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天色已完全黑透,雨势渐渐小了下去,楚燃才稍微恢复些清明。头疼的似乎要炸裂,吞咽下口水,只觉喉头肿痛的难受。环顾一圈,她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招来路边的出租车,想了想,报出了韩颂家的地址。
应该庆幸,没有事先预约询问就去找一位医生,那么她不值夜班不出手术没突发事故等一系列情况而在家里恭候的概率,应该不足百分之二十五。好在今天的楚燃,还不算倒霉透顶,起码韩颂是在家的。
“燃燃?你怎么了?”
韩颂打开门,就见楚燃垂头丧气地站在门外,身上还滴答滴答的往下淌着水。
自小起,韩颂便见惯了各式狼狈模样的楚燃,就算挨揍的再狠,眼神里也都是不服,桀骜不驯的像个叛逆少年。
今天这样的楚燃,韩颂还是第一次见到,墨黑的瞳眸黯淡无神,好似心里的光都跟着熄灭了。
唉。
把人领进屋子坐好,倒了杯热水放到她面前,韩颂也不问她是怎么了,只忙前忙后的放水找衣服。不多时一切便安排妥当,她牵过楚燃的手把人往卫生间里带。
“你先去洗个热水澡,衣服在这里,乖,姐姐给你做点吃的。”
熟悉的情景熟悉的语气,小时候自己出去疯玩打架回来后,韩颂也是这样照顾她的。那个时候除了韩颂,再没人这样关心她了。
“嗯。”
楚燃点点头,乖乖地进去洗澡。
韩颂退出来,在门口微微叹气,继而转到厨房淘米熬粥。
等楚燃泡好澡出来,饭桌上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三碟一碗。白粥加了皮蛋,是她喜欢的咸香口味,两碟清凉小菜一碟素包子,菜色简单却可口。楚燃坐在桌前咬一口热腾腾的包子,恍惚的精神才有些许缓和。
韩颂只静静坐在一旁,看着她吃下大半碗的粥,又伸手摸摸她的额头。
“有点热,你去屋里躺着,我给你找点药。”
楚燃自始至终都是副一言不发乖乖听话的模样,韩颂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起身晃悠到屋子里,上床后还不忘给自己盖上被子躺好。将脑袋埋进被窝,扑面而来的是记忆中独属于韩颂身上的味道,只不过比之从前,现在还多了点淡淡的消毒水味。
深吸口气,再缓缓吐出,脑袋晕晕沉沉的,睁开眼睛,视物的感觉让眼球肿痛的难受,闭上眼睛,与童浴沂有关的点点滴滴便在她眼前来来回回……
“燃燃,起来把药吃了。”
韩颂掀开她头顶的被子,微弱的光亮瞬间袭来,暂时解救了肉体与精神双双无所适从的人。
撑起身子就着韩颂的手吞下药片和水,重新躺回去的人感觉再多动一下,骨头就要散架了。
果然,精神上的打击才是最能击垮肉体的。
“姐姐。”
“嗯?”
“难受。”
韩颂默默叹气,伸手将被子给她掖掖好,“睡吧,睡一觉起来,什么事都过去了。”
像是儿时她初到韩家那样,韩颂坐在床边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她的胳膊,哄着她快点睡觉。
楚燃的眉头始终紧皱着,韩颂抬手抚上她的眉心,温热的指腹点上眉间的郁结,一点点化开聚拢起的沟壑。
“小小年纪,不要皱眉。”
姐姐的话好似带了魔力,楚燃听着感受着,竟真的慢慢平静了下来……感冒药有安眠的成分,床头的熏香配合着助眠,饶是这样,她还是过了好久才渐渐睡去。韩颂一直坐在床边的小椅上,停下轻拍的动作看着睡熟的楚燃定定出神。
房子只有一间屋子一张床,床是双人床,好在楚燃只占据了一个小小的角落。韩颂抱来一床被子,在她身边躺下,闭眼睡觉前又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是有些发热。
睡前便记挂着对方身体的人再次醒来时,刚刚过了午夜。韩颂起身摸摸楚燃的额头,果然,还是发烧了。
起床找退烧药消炎药的一顿忙乎,韩颂觉得好像又回到了楚燃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她生病了,爸爸又在值夜班,只有自己一个人晚上定了闹钟起来照看她。
“燃燃。”
轻拍了下在睡梦中依旧眉头紧蹙的人,韩颂叹气,伸手刚想推醒她,就听楚燃迷迷糊糊地嘟囔了句什么。她凑近了些,才恍惚听清,那是一个人的名字。
“童童。”
屋内只余一盏小夜灯,韩颂低着头,耳边是楚燃再次出声喊出的名字。
“童童……”
“燃燃。”深吸口气,韩颂伸手推醒还在睡着的人,“燃燃,醒醒。”
楚燃双眼迷蒙脑袋晕胀,呼吸间都能感觉到灼烧着的热气。她使劲睁了睁眼,看清面前人,含糊地喊了声,“姐。”
“把药吃了,你发烧了。”
再次吃了药的人重又躺回被窝里,可能是休息过的原因,楚燃的意识稍稍清醒了些。
“姐,你快睡吧。”
“燃燃。”
“嗯?”
摸了摸她有些汗湿的额发,韩颂开口时的语气带着些难以察觉的怅然,“就那么喜欢她?”
楚燃静静地躺在**,目光从韩颂的身上移开转而看向头顶的天棚,半晌,轻轻应了声,“嗯。”
韩颂握着杯子的手不由紧了紧,这么确定的从她嘴里听到答案,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酸楚,虽然她一早便决定了,只当她是亲妹妹,仅此而已。
“今天也是为了她?”
