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贵人也不管他在想什么,迟疑了一会,说:“皇上,我决定了,我要派人去找,就是死了,我也要找到她的尸首回来安葬,您说,这古代一般女子不见了,如果活着,会被送到什么地方呢?”
龙允轩想了想,答:“如果活着,一般会被卖到教坊之类的烟花地,好吧,既然琳儿要找,朕便派人将京城所有教坊与青楼全搜查一遍,可好?”
“谢皇上!”
次日一早,众妃齐聚柔仪殿,行早安礼,庄雅皇贵妃手捧凤印,缓缓进了殿来,恭敬地跪在了皇后身前,道:“启禀皇后娘娘,自开春以来,臣妾身子大不如前,御医交待,此后得好生休养,不得劳心劳力,这凤印,臣妾已禀明皇上,就此物归原主,请娘娘接印!此后后宫诸事,就有劳娘娘作主了!”
皇后大惊,问:“皇贵妃,这事太突然,皇上并无跟本宫提起过这事啊?”
皇贵妃便端庄地答:“娘娘,听皇上说,您坚持出宫,为家人扫墓,臣妾想,娘娘的家人在九泉之下,定是希望看到娘娘真正的母仪天下,因此,这凤印,请娘娘不必谦让,它本来就是您的东西!”
实则谁都不知道,昨日夜间,皇帝突然驾临昭阳宫,让章雅真将凤印献出。 当时皇贵妃的神情与现在皇后吃惊的神态一模一样。但是圣意难违,既然皇上开了口,任她这个皇贵妃百般不愿,终得乖乖交出权利。
当皇后接过凤印的一霎,章雅真心似流血,仿佛那不只是失去了一块印件,而是自己身上的一块肉被逼着送出去了;尽管她知道这东西早晚会不属于自己,从皇后再现于人前时,她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一日,可是此刻,当事情真实的发生时,她才发觉,这种感觉远比想象中的来得痛楚。
她在心里呐喊着:“龙允轩,你还是初见时的龙允轩吗?你的心里还有我章雅真吗?这么多年来,我忍辱负重、我默默为你耕耘,难道就只能得到这个回报吗?不,我不认命,既然时不于我,那么,就请别怪我无情无义!”转头的一霎,章雅真的心里已下了一个决定。阴谋像毒蛇一样,开始吐信、开始张牙舞爪。
婉贵人见皇后终于名符其实了,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地,偏头欣慰地去看皇后,却在偏头的一刻,突然看到蓝贵嫔眸子里的寒光,虽然它一闪即逝,但她却瞧得分明。冷意突然侵袭了婉贵人,“这是怎么了,为何我会突然觉得害怕,难道章雅真献印有阴谋?为何水恨蓝的眸子如此狠毒,难道她与章雅真又决定动手了?她们选择的对象会是皇后吗?”无数个疑问在脑中闪过,她突然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皇后出宫祭祖,看来,自己一定得想法子阻止才行!
早安礼过后,众人退去,只有婉贵人坐在原位上不动。皇后明白她在担心些什么,此时便过来拉了她的手,安慰道:“妹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吧,姐姐只是回去祭祖,何况皇上已派了大量侍卫保护我,不会有事的!”
婉贵人哪会放心,听言一脸忧愁,说:“姐姐,如果您还将我当妹妹看,就听我的劝,不要出宫,我总觉得这事没有那么简单,皇贵妃怎么会轻易交出凤印?您不觉得这事很诡异吗?”
皇后重重地叹了一声,抬头眼望宫外,悠悠地道:“妹妹,你有所不知,自我入宫以来,就鲜少与家人见面,作为李家唯一存活的血脉,我着实不孝,自亲人们遇害过逝后,几年清明祖上无香,如今我要再不祭拜,日后恐再无这个机会了!”
“姐姐乱说些什么呢?什么叫再无机会?您如今身子好好的,皇上与您恩爱有加,怎的说这种丧气话?”婉贵人心里生疼,轻声斥责道;皇后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却坚持出宫。
这日,辰时三刻,大顺皇后奉皇命出宫祭祀。
承武门前,皇旗庄严摇曳,将士整装待发。骑马立在队伍最前头的是李应李将军,只见他着一身紫袍三品官服,年轻有为,英姿勃发,星目剑眉。他将全程负责保护此次皇后出巡的安全任务。
皇帝亲自牵了皇后的手,将她扶上轿辇。轿中的皇后身穿九凤刺金吉服,头戴龙凤吉祥如意凤冠,肌肤胜雪,笑容可鞠地挥舞着手中的丝巾向婉贵人告别。当浩浩荡荡的车驾渐渐在眼前消失,顾念琳的心突然刺痛起来。
流水通波接武冈,送君不觉有离伤。
青山一道同**,明月何曾是两乡?
