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不推辞?”洛修莞尔,“那正好,我生辰快到了,不如娘娘想法子送我一件毕生难忘的礼物吧。”
齐月盈:“......礼物倒是好说,可是毕生难忘可就难了。我今年才十五,我自己也没收过什么毕生难忘的礼物啊,不如你直接说吧,你想要什么样毕生难忘的礼物?给我个大致的方向,我也好自己琢磨啊。”
洛修想了想,然后道,“其实我也就是随口一说,我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礼物是毕生难忘的。但是如果娘娘愿意在我生辰那天陪我出去玩,我想那一定会成为我毕生难忘的一天。”
“可是......”
“娘娘不用有顾虑,只要你答应,一切交给我安排,保证不会让娘娘为难半分。”
齐月盈点头,“那好,我答应你。”话虽这么说,洛修生辰那日她也还是另备一份礼物的好。她到现在还摸不清他刻意的接近讨好所图为何,但交好总比交恶强。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跟娘娘说。您家的二公子最近似乎正在查我。”洛修轻笑,“不过他可能查不出什么。我在掌印这个位置上待了七八年了,就算我的过往真的有什么把柄,也早就抹平了,否则我早就被人算计不知多少回了。所以还请娘娘告诉二公子一声,让他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直接来问我,不然再查下去也是浪费功夫,咱们也不是外人,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呢?”
“哈哈哈。”齐月盈被他的话逗笑,她还是第一次听说,阿琮居然在背后查洛修?但到底姜还是老的辣,阿琮再怎么聪明绝顶,在洛修面前,也仍旧是稍显稚嫩了。
不过洛修这个人也真是脸皮够厚,她才答应和他做朋友,他就已经拿自己不当外人了。
齐月盈含笑道,“好,我会转告阿琮,让他不要在洛掌印面前班门弄斧,有不解的地方,还不如直接虚心向您求教。”
“说笑归说笑,我倒也能理解二公子。毕竟是我先来讨好娘娘的,二公子有防人之心,实在是再正常不过。娘娘有个好弟弟,还有个好父亲,光凭这两样,就是寻常人求也求不来的福气了。”之后,洛修又称赞了一番齐琮,而后道,“按理来说,本该我亲自设宴向二公子解释,但是我之前就说了,我并不打算和承恩伯府走的太近,所以就只有劳烦娘娘代为转达了。”
齐月盈又和他客套了几句,午膳摆了上来,她邀请他一起用,但洛修却推辞了,他毕竟不是真的富贵闲人,他时常来荣华宫走动的功夫都是他硬挤出来的,眼下他手头还有一堆公务要处理,所以就也就不陪她用膳了。
洛修走后,齐月盈又让常远给承恩伯府递了信,把今日洛修说的关于邀月宫的事告诉家里,虽然她是真的很想去住,但是具体要如何安排,还是要看父亲的意思。
承恩伯府中,当天下午,齐琮就收到了宫里传出来的信,然后他又转交给了齐昇。
父子二人在书房里讨论这件事。
邀月宫在京郊东面檀香山脚下,是先帝在位时,为一位宠妃所建。那位宠妃曾说自己做了一个梦,梦到有仙人点化她,说不日要来接她和先帝一起畅游月宫,此后即可得永生,长享人间富贵。
先帝听后大悦,遂按照梦中仙人指点,在檀香山脚下建造了一座邀月宫,邀月宫中,又建揽月楼,每逢明月高悬之夜,他便会携那宠妃一起住在揽月楼的顶层,等着那不知名的仙人来接他们去月宫畅游。
揽月楼高百于丈,楼身共有七层,每一层都雕梁画栋,各有千秋,其中布置了无数琳琅珍宝,将这座宝楼装点的金碧辉煌,尽显皇家气派。
不过很可惜,这座在当时几乎掏空了半个国库所建的邀月宫等没有等来真正的仙人,先帝直到死都还不死心,非要让人将他的尸骨停在揽月楼的顶层,等着仙人来接。这样荒唐的做法,在他死后当然没有人贯彻执行,大家都像没听到一样,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至于那位宠妃,早好几年前就在后宫争斗中香消玉殒,连给先帝殉葬的荣光都没能捞着。
