蝶的面相,拜托你清醒点,别把自己当什么张三李四。”
听他滔滔不绝的一口气说了这么说,靳屹眠突然俯身,林药看着那张忽然放大的脸,吓了一跳:“你干嘛?”
靳屹眠看着他:“你生的也好看,也会招蜂引蝶吗?”
林药:“......”
这举一反三的能力了不起!
林药往后挪了挪,拉开了两人之间多少有点尴尬的距离:“这么聊天就没意思了,现在说的是你,跟我有什么关系?而且两个大老爷们互相夸对方好看,听起来怎么那么别扭?”
靳屹眠坐在林药身边的躺椅上,身体前倾,手肘架着膝盖,保持着那个姿势没动:“不是你先夸的?”
林药无语:“这种事也没必要礼尚往来。”
靳屹眠:“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林药觉得他今天不太对劲,他故意把话往沟里引:“是哦,林帆也说你是看上我这张脸了,我是不是得庆幸我长得好看,不然——”
靳屹眠:“听他放屁。”
林药一愣,随后闷声笑了起来。
靳屹眠看着他:“笑什么?”
林药一边笑一边说:“你说脏话的样子真帅。”
靳屹眠:“还来?”
林药笑着摇头:“不来了不来了,我知道我长得好看,便宜你了还不行吗,我脸皮薄,你别这么夸我。”
输液的瓶子见了底,靳屹眠叫来医生拔针,靳屹眠帮他按着手背上的棉花团,“能走吗?”
林药嘴比脑子欠:“不能你抱我?”
靳屹眠还真是这么打算的:“需要吗?”
林药想说不用,可一站起来腿就软了,靳屹眠扶着他:“这里没人,不会丢了你的面子。”
林药看了他一眼:“你不是人?”
靳屹眠说:“你在我面前丢的人还少吗?再说我也不是没抱过。”
林药耳根子一红......他是抱过,还光溜溜的抱过。
靳屹眠抱起林药出了诊所,林药问:“车呢?”
靳屹眠:“什么车?”
林药看他:“你没开车来?”
靳屹眠:“我走来的。”
林药:“......”
现在放我下来还来得及吗?
已经九点多了,路上没什么人,昏暗的路灯照在树枝上影影晃晃,透着一丝隐秘。
两人都不说话,林药实在是难受,他脑子一抽,说了句:“你力气真大。”
靳屹眠:“是你太轻了。”
林药捏了捏他的胳膊:“你身材真好,我也想要你这样的身材。”
靳屹眠看了他一眼:“多少有点痴心妄想。”
林药一噎:“.......你会不会说话?”
靳屹眠:“你好像不太爱听实话。”
两人绊了一路的嘴,到家了都没分出胜负。
家里的门没关,一进院子林药就听见屋里吵吵嚷嚷的,他问靳屹眠:“谁来了?”
靳屹眠看了眼院子里的车,刚要说是谁,冯采蘋和靳昌柏就吵吵着从屋里出来了。
看到靳屹眠抱着林药站在院子里,老两口立马闭上了嘴,互相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惊讶还是惊喜。
还是靳止冉问了句:“小药没事吧?”
祈简从屋里出来,看到靳屹眠和林药,他脚步微滞,脸上的表情管理的却很好,没有老两口那么喜出望外,也没有姑姑那么着急。
靳屹眠问:“你们怎么来了?”
老太太脸上带着难掩的笑意走过来说:“小简跟我们说了李春梅的事,太不像话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靳屹眠看了眼祈简。
祈简走过来:“李姐下午给我打电话了,说她在派出所,求我去帮她保释,我问了一下情况才知道她来找林药麻烦,回家就跟爷爷奶奶说了一嘴。”
林药原本是想从靳屹眠怀里下来,这会儿却做出一副虚弱的样子靠在靳屹眠身上:“奶奶,我没事,李姐刚来找麻烦靳屹眠就回来了,她没把我怎么样。”
靳昌柏说:“没事就好,你这病了好几天也不见好,老三也真是,非得把你带回来,住在大宅我们照顾着多好。”
靳屹眠像是没听见老爷子话里的指责,他看着怀里装乖的人,轻笑了一声。
林药:“......”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林药偷偷在靳屹眠的腰上掐了一下。
靳屹眠眼眸一深,警告的看了他一眼,林药也不甘示弱的回视,两人眼神交锋激烈,在其他人看来那就是在眉目传情,温存的很。
老太太见状怼了靳昌柏一下:“你照顾能有老三照顾的好?人家小两口愿意过二人世界,你跟着掺和什么?”
