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放学后,因为榭