楚燃不语,只呆呆地望着头顶,午夜的小房间静谧幽暗,可能是因为在身边的人是韩颂,让她能够放下戒备,体会到亲情上的温暖。真的已经好久没有人这样关心过她了。
“她…和别人在一起了。”
“所以你才这样,作践自己?”
楚燃这才将视线转到韩颂身上,喏喏开口:“对不起。”
韩颂低低叹息,摇摇头,“你和我说,我和顾希希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那你还记得我是怎么和你说的吗?”
楚燃垂眸,她记得,韩颂说,童浴沂和自己,又何尝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可正如未来不可预测一般,感情又何尝能够理智规划?她不是没控制过自己的心,从一开始,她便已经在克制自己了。现在仔细想来,童浴沂第一次吸引到她,应该是在初遇的电梯中。
用俗套的一见钟情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后来楚燃自己也想过,如果她一早就拿到了正确的照片,知道电梯里的女人就是童浴沂,那她当时还会有那一瞬间的怦然心动吗?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俩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甚至说,我们的关系,在真相大白那天,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形同陌路了。可我还是忍不住,”说到这儿,她看向韩颂,语气中有隐忍地哽咽:“我知道不应该的……”
“唉…”
小小的房间,装不下一夜的叹息。生病的警察,失落的医生,躺着坐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各怀心事,各自悲苦。人间最沾染不得的情爱,在午夜的一点灯火中,击溃了任重道远的年轻战士们。这夜过后,她们还会是那个恪尽职守的警察,善良尽责的医生,只在这夜,放纵情绪的崩溃,只在这夜,彼此依靠着舔舐自己藏匿的伤口。
。……
第二天清早,韩颂起来后再次摸了摸楚燃的额头,见人已经退烧才放下了心。在她的坚持下,楚燃又给王智发了信息请了一上午的病假。
“你好好睡一觉,饭在桌子上,起来热一下吃了去上班。”
“好。”
“要不要姐姐留下陪你?”摸摸在**蜷缩成一团的人,韩颂笑的温柔。
“姐,你别把我当小孩子了,我都奔三的人了。”
话音落下,脑袋上便不轻不重的挨了一下,“当着我的面儿怎么说话呢。”
“嘿嘿,我姐永远十八。”楚燃牵住韩颂的手晃悠了几下,语气里少见的带着些撒娇的意味,“姐你快去上班吧,白衣天使可别迟到了。”
等韩颂离开后,楚燃独自躺在**,刚还挂在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消失。仰躺在**的人深深叹气,接着便起身开始穿衣服。不是她不想休息,只不过现在对于楚燃来说,忙碌的工作远比安静的歇着来的更让她舒畅。
早饭依旧沿袭了昨晚的清淡路线,好在韩颂了解楚燃的口味,让无肉不欢的人也好好的吃了顿饱饭。
出了韩颂家的小区大门,张靖弛的信息适时到达。
“生病了?”
抬手招来辆出租,报出市局的名字,楚燃低头给她回复:“昨天有点感冒,已经好了,现在正往局里去。”
“那行,等你到了见面说,找你有事。”
错过了上班高峰期,路况还算不错,不到半个钟,车子便停在了市局门口。楚燃没直接去找张靖弛,而是先回队里跟王智销了假。
王智见她不到十点便来了,还有些惊讶,“不是病了吗?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啊。”
楚燃笑笑,不在意道:“睡不着,索性起来干活,不是有事还没完吗。”
王智摇摇头,一抬手,“行,年轻人有冲劲,不过还是要注意身体,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啊。”
“明白,谢了头儿。”
从王智办公室出来,楚燃直接到了刑侦队,正上午的时候,刑侦队里连个见习警员都没有。
都出案子了?不对啊,最近不是挺太平的吗?
“小师妹。”
张靖弛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楚燃回头,就见她拿着个档案袋悠哉游哉的从外面溜达进来。
“师姐你找我?”
张靖弛冲她扬扬眉,示意人跟上,两人一同来到刑侦队长的小屋子,张靖弛关上门,将手里的档案袋扔到她面前。
“看看。”
楚燃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拿起袋子打开,里面是几页稍微泛黄的档案纸,后面则是崭新的打印纸,还带着打印机上的油墨味。
“这是!”
重石出事后,只有童伯远和他手底下的几个亲信被抓,其余人皆都证明身家清白无罪,除了这个孙副总。只可惜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跑的比童伯远还快,警察找过去的时候,早已是人去楼空,再一查,对方还是个候鸟爸爸,除了自己全家都移民到国外定居了。
“你们找到孙鑫了?”
“那倒没有,只是查到了他最后的行踪。我们已经通知了所有海关安检,见到孙鑫立刻扣留,所以除了偷渡外他是走不出国门的。”
“那他最后一次出现在哪里?”
“洪县码头。”
洪县是江城下面的一个小县城,虽然是个县但却因着离湛东近所以经济发展的很不错。
“你的意思是,他是想从洪县到湛东然后偷渡出去?”
张靖弛点头,“你知道和他联系的是谁吗?”
楚燃不语,只摇摇头盯着她等待下文,她有预感,这不会是个好答案。
抽出根烟点上,张靖弛手中转着打火机,幽幽地吐出两个字。
“蒋阔。”
果然……
作者有话要说: 更的稍晚了,大家晚安,明天就是美好的周五了啊~~那啥伙伴们先莫急,燃燃童童感情需要强烈催化剂时机未到。至于姐姐,她可能要做当代白求恩,理想崇高,人性光辉,不会为小情小爱拖累(哈哈哈,我瞎说的,姐姐的心姐姐自己知道)~~感谢在2020-08-2821:06:47~2020-09-0321:55: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仟雫霙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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