先帝驾崩,宠妃已逝,遗留在世间的,唯有关于邀月宫的一二传说。
齐月盈如今已经是皇贵妃,她要去住邀月宫并无不可,只不过怎么安排,还需从长计议。
齐昇看过信之后,轻笑一声,“这洛修倒真是会献殷勤。不过他倒是和我不谋而合。原本我也想着趁着这次机会,让你姐姐去邀月宫里长住,她在宫里关了四年,也是着实苦闷,我的女儿,可犯不着和别的妃嫔一样去争抢那点帝王恩宠。”
齐琮心道,父亲果然疼爱姐姐,也对,姐姐困守深宫,平日里和家人连面都见不着,这五年期间,他也只见过姐姐寥寥数面,他在外头还有母亲朋友孟先生陪着他,可是姐姐在深宫却什么都没有,只能日复一日的枯寂煎熬。
“这样也好,如果姐姐住到了行宫里,往后咱们再想见姐姐,就不用那么麻烦了,直接去行宫,想什么时候见,就什么时候见。到时候邀月宫那边的奴才侍卫全都换成我们承恩伯府的人,姐姐想什么时候出来玩,就什么时候出来玩,再不用守什么宫规戒律。只不过,洛修先一步在姐姐面前卖了个好,父亲你还要叮嘱姐姐,千万让她小心洛修,别被他三言两语的骗了。”
“你当你姐姐傻呢,洛修想骗我女儿,恐怕他的盘算是要落空了。”齐昇对此倒是很有自信。他早在还未回京时,就接到了消息,说司礼监掌印洛修正在大肆讨好他女儿,府中幕僚问他的意见,要不要阻止或者防范什么。
齐昇当时给出的回复就是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他虽然疼爱女儿,但是却从来不会真的想把女儿养成温室里的娇花。从小,他就不拘着女儿,无论是她的心思,还是她的腿,她本就不同于一般的闺阁淑女,她的聪明机敏,心智谋略,是他亲手教导出来的。
身处权利的中心,自小齐月盈身边就萦绕着各式各样想要讨好她,利诱她,利用她的,形形色色各式各样的人,他从来没有阻拦她去了解这个世间的恶意与复杂。他乐于见到她的成长,也会在她受到挫折时,及时的给予安慰开解和保护。
所以洛修接近齐月盈,他并不紧张,真的过起招来,洛修会输会赢还不一定。
反正齐昇只要保证自己的女儿不受伤就好,至于其他的,齐月盈赢得起,更输得起。他有何可惧?
齐琮又说起了他查洛修的事,“真是奇怪,竟然真的什么都查不到。当年给他净身的老太监早就死了好几年了,他本身是个孤儿,被汪荃收为义子。汪荃曾花重金给他延请名师,教导他武艺学问,但那几位名师也已经死的死,没的没,而后他又曾单枪匹马的游走五湖四海,大江南北,几乎整个天下都让他走遍了,他毫发无伤不说,还习得了一身神鬼莫测的本领。后来为救驾受伤,顺理成章的净身入宫,一路青云直上,接了汪荃的位置,成了司礼监掌印......他所有的一切都是滴水不漏的,想从他的出身和过去找把柄,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没有漏洞本身就是最大的漏洞。”齐昇教导儿子说,“若他的出身真的没有可疑之处,他又何须做到滴水不漏?”
“我也是这样想。”齐琮皱起眉头,“不过我实在是想不透他接近姐姐的目的为何?我甚至还曾经想过,他是不是真的只是喜爱姐姐的颜色?”
齐昇:“世间熙熙皆为利来,世间攘攘皆为利往。阿琮你要记得,这世间能够驱动人心的理由,无非就是那么几个,为情,为仇,为利,为理想抱负,为家国情怀,但无论是什么样的动机,最终都抵不过一个‘利’字,这便是人心。像是洛修这样的城府心境,他不是那种会为博红颜一笑就鞍前马后的人,肯让他放下架子如此费心讨好的理由,一定是‘利’,而且是与家国相关的‘重利’。”
齐琮眉头皱的更深,“难不成洛修也有意和我们齐家争这个天下?可他是个太监啊,就算他不是太监,他也是最名不正,言不顺的,而且他手中无兵,说起来是位高权重的司礼监掌印,可他的权利只在京都,各地方虽然也有东西二厂的番子,可是那顶什么用?打起仗来还能指着那些番子对抗千军万马?”
