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钢铁对决

冈村宁次是不甘心失败的，尽管他手里能用的兵力越来越少，他还是要争取在关东军方面增援的两个师团抵达之前取得一场胜利，哪怕这场胜利是用皇军勇士的生命换来，否则华北方面军的生存空间将会越来越小。

军部已经通知华北方面军，从本土过来的第4师团任务是守住青岛，第8师团进驻天津，第11师团进驻北平，另外关东军还将第9、第10师团从关东军调出，归属中国派遣军直辖，并且直接用于华北方面作战。

但是冈村宁次等不到增援部队的到来，确切地讲，是他的对手不会给他时间，如果冈村呆在石门毫无作为的话，“神鹰”将会针对山东皇军采取各个击破或长期围困的战略，那华北方面军还有什么力量再恢复以前的态势？

冈村宁次首先向衡水方向派出疑兵，造成皇军即将进攻衡水的态势，然后命令战车第3师团全部兵力连夜向濮阳进发，以切断“神鹰”的后路。

而他的对手陈际帆几乎也在同一时间命令自己的装甲部队在加强了反装甲火力之后也向河北南部挺进，第二军的任务就是在战车师团的行军路上，在千里冀中平原上给战车师团以致命一击！

比陈际帆更关心日军动向的，还有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蒋介石命令军统调集华北地区特工全力搜集日军调动情报，老蒋这样做的目的不是要与日军决战，因为现在他的主力部队都在西南等待换装，不过，即使有实力，老蒋也不会做这个出头鸟，他要做的就是坐收渔翁之利。

在老蒋看来，陈际帆现在已经是尾大不掉了，唯一感到欣慰的是这小子一门心思想打日本人，而且以后还想找苏联人的麻烦，作为政府首脑，他一方面大造舆论支持反攻，一方面命令自己的亲信胡宗南和汤恩伯趁机收复土地，扩充实力。

共产党方面亦不示弱，在山东战役刚刚打响之时，鲁中八路军就展开了局部反攻，短短几天，日军在山东就变成了孤家寡人。

几方面势力虽然各有各的打算，但是在陈际帆高举反攻大旗的背后，大伙至少到现在的矛头还是对准日军的。至于局部为了争夺某个小小县城而引发的纠纷很快就平息，因为等待光复的县城多得是。

7月18日一大早，日本中国派遣军所属航空兵部队几乎倾巢而出，分别向西安、徐州和成都机场扑过去。这次行动时经东京大本营批准的，华北陆军的不利形势让日军感到忧虑，他们认为这后面一定美国人的影子，美国人想通过中国战场来牵制皇军在太平洋上的兵力，从而达到其战略目的。所以日军大本营决定发起一次规模巨大的空中打击来摧毁美国人在中国飞机，只要能重新夺取制空权，大本营就有信心调集关东军主力南下，重新恢复华北山东等地的占领。

日军机群来势汹汹，首先应战的是西安的第十航空队，得到加强的第十航空队再也不是当初在昆明边凑本钱边打仗的样子了，小伙子们登上暂新的飞机快速向日军机群飞去。

早上九点到十点这一个小时，双方几百架战斗机在中国大陆上空展开空前惨烈的厮杀。

战斗结果自然是两败俱伤，日军没能完成摧毁机场的任务，而美军航空兵虽然击落了超过自己战损的日军飞机（中国上空的日军飞机只有少量零式），却无力在对地面上的任何作战进行支援。

两方的飞机在空中互相追逐射击，谁也顾不得地面上即将上演的坦克大战。陈际帆对天上的事情没办法，虽然他也曾下令让自己的飞行员飞到江南进行一些骚扰。但是地面上他信心十足，临近中午的时候，特种部队发来情报，说他们一支小分队遭遇日军战车师团搜索部队约一个中队的兵力，双方进行短暂交火后脱离了接触。

而日军战车师团接到报告后，认为这伙乘坐美式吉普的中国军队一定也是中国装甲部队的机动步兵，不过战车第3师团这位骨子里透着浓厚武士精神的师团长丝毫没有担忧，他正巴不得和支那人的坦克部队决一死战。

西原一策早已将他的对手研究得很透，他发现一个问题，就是支那人喜欢单独将坦克编组用于迂回包抄皇军步兵脆弱的侧后，而且从不用坦克进行攻坚，在开封城下他们只是出动坦克趁守军毫无戒备将外围阵地全部击毁，然后等到步兵过来的时候就消失的无影无踪。17师团和32师团都是被支那装甲部队用迂回的战术包围从而玉碎的，而后支那人虽然袭击了远处皇军的后方，却在唾手可得的情况下放弃了对石门的攻击。所有这些都说明了一件事，就是支那人的坦克除了机动性比步兵强外，其装甲防护和火力都比较弱，所以西原一策有充分的把握战而胜之。