老爷子没说话,似乎是默认了冯采蘋的话。
靳屹眠从林药那败下阵来,他看着他们说:“这么晚了都回去吧,林药也要休息了。”
靳止冉笑着说:“好好好,我这就带爷爷奶奶走,不打扰你和小药。”
靳屹眠看向祈简:“你等我一下,我有事问你。”
靳屹眠说完就抱着林药从他身边走了过去,祈简回头看着他们两个进了屋,拿出烟盒点了根烟。
屋里,靳屹眠把林药放在沙发上,抓起他的手:“掐人?”
林药理直气壮:“谁让你偷笑。”
靳屹眠:“就行你装老实,不许我偷笑?”
林药手都被他抓红了,他挣了挣:“疼。”
靳屹眠看了一眼,真是脆弱的使点劲都不行,拇指轻轻抚了抚被他捏红的地方:“我出去一下。”
林药大概能猜到靳屹眠想跟祈简说什么:“去呗,我又没拦你。”
靳屹眠转身的动作一顿,看他:“很快回来。”
林药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他好像也没给他限定时间吧。
靳屹眠从屋里出来,靳止冉已经把老两口带走了,祈简手里的烟已经下去了一半:“我还以为你忘了我在外面呢。”
靳屹眠没跟他开玩笑,他开门见山的问:“李姐为什么找你?”
祈简看了他一眼:“你什么意思?”
靳屹眠说:“你什么时候跟她的关系这么好了,她被警察带走也找你?”
祈简:“你怀疑是我让李姐针对林药的?”
靳屹眠没说是或不是,他跟祈简一起长大,他相信祈简,但白天李姐口口声声都是“简先生”,那话他不是没听见,再加上刚才林药说那天把齐思若接回去的人也是他。
齐思若平时都住校,为什么偏偏林药一去他就把齐思若接回去了,那丫头性格并不坏,林药却说她不喜欢他。
祈简扔掉抽了不到一半的烟踩了踩:“我刚去靳家一直都是李姐在照顾我,这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现在出了事找我来跟你说情,有什么问题吗?是不是现在除了林药你谁都怀疑?上次在医院你就怀疑我了吧?”
靳屹眠说:“医院那次是例行公事,林药是受害者,在不能保证他的安全的情况下我不会把他交给任何人。”
祈简笑了一声:“例行公事?我怎么觉得你是小题大做呢?结婚才几天,护的也太紧了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他呢!”
靳屹眠看着祈简,刚要开口说什么,祈简就打断了他的话:“也是,他长得是不错,换我我也喜欢。”
靳屹眠重重的看了他一眼:“跟长相无关,跟你也无关。”
祈简皱眉:“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小心眼。”
靳屹眠提醒他:“别拿他开玩笑。”
靳屹眠是真严肃还是唬人祈简还是分得清的,祈简沉默半晌,点了点头:“不说了还不行吗,你还真跟我生气?”
靳屹眠没说话。
祈简说:“李姐的事我确实不知情,她给我打电话让我救她出来,我也没答应她,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你要是同意我就把人弄出来,毕竟她一把年纪了,而且也在靳家干了那么多年,但你要是心疼林药,我就不管她,反正这事儿也不关我的事,但你不能因为她找我就冤枉我。”
靳屹眠确实没有证据说这件事一定跟他有关,哪怕他怀疑,那也只是怀疑。
祈简了解靳屹眠,知道他不说话就是不打算原谅李姐,他也没再多说:“刚才听你们家的新阿姨说林药又烧起来了,你平时不在家,没时间照顾他,实在不行就送回大宅吧,家里人多,照顾他也方便。”
“不用。”
靳屹眠想都不想就一口拒绝,速度快的让祈简都愣了一下,祈简怔怔的看了他一会:“那你好好照顾他吧,我先走了。”
...
