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三十四章 内外夹击

天边的朝霞红彤彤的，山林中的雾气也还未散去，但是一场惨烈的战斗还在进行。

夜里参与劫营的“神鹰”独立师三支部队现在已经伤亡了三分之一，其中警卫营伤亡近半，特种部队伤亡十几人，特务营伤亡一百多人。但是，他们英勇无畏的战斗直接和间接地造成了铃木联队九百多人的伤亡！

铃木春松要是知道他的对手仅仅用不到一千的兵力对他进行夜袭，并且在伤亡不到四百人的代价情况下让他的精锐加强联队损失掉近千的话，估计他剖腹的心都有了。

然而铃木并没有剖腹，尽管他已经损失了八门75mm野炮三辆坦克。因为他固执地认为坚守在他对面的支那军队一定是“神鹰”独立师的精锐部队，说不定就有当初袭击南京的官兵，而且从对手的强悍程度和战术配合来看，“神鹰”的军事主官肯定在包围圈里面。只有歼灭这支部队，抓住这支部队的指挥官，才能一雪部队被趁夜偷袭的耻辱！才能在板垣将军面前有所交代。

作为这场战役日方的总指挥，板垣征四郎中将此刻正在南京的指挥部内紧张地看着地图，通宵未眠。铃木联队从淮南出来后一路顺利，在定远境内遭遇了支那“神鹰”独立师小股部队的袭击。对此板垣倒不是很担心，他给给铃木的命令很简单，歼灭这些部队然后挥军直接占领定远县城。

孰料到了早晨天大亮的时候，铃木居然还在和这些支那部队苦战，搞得板垣郁闷不已，他对铃木春松的无能感到极大的愤慨。正当板垣严令铃木必须在早晨彻底解决问题时，令他万万没想到事情发生了。

铃木十分沮丧地发来电文请求作战指导，原因是支那的“神鹰”独立师有大量部队从他的正前方和后面向他发动了强大突击。铃木说由于部队在夜里遭到支那人小股部队袭击，部队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如果中将阁下再不增援，他的部队将不得不面临即将崩溃的命运。

板垣已经无语了，支那人的“神鹰”独立师再能打，也只是一个轻装步兵师而已，而铃木联队的实力接近一个旅团，又有坦克和重炮，板垣实在想象不出铃木春松这个饭桶怎么会把仗打成现在这个样子。板垣不是没见过能打的中国军队，在平型关被八路军一个是偷袭，在对方占尽地形优势的情况下，自己虽然损失一个辎重联队，但也让八路军从此打消了与皇军正面对抗的念头。其后在临沂，支那政府军一个军加上三个团才和自己一个旅团级的支队勉强打了个平手（实际上是把他打败了，作者）。所以在骨子里，板垣征四郎是不把中国军队放在眼里的。

他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把铃木这个蠢货撤掉，5000多人的皇军精锐在他手中，居然打着打着被人家一个师包围起来，而且还有脸说什么部队要崩溃之类的话，铃木这个家伙把大日本皇军的脸都丢尽了。

不过愤怒归愤怒，铃木联队还是要救的，他现在再也调不出更多的部队上战场，只有依靠芜湖机场的那十几架飞机了。

正如铃木春松自己预料的那样，他的精锐加强联队此刻正在受到“神鹰”独立师的强大攻击。

钟鼎城所率的三团和四团在炮团九二式步兵炮的掩护下从两公里宽的正面上对铃木联队的前锋发起了最猛烈的进攻，与尾巴上发动攻势的二团形成了前后夹击之势。

铃木联队的士兵并不是第一天在中国战场上作战，对中国军队的攻击力还是了解的，但是他们从没有见过如此凶猛的火力。蜂拥而至的中国人不仅冲锋勇敢，而且他们似乎对自己手中的武器也掌握得炉火纯青，最大限度地发挥了曲射和直射火力的互补作用，仓促防御的鬼子虽然顽强，但还是挡不住对手凶狠的攻势，一线阵地很快被突破。

