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虚掩的门板透出了光线,在她正要推门而入时,她听见了对话声。

「Darren,别再喝了!」Michelle劝道。

「别管我!」余泽口齿有点不清,显然是喝了很多酒,他挥开她伸过来的手,「不用你管我!」

「我怎么可能不管你?」她倾身向他。

熟悉的气味薰得余泽的脑袋晕呼呼的,酒精让他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在香味的剌激下,他将埋藏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你以为自己是谁呀?要不是看在伯父伯母的份上,我会跟你交往?别傻了!有多少美女律师等着我垂青?」他大吼大叫一番后,像是耗去所有力气,跌坐地上。

门外的杜凝脸色惨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与她交往,不是因为喜欢她,而是看在父母的份上?她两手捣住嘴巴,深怕阻止不了呜咽声,她缓缓地退后,然后转身大步逃离——

一阵急速的警示声蓦地在寂静的室内响起,吓得杜凝从椅子上弹起来。

这是有伤患送来的提示音,她匆忙戴上眼镜,抓起听诊器,随即冲向急诊室。

「发生什么事?」她边戴上口罩边问。

「车祸。肇事计程车司机疑似吸毒,造成多辆车子连环相撞,车上的女乘客昏迷,另外还有多人受到不同程度的伤。」护士回答。

「明白。」已经消毒完毕的杜凝走进诊疗室,为女伤者进行急救。

一个小时后,伤者送往加护病房,而她正打算回办公室继续之前未完的工作,可是在经过走廊时,她竟看到坐在长椅上一道熟悉的身影。

余泽?

她不敢置信,看见他额头缠着纱布,身上的衬衫满是血迹斑斑。

「Darren?」她轻声唤他。

听见熟悉的声音,余泽循声看去,见到身穿白袍的杜凝,不禁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刚才跟Michelle不欢而散,他因为喝了酒而坐计程车,没想到却出了车祸。

「Darren,你没事吧?」见他动也不动,杜凝难掩紧张,坐在他身旁,审视他的伤势,声音中满是担忧。

「我没事。」他缓缓开口。见她脸上布满忧心,额头的伤仿佛一下子愈合了,他再也感觉不到疼痛。

「还说没事?」确定他只是伤了额头,她吁了一口气。「你是自己一个?还是……Michelle也受伤了?」她想起他可能是在等仍在接受治疗的女朋友,神色倏地僵硬。

她怎么可能忘得了那晚他说的话?他清楚在两人之间划下一道界线,暗示她不要妄想他们会有旧情复燃的可能,亦提醒她早在三年前失去他。

这些她一直都知道,只是仍然幻想有重来的机会。尽管她知道,他的幸福属于别人。

他摇头,「只有我。」黑玉般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深怕一不留神,会遗漏她任何表情。

他觉得自己好久没有好好看过她了,希望时间能停止,让他可以一直注视着她。

察觉到他在打量自己,杜凝不自在地别开脸,轻咳一声。「这样呀,那么……你可以一个人回去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去?」不知怎地,她感到他心情不好,不放心他独自离去。

「你还在工作不是吗?」他没有直接拒绝她的好意,眸光仍是锁在她身上,她侧脸的轮廓美得叫他移不开目光。

那瓶酒的后劲实在太厉害了,让眼前所有东西都如同盖上一层轻纱,朦朦胧胧的,煞是好看。

「差不多要下班了。」虽说她之前打算留在医院工作,可是知道他受伤,叫她哪可能定下心继续工作?

「那麻烦你了。」余泽道。

过了一会儿,两人已坐在杜凝的车子里。

车里满是她独有的香气,混合了艾菊淡香的气味在鼻端萦绕,与体内的酒精一起发酵,慢慢地,余泽脑袋变成一团烂泥,他扭头看着她的侧脸,按捺不住想抬手抚上——

车子突然停下来,杜凝解开安全带,回头对他说:「到了。」看着他悬在半空的手,她眨眨眼眸,「有什么事?」

「没有。」他笑了笑,收回手。

他下了车,脚步有点踉跄。

本来没打算送他上楼的杜凝匆匆下车扶住他。「我送你上去。」

「嗯。」他点头,放任自己靠着她,比刚才更浓郁的花香袭来,蛊惑他的心志。

他很喜欢这种香味,偏偏这是穷他一生也不可能得到的渴望。

好不容易让他坐在沙发上,杜凝拿来一条热毛巾给他敷面。

「有没有好一点?」小心地避开他额上的伤口,她轻声地问。

余泽应了一声,大掌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她被他的举动吓一跳,脸蛋不由自主地染上一层淡红色。

