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二眉开眼笑:“好,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
孙巨:“现在距离天黑还有多久?”方老二:“快了。”
孙巨:“我记得这附近有好几个湖泊。”方老二:“不错,你以前到这里来过!”将马车停在湖泊边。夜已深,就算在白天,这里也少有人迹。
孙巨:“这里有没有石头?”方老二:“当然有。”
孙巨:“好,找几个最大的石头放到这马车里去。”这件事并不困难。
方老二:“装好了。然后呢?”孙巨:“把车子推到湖里去。”
‘扑通’一声,车子沉入湖水中。孙巨突然出手,双拳齐出,打在马头上。两匹健马连嘶声都未发出,就像个醉汉般软软的倒下去。
方老二看得眼睛都直了,半天透不出气。只见刀光一闪,孙巨已自靴筒里抽出一柄解腕尖刀,左手拉起马,右手一刀剁下。他的动作并不太快,却极准确、极有效。
两匹马眨眼间就被他分成八块,风中立刻充满血腥气。方老二已忍不住在呕吐。
孙巨冷冷道:“你吐完了么?”方老二喘息着,现在吐的已是苦水。
孙巨:“你若吐完了,就赶快挖个大坑,将这两匹马和你吐的东西都埋起来。”方老二喘息着道:“为什么不索『性』绑块大石头沉到湖里去,还要费这些事?”
孙巨:“因为这么样做更干净!”他做得确实干净而彻底。
马尸泡在湖水中,总有腐烂时,说不定就会浮起来,说不定就会被人发觉。那种可能也并不太大,但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如完全没有可能的好。
方老二叹口气,苦笑道:“想不到你这样大的一个人,做事却这么小心。”
孙巨:“我不能不特别小心。”方老二:“为什么?”
孙巨:“因为我已答应过老伯,绝不让任何人追到我。”脸上又『露』出那种很奇特的表情,缓缓的接着道:“只要我答应过他的事,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做到。”
方老二忍不住道:“你还答应过他什么?”孙巨一字字道:“我还答应过他,只要我发现你有一点不忠实,就要你的命!”
方老二脸『色』立刻惨变,一步步往后退:“我、我只不过是说着玩玩的,其实我……”
孙巨打断他的话,冷冷道:“也许你确实只不过是说着玩的,我却不能冒险,绝不能给你一点机会来出卖老伯。”
方老二已退出七八步,满头冷汗如雨,突然转身飞奔而出。
他逃得并不慢,但孙巨手里的刀更快。刀光一闪,方老二的人已被活生生钉在树上,手足四肢立刻抽紧,就像是个假人般**扭曲起来。
那凄厉的呼声在静夜中听来就像是马嘶。这个坑挖得更大更深。孙巨埋了他,将多出来的泥土撒入湖里,然后面朝西南方跪下。
他并不知道天上有什么神是在西南方,只知道老伯在西南方。老伯就是他的神。
他跪下时,瞎掉的眼里又流下泪来。
十三年前,他就已想为老伯而死的,这愿望直到今天才总算达成。
他流着泪低语:“我本来可以将马车赶得更远些的,怎奈我已是个瞎子,所以只能死。”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一心要为老伯而死。
他自己知道。一个巨人生活在普通人的世界里,天生就是一种悲剧。在他的一生中,从没有任何人对他表示过丝毫温情。只有老伯。
他早已无法再忍受别人对他的轻蔑、讥嘲和歧视,早已准备死——先杀掉那些可恨的人再死。可是老伯救了他,给他温暖与同情。
这对他说来,已比世上所有的财富都珍贵,已足够让他为老伯而死。他活下来,为的就是要等待这个机会。
有时只要肯给别人一丝温情,就能令到那人感激终生;有时你只要肯付出一丝温情,就能回收终生的欢愉。
只可惜世人偏偏要将这一点温情吝惜,偏偏要用讥嘲和轻蔑去唤起别人的仇恨!
在老伯寝室的地下,有条秘密的河流。
这条河流很窄,而且弯曲,却看不出水有多深,也不知通向哪里。
两旁是坚固的石壁,左边有个巨大的铁环,挂着很粗的铁链。石壁上长着青苔,铁环也已生锈,显见老伯在建造这屋子之前,就已先掘好这条河流。
河上本来有条船,孙巨常年呆在这条秘密河流里。他随时都在守候着,等着老伯的消息。两人之间当然有种极特别、极秘密的方法来通消息。
老伯也许永远都没有消息,也许永远都用不着这条秘路和巨人孙巨。
但是他必须要有准备,以防万一。
“每个人都一定要为自己准备好一条最后的退路。你也许永远都不会走到那一步,但你必须要先有准备。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会走到那一步。那种情况就像是抽筋,随时随刻都会来的,让你根本没有防备的机会。”
这是老伯曾经对叛徒律香川说过的话。
孙巨慢慢站起来,走向湖畔,慢慢走入湖水中。
湖水冰冷。他慢慢的沉下去,『摸』索着,找到那辆马车。他用力将马车推向湖心,打开车门,钻了进去,挤在巨大的石块中,用力拉紧车门。
然后他就回转刀锋,向自己的心口一刀刺下去。
就在此时,寒光一闪,将尖刀齐柄斩断。灵风慢悠悠的走在阳光下,笑嘻嘻的道:“有我在这里,你又何必寻死!不管是律香川还是律臭川,来多少死多少……”
又喃喃道:“没想到幽灵公主的第二个关卡,居然与老伯有关。只不知道这次出现的,会是一些什么妖怪么?”
从芥子空间中取出已经成年的变种独角兽,又轻轻松松的将孙巨从湖中提起,抛在独角兽的背上,向着马家驿的方向而去……
当老伯消失在井中时,马方中还站在井边,呆呆的望着井水出神。
水上的涟漪渐渐消失,马方中终于慢慢的转过身,就看到妻子牵着两个孩子,站得远远的等着他。那双温柔的眼睛里,也不知道包含着多少柔情、多少关切。
做了十几年夫妻,没有人能比他更了解她。他知道她已将自己的全部生命,寄托在他和孩子们身上,无论吃什么苦、受什么罪,她绝不会埋怨。
现在他们虽已渐渐老了,但有时等儿女都睡着后,还是会和新婚时同样热情。他知道自己一生中最大的幸运,就是娶到她。现在他只希望,她能了解他做的事,只希望她能原谅。
孩子又奔过来,马方中一手牵住一个,柔声道:“你们饿不饿?”
孩子立刻抢着道:“饿,好饿哟!“孩子们的胃,好像永远都填不满。
马方中微笑着,抬头去看妻子:“孩子们难得吃宵夜,今天让我们破例一次好不好?”
马月云顺从的点点头:“好,晚上还有剩下的扯面和卤蛋,我去煮面。”
面很烫!孩子将长长的面条卷在筷子上,先吹凉了再吃下去。孩子们好像无论在做什么事,都能找到他们自己的乐趣。
只要看到孩子,马方中脸上就不会没有笑容。只不过今天他脸上的笑容,看来仿佛有点特别,胃口也仿佛没有平时那么好。
马月云为孩子剔着鱼里的刺,却一直盯着丈夫的脸,终于忍不住试探着问:“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有个老伯?”
马方中沉『吟』着,像是不知该如何回答这句话。考虑很久,才缓缓道:“他并不是我真的老伯!”
小说网(..|com|bsp;
展开全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