齐琮一个人开始自言自语的念叨,他知道父亲并不会给他什么明确的答案,所以一切都要他自己去参悟,“但如果他真的有意天下的话,他的身份可能就另有来头了,或许他也是皇室出身?如果他也是皇子的话,哪怕是个私生子,他也有一争的实力了,但他会是那位皇帝的私生子呢?从年龄来看,也只能是先帝的了啊,可如果他是先帝是私生子,他根本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直接亮出身份,他就能继位了啊,还有今上什么事?”
“或者他是前面几位皇帝哪个废太子的遗脉?”齐琮眼前一亮,觉得这个方向或许是对的,“我这就让人去查,看看大周朝一共几个几个废太子,然后挨个挨个排查,看看洛修到底是不是皇室血脉。”
齐昇闻言也只是笑,他并不会直接去告诉儿子他说的是对或者不对,对与不对都需要孩子自己去验证,唯有这样,他才能够在磨砺探索中,自己成长。
齐昇眼下要把精力放在皇上亲政的事情上。
扳倒刘焦的时候,皇上义无反顾的站在了齐昇这边,为的就是这个。皇上虽然只是个摆设,但是他的态度也直接影响着朝堂上百官的心态。刘焦之所以会输,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没有兵权,其次就是他不得帝心,没了这两样,任凭他再怎么权倾朝野,也不过是人人喊打的乱臣贼子。
还有刘焦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刘焦本身倒是想放他们走,可是他们做惯了人上人,又哪里肯甘心去隐姓埋名?所以他们一不做二不休,决定是辽东游说安王,让安王起兵造反。
安王是皇上的叔叔辈,也是所有藩王里实力最强的一个,他手上的兵马大概有二十万左右。且不说安王到底有没有反心,单看安王能够稳扎稳打在辽东经营数十年,就知道这是个心思城府极深的人。
刘焦若在权盛时与安王结交,安王还或许真的会被煽动的起兵,但是刘焦眼看着就日落西山了,刘家人才想起来去找他填坑,安王但凡不傻,就不会应允。所以安王才会在第一时间绑了刘家兄弟,将他们送给了齐昇,以求在齐昇面前卖个好。
现在新上位的首辅李岩,此人也不可小觑。他虽然明面上和刘焦不和,但刘李两家却是姻亲,在刘焦倒台之后,李岩的女儿当即上了吊,彻底斩断了李家和刘家的姻亲关联。
刘焦得势时,再怎么跋扈,也从来没动过李岩和他的势力,这份能耐可不是寻常人能够有的。
眼下皇上若要亲政,最大的阻力应该就是李岩了。因为一旦皇上亲政,李岩这个首辅的权利就会被大幅削弱,这绝对是李岩不乐意见到的,但却是齐昇最乐意见到的。
于是,皇上亲政,和齐月盈移居邀月宫这两件事,就这么提上了日程。
御书房里。
萧允宸正在和洛修密谈。
“让皇贵妃移居邀月宫?”萧允宸觉得很是诧异,好好的,洛先生怎么会有这样的提议?
洛修道,“正是。此举可助皇上度过眼下的难关。”
萧允宸的脑子转了转,还是没能明白洛修这话的意思,“还请先生明示。”
“现在皇上最大的难关就是如何顺利亲政了。李岩初任首辅,正是想大有施为的时候,但皇上若这个时候亲政,他手中权力被削弱,必然大大的不愿意。而您亲政这件事,又必须要有内阁的支持配合,这就是矛盾的地方。”
洛修的神色语气都很认真严肃,全然没有了他在齐月盈面前时的温柔随意。
萧允宸皱起了眉头,“可是,让朕顺利亲政,这不应该是齐昇要做的吗?这是朕与他的交易啊,如果不是为此,朕何苦对他的女儿‘盛宠不衰’?朕又怎么会在他和刘焦的争斗中,一力站在他那边?”
