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惊鸿看到夜潼眼中一闪而逝的慌乱,他的笑容更深了几分,这个狂妄冷戾的女人也有发慌的时候,难得。
她像个被猎人困住的小兽,急着想逃,却又逃不出去,样子有些滑稽。
他挺拔伟岸,个子很高,夜潼仅达到他的肩膀,越发衬得娇小,这样的身高差别,无形中给她一种压力。
此时,两人这样爱美的姿势像极了壁咚,可天知道她有多么讨厌被人禁锢。
他眼神微微上挑,晃出一抹清润之光,如海浪粼粼**漾,透着顽邪魅惑之色。寻常女人见了早就怦然心动,被迷得神魂颠倒了,夜潼却浑然不觉,心里有的只是对他的恼恨。
夜潼脸上不悦尽显,刚才片刻的惊慌失措后,她的眸光已经变得冷然,倔强地和他对峙着。
步惊鸿眼中划过一抹淡淡的欣赏,他声音浑厚低沉:“女人,你很有意思,蛮对爷的胃口。”
“可惜我是道很难消化的菜,吃了我,你会生病。”夜潼冷冰冰地回击。
“谢谢你的关心,我会先把你煮熟了,让你变得好消化。”他的语气里浸满戏谑。
毒死你个狂徒,夜潼在心里咒骂,头一次被人逼到角落里,无法反抗,任人宰割的感觉很不爽。
两人无声地对视着,刹那间,用眼神杀了对方一个片甲不留。
夜潼小脸凛然,眸色在灯光下忽深忽浅,因为在极力控制怒气,胸脯一起一伏的。
步惊鸿瞥了她一眼,白天手掌无意中触到的,那种柔软而有弹性的感觉,忽然又涌上了他的心头,他脸上微微变色,急忙错开目光。
他向后退了两步,拉开与她的距离。
他敛了敛心神,嗓音阴鸷地厉声警告:“女人,不管你有什么目的,进了我魔教就老老实实的待着,若敢滋事生非,休怪本尊不客气。”
夜潼眼眸中有无数的情绪晃动,她知道这个心狠手辣的男人什么都能做出来,她现在还没有能力与他抗衡。
她必须尽快练习武功,否则随时可能被他或者被别人杀死,在此之前,她必须低调,免得惹祸上身。她还有父母亲人的血海深仇没有报,她得珍惜自己这条小命,想办法活下来,哪怕是忍辱负重。
想到这里,她点点头,温顺地说:“我知道了。”
步惊鸿有些错愕,惊讶于她的变化,她怎么一下子变乖了,被他吓得吗?不管怎样,能降服这个桀骜不驯的女人,还是蛮有成就感的。
他傲然扔下一句话:“知道就好。”拂袖而去。
夜潼冲着他的背影挥了挥拳头:臭男人,等着瞧吧,老娘哪天武功发达了,第一个就灭了你。
呼啸的北风直往帐篷里灌,雪山夜里格外冷,夜潼抱着肩膀,瑟缩地坐在冰凉的破席子上。这个鬼天气,今晚自己没有被杀死,恐怕也得被冻死了。
她刚要想办法怎么过夜,外面响起了一个男人清亮的声音:“姑娘,我可以进去吗?”
这谁呀,也许又是个好事之徒。她没好气地说:“进来吧。”
门帘掀开,她见进来一个衣袂飘飘的白衫男子,气宇轩昂,浓黑的眉毛斜飞入鬓,目若朗星,看起来一身浩然正气,谁知道是不是和慕容烟雨那样表里不一呢。
他笑呵呵地和夜潼打着招呼:“在下封清阳,很高兴认识姑娘,请问姑娘尊姓大名。”弄了半天,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和他的热情恰恰相反,她很冷淡:“我叫夜潼。”
“原来是夜姑娘呀,刚才大步没有欺负你吧。”封清阳关心地问。
“这事和你有关系吗?”夜潼反问,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当然了,大步是我的好哥们,他如果欺负你,我去教训他。”封清阳豪气地说。
原来是步惊鸿的哥们,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丘之貉。
夜潼更不待见他了,冷冷地下了逐客令:“没事儿你请回吧,我要休息了。”
封清阳好看的眉头皱了皱:“这么冷的夜,姑娘怎么休息呀,要不到我的帐篷里去睡吧。那里生着炉子,还有厚被子,暖暖和和的。”
直接邀请女人去过夜,这人要不要脸呀。夜潼恼火,冷厉地说:“用不着!”
