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文历373年冬,芝云行省,寒潮港,金丶卡莱马戏团。
可以容纳1000人的马戏篷里座无虚席,热烈的喝彩声汇聚成轰隆隆的洪流,顺着虚掩的帐门冲到了街道上。
这个靠海的口岸小港难得有这么热闹的夜晚,渔民们的热情远远超出了马戏团的预期——他们原本只打算停留三天的,可接下来一周的票都卖完了。
如果每天晚上都有1000个观众,那么一周就有7000人,而这个小港总共也不过万余人。
这一切都源于那个半月前加入马戏团的驯兽师——‘瘸腿霍夫’。
这个胖瘸子有一张憨态可掬的脸——或许所有胖子都是这么‘憨态可掬’?
当然,他再可爱也不会比站在门口的那两个小丑可爱,人们欢呼的原因并不是他那拙劣的滑稽表演。
他和渔民们想象中的驯兽师不一样,手里没有鞭子和食物,他的驯兽表演也不一样,没有火圈和跳火圈的老虎。
他一手提着只兔子,另一手上站着四只白鸽,那几只不安分的白鸽被放到地上,霍夫在它们的耳边低语。
然后鸽子整整齐齐的列好的队伍。
‘看啊!四只长了翅膀的鞋子!’
霍夫的脸上堆满了扭捏的笑容,朝着人群大声介绍——他是在讲笑话?
或许是吧,但这笑话……一点儿都不好笑。
四只训练有素的白鸽在地上整整齐齐排成一列,这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可……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哗然大笑自帐篷里爆发,那些笑声穿透厚实的油布帐幕,回**在海港的夜空之上。
因为就在所有人都一都雾水的时候,霍夫弯下了腰,他把那只兔子放到了地上,准确说,是放到了鸽子的身上。
四只兔脚,一脚踩着一只鸽子。
那兔子仿佛是受了惊,龇牙咧嘴想要跳下来,可莫名的,它被粘在了鸽背上。
而那四只鸽子,它们扑腾着翅膀,似乎是想要飞起来,可一只兔子的重量实在太过沉重……
最终就是如此一幕——四只鸽子背着一只兔子在舞台上乱窜,看起来就像是那兔子穿了四只长了翅膀的鞋。
好笑么?感觉似乎不好笑。
所有笑话都是要身临其境才叫做笑话的,是以帐篷里笑得歇斯底里,而帐篷外,那个独自走向寒冷街道上的女人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些笑声为何而笑。
咸湿的海风吹在她脸上,有一种冰凉的麻痒。
她掀开了虚掩的篷门,名为温暖的热浪铺面而来,守在门口的小丑打了个冷颤,然后他发现了冷颤的原因。
那个出现在门口的女人,带着寒霜而来。
‘您好,女士,请出示票……’
小丑没能说完这句话,事实上,刹那的时间,马戏篷里没人说话了,所有的喧闹与喝彩都停止了。
她的存在抹去了所有欢声笑语。
1000双眼睛看向了门口的女人,哦不,是1006双,舞台上还有6双,一个驯兽师、一只兔子,四只白鸽。
‘看来今天的演出到此为止了。’
霍夫对着他的观众深鞠一躬,然后看向了门口的女人:
‘暗影之拳大人,我只是在工作,我为他们表演,而他们则付给我……’
‘秘奥义丶幻樱杀缭乱。’
暗影之拳提着人头回到了寒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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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鸽灵’霍夫,当今兽灵教中第二个被兽灵所承认的兽灵行者。
在兽灵教中,兽灵行者地位尊崇,其地位就如同均衡之中的三忍,既是领导者,也是精神象征。
在兽灵教最鼎盛的时候,拥有十一位兽灵行者,每一人都有绝顶境界的实力。
但那已是过去式了,如今的兽灵教,唯有‘蛇灵’穆托斯这么一个兽灵行者,他实力虽强,但年老力衰。
第二个兽灵行者的诞生,不是喜讯,而是祸根。
均衡不会容许兽灵教坐大,一个年老力衰的蛇灵可以容忍,但正值壮年的鸽灵即是未可知的变数。
鸽灵必须被监控,他可以活着,但得活在均衡的阴影之中——霍夫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是以他这些年来以自由驯兽师的身份浪**于艾欧尼亚,不再与兽灵教有任何接触。
寒潮港是金丶卡莱马戏团在艾欧尼亚的最后一站,接下来一周的演出结束后,它将渡海前往诺克萨斯。
‘所以,你为什么把他杀了?’
藏看着眼前鸽灵的人头,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按照四百年前立下的约定,三原教必须在我们的监控之中,无论是传道,还是扩张,都要止于北境,离开艾欧尼亚更是绝对不允许的。’
‘但你的任务只是把他挡回来,而不是杀了他。’
藏叹了一口气,最近两个月来,缇娜卡下手越来越重,凡她所到之处,少有活口。
虽然那些均衡的忤逆者多死上一两个无伤大雅,可这与教派一贯的风格不同。
‘这有区别吗?’缇娜卡看着藏的双眼。
‘当然有,一味的铁血手腕不会彻底消灭我们的敌人,我们也从未想过要消灭他们,只是恰当的加以限制。’
‘可是大师兄,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缇娜卡疑问的话语中没有丝毫疑问的语气。
‘我们限制三原教的发展,掌控他们的资源,监视他们的人才,这样下去我们越强,而他们越弱,终有一日根本就不需动手,他们自然就烟消云散了——这和灭绝他们没有区别。’
‘可已经快四百年了,他们消失了么?’藏反问道。
缇娜卡怔了一瞬,她无法回答暮光之眼的问题,四百年了,反抗从未停止,镇压一直在持续,三原教就像石缝里的顽草,除之不绝。
‘灭绝与延续,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藏悠长的道:
‘让我来告诉你区别在什么地方,区别在于我们强于三原教,可我们不会屠戮他们,而三原教若是强于我们,我们便没有活路。’
‘均衡之所以是均衡,不是因为我们强大,而是因为我们在控制别人的同时也克制自己。在这过程中杀戮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均衡的信条虽不容情,但也得有尺度,这个尺度,即是均衡存在的意义。’
‘告诉我,暗影之拳,你若这么一直杀下去,和那些被你所杀的忤逆之徒有何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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