但是鬼子毕竟人多，在钟鼎城立足未稳时又发动了反突击，这些鬼子在指挥官的命令下毫不顾忌同伴的伤亡，在九二式重机枪的掩护下像蝗虫一般冲过来。

四团长高绿林对这个景象实在是太有感觉了，在他们参加神鹰之前，和鬼子打过的多次战役都是这个情景，那时侯由于己方火力强度弱，在鬼子飞机坦克大炮的立体攻势下，部队伤亡惨重，而且部队近战技术也逊于鬼子，通常只要鬼子冲上阵地，就可以在短时间内站稳脚跟。

但是今天不同，高绿林手里的家伙已经是鸟枪换炮，全团都是德国原装武器，弹药充足，枪械性能出众。鬼子丝毫占不到任何便宜，四团自成立以来还没有打过什么像样的打仗，全团上下早就憋着一口气，再加上全团三分之二的干部都是从硝烟弥漫的战场上活下来的老兵，战斗经验和技术已经日臻化境，所以四团的阵地在鬼子的轮番冲击下巍然不动。

铃木联队从夜里到现在已经损失掉了一千六百多人，加上受伤的，三分之一的部队丧失战斗力，技术兵器更是损失殆尽。但是鬼子的士气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尽管组织混乱，但是鬼子仍然依托着各种可以掩护的地形顽抗。

战场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火光、爆炸声，到处都有双方士兵的尸体。激战仍然在进行，鬼子冲锋不力，改为巩固第二道防线。钟鼎城一看鬼子开始以逸待劳，命令防空营就地构筑防空阵地，而九二式步兵炮则被方便地推到进攻前沿，以加强攻击力度。

正当“神鹰”独立师三个主力步兵团在火炮的掩护下向铃木联队外围节节推进时，鬼子十几架飞机从芜湖赶来助战。

对于没有制空权的“神鹰”独立师而言，尽管阵地上有十二架高射机枪掩护，但这根本无法抵消日军的空中优势。鬼子飞机肆无忌惮地呼啸而来，在“神鹰”攻击队伍的上方投下一枚枚炸弹，各级指挥员们验证看着自己的战士连人带枪被炸得尸骨无存，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

防空营长王大柱顾不上观看自己友邻部队的伤亡，他全神贯注地指挥着全营这十二架高射机枪从各个角度对准鬼子的飞机猛烈射击。令王大柱纳闷的是，今天鬼子飞机似乎不怕死，不像往常那样一见到防空火力，要么就拉高胡乱投弹连像样的俯冲都没有，要么就是把炸弹扔完后回去交差。

可王大柱眼中的鬼子飞机似乎也中了武士道的邪，不停地在阵地上方盘旋、拉高、俯冲，根本不理睬下面射来的大口径子弹。鬼子飞机给“神鹰”的攻击部队造成了很大麻烦，不但摧毁了部分步兵炮重机枪等火力点，而且造成了攻击部队的混乱。因为在鬼子无所不在的空地机枪面前，大部分人无法冲锋，只能选择就地躲避。更重要的是，苦苦支撑的铃木联队看到自己的飞机，士气大受鼓舞，纷纷组织反冲锋，又夺回一些阵地。

当然，防空营也不是朝天放空枪，鬼子飞机飞得这么低，不出点成果就太说不过去了。友军的巨大牺牲激起了防空营战士们的仇恨，在经验丰富的营长指挥下，有两家鬼子飞机被打得凌空爆炸，飞行员尸骨无存。

两架飞机被毁，终于让其余飞机清醒了许多，不再像刚才那样肆无忌惮，而是改变战术转而攻击防空阵地上的高射机枪。防空营的战士们都杀红了眼，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日机飞行员的眼睛紧紧盯着下方的高射机枪，而高射机枪则用子弹在自己的上方织出一道严密的火网。