林药坐在沙发上,一只手端着粥,一只手拿着手机在看,看到靳屹眠回来,他把手机扣放在了腿边:“秦阿姨煮的粥挺好喝的,你也盛一碗尝尝。”
林药刚收到S发来的信息,他让S查李姐的账户,结果还真查出了点东西。
半个月前李姐的账户里突然多了十万块钱,日期刚好是他跟靳屹眠第一次见面那天,十天后,也就是他搬到这来的那天,李姐的账户里又多了十万。
这二十万的转账都来自海外的一家银行,S查过这个海外账户,账户的主人是个七十多岁的老人,无儿无女,一个人住在国外的一家疗养院里。
让林药在意的并不是这个七十岁的老爷子为什么给李姐转账,而是S查到的这个海外地址,跟祈简出国进修是同一个地方。
靳屹眠盛了碗粥过来坐在林药身边,林药问:“祈简哥走了?”
靳屹眠:“走了。”
刚才回来的时候明明两人之间气氛还那么好,现在却突然没话说了,林药默默的喝着粥,靳屹眠察觉到他的疏远,看了他一眼。
“那十三个绑匪在医院死亡那天,祈简整个下午都在手术室,之后也没上过五楼,我核实过他的工作时间和监控。”
林药顿了一下:“干嘛跟我说这个?”
靳屹眠看着他:“你在怀疑他。”
那天在医院靳屹眠就知道他在怀疑祈简,当时他不太清楚他怀疑什么,刚才在诊所他提起齐思若的事靳屹眠也没想太多,直到看见他在祈简面前装老实,靳屹眠才把这些事串联起来。
那长篇大论的“桃花论”原来是意有所指。
林药慢条斯理的喝着碗里的粥:“我没有,你别瞎说。”
他的反应这么平静,靳屹眠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说:“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帮他说什么,只是想让你知道一些实情,你可以怀疑他,也可以怀疑任何人,在你能说出理由的情况下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林药看了他一眼,他就是没有理由所以才不说的,可看他的意思,似乎已经选择了站在他这边。
林药犹豫片刻,拿起手机递给了靳屹眠。
靳屹眠看着手机上查到的李姐的账户:“这是哪来的?”
林药:“你别管。”
靳屹眠看了详细的记录后,大概推算了一下日期:“你怀疑给李姐打的钱的人是祈简?”
林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总觉得靳屹眠的语气带有质疑,他一把抢走手机:“我不知道。”
林药皱眉,发烧烧傻了吧林药,祈简跟他是二十来年的朋友兄弟兼家人,你跟他认识还不到一个月就敢拿连证据都算不上的东西给他看。
林药恨自己藏不住事,站起来就要走。
靳屹眠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气什么,我又没说不信你。”
林药背对着他站着没动。
靳屹眠站起来:“这件事交给我,我会去查,无论什么结果我都会告诉你,这样可以吗?”
-
第二天上午,靳屹眠让人提了庞默到审讯室。
付杰隔着玻璃看着里面的人:“你们说老大跟庞默说什么呢?”
审讯室的录音装置都关掉了,张东也好奇:“谁知道,该问的都已经问过了,也没什么好问的了。”
裘贺五呆头呆脑的说:“你们有没有发现老大最近每天都按时下班,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付杰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就说你傻你还不信,老大现在是已婚人士,跟咱们这些孤家寡人能比吗?他按时下班当然是回家陪嫂子了,嫂子长得那么好看,老大不回家,难道在这陪你啊?”