鬼子的分析基本上没错，但是他们忘了一件事，罗玉刚第二军这些坦克和半履带装甲车火力确实不强，可对付战车第3师团这些薄皮坦克，还是绰绰有余的。更重要的是，日军曾经有几十辆坦克落在“神鹰”手里，两年多来日军坦克的防护、火力还有各种弱点都被吃透了。

第二军成军以后的训练除了演练长途奔袭、迂回包抄这些基本战术以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科目，就是练习实弹打靶，并且每次打靶后都要进行评估，然后形成作战手册下发到每一辆坦克。

一心想成为中国“巴顿”的罗玉刚中将虽然对自己手里的坦克不是太满意，但是更加知道，歼灭日军所有坦克部队，是他第二军义不容辞的责任！

西原一策虽然狂妄，却不傻，当他知道自己最强劲的对手就在附近的时候，他并没有贸然向前冲，而是把坦克师团变成防御队形在附近准备以逸待劳。

双方都指望不上自己的空中力量了，只有各自出动侦察机在这一带盘旋。7月18日中午，日军战车第3师团终于在河北邢台地区，也就是平乡县附近看见了自己的对手！

选择这里作为主战场是罗玉刚的安排，这里是巨鹿之战的古战场，罗玉刚希望能在这里向他崇拜的楚霸王项羽那样，以大无畏的勇气向侵略者发起毁灭性打击。在罗玉刚第二军的身后，就是由濮阳北上到衡水的运输线。对第二军官兵而言，和当年背水一战也差不多。

一支部队的气质是由他的指挥官决定的，罗玉刚最擅长的就是攻击，无论是他高大壮实的外表，还是他用冷兵器的狠辣；无论是他在战斗中一往无前的气势，还是他是日本鬼子如草芥的气魄，都深深感染者第二军官兵。在第二军官兵看来，仿佛他们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仿佛他们令人骄傲的战绩就是摧毁敌人意志的武器。

罗玉刚虽然出身在现代，可骨子里面最希望自己是一名古代的战士。他常常幻想自己身处古战场，**的骏马发出令人心醉的气息，前蹄在地上刨来刨去。在苍凉的牛角号中呐喊着、挥舞着自己手中的钢刀杀向敌阵。

罗玉刚现在要用的，是蒙古骑兵的战术，是他和头闲暇时讨论过无数次的蒙古骑兵的战术。而现在，日军航空兵正在天上激战之时，正是发挥威力的最佳时机。

面对缓缓而来的战车第3师团，第二军很快变阵，装备中型坦克的第四师向前以东组成三角形攻击阵势，锋锐直指日军正面。而第四、第五两个装备轻型坦克和半履带装甲车的摩托化步兵师则从左右两翼率先出击，军直属炮兵部队留在原地作为支援火力。

相比之下，日军的战术就显得不那么精彩了，日本陆军对装甲部队很不重视，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开始以后才勉强组建了几支坦克部队，而坦克部队很少遇到和自己实力相差不多的对手，在苏联境内被苏联人空地火力揍得满地找牙，而在中国境内则可以面对连机枪都没有几挺的中国军队横行无忌。这就使日军在装甲战术方面的研究大大受到影响，可以说，日军装甲部队虽然想追上世界潮流，可是战术依然停留在一战水平。

西原一策中将此刻看见远处滚滚而来的钢铁洪流，面色不改，命令两个战车旅团中的三个中型战车（坦克）联队迅速编组向中心靠拢，以师团速射炮联队为火力支援，和机动炮兵联队和轻型战车联队在两翼掩护，然后向对手冲去。

一场中日战场上最激烈的坦克大战就此拉开序幕。这与其说是双方装备实力的较量，还不如说是双方意志和智慧的对决。当然，装备的差距实际上已经影响到了战役的胜负。正面的第四坦克师一百二十辆坦克排成锲型，在日军坦克刚刚进入射程便打出了第一炮，炮弹很快射向日军战车阵营，最前面的十几辆坦克被打得马上瘫痪下来。

不过，日军的75mm野炮发射的炮弹几乎同时在第四坦克师的队形里爆炸，爆炸不但造成六辆坦克起火，而且弹坑也严重了部队的前进速度。

可双方坦克还在靠近，履带碾起的滚滚烟尘遮天蔽日，朦胧中仿佛还能看见头顶上火辣的阳光和附近已经开始起火燃烧的日军战车。

日军一上来就吃了这么大的亏，后面和旁边的坦克马上掉转炮口，集中火力对准最前面充当箭头的十辆坦克，由于双方距离太近箭头上的十辆坦克中最外面的四辆被日军一阵猛烈的炮火，当场失去战斗力。