飞机震耳欲聋的呼啸声，各种机枪的射击声，炸弹的爆炸声，士兵的冲锋声、喊杀声在狭小的阵地上演奏成一曲死亡的交响。

没有飞机的骚扰，地面进攻部队的压力骤然减轻，官兵们抖抖身上的尘土，吐掉嘴里的污泥，把手往脸上一抹，又开始操枪朝着对面的鬼子射击。

铃木看到飞机助战都未能改变被动局面，大惊。此刻部队已经接近混乱，联队的后卫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中间被支那的夜袭部队拦腰结成两截，首尾不能相顾。部队处于对手的内外夹击之下。在中国作战这么久，铃木从来没有感觉到像这样危险。这支部队太能打了。

鬼子的飞机终于扔完它们携带的所有弹药，再留下了一半的飞机残骸后，无奈地离开了阵地，而防空营也受到了自己建军以来最沉重的代价，共有3挺机枪被彻底炸毁，6挺不同程度损坏，一线人员伤亡三分之一。营长王大柱本人也受了伤，要不是一个弹药手把他死死按在身下，此刻他已经成为烈士。他没有，是因为这个小伙子用身体替他挡下了所有弹片。

没有飞机的支援，鬼子的防线已经摇摇欲坠。从晚上算起，双方已经整整厮杀了七个多小时，“神鹰”独立师以一千八百多伤亡的代价，让铃木联队陷入了灭顶之灾，这支精锐的旅团级联队被歼灭了近两千人，一半多部队丧失了战斗力，部队重炮、坦克等技术兵器遭到毁灭性打击，骡马辎重损失严重，全联队竟然被对手并不占太多优势的兵力包围在一块狭小地域内。

耻辱啊！铃木到现在都不知道仗怎么打成了这个样子，他做梦都想不到对面的支那军队敢于用小股部队在夜间对自己发动突袭，而且在被包围后还能利用装备火力优势坚持到外面的援军到来。

“铃木君，给邻近部队求援吧！竹内联队离我们不远，相信板垣将军已经给他们下达了增援命令，铃木君，我们还是放下姿态求援吧。”铃木的参谋长对他说道。

“好吧！就由你以我的名义给竹内大佐发电，请他看在天皇的份上火速增援！言辞尽可能恳切一些。”

“哈伊！”

铃木不知道，此刻求援已经晚了，竹内大佐虽然不像他那样狼狈，短时间内也无法抽身，因为更加凶猛的“神鹰”一团正紧紧咬着它。

其实铃木联队尚且有两千多人在战斗，只是由于对手的攻击不但凶狠，而且到处都是，无法在一个点上形成合力。对于轻武器不占优势的日军而言，被分散在各处作战是最为不利的，士兵的顽强并不能抵消火力上的差距，双方在一百米距离上的战斗简直呈一边倒。

担任夜间劫营的三支部队终于汇合在一起，陈际帆把身边聚集的七百多部队重新组织起来，在日军的重重包围中构筑起坚固的防线。只要横在铃木联队腰眼处的夜袭部队一直坚持住，鬼子就不可能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铃木当然不会放过卡在他的中间的“神鹰”的勇士，尽管外围吃紧，他仍然亲自乘坐一辆战车督战，指挥一千多人没命的猛攻。

陈际帆命人把车上的重机枪卸下，因为车太高，在阵地战中根本就是活靶子。然后把二十辆车全部放在部队外围，组成环形防御圈。陈际帆相信，在火力没有优势的情况下，这个防御圈对于鬼子而言就是一块卡在脖子上的骨头，他要用这七百多精锐牢牢吸引住铃木的主力，为外围部队的进攻创造条件。

其实铃木并非拿陈际帆没办法，好歹自己手里还有几辆坦克。可是坦克上的37mm炮根本无法形成对敌人的重大杀伤，看着冲锋的帝国的勇士们成片倒下的尸体，铃木开始感到有些绝望了。

他隐隐地感觉，他的联队的末路就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