张东一边乐一边说:“小五年纪也不小,怎么还这么不懂事,当心以后找不到媳妇。”
三个人正在这边闲聊,审讯室里传来砰的一声——靳屹眠一脚踹向了庞默的胸口。
审讯室的椅子是焊在地面上的,靳屹眠一脚踹过去,使了多大的劲全都被庞默给接下了。
庞默感觉自己的肋骨好像被他给踹断了,靳屹眠连喘息的时间没给他,又问了一遍:“他到底挡了谁的道?”
付杰跳起来就往隔壁审讯室跑:“哎呀我操!”
张东也吓了一跳:“我靠,老大怎么了?”
付杰跑去审讯室就要开门,结果发现审讯室的门从里面反锁了,付杰“砰砰”拍门:“老大,老大你冷静点!”
庞默被抓这么多天,除了被审问没人把他怎么样,今天再次被提审,庞默态度依旧吊儿郎当,他死都没想到靳屹眠会为了这种事暴怒。
靳屹眠这一脚是他承受不了的力度,庞默怕他再来第二脚:“我,我瞎说的,那天他被我带走,我看他一点都不害怕就吓唬他说要杀了他,他问我为什么,我就随便编了个理由,谁知道他却说愿意跟你离婚,反正跟你也是联姻关系,没感情。”
靳屹眠:“......”
他在这盘问了半个多小时,突然觉得自己是在浪费时间,枉他那天着急忙慌的想救他,林药想的竟是跟他离婚!
付杰他们都快把门板拍烂了,靳屹眠嫌吵,转身打开了审讯室的门,裘贺五直接扑了进来:“啊——妈呀——”
靳屹眠侧身躲开:“吵什么?”
张东连忙往审讯室里看了一眼,见庞默还活着,松了口气:“老大你没事吧?动手的事告诉我们啊,让我们来就行,你怎么还亲自动手了。”
张东跟靳屹眠走南闯北了好几年,他当年脾气有多暴躁裘小五他们这帮新人不知道,张东是知道的,自从他当上指挥官,已经很久没跟人动过手了,更别说是审犯人的时候直接暴击。
看着他刚才那一脚,张东冷汗都下来了。
靳屹眠理了理衣服:“把人带回去关好。”
-
靳屹眠回来的时候林药刚扎完针,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手很白,扎过针的地方留下一块淤青,胶布都挡不住。
“你看嘛一直看我?”林药问。
靳屹眠没说话,过了一会,他没头没尾的问了句:“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林药一边看电视一边说:“知道个大概。”
电视里播放着一部不知道叫什么的电视剧,里面的两个人正因为彼此是联姻没有感情而闹离婚。
靳屹眠看了一眼,在心里说了句晦气:“我们这行不允许离婚。”
林药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心说这人是不是不知道怎么聊天啊,这是挑了个什么奇怪话题?
过了一会,靳屹眠又说:“我今天去审了庞默。”
林药对庞默一点兴趣都没有:“哦,然后呢?”
靳屹眠说:“庞默说他那天跟你说的话都是瞎说的,你没有挡别人的道。”
林药愣了一下:“你就是专门去问他这事儿的?”
靳屹眠:“不该问吗?”
“.......可以是可以。”林药奇怪的看他:“可你不是说你工作很忙吗,我看你挺闲的。”
靳屹眠说:“你是这件事的当事人,你说的话也算是口供,核实口供是我的工作,不算闲。”
“你是当官的,你说了算。”林药懒得跟他掰扯这些,他问靳屹眠:“他说是瞎说你就信了?”
“本来没信。”靳屹眠盯着他,“可他说你为了让他放了你答应跟我离婚,还说我们是联姻关系没感情我就信了。”
林药嘴角一抽:“......他有病吧,跟你说这个干嘛?”
靳屹眠:“所以你当时想跟我离婚?”
林药简直要无语死了,不知道是该说靳屹眠有病,还是庞默有病。
“你没听过一句话叫大难临头各自飞吗?”林药说:“而且我那是权宜之计你不懂啊?他要杀我,我又不知道你会不会来救我,我总得想办法自救吧?”
靳屹眠半信半疑的看着他。
林药说:“那他说没说我说完跟你离婚之后他还给他主子打电话询问他主子的意见,结果被他主子骂了一顿?”