“话虽如此,但皇上您也不能甩手什么都不管啊。您身为君主,要做的是在各方势力中周旋制衡,或拉拢或打压。您自己亲手拿回来的权利,和别人夺过来送给你的权利,你觉得哪个更有价值?”洛修的眼神变得很锐利,这个时候的他像极了一位严师。
萧允宸不由自主的就紧张了起来,比起那两位教他念书的先生,他觉得洛修才是真正的帝师,是值得他敬尊敬学习的对象。
“当然是我自己拿回来的权利更有价值。”这个时候他也不称‘朕’了,完全的把自己放在了学生的位置上。
洛修:“所以臣说,让皇贵妃移居邀月宫,可助皇上度过眼下的难关。”
他用启发的目光看着萧允宸,也不催促,就等着萧允宸自己去想。
萧允宸额头都冒了汗,他飞速的转动自己的脑子,在洛修启发鼓励的目光中,一点点理清自己的思绪。
“我眼下的难关......其实全在李岩身上。只要他同意我亲政,我就再无阻力。”
洛修点头。
萧允宸又道,“若要让李岩同意,也无非两个办法,威逼或者利诱。我现在没有筹码去威逼他,所以只能利诱。”
洛修再次点头,眼神中颇有点孺子可教的笑意。
萧允宸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心渐渐的安定下来,也有了一点自信。这至少证明,他分析问题的方向是对的。
“想要利诱当朝首辅,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我还没有实权,能许给他的承诺有限。李岩想要的,也无非是更大的权利,可他怎么才能拥有更大的权利......”他苦思,然后就想到了刘焦,想到了齐昇,想到了后宫中那些等着他雨露均沾的女人。
他在心里苦笑一声,已经明白了洛修的暗示。
他说,“我记得李岩家里是没有女儿入宫的。所以我可以去跟李岩说,让他的女儿入宫,我许以高位,待到将来他的女儿生下皇子,会封他的女儿做皇后。这皇后之位能不能兑现两说,但能够成为名正言顺的国丈,能够成为未来太子的外祖父,这个条件,想必足够李岩心动的了。”
“世人本就是无利不起早。皇上身为帝王,还是要尽早习惯这些人性里卑鄙丑陋的东西。您也不用觉得苦,等到将来您掌握了实权,坐稳了江山,他们还不是由着您拿捏的虫子?就连这后宫中的女人,您不喜欢,也可以全都打发了。但是眼下,您还需要卧薪尝胆,忍辱负重,天底下没谁是容易的,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臣相信,皇上做的到。”
洛修‘情真意切’的安慰了一番萧允宸,说的萧允宸眼泪都掉下来了。
洛修也没理他,也没递个帕子,就等着他自己缓过劲来。
萧允宸哭过之后,目露坚毅之色,他自己用袖子擦干了眼泪,然后继续分析,“可是若对李岩的女儿许以高位,齐昇必然会不高兴,皇贵妃也会不高兴。但齐昇与我之间有交易,他纵使不高兴,也会接受这样的条件,这就是政/治。因为齐昇也不愿意眼下朝局再继续乱下去,大家都需要安定,所以只能互相妥协。”
洛修没再说话,只是端起了茶盏,轻抿了一口,然后听着萧允宸继续往下说。
“可是朕现在正‘专宠’皇贵妃,若是贸贸然的就去宠另一个女人,怕是说不过去。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这后宫中,也不能有两个同时得势的女人。否则她们之间一旦起了冲突,里外不是人的那个就是我,我不能让那样的事情的发生。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皇贵妃送走。”说道这里,洛修叹了一口气,“皇贵妃身子不好,似乎也不太喜欢我,让她去住邀月宫,她未必不愿意。但是怎么跟她提这件事,我还真是没有主意。万一我说错话,惹恼了她,这事情就办砸了。”
洛修直到这时才再次开口,“若皇上真的为难,这件事不如就交给臣去办。臣保证说服皇贵妃,让她心甘情愿的搬到邀月宫,还不记恨皇上。”
不记恨皇上,那就很可能会记恨洛修啊。
萧允宸大为感动,“先生是不是早料到有今日,所以才从去年起就一直不遗余力的讨好皇贵妃?”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本来就是臣的本分。”洛修说着,露出了一个‘皇上懂我就好’的笑容。
“果然全天下就只有先生一个人是会为我着想的了。那我就把这件事托付给先生了。先生放心,朕定不会忘先生大恩!”
洛修起身,冲着萧允宸一揖,谦虚道,“皇上言重了。这都是臣应该做的。”
萧允宸抬袖,再次拭去感动的泪......
