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打围 （中）

“嗯，我们人类虽然没有太强的肉体——但好在有一个不算太笨的脑袋和集体行动能力。”多姆拉说，“所以人类才需要家庭、国家，不会像妖怪那样单打独斗。”

“就像火枪这东西——也是人类发明的，但妖怪掌握了之后，就将其魔化处理了。”多姆拉继续说，“这就是所谓的妖枪。”

“说起来，我昨天刚巧获得了一把这样的手枪。”利姬亚取出自己的金甲虫，递给多姆拉看。

“这是生物体妖枪。”多姆拉说，“有的妖怪就是专门做这个的，将人类制造的枪械活化。这样做的一大优点是，能自我生成弹药，毕竟找食物比找兵工厂容易太多了。”

说着，多姆拉带利姬亚来到另外一座帐篷，有一只像藏獒、但体格大上好几倍的动物在周围巡视。利姬亚有些害怕。

多姆拉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那大狗便卧下了，两人进入军械库。

利姬亚看到了各式的老旧枪械——几乎什么时代的都有，有的有很明显的古典装饰——就跟艺术品一样。这些东西拿去拍卖，必定能换回不少英镑。

“做我们这种工作的——当然要用小巧的武器了。”利姬亚随手挑出一只驳壳枪来，与量产型不同的是，在它枪身上有一只金色的猫形图案。

“这是黑猫（TheBlackCat），你眼光不错——它的能力是将普通子弹自动转化为妖力子弹——因为这手枪，本身就是一个恶魔变成的。”多姆拉擦拭了一下这枪说道。

“能说说它的由来吗，听起来很有意思。”利姬亚问道。

“是这样——当初维利会曾经在中欧某处修道院开凿出一个地洞——据说那地洞连接着地狱。他们用自己的神秘咒法将其中的许多恶魔封印了起来，并将其魔性注入到普通的武器之中——这东西就是那时候诞生的。至于怎么辗转到这里，那就是一些列的惊险故事了。”多姆拉说。

“很好。”利姬亚将这枪好好收起来，“子弹的破坏力如何？”

“一发就能消灭数只小妖——如何？”多姆拉说，“这里的小妖，是指有成人外形的。”

“那样连发岂不是能摧毁一面工事咯？”利姬亚瞪大了眼睛问。

“是的——所以你要慎重使用。”多姆拉说，“凭借手中这两支枪，你就能参与妖怪之间的战争——也就是帮助那位蛭子同学了。”

利姬亚点点头。

此刻蛭子也跟朱音一并回来了，利姬亚见他脸红红的——当然这是因为他刚吸收了大量鲜血的缘故。

“让我小坐一会——”蛭子按着肚子说，“话说回来，我俩是坐着车来的——一会谁送我们回去呢？”

“那个你不必担心——一会让鬼车拉你们走。”

蛭子也不知道所谓“鬼车”是什么，就又问：“那些猫妖怎么处理？”

“留下打杂儿。”朱音说，“当奴隶使。”

蛭子真为这些小猫感到悲凉——不过毕竟能保住命，而一直被猫眸小僧那样的人利用，下场只有死路一条了。

在营中吃过了午饭，两人就被送上了“鬼车”——那是一辆经过“活化”处理的报废车——有利姬亚驾驶开往花宅。

鬼车匆匆驶出那大片草甸，往圣心中学开去——不经意地，与两个身影擦肩而过。

按理说这种荒僻的地方，不可能有什么游人特地前来——况且是两个十几岁的少年。

只见其中一个身材颀长，五官俊丽——银色的头发像戏台上小将顶着的银盔一般。

另外一个则穿着随意，脸上镶着两只黄澄澄的眼睛——此刻虽然不是正午，他的眼睛却始终是一道缝一样。

猫眸小僧和他的同伴狛獠，一起来到作战行动的现场。

一无所获。

因为先前在圣心中学的某个女人，不知什么缘故识破了他们的身份——在校内暗杀的计划也被对方提前知晓了。后来经过组织的调查，得知此人的能力有重要价值——他们便制定了这个看似完美的作战计划。

今次派出的刺客是本地一个相当有名的猫妖——她也被猫眸小僧用重金收买了。但最终换来的结果是，尸骨无存。

管他呢，猫眸小僧对这人的死并不惋惜——他只是痛恨失败。此外，作为可以随时丢弃的垃圾——他收罗的那些低级猫妖——貌似也被敌人俘获了，而不是就地杀掉。这样的后果也很很难评估的。

“你的手下被火化了？”狛獠轻轻问猫眸小僧——老实说，他还是很反感这家伙的外貌以及他的行事作风的。

“是啊，所以也就无从分析对方杀人的手段了。”猫眸小僧说，“是同样的枪击还是靠近猎杀。敌人比我们预想中要强大得多，如果按照你先前的打算，直接在校内展开杀戮——那只能加速我们的失败。”