靳屹眠觑起眸子:“你听见对方说话了?”
林药说:“听见了,他开的免提,不过对方用了变音器,是男是女我就不知道了。”
见靳屹眠蹙眉沉思,林药也回过味来了,他问靳屹眠:“你刚才说不能离婚,真的假的?”
靳屹眠睨了他一眼:“真的。”
林药:“......”
呵呵,真当我是傻蛋是吧?
他可从没听说过这样的规矩,他们这种身份结婚离婚要打报告,确实费点劲,但谁也没说过不能离。
林药“啧”了一声:“那你胆子好大。”
靳屹眠:“胆子大?”
林药假装信了他的话:“是啊,你明知道你的工作不允许离婚还敢答应联姻,联姻啊,你又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万一婚后生活不和谐怎么办,万一家暴怎么办,你这是在赌。”
靳屹眠说:“我不家暴。”
林药挑眉看了他一眼:“你不家暴,那万一我家暴呢?”
靳屹眠打量了他一下,那眼神多少有点小瞧人:“你打不过我。”
林药伸手指他:“看看看看,你还打算还手,你太可怕了。”
靳屹眠:“......”
见靳屹眠被他噎的不喻僖说话了,林药也不装了,他说:“你少骗人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哪有不允许别人离婚的破规矩,而且你也别看不起我,我就是身体不好,不然谁打得过谁,你说了可不算。”
身体不好都这么嚣张,靳屹眠倒是想看看他身体好了之后是什么样,他问林药:“如果有办法能让你的身体好起来,你愿意试试吗?”
“当然愿意。”林药半点犹豫都没有:“不过你能有什么办法?”
靳屹眠不想这么早告诉他有人能做出治疗体弱的药,免得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差错,让他失望。
靳屹眠说:“总会有办法的。”
林药点点头,在心里纠正他——是已经有办法了。
-
靳屹眠查了给李姐转账的账户,可不管怎么查都没有查到转账的人跟祈简有任何关系,那老爷子无儿无女,但他有个妹妹,他妹妹的女儿的堂姐的儿子的表妹的老公是李姐的侄女的前夫。
林药被这错综复杂的关系弄的头昏脑涨的,“拿走拿走,我不看,脑袋疼。”
听他说脑袋疼,靳屹眠以为他又烧起来了,他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
林药无语的看他:“你现在摸我摸的是越来越顺手了。”
靳屹眠:“别说那种让人误会的话,我只是看看你退没退烧。”
林药这两天被靳屹眠精心养着,热度虽是起起伏伏,但没再像那天一样烧到不省人事,靳屹眠这两天都魔怔了,就连睡着了都不忘伸手在他头上摸一摸。
感觉他热度退了不少,靳屹眠放心的说:“明天应该不用再去扎针了,但药还要继续吃。”
林药一头扎进被子里,闷声说:“知道了,你比我外婆还啰嗦。”
-
两天后,靳屹眠来药研部找霍梁,上次霍梁说那位神秘的药研博士请了三天假,今天正好是第四天。
“你要见他?”霍梁摇了摇头说:“恐怕不行。”
靳屹眠问:“为什么不行?”
霍梁说:“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他事儿特别多,第一个要求就是不见任何药研部以外的任何人,而且你也见不着他,他要了个独立实验室,除了我派过去给他的一个助手之外,谁都进不去他那层。”
靳屹眠觉得荒唐:“你也进不去?”
霍梁摇头:“进不去。”
靳屹眠:“你好歹是药研部的部长,会不会太没出息了点?”
霍梁“嘶”了一声:“不是你说的这样的人才要我供着么,现在嫌我没出息了,你去他面前有出息一个给我看看。”
靳屹眠还真想看看:“那你带我去。”
霍梁:“......带不了。”
靳屹眠本来是想问问这位博士做出这种药的把握有多大,林药愿意尝试,他也想尽快让这种药研制出来。
现在见不到人,靳屹眠退而求其次:“他的档案给我看看。”
霍梁心累道:“别提了,今天他一过来就跟我追加了一个要求,说他的个人信息不能入档,否则他就不在这干。”
靳屹眠脾气平时不算差,但这会儿也没耐心了:“......他是通缉犯吗?”