当天晚上,齐月盈就见到了洛修。
他见她的第一眼,就露出了一个邀功的笑容,“事情已经办成了,现在就等着娘娘谢我了!”
同一时间,在承恩伯府,纤凝院里。
云姨娘正在对齐昇吹着枕头风。
要知道云姨娘这些年来一直备受齐昇宠爱,在云家起复之后,她想要取周氏而代之的心思就一直没断过。
前段时间,齐昇刚从北疆回来,连着七天都宿在周氏的院子里,对她只是寻常的嘘寒问暖,当时她还以为自己要失宠了,伤心了好一阵子。
但没想到后来齐昇就恢复了正常,一个月中,有三分之一的时间会歇在她的院子里,这让她感觉自己重新赢回了齐昇的宠爱。
尤其是在她的父亲云逸升入内阁之后,她的野心再次膨胀,直觉一个姨娘之位根本配不上她。她可是内阁辅臣的女儿,她也是嫡出,成为妾侍根本是阴差阳错,天意作弄。现在老天都开眼了,难道她还不能拨乱反正,拿回属于自己的尊严吗?
但她想来想去,觉得在她升为承恩伯府女主人这条路上,最大的绊脚石就是齐月盈。齐月盈如今已经是皇贵妃了,她就是周氏最大的仪仗。如果齐昇要休掉周氏,第一个反对的肯定是齐月盈。所以,她首先要想办法扳倒齐月盈。
那么扳倒齐月盈最直接的办法,就是送一个云家的女儿入宫,只要云氏女在宫中得到了皇上的宠爱,那么齐月盈就会失宠,到时候齐月盈在齐昇心中的分量自然也会下降。
云家是承恩伯府的附庸,云氏女得宠一样可以为齐昇带来直接的政/治利益,且云家的女儿都生的千娇百媚,性情也温柔似水,天生懂得怎么讨男人喜欢。这一点,是骄傲高贵的齐月盈比不了的,因为齐月盈永远都不会低头去讨好任何男人,哪怕对方是皇上也一样,她只会高高在上的等着别人去讨好她。
这样的女人,如果不是出身承恩伯府,皇上又怎么会多看她一眼?
所以云姨娘有把握,只要能把云家的女儿送入宫,她手上这局棋就能盘活,她眼下的困局就能解!
所以晚上歇下之后,云姨娘就在齐昇的耳边说了自己想送一个云氏女入宫的打算。
“伯爷可千万不要误会我,我并不是见着大小姐在宫里得宠就眼热,所以才想送外甥女入宫。我是觉得,大小姐自幼性情骄傲,指望她去讨好皇上那根本不可能。眼下皇上虽然对大小姐极尽宠爱,可是那终究是皇上,后宫里那么多女人,难保皇上哪天不会别的女人迷了眼,与其让别的女人分了大小姐的宠,那还不如肥水不流外人田。
我那几个外甥女,模样和性情都是顶尖的,送一个入宫,既可以陪伴大小姐,又能够帮大小姐固宠,还能在后宫争斗中帮大小姐出谋划策。且大小姐入宫也快五年了,到现在仍旧没有生育,如果让后宫别的女人抢先就不好了。如果云氏女入宫后,能够生下皇子,到时候养在大小姐名下,岂不是一举两得?这于伯爷您也是大有裨益的。”
云姨娘说完这些,在幽暗的光线里小心翼翼的打量齐昇的脸色,生怕自己哪句话没说对,会让他生气。
结果齐昇却只是握住了她温/软/细/腻的手,声音低沉的问她,“这些话是你自己想的,还是云家人教你说的?”