“哼——那无所谓，我只是个打手而已。没人会在意刀的意见。”狛獠不禁摸了摸自己腰际那把长长的妖刀，“至于胜败，那不是我要考虑的。”

“哼哼，真是单纯的武人，现在这个时代已经不是你这类单纯的人能混下去的了。”猫眸小僧说，“也就是因为这个，你们一家才会站错队……”

他话没说完，对方凛然的杀气已经迫在眉睫。

“好了好了——我们不是朋友么。”猫眸小僧连忙制止同伴，尽管对方也只是在恐吓他罢了，“无论如何，我们在这个国家能动用的资源是很少很少的，所以任何时候都要多动脑子。虽然到现在，我还是闹不清上面那些人制定的都是些什么计划。”

“你应该清楚——因为你们天狗帮是最强的一支行动力量。”狛獠说，“又或者你不愿说？”

“怎么会？”猫眸小僧故作轻松地说，“我也只知道个大概罢了——目的是寻找一种传说中的祭品，至于找到这祭品有什么用处，那我就不懂了。因为我们下手快，所以已经找到了不少——而最近敌人也察觉到了，估计下面就要进行争抢了。”

“而你我在圣心中学的作用，就是在适当的时候引发混乱——好让敌人的力量尽可能地分散。”猫眸小僧说，“这是重要的辅助。”

“可是，那位多姆拉已经回到她的据点了。”他念着那个女孩的名字——心中不由想到，那真是个美丽的少女，“我们马上也潜伏不下去了。”

“所以——行动差不多就要展开了。”猫眸小僧说，“我这就向滑头鬼说明事情的紧迫性。”

“关于这片草甸里的那群人——你了解多少？”狛獠继续问猫眸小僧，“从远处就能感觉到很强的妖力——”

“滑头鬼没有告诉我啊。”猫眸小僧说，“只知道是过来帮助俄国人的，至于具体是什么妖怪，并不清楚。我们对这个国家的了解程度，还是太低了。”

“我猜，他这样故意隐瞒，是怕你害怕吧。”狛獠说，“像你这样胆小怕事的人——一听到对方是什么赫赫有名的大妖怪，肯定就会两腿发软了。”

“没办法呢。”猫眸小僧说，“你跟我都是身不由己，把这种异国土地当成战场——只能期盼最后我们一方能够胜利——对大家都好。”

“你不是自己主动被招募到这支队伍来的吗？如今又悔意了？”狛獠嘲讽地一笑。

“起先我认为唐国无非就那样——毕竟几十年前被我们在海上大败过。”猫眸小僧说，“胜利时候那种举国雷动的感觉，我现在还能回忆到。现在眼前这个国家依旧没什么起色——靠着强国的一点施舍负隅顽抗——但是，不管人也好，妖怪也好——数量都那么多，有材质有能力的更是不少。这样的国家，你是有办法杀光他们还是统治他们？——都很难吧。”

“即便胜利，也会付出很大代价。”狛獠说，“那些‘毛唐’国家一直在我们和唐人之间首鼠两端，无法是想收取渔翁之利罢了。”

“啊呀，没想到——你居然也能有这么深刻的分析。”猫眸小僧说，“比军部的那些大老爷还高明一点。”

“不，我相信，上级让我们做什么，肯定是有其深思熟虑的。你这种微末的畜生，还是不要胡乱揣测得好。”狛獠分辩道。

“你还以为你是武士吗？”猫眸小僧啐了一口，“这东西早就灰飞烟灭了……”

“无论如何——先把事情传达给滑头鬼那老头子比较好。”狛獠从怀中取出一只纸鹤，用钢笔在上面匆匆写下一串话，那纸鹤便被放飞到空中去了——至于目的地，无人知晓。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回学校里待命？”猫眸小僧与狛獠商量道。

狛獠对此没有多余的主意，也只能点点头：“就这样吧。”

说话间，狛獠就对远处长啸了一声——遥遥见到两道黄色如炬火一般的悠长光线打穿已然渐黑的半空。等到那黄光靠近，才能发现那光源是一双巨大的猫眼。

这巨猫的身子有些臃肿，看起来不像跑得快的样子。这东西居然不是由猫眸小僧唤来，而是另外一只犬妖。

不过猫眸小僧还是见识过它的速度的，绝对比普通马车——甚至人类发明的机械车还要迅速。

这东西叫“火车”——鸟山石燕《画图今夕百鬼》中便将来自地狱，接引亡者的地狱之车描绘成一只遍体笼罩着火光的大猫形象。有人说，这种大猫本身并不是火车，而只是负责拉车的工具而已。

不论如何，狛獠召唤来了一个十分得力的载具——况且如果面临险境，它还是一个很可靠的帮手。狛獠跟猫眸小僧两人骑到了那大猫身上——忍受着它身上的燥热火光——冉冉升上天际——“嗖”的一下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