封清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尴尬地挠挠头,急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去我的帐篷睡,我在这里,我是男人,怎么着都能将就一晚上。”
夜潼才不相信谁会这么好心,把热被窝让给别人,自己睡在冰窖里。这个男人和步惊鸿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定然演的不是什么好戏。
她断然回绝了:“谢谢好意,我享受不起,你请回吧。”
封清阳无奈地耸耸肩,这个社会,像他这样纯善的好人不多,难怪别人不理解,总把他当成居心叵测之徒,桑心啊。
他摇头叹息,别人不愿意,自己也不能勉强。
他好心提醒:“姑娘,魔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最好是别进去,要学武功可以去别的门派啊。”
他不是步惊鸿的好哥们嘛,哪有这么贬低魔教的,他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又一个虚伪的人。夜潼鄙视地瞅了他一眼:“那你觉得什么门派好。”
封清阳认真想了想说:“圣莲庵的师太宅心仁厚,她的弟子都很团结,你可以去那里。”
“你让我去当尼姑,有病吧你!”夜潼暴怒,这个疯子半夜不睡觉,是专门过来调侃她的吧。
“不一定非得出家,你可以当俗家弟子,我和师太很熟,可以给你举荐一下。”封清阳真诚地说。
“用不着。”夜潼冷若冰霜地拒绝,干脆转身面朝里,不再搭理他。
封清阳自讨没趣,仍然礼貌地说了句:“姑娘,晚安。”然后不放心地出去了。
还晚安呢,在这个冰窖似的帐篷里怎么能安睡,夜潼干脆在里面蹦跳,运动暖和身体。
她这才蹦跶了没几下,外面又响起了说话声:“姑娘,你还没睡吧?”
是个女人的声音,这又是谁呀,还让不让人安生了。
夜潼不耐烦地掀开门帘,月光下站着一个身穿灰袍的女人,是圣莲庵的师太,手中抱着一条厚厚的棉被。
师太温和地笑着说:“姑娘,请恕贫尼深夜打扰。”
夜潼感激师太白天的仗义直言,客气地把她迎了进来,不解地问:“师太,为何抱着被子来此?”
“夜里寒冷,贫尼是来给姑娘送被子的。”师太笑容可掬。
“给我的?”夜潼错愕地问了一句,自从她成为孤儿后,这一路上颠沛流离,还从来没有人对她表示过关心。
“姑娘重伤刚愈,可不能再着凉了,年轻人呀,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师太说着,把被子铺到席子上面。
这种感觉好像一个母亲给自己的孩子铺被,好温馨。夜潼心里一暖,感激道:“谢谢师太,您真是菩萨心肠。”
师太握着夜潼的手,柔声说:“孩子,跟贫尼回圣莲庵吧,贫尼收你为徒。”
一句话,微微触动了夜潼早已冰封雪冻的心,若是跟着这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回去,定会找到家的感觉吧。
家,对于她这个孤儿来说,是多么向往的地方啊。
她的心头笼起飘渺的雾气,犹豫了片刻,终是摇摇头,毅然道:“谢谢师太的好意,我已经加入魔教了,不能再变卦。”
她肩负血海深仇,她不能选择安逸,只能经受最艰难的考验,才能学成最厉害的武功。
聪慧如师太,分明看出夜潼眼眸深处隐藏的复杂情感。她深深叹息了一声:“姑娘,保重。”
“师太,你也保重,万福金安。”夜潼由衷地说。
这个女孩身上有强烈的杀气,若是再学得魔教的邪煞武功,日后定然会在江湖中掀起血雨腥风。师太默念着“阿弥陀佛”,无奈地离开了。
夜潼趁着自己体力恢复了,赶紧把脑海中以前的那些武功招数演练了一番,动作还是很笨拙。毕竟这具身体以前没有练过丝毫武功,看来尚需一段时间的练习、磨合,才能融会贯通。
好吧,她安慰自己,必须慢慢来,不能操之过急。
被子厚实柔软,夜潼裹在里面,温暖从头到脚,还有一股淡淡的薄荷清香,很好闻。
第二天一大早,封清阳就在外面扯着嗓子喊:“姑娘,夜姑娘,快起来,我们要出发了。”
夜潼一骨碌坐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掀开门帘向外看。
“姑娘,早啊!”封清阳的笑脸比雪山上的朝阳还灿烂。
夜潼哪里会知道,昨晚师太送给她的被子,本是封清阳的。他知道夜潼不肯接受他的东西,便托师太送给她,并邀请她去圣莲庵。
夜潼推开封清阳,向外张望,只见四周的帐篷都已经拆了,只剩下她住的这个孤零零的立在雪地上。
敢情步惊鸿这家伙把她扔在这里了,说好了已经收她做了魔教弟子,却还是丢下她,真是岂有此理。
封清阳微笑着说,“姑娘,你别急,只要有我在,我就不会扔下你不管的。这不,我特意过来叫你嘛。”
“步惊鸿走了吗?”夜潼急切地问。
“他已经先走一步了。”封清阳点点头。
“快带我去追他,还来得及吗?”夜潼心急火燎地说。
她努力了一顿,为的是什么呀,绝不能让步惊鸿把她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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