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烟走着曾经的街道，整个脑袋都轰隆隆的，完全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车是什么，路是什么，爱是什么，情又是什么？

她想不明白，也同样想不透。

她跟以前犯病的时候一样，不断的走，不断的走。不知道要去哪，也不知道能去哪。没有目标，只能机械的重复着这样的运动。

“吭……”

熟悉的哀痛让她猛然回过神，她站住回头，身后是带着跟她一样的口罩，已经不知道跟着她走了几趟街的杜颜青。

谁都没有先开口，寒风中两个人就这样对望着，跟雕塑一般。

顾思烟终是忍不住先败下阵来，走到他面前扶住他：“伤口又疼了？”

杜颜青口罩下的唇抿的死死的，伤口已经疼的他直喘粗气，却硬气的没有说话。他心里不舒服，因为顾思烟的那一巴掌。

“我带你去医院看看，你这么跑过来，伤口要是感染了就不好了，我这就……”

“去XX酒店！”

“不去。”顾思烟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

杜颜青的声音冷的都往外开始渗冰碴：“顾思烟，你要是不想明天上全国新闻的头条，你最好跟我去酒店，我不想在这跟你吵。”

顾忌他身上的伤，顾思烟几乎是连拉带拽的又被他拉回了XX酒店。

楚家的婚宴已经散席，服务员一趟趟的收拾残局，大家还沉寂在婚礼浪漫的氛围中，郎才女貌，海誓山盟，让人艳羡。

杜颜青脚下不含糊，大步流星的拉着顾思烟上了楼。她的脚不断的打着颤，死死的咬住自己的腮不让自己叫出来。

杜颜青刷卡开门，扯掉脸上的口罩，一下子就跌在套房的沙发上。

顾思烟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话：“你能在这里休息了吧？那我先走了！”

“你就不想问我什么吗？”

顾思烟看着他，身子都气的发抖：“我还用问你么？你当初能拿裸照逼着我跟你发生关系，那现在逼着楚言结成众望所归的婚礼对你来说不是小事一桩？估计楚妈妈会高兴的对着你烧香顶礼膜拜了吧？你还想我问什么？我是应该问问你，楚妈妈那巴掌没打我脸上，你是不是很失望？”

“顾思烟！”

“我想想你是怎么做的，恩？跟开发商施压，说要收回我母亲的墓地是么？逼着我回来，就是要我看到楚言结婚？杜颜青，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会不会对我残忍点，每一次都只会拿着对我来说重要的东西威胁我！我已经说了，等楚言一回来我就会跟他分手！就这几天你都等不了了？一定要让我看了，被人羞辱了，你才满意？”

杜颜青缓缓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声音隐隐的压抑着怒气：“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顾思烟，你问问你自己，你现在又为什么哭？楚言结婚了，你这是舍不得了？”

“你别在这无理取闹！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哦？”杜颜青冷着脸说：“那我还要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里……是她被赵家父子凌辱的地方，这里是她第一个孩子死的地方，这里是楚言结婚的地方。杜颜青怎么能，什么都不知道就带着她来这，还这样肆意指责她！

“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顾思烟，我杜颜青要的不多。我就是希望你能像平常女人那样时不时的依赖我一下，我就是希望你有危险有困难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我。哪怕你骂我跟骂孙子似的，我也会颠颠的去为你把困难都处理好！所以，我才会次次都玩了命的去挡在你面前！”

顾思烟也火了：“你别把自己说的那么伟大！你想为我处理好问题之前能不能先问问我的意见？你这叫处理好了？难为别人跟自己不爱的人结婚，逼着别人来人不想去的地方，这就叫你为我着想？我们这么畸形的关系，

你居然想要正常的交往，杜颜青，你这是开玩笑呢么？”

“你……”杜颜青气的单手抓住顾思烟的肩膀，眼睛里满是怒火，却一点都发不出来。

杜颜青反驳不了她，顾思烟说的很对。他们从开始在一起的时候就不断的争吵。而现在好不容易确认了彼此的心意，又开始不断折磨。

杜颜青深吸了一下，叹一口气，颇为无奈的说：“顾思烟，你有没有想过对我坦白你的过去？你那些有楚言参与的过去，就不能告诉我知道吗？”

顾思烟冷哼：“你确定你能接受的了么？你以前唯一说的很对的一件事，就是我，曾经，确实是一个婊 子。”

“别这么说……”杜颜青听她这么说自己，心突然难受的要命。

“我这么说？你不是想知道吗？那我就告诉你。”顾思烟的眼睛亮亮的，平淡无波的盯着他：“我在十八岁的时候，父母为了保住自己的生意，将我协议卖给了宫家。绯闻，流言，网络被黑……所有你能想象到的一切抹黑方式，我都被人用过。”

“楚言的前女友杨柳的死，别人算在我的身上。父母的丑闻，要算在我的身上。宫家的侮辱陷害，也都要算在我的身上。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别人的过错，却全都要算在我的身上？”

“父母因为通奸藏毒被抓，我什么都不懂，茫然无措。然后，我的父亲为了保命，暗示我去找赵宏斌。为了救父母，只能去找他。结果，就在你现在脑袋顶上的那间房子里，我被赵宏斌的父子玩弄了。而这些，也都是拜我父亲所赐！三天三夜，各种姿势各种方法，皮鞭，滴蜡，**，春 药，迷 奸药……现在想想，你曾经对我下药的剂量，简直就是太轻了。”

“你以前不是一直说我被男人**的很好？我所有的技术都是在那三天学到的，我不能不去学，我要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的身体受到最小的伤害。你想象不出我当时多么的下贱卑微，你想象不出我是怎么的绝望痛苦。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忍受万般折磨，却偏偏求死不得！当时的我不能死，我还要去救我的父母。我要是死了，那所承受的一切，也都白费了……”