掌心里的手腕是那样的纤细,让他难以想像她身处急诊室中的冷静模样,荏弱得仿佛她才是最需要别人保护。

「怎么了?」他今晚反常的举动令她难掩担心,「跟Michelle吵架了?该不会与我有关吧?」她猜测。

「陪我喝酒好不好?」他没有回答,反而提出要求。

「可是……」她想拒绝,然而看见他眼里的恳求时,不禁心软了。「好。」

杜凝起身走进厨房,拿来上次买来的红酒,倒了两杯酒后,她拿起一杯喝了一口,眼角余光看见他迅速喝光一杯酒,伸手拿过酒瓶,对准瓶口大口大口地喝。

「你有伤口,不要喝太多!」她连忙阻止。

余泽并没有松手,而她也坚持立场,在一拉一扯之间,不少酒液溅出来,洒落在他的衬衫上,酒香随着他的体温挥发,形成魅人的氛围。

今晚……他不想一个人……

之前脑海里闪过跟杜凝亲吻的甜美滋味,他困难地咽了咽口水,觉得理智逐渐远离他。

「够了!」杜凝趁他一时不备,夺去了酒瓶,将它放在小几上。「今晚发生很多事,你应该很累了,早点休息吧。」她回头望他,微微一笑。

她的微笑将余泽最后一丝理智斩断了,他倾身向前,吮上了她微张的唇瓣。

因为这一吻,杜凝陷入慌乱中,唇舌间涌进他独有的气息,一下子便将她拼命掩饰的感情牵扯出来,同时也令酒精加速发挥作用。

这是记忆中的甜美。

余泽舌尖舔舐每寸柔软,暧昧的喘息声窜进耳里,像毒液一般麻痹了理智,两手将她圈在身前,在略显单薄的背上来回移动,甚至更进一步伸入她的衬衫,直接抚上背部肌肤。

「啊……」她逸出喘息,他掌心灼人的温度焚烧她的理智,熟悉的空虚感爬满全身。

他不舍地松开她的唇,轻咬她的下巴,留下湿润的痕迹,两手扯下她的上衣,唇舌在锁骨间来回移动,印下一个个他专属的印记。

突如其来的凉意令杜凝清醒过来,她想挣开他缠人的拥抱,却没能成功。

不该这样的!脑袋在一片混沌之中,闪过了这样的想法。

眼前娇媚的躯体令余泽彻底迷失了,诱人的香气蛊惑他的感官,身体因为掌心下的软嫩而产生疼痛,他渴望得到她!

在酒精的驱使下,他吮住胸前柔白的肌肤,两手熟练地解下了胸罩,饱满嫩乳随即暴露在他眼前。

「不……」她娇喘,想以两手遮掩身体。

但是他快了一步,一手捉住她的两手手腕,并高举至头顶处,顺势将她压在沙发上,另一手把她胸前丰盈纳入掌心,以磨人的速度旋转。

……

他想与她一同分享这种圆满的感觉,借由肢体的交缠,希冀能将这感觉传递给她。

听见他的呢喃,杜凝再也没有办法掩饰心底的情意,更是靠近他,将自己的一切交给他。

她的顺从令他的欲火更是炽热,快速地占据她的美丽,唇舌再度紧紧缠绕,配合撞击声,编织成一个绵密的网子,将他们密不透风地捆绑住。

与室外的寒风凛凛成强烈反比,室内燃烧着火热的情潮。

小心翼翼地离开床,杜凝捡回所有的衣物后,走进浴室,快速地冲了个澡,穿戴整齐后,正打算悄悄离开时,发现余泽坐在沙发上等她。

「打算悄悄离开吗?」他问。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胸前,衬衫只是穿在身上而已,钮扣并没有扣上,厚实的胸肌毫无遮掩地呈现眼前。

让她想起不久前的火热场景。

「呃……我以为你睡着了。」她小声地说,不晓得如何面对他。

「我们需要谈一谈。」他直直看着她,希望能从她脸上神情窥见她的心思。

杜凝点点头,坐在单人沙发上,抢先开口:「放、放心吧,我们只是酒后乱性,你心情不好,所以借酒浇愁,今晚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吧。」

她是很想天真地告诉自己,他是对她余情未了才会与她上床,可是他有女朋友的,而且那人她也认识,这种背叛朋友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受,除了先一步划下防卫线,她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怎么可能?」余泽不敢相信她竟能如此轻描淡写。

他想起刚才她**的反应,难道她一点也不感到动摇吗?她的回应狠狠地勒住他的胸口,使他难以呼吸。

他以为……以为她是有一丁点的喜欢他,但原来他太高估自己的吸引力了。

杜凝没有听见他的低喃,事实上,她没有勇气问他是以什么心态去占有自己,更不敢奢想他是否有一丝一毫的愧疚。

她怕,无论答案是什么,他都不是因为爱她。

「我回去了。」她边站起来边道:「虽说是小伤,但毕竟是伤口,千万不要碰到水。还有,我是不知道你跟Michelle是吵架了还是怎么了,不过男人应当大方一些,早点跟她和好吧。」她偏首看了他一眼,只见他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但等待数秒,始终不见他开口,她只好转身走向门口。

看着她逐渐走近门,余泽想开口跟她说他和Michelle已经分手了,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没听他的回应,杜凝亦没有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步出他的寓所。

门合上的声音,重重击打在余泽胸坎上。

为什么在两人上床后,她还能如此冷静?

当他醒来时发现她不在身边,胸口掠过淡淡的抽痛,就像有什么被硬生生剜去,空洞带来的疼痛叫他刹那间清醒过来,到客厅等她。

她平静得像是在谈论天气,他应该感谢她的干脆,但他竟然有被伤害的感觉?他受伤的明明是额角,怎么最痛的地方却是心?

坐在车子里的杜凝,忍不住抬头看着他住所的窗户,直到灯光熄灭的那刻,她的心仿佛不再懂得怎样跳动。

不该有这样的盼望。

她明知道自己不能天真的期盼他会因为跟她上了床,就发现对她隐隐存在爱意,然而她就是没办法阻止有这种想法的自己。

他会追上来的吧?他会察觉到他还是舍不得她吧?他会——

错了,他从来都只视她是一个包袱,他是勉为其难跟她交往……她竟暗暗盼望什么,实在是太愚蠢了。

呵,她是很笨的,否则怎么可能在分手后仍旧维持朋友这样的关系?

令心坎伤痕累累的人是她,是她亲手在自个儿的胸门上划下一道道伤痕,若不是愚不可及,便是自虐狂了。

之前她还可以欺骗自己,一切只是时间的问题,再多给她一点时间,她会忘记他们交往过的点滴,但是现在还可以吗?她还能平静地面对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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