“当然是我自己想的,我还没跟我娘家人说呢。我也不知道我想的对不对,一切还要看伯爷的意思。如果我想的不对,伯爷也别生气,我不过一个妇道人家,没太多的见识。”
云姨娘说着,温柔的靠在齐昇的肩头,声音甜的好似蜜糖一般。
齐昇原本就有送云氏女入宫的打算,他以前也和周氏提过。最近因着打算让齐月盈移居邀月宫的事,他又把这件事重新想了起来,他本想哪天和云姨娘提一下,结果没想到她自己倒是提起来了。
虽然她肯定是有自己的小算盘,但是齐昇并不介意,只要结果是他想要的就好。
于是他笑着说了一句,“你没想错,明日就给你娘家写封信吧,让他们选个合适的女儿,不日送入宫中,此事宜早不宜迟。”
云姨娘心中大喜,她眼中闪过得意的光,可是却不敢让齐昇看到。
六月十九这日,是洛修的生辰,往年的这一日,朝中大部分官员以及在京的,不在京的宗室勋贵,都会纷纷送上厚礼,以图讨好这位手握重权的洛掌印。
而洛修也会礼尚往来的在生辰这日大宴宾客。他虽然为人低调谦逊,但也不至于低调到连别人送礼都不收。
今年照样有许多人提前送上厚礼,但是洛府那边却只是送上了同等的回礼,并且表示今年洛掌印不会置办寿宴。这让不少刚刚走马上任的朝中官员大为失望,本想借着这个机会在洛修跟前露个脸,可是没想到连这个机会都没了。
齐月盈到底年纪小,她惦记着出去玩,所以还挺期待六月初九这一天的到来的。
但是在此之前,宫里发生了两件事,引得齐月盈分了心神。
第一件,就是父亲齐昇送了一个云家的庶女入宫,说是入宫陪伴她,但其实是为了让这个云家女儿代替她,在皇上身边承宠。齐月盈对此早有预料,并不意外。让她意外的是,这个云家女儿她见过,就是正月初五那是被阿乐找麻烦的那位云家姑娘。
“臣女云绣拜见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云绣跪在齐月盈面前,对她行了一个叩拜大礼。
齐月盈笑着道,“不用多礼,起身吧。”说完,又让人赐了座。
云绣略抬眼眸,悄悄的打量这位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皇贵妃。
初五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云绣到现在仍旧记忆犹新,她本是和哥哥偷跑出去玩,结果没想到就被秦乐给撞上了,那女人简直像一条疯狗,欺负了她一次不够,还要得寸进尺。
当时她本以为皇贵妃会偏向秦乐,结果没想到皇贵妃会责罚了秦乐,还让阿臻表兄过来给他们赔礼,送他们回府。
虽然回到府中之后,她和哥哥也被责罚了一遍,但是终究他们没吃大亏。而她对这位承恩伯府的嫡女,贵不可言的皇贵妃娘娘,也有了一个大致的印象。所以家里最终选择把她送入宫中,她没有太过抗拒忧心。因为她总觉得,皇贵妃不是那种心胸狭隘的人,在她手下讨生活,应该是不太难的。
大不了皇贵妃说什么,她就应什么,有皇贵妃罩着,她在宫中的日子总不会太难过就是了。
云绣在打量齐月盈的时候,齐月盈也在大大方方的看她,上次匆匆一面,其实她对于这个姑娘的容貌并没有太深的印象,只记得是个楚楚可怜的,如今这一细打量,倒是看出了云绣在眉眼间与云姨娘的几分相似。
不过云绣年纪小,听说今年只有十四岁,所以她的眉眼还没完全长开,没有云姨娘那种浑然天成的妖娆风情,但是云绣的脸看起来更显清纯。尤其是云绣年纪虽小,可是发/育的却很好,身段玲珑有致,远胜于同龄的女孩们,所以云家选她送入宫中,想来也是多番考量过的。
齐月盈对云绣本身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像是云绣这样的庶女,多半都是家族用来联姻的棋子,云绣入宫,对她而言已经是个很好的出路了。
且云家本来就是打算拿庶女去交换利益的,所以并未用心教导她们诗书礼仪,反倒是教了很多内宅争斗和讨好男人的手段。
这些齐月盈早有耳闻,且从云姨娘身上就能看出端倪。这样的女子,一眼就能看到底,齐月盈并没有过多的兴趣。
所以例行的嘘寒问暖两句,就交代人带云绣下去安置了。
等到皇上晚上再来荣华宫的时候,齐月盈就亲自替皇上引荐了云绣,说这是家中的表妹,家里特意送她入宫来陪伴自己的。