杜颜青抓着她的手用了很大的力，指节都开始泛白，但是他却没有开口。

顾思烟继续讲述着，连语调都没有变：“然后我满心欢喜的等着好消息，但是顾泽，也就是我爸，早就想到赵宏斌可能会变卦。所以，他事先录了录像，逼着赵宏斌就范。可，顾泽藏毒的克数实在是太多了，就算是赵宏斌也不可能完全的将他摘干净。于是，他将录像送给了我母亲。我那个一辈子都自私自利的母亲，看到视频的时候认出了我。她这一辈子终于愧疚了一把，她的愧疚把她杀死了。也就因为这样，顾泽很好的将所有罪名都推在了她的身上，将自己摘的一干二净。”

“然后你知道我做了什么吗？”顾思烟轻笑：“我自己主动卖了我自己，将自己卖给了赵宏斌，而且还卖的很彻底。你那个时候出国了没看到还真是遗憾，那是当年多么精彩的桃色新闻。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我和赵宏斌的不正当关系。我卖自己，卖了很高的价。我卖了我自己，换来了顾泽后半生的牢狱。我要让他一辈子，求不得，脱不离……”

“用自己的痛苦却换取另一个人的痛苦，这本就不是什么让人愉悦的事。偏偏，那另一个人还是自己的生身父亲……”

“姬雪喜欢看电视剧，她常常说，电视剧是在影射人们的生活。但是我的生活，却比电视剧还要狗血。十八岁那一年的颠沛流离，跟自己的父母互相残杀。我时常都在想，人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面对**的时候，总是要先想到自己？我不断想不断想，想到最后的结局，没有结果，所有的苦楚都得不到宣泄的出口，最后的结果就是我重度抑郁症。那时候每时每刻我都想的一个问题，那

就是，我应该找到什么方式，来杀死我自己。”

“我喝药，投湖，绝食，跳楼。多亏了楚言和姬雪，要不然你根本就见不到我。根本就不会，有那么多我们接下来的日子。”

“我们是怎么开始的你很清楚，要是没有你强迫我跟你发生关系，我们根本就不会有现在的感情。如果没有新房的那一夜，你现在会欢天喜地的准备跟姬雪天长地久，我则会跟楚言交拜天地。你别扭任性又不讲道理，时常按照你自己的心意去安排别人的人生。以前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情，我除了觉得肉体忍受起来很痛苦以外，没有别的感觉。但是现在不行了。我告诉你，杜颜青，你不能这么对待我。因为现在我爱你，我也想要我自己的尊严。你不知道我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将被人踩的不像样子的尊严都缝补好的……”

“我明白。”杜颜青说的有些苦涩：“所以我一直想给你我能拿到最好的，所以我一直懊悔为什么我没有早点遇到你。”

“早点遇到我？然后呢？”顾思烟继续说：“杜颜青，我们不是没碰到过。在南中，我曾经不只一次陪着姬雪跟踪过你。你走过的楼梯，你爱走的路，我不只一次遍的走过。我们曾经每天都要偶遇至少三次，就算那么多次的擦肩而过，我们还是缘分没到，只能这样失之交臂。你说过，你可能是为了等我。我又何尝不是呢？我也总是会想，我会经历这么多的磨难，是不是就为了换一个你？……”

“思烟……”杜颜青被她说的动情，忍不住拥她入怀：“思烟，对不起！你信我，你信我！我不会像他那样的……”

“像他？像他什么样？”

“我不会像楚言那样，结了婚才告诉你。”

“杜颜青，承诺最累人。我知道你的心意，你三番四次舍命相救，我怎么会不明白？我怎么又能无动于衷？其实，你不是一个懂得爱的人。你的问题是，你总想着给我你觉得最好的，却常常忽略，那是不是我想要的。”

杜颜青叹气：“思烟，我从头到尾想要的，也不过是个你罢了。我家的情况你也清楚，走到现在这步要想着离婚确实是很难。不过我会想尽办法离婚，我会…………”

顾思烟抬手打断他：“别说，什么都别说。就这样就好，我其实不介意。你家的情况比楚言家还特殊，这我知道。可我同样知道，我不舍得丢下你，也不舍得丢下姬雪。我记得，没有她，我根本不可能走到今天。姬雪爱你，很爱很爱，你现在要是不娶她，以她的脾气，她会活不下去。我不能爱的那么自私，我不能为了自己快活，而害了她。”

“你这是让我跟你**？你别想着没有约束，你就能随便的从我身边溜走！”杜颜青气的要命，他第一次如此郑重又迫切的与人真心，却又如此随意的被人拒绝。他因为顾思烟的意图恼火的要命，却全然忘记了，最开始提出要**的人是他自己。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补充着说：“你别想着等楚言离婚！”

顾思烟看着他这个样，很难得的，有点想笑。

她以为对着杜颜青说这些会很难，但是全都讲出来，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杜颜青抱着她，即使她在这么让她如此畏惧的房间里，也能让她充满勇气。杜颜青抱着她，她就不在茫然不定。

他们爱着，却用错了方式。

歌词不是长说么，我爱不爱你，爱久见人心。

相爱的人，吵架过后，总是会比以前要亲密。

“其实这些，我都知道。”杜颜青叹气：“我不过是，想听你跟我说出来罢了。”

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似乎想起了什么，杜颜青静静的问：“姬雪一直跟你在一起，她应该认识赵宏斌的吧？可是为什么，在我生日的时候，她在宴会上见到赵宏斌，要说她不认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