霍梁乐了:“他倒不是通缉犯,但他说不信任我们这的防护系统,说我们这的防护系统不安全,个人资料随便什么人都能查到,他说把个人资料记录在这跟公布在各大网络上没区别,不过他有一份简历在我这,你要是想看我倒是可以给你看看。”
听到这话靳屹眠哪里还顾得上看简历?
网络安全部是他手底下的,怀疑防护系统跟怀疑他有什么区别?
靳屹眠:“简直胡说八道!防卫局的防护系统是国内最安全的系统,怎么可能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
霍梁耸了耸肩:“他是这么说的。”
靳屹眠觉得离谱:“他要求不入档,你就真不入?”
霍梁也是没辙:“我说不行他是真走,我就没见过主意这么正的,我上一次见到这么说一不二的人还是你。”
靳屹眠不敢媲美:“档案没有,名字你总知道吧?”
“这个当然有。”霍梁说:“他叫林yao。”
靳屹眠一怔:“你说他叫什么?”
霍梁重复道:“林耀啊,双木林,耀眼的耀,怎么,你认识?”
是耀眼的耀,他还以为......
靳屹眠觉得自己可能是魔怔了,居然会把这个人跟林药想成同一个人,林药要是真有这个本事,怎么会把自己的病拖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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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室里,林药看着S帮他改过的个人信息,心说这个S真的越来越厉害了,以后可别走上深恶歪路才好。
“林哥,你要的东西我都给你拿来了。”
赵家奇是霍梁给林药找的助手,人长得高高瘦瘦的,做事很麻利。
林药忙着跟S发信息,随手指了一下:“放在那就行。”
林药穿着黑色卫衣,外面套着一件白大褂,脸上带着一个黑色口罩,赵家奇问他:“林哥,你怎么在屋里带着口罩啊,不闷么?”
林药:“我有点感冒。”
赵家奇:“哦。”
林药放下手机看了他一眼:“赵家奇是吧,你跟霍部长是什么关系?”
赵家奇一愣:“你怎么知道?”
林药:“这有什么难猜的,药研部那么多人,霍部长偏偏把你送到我这来给我当助手,你要是没点后台,这好事轮得到你?”
赵家奇挠了挠头:“可我舅舅说把我送你这来是来历练的。”
林药挑眉:“历练?我这是太上老君的炼丹炉?”
赵家奇上来就把自己的亲舅舅给卖了:“不是,我舅舅说你难伺候,让我过来吃点苦。”
林药愣了一下:“我也没把他怎么着吧,怎么就难伺候了。”
赵家奇也觉得他没他舅舅说的那么难伺候,人还挺好说话的:“他说你要求多,要独立实验室,还不能见人,林哥,你是社恐吗,为什么不能见人啊?”
“我什么时候说我不能见人了?”林药无语:“我只是说不见本部以外的人,你舅舅是怎么当上部长的,就这理解能力?”
林药话说急了,咳了几声,赵家奇连忙拿来一瓶水递给他。
林药口罩往下一拽,拧开瓶盖喝了口水,赵家奇看到他的长相一下就愣住了——这张脸,跑到这来做实验而不是去当明星,真是可惜了。
林药问他:“我来了半天就看见你一个人,该不会这整层楼就只有咱俩吧?”
赵家奇呆呆的点头:“嗯,这一层的门禁卡就只有你和我有。”
林药惊讶:“霍部长也没有?”
赵家奇说:“他怕你不高兴,没敢留。”
林药:“......”
我有那么吓人吗?
-
“有!”食堂里,霍梁斩钉截铁的说:“你不知道我那天面试他的时候心理压力有多大,上一个给我这么大压力的人还是你家老三!”
靳初曦看他这怂兮兮的样子又可怜又好笑:“你们这些做药研的不都是耐心好脾气好吗,跟我们家老三一样的脾气,那还不得炸了实验室?”