但是第四坦克师毫不犹豫继续往前冲，他们作战任务就是将对方密集的阵型分成两股，配合两翼的摩步师加以围歼。

平原上双方坦克汇集而成的钢铁洪流很快便搅在了一起，方圆十几公里的开阔地上开始上演最惨烈的坦克对攻战。日军虽然装甲防护较弱，可训练有素，而且坦克的机动性不错，日军车手经常通过不断移动来躲避第四师中型坦克的重击，同时他们也在不断寻找对手侧翼和后面的空挡射击。

饶是如此，正面阻挡的日军坦克还是在对攻中处于下风，后来干脆是一辆日军坦克在前面充当诱饵，同时遮住中国坦克的视线，后面紧跟三辆坦克绕道后方开火。

日军的小组战术取得了一定战果，尤其是双方交错过后，日军坦克冒着自己被击中的危险果断转身，向中国坦克防护最薄弱的侧履带和后面发动机箱开火，给第四坦克师造成很大麻烦。

后面的罗玉刚无法看到远处被烟尘、硝烟遮蔽的战场，只能通过前方通讯车了解情况，中路的坦克损失数量让他有些心痛，虽然第四师周邦彦师长向他报告说他们依然占据着上风，而且主力部队已经快要达成目标。

快要达成，就是没有达成，日军指挥官西原一策没想到中国军队会采取这种直接冲向纵深的战术，他马上命令师团速射炮（反坦克炮）全部结阵，对准即将被中国坦克冲散的缺口。不过，这样做是有危险的，因为他们不知道在自己两翼近五公里处，两股快速移动的洪流正朝着战车第3师团后面迂回而来。

等到西原一策看到自己的两翼居然有支那坦克时已经晚了。两股钢铁洪流在高速运动中越来越接近战车第3师团最脆弱的两翼，而防守两翼的一个战车联队七十多辆轻型坦克被迫分成两股向前开进，日军机动炮兵联队在汽车的牵引下不断转换位置开火，不过效果不太好。

反倒是出击防御的日军轻战车联队被打得稀里哗啦，没办法，这种坦克实在是太差了，不要说能挨上对手一炮，就算是坦克上的重机枪射中正面，也能给这种破战车造成很大麻烦。第五摩步师的苏靖威当年在税警总团守上海的时候，就亲眼见到自己的战友丧生在这种该死的战车炮火下，现在他终于可以报仇了，他部队里的五十多辆的轻型坦克以多打少，并且火力占绝对优势，不到半个小时就撕开了对手脆弱的防线，将前来迎击的这半个轻战车联队剩余的坦克团团包围。鬼子这种坦克太高了，目标特别大，一般来说只要瞄上都能击中。解决了这部分鬼子，苏靖威快速杀向战车第3师团的后卫，那里有日军集结的大量反坦克炮，对中路第四坦克师的威胁太大。

苏靖威向罗玉刚报告完情况后，建议让他的部队担任右翼攻击敌炮兵阵地的主力，让第六摩步师在后面牵制对方的主力。

“苏老弟，”罗玉刚习惯这么叫他，“我要的不是保证，我要的是胜利，你有把握吗？”

“没有！但是我师就算是打剩最后一辆车，都要将鬼子的炮兵阵地全部摧毁！”

苏靖威当然没有绝对把握，前面三公里开外就是日军炮兵阵地，野炮和速射炮组成远近交叉火力，从正面去就是找死。苏靖威不想找死，但是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大炮对中路产生威胁。

请战完毕，苏靖威重新钻进坦克，对自己的坦克手笑道：“我们当年加入‘神鹰’，头就把最好的武器全给了我们，让我们在最关键的时候担任突击任务，这么多年下来，我的兄弟们死的死，伤的伤，只剩下我和十一团团长等兄弟了，而今部队变大了，可是部队的使命没有变，我们第五摩步师，仍然是‘神鹰’的利爪，你明白吗？”

车长炮长等没有说话，苏靖威对着无线电喊道：“第五师所有官兵听令，跟着我，向鬼子纵深攻击！首战用我，用我必胜！”

苏靖威喊出的这八个字还是当初他们刚刚加入“神鹰”，在训练时陈际帆送给他们的，现在这支有着光荣传统的部队又将踏上充满死亡的道路。

苏靖威让十一团派出担任正面诱敌，自己带着另外两个团继续绕行侧翼。日军炮兵似乎也发现了这群危险的坦克，迅速调转炮口朝着第五摩步师射击。高速行进中的第五摩步师还算幸运，日军炮兵仓促之下无法瞄准快速移动中的坦克，只有处于正面十二装甲车团的部分战车被击毁。