这只是表面上的说辞,实际上云绣进宫为何,大家心里都心知肚明,萧允宸更是明白的不得了。
但可喜的是,我见犹怜的云绣竟格外得了萧允宸的喜欢。
这从萧允宸见云绣的第一眼,齐月盈就看出来了。
就和她之前所料的那样,萧允宸因为自身弱势的关系,他格外不喜欢强势的女子,他喜欢柔弱的,楚楚可怜,需要他去保护怜惜的那种。
齐月盈深谙他这种心理,所以在他面前的时候,会刻意压制自己的气场,伪装成符合他审美的样子。
但装的终究是装的,云绣不同,她无论出身,还是成长经历,乃至于身段长相,无一不是按照萧允宸的喜好来的。
想到此处,齐月盈对于云家人的‘佩服’更上一层楼。看来云家人也是算准了萧允宸的喜好啊,这个人选是在是恰当的很。
第一天晚上,齐月盈推脱自己头痛,让云绣陪着萧允宸下了一盘棋,她在旁边作陪。
第二天晚上,齐月盈索性‘病’的更重了些,都没来得及用晚膳就歇下了。等萧允宸来的时候,只有云绣陪着他,聊了两个晚上的春花秋月,儿时趣事。
到了第三天晚上,齐月盈没等萧允宸来,索性打发云绣去皇极殿送了一趟鸡汤,然后当晚,云绣就再没回来。
第四天早上,一切水到渠成,云绣已然成了云贵人,暂时就住在荣华宫的偏殿里。
云绣入宫这件事告一段落,但很快的,又发生了第二件事。
这件事的发生,直接导致宫里多了个德妃,让原本就因云绣得宠一事而恨得咬牙切齿的妃嫔们更是直接咬碎了手绢,别提多郁闷了。
这件事,其实也和齐月盈移居邀月宫的事有关。
事情还要从李府老夫人的寿宴开始说起。
六月初三这一天,李岩的母亲六十大寿,刚刚升任首辅的李岩自然大宴宾客,府上宾客如云,达官显贵,衣香鬓影,好不热闹。
皇上大概是为了拉拢李岩,所以在李老夫人寿宴那日,特地微服私访,前去李府给李老夫人贺寿。
这样的恩宠,把李家人都‘吓了一跳’,李家人赶忙迎接,却没有惊动更多的人。李府的人上上下下都很有眼色,还单独给皇上开了一席,让李家亲近的子侄全都去皇上跟前露个脸,毕竟这种机会可不多。虽然皇上眼下没实权,但亲政这件事近在眼前,这样在御前露脸的机会可不多。
皇上在席间还点名夸奖了几个李家的远房子侄,说要招他们到宫里做御前行走呢。
这御前行走的官职不过是个帮皇上跑腿传话的,没什么要紧,不过是用来拉拢人心罢了。但对于那些李家的子侄辈的小子们来说,已经是一步登天的机会了,毕竟得势的李岩,而李岩又不是他们亲爹,将来他们的前程,更多的还是要靠自己打拼。
李家人‘感激涕零’,劝酒的多了,皇上不免喝高了,李家人当即单独安排了一个院落给皇上休息。事情至此都很正常,但是偏偏,在皇上刚睡下不久,就听到有人呼喊救命,皇上冲出去一看,就见院子后面有个湖,湖里有个姑娘正在扑腾挣扎,皇上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直接跳下湖就把那姑娘给救了上来。
等到李家人都赶来的时候,就看到那姑娘和皇上两个人衣衫不整的上了岸,姑娘痛哭不止,当场昏厥,皇上受了凉,回宫后也喝了两碗去风寒的药。
紧接着,李家那边就传来了那姑娘要上吊的消息,然后皇上就下了旨,把那位李二姑娘召进了宫,封了德妃。
齐月盈听后直笑,原来如此,所以皇上才会忽然下旨封了德妃。但这套路不对啊,李家会送女儿入宫这件事,这是大家都已经默认的,但堂堂正正的法子有的是,李家为什么要用这么不体面的方式?
承恩伯府又不会从中作梗,李家完全没必要用这种生米煮成熟饭的强硬套路啊。
常远说到这里,也是忍不住笑道,“其实李家这个事,完全是被他们家的二姑娘,也就是如今的德妃娘娘,自己弄巧成拙了。”
接着,常远便把这里面的内情告诉了齐月盈。
承恩伯府在京都中世代经营,那些勋贵大臣家里,或多或少,或深或浅,都会有几个别家安插的眼线。这个关于李府二姑娘的消息,就是一个深埋在李府多年的眼线送出来的。
据说这位李府二姑娘名叫李婔,自小性格就倔强叛逆,不似寻常闺阁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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