霍梁说:“他炸不炸实验室我不知道,反正我就怵这种一开口就跟下命令似的人。”
靳初曦笑了下:“他不见人,也不吃饭?”
霍梁说:“饭倒是吃,刚才碰见家奇了,屁颠屁颠的给人打饭呢。”
靳初曦笑道:“你们家家奇倒是会照顾人。”
霍梁也是没办法:“不然你说我把谁安排给这么一位大爷,谁能乐意?”
靳初曦点点头,也是,坏脾气的人确实难伺候。
...
赵家奇打了饭回来,两人在一间清理出来的实验室吃饭。
林药问他:“尸检部门之前送来的血液样本检测出其中的成分了吗?”
“还没有。”说完,赵家奇一愣:“你怎么知道尸检部送来过样本?”
林药瞥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你一上午光问我怎么知道了,我知道的事可多了,你不懂,别问妪栖。”
赵家奇“哦”了一声,“那个药里有一种不明成分,到现在都找不到任何跟它相似的药物,冲哥他们都熬了好几天了,防卫部催的又紧,今天我还看见防卫部老大来找我舅舅了呢。”
林药一顿:“防卫部老大?你认识吗?”
赵家奇说:“当然认识啊,我们院儿的人都认识他,好多人还都偷偷喜欢他呢。”
林药撇了撇嘴,果然是个招蜂引蝶的。
赵家奇说:“不过他已经结婚了,就前段时间的事。”
林药不感兴趣的“哦”了一声,他当然知道他结婚了,他还知道他跟谁结的婚。
林药八卦的问:“那他在结婚之前有没有交过男朋友,或者跟什么人暧昧过?”
赵家奇瞪大了眼睛摇头摆手的说:“绝对没有!林哥你刚来不知道,他虽然长的帅,但他这个人脾气不太好,你今天不是问我舅舅怎么当上部长吗,就是因为之前的部长把一份药剂偷偷拿出去卖了,靳队知道后直接杀到实验室打断了他的一条胳膊和一条腿,人现在还残废着呢,我舅舅这才从副部长的位置顶上来,从那次之后大家对他就只敢远观不敢上前了。”
这话倒是让林药没想到,在他印象中靳屹眠的脾气好的不得了,耐心也很不错。
林药怀疑他们两个说歪了:“你说的不是靳屹眠吧?”
赵家奇一吓:“是,是啊。”
林药:“你结巴什么?”
赵家奇说:“林哥,你可别直接叫他的名字,这要是让他本人听见了,指不定出啥事呢。”
“名字都不能叫?”林药还是头一次见比他事儿还多的:“那你们平时都怎么叫他?”
赵家奇说:“靳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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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屹眠从科研大院回来就去了网络安全部,检查这段时间是否有人入侵。
靳屹眠突然来,弄的安全部的人措手不及,连午饭都没时间吃,一口气调了这一个月来的安全防护信息,结果还真被他们发现了一些不明显的入侵痕迹。
靳屹眠手撑着两张椅子的椅背一言不发,安全部的人感受着身后的低压,连头都不敢回。
靳屹眠沉声道:“查!”
十几个人查了两个小时,结果却一无所获,靳屹眠抓着椅背“砰”的一甩,地面上的瓷砖被砸出了两道裂痕:“这就是你们监管的安全网?国内最安全的部门?什么时候被人侵入都不知道,养你们是吃闲饭的!”
他监管的部门居然出了这么大的岔子,今天要不是从霍梁那听说新来的博士信不过他手底下的部门,他不信邪偏要回来查一查,还不知道有这么大个漏洞。
裘小五吓的直缩脖脖,在训练场上他不是没挨过骂,但他还是头一次见老大在训练场之外大发雷霆,当然了,前两天打庞默那次不算。
他看向付杰,付杰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耸了耸肩。
出了这么大的漏洞,关乎的可不是这一个部门是否挨骂,如果侵入进来的是墨非组织的人,那整个防卫部,甚至整个防卫局都存在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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