顾念琳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分离竟成永别。
城外,紫岁山上。
割肉奉君尽丹心,但愿主公常清明。
柳下作鬼终不见,强似伴君作谏臣。
倘若主公心有我,忆我之时常自省。
臣在九泉心无愧,勤政清明复清明。
几堆黄土孤零零地摆在皇后面前。她的泪有如断线的珠子般洒落坟头。“父亲、兄长,这就是您们忠君的下场吗?死后连个葬身之所都没有,这就是作谏臣的代价吗?母亲,九泉之下,您是否会怪女儿没有为您们报仇?女儿不孝,今日这一切,全是女儿造成的,女儿不孝啊......”
回想过往种种,这一切难道不是自己所造成的吗?皇后摇头悲痛,暗想如若当初不是自己定情姐夫,姐姐就不会死,李家更不会家破人亡!
身后负责守卫的李应此时默默上前,轻声说道:“娘娘,这附近全是臣的亲信,您有话尽管问吧?”
皇后遂擦了泪,开始发问:“李将军,当初是谁安葬了我李家大小?”
“回娘娘,是微臣!”李应恭敬地答道。
皇后点了点头,说:“本宫想也是你,我李家能得将军默默帮助,也是本宫的福气,只是本宫想知道,父亲在咽气时到底有没有留下遗言?”一想到父亲的惨死,皇后的泪又重新涌出。
李应见她如此,同样也很难过,递出一方手帕后,答:“府大人希望娘娘平安,好好活着;出事的前一晚,府大人曾秘密托人送了一口小木箱来,并奉书信一封;次日,李家就遭了难,微臣着实悲伤,便遵了书信上吩咐,将小木箱随着大人的棺木落葬!”
皇后诧异,问:“将军可曾看清木箱里装的什么?”
“府大人的东西,微臣不敢启开来看,况且这木箱当时还上着锁,微臣就想,兴许大人只是想让微臣替他保管这东西,可能并不希望别人启开来看的,所以,微臣至今都不知道箱里装的何物!”
皇后点头,沉思了一会,说:“李将军,本宫要重新为家人安坟,请你召集一批忠心的侍卫过来!”
“是,微臣遵旨!”
没一会儿,皇后之父李庆隆的棺木已呈现人前,棺内之人早已化作一堆白骨。皇后流着泪亲手将赤牲、象尊、山罍置于棺内,上盖皇帝亲赐黄马褂,接着以青、白二玉铺棺,上洒金豆;最后,又令人在新置好的坟头上宰牲口,砸上四行圆钱,摆上子福青团,烧大纸。
至于李应先前所说先前随葬的木箱,早在刚才皇后亲自置物的空档,令李应悄悄藏起。她已料定,这木箱之物,定事关朝中安危,否则,父亲也不会费煞苦心来保它了。
申时三刻,祭祀完毕,李应催皇后启程回宫。皇后这样出宫本就危险,他实在不放心让她多留一分钟。皇后弯腰上轿的一刻,轻声问身边的李应:“将军,当年是本宫负了你,为何你还要留在皇上身边,为他打拼江山?”
紫岁山上开始起风,天边的乌云越聚越拢。李应看了看天色,答非所问:“娘娘,要变天了,咱们还是赶紧地回宫吧?”
皇后坚持着问:“将军,为何?”
李应无奈,叹了一声,答:“只因为娘娘爱皇上,微臣希望娘娘好,更明白只有皇上好了,娘娘才会好!”
“唉,将军好傻!”皇后不再多言,拾裙揭帘上轿。脑中浮现十岁那年的春天。当时的自己只是个小女孩,压根不懂得任何情爱承诺;那时的李应却已长成一翩翩美少年,他与她约定,将来必做他的妻。原以为只是年少时的懵懂无知,却不想他竟当了真,她进宫,他也进宫,她选择了皇上为依靠,他便也选择了替皇上卖命,只因为他希望她过得好!
未遇上顾念琳时,皇后独居柔仪殿,过着活死人的日子,他本可以带着她悄悄消失,本可以继续这份情,只是,他却知道她爱的是皇上,于是他想,只要自己再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或许皇上就能一统天下,或许皇上就能爱她了!只是,这一耽搁已成终身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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