“射击！”虽然还未到杀伤射程，但是苏靖威决定命令开炮，引开日军注意。

闷热的坦克车里，炮手们大汗淋漓，不断在发烫的炮管旁装填着弹药。而外面遮天蔽日的战场上没有呐喊，没有旌旗，只有火光，硝烟，尘土和双方坦克发出的震耳轰鸣。

和当初在突击队时一样，苏靖威这个师付出二十几辆坦克的代价终于到达射程，早已计算多时的苏靖威对着无线电命令：“自由开火！”

日军来不及转移的炮兵阵地遭了秧，二十几辆坦克率先接二连三开火之后，日军机动炮兵联队的几门野炮连同旁边的炮手当即毁灭，而后面的装甲车也将憋了多时的重机枪子弹射向后面正在发动的卡车。

西原一策看见自己的炮兵阵地被攻击，马上命令速射炮队调转炮口回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战场一侧的第六摩步师快速向速射炮队的侧翼开进，很快就以一阵排炮干掉了面前的速射炮。

鬼子只得重新组织火力，无奈在坦克大战中，每一分每一秒都可以决定胜负。第六摩步师一个团面对速射炮毫无惧色，用最猛烈的重机枪火力拼命向日军阵地扫射，使日军根本没有机会射击，另两个团很快从两一个方向接近这个妄图挣扎的速射炮队，经过十分钟的激战，日军战车第3师团速射炮队成为第一支成建制覆灭的单位。

可前面的两军的坦克大战还在继续，双方在交战后一个多小时，累计发射炮弹几千余枚，每分钟都有上百发炮弹爆炸，烟尘弥漫，火焰冲天。炮弹打在装甲上当当作响，而燃烧的坦克车辆很快升起一道道浓黑的烟柱。担任中路突击的第四坦克师虽然在装备上占了绝对上风，可部队仍然表现出令人敬佩的勇敢。

这支桐城学兵团组建的部队虽然以知识分子居多，可在大战中的表现依然可圈可点，一辆坦克在交战途中两次起火，两次灭火后重新发动重新射击，直到第三次起火无法在扑灭的时候，这些英雄的坦克手们决定带着火焰和浓烟撞向日军坦克。

巨鹿之战的古战场再一次见证这个古老民族面对侵略者悍不畏死舍生取义的伟大民族精神。在河滩、在农田，在沟渠，在公路，到处都是互相追逐射击的坦克，到处都是如废铁一般的被打烂的坦克。

当然，日军脆弱的装甲防护决定了这最终是一场一边倒的战役，日军三个中型坦克联队被分割后，近两百辆坦克只剩下四分之一，已经无法扭转颓势，现在正在快速向后撤退。

但是，当这些坦克在广袤的原野上拼命奔驰的时候，他们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了，连同他们的师团部一道被包围了。

罗玉刚带着自己的十二辆直属坦克在快速行进中发出指令，各单位务必加强联系，快速收网。第五摩步师要不惜一切代价歼灭敌机动炮兵联队剩余的火炮，然后向敌后迂回彻底断绝其退路。

战斗一直打到下午三点，虽然坐镇石门的华北方面军总司令非常关注这场和他的乌纱帽有着至关重要联系的大战，可他实在是拿不出任何兵力支援西原一策。因为所有的航空兵都还在空中厮杀，特别是在西安方向的日军飞行大队损失更为严重，南京武汉两地的机场已经增派飞机。因为双方都明白，制空权的丢失意味着连自己的机场都不保，那还顾得上地面作战？

冈村宁次听到战车第3师团的最后一句话是师团长通过步话机发出的明语：天皇陛下万岁，大东亚圣战万岁！

他以为信奉武士道的西原一定是战败切腹了，可没想到可怜的西原一策连切腹的资格都没有就和他的指挥车一起被炸成一堆火炬。

7月18日下午，第二军军长罗玉刚中将向陈际帆报捷，第二军在与日军战车第3师团正面交战中，完全歼灭日军战车第3师团，毁、伤、缴日军坦克288辆，装甲车112辆，速射炮36门，野炮24门，卡车67辆，歼灭日军14000余人。

第二军也付出了开战以来最沉重的代价，中型坦克中31辆被击毁，轻伤53辆，轻型坦克被击毁48辆，轻伤37辆，装甲车损失25辆，总共有一千多人在战斗中牺牲。

接到战报的陈际帆虽然心痛自己的坦克和技术兵种，可这毕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这充分说明，中国军队只要装备好，训练好，一样能将鬼子走的满地找牙。陈际帆一面命令参谋人员向全国通电报捷，一面命令第二军开赴濮阳就近补充休整。

不过，在第二军休整这几天，他仍然担心孤悬于日军重兵之下的衡水城，现在那里已经堆积了不少物资，变成了不能轻易放弃的据点，可第二军撤回后，前方就只剩下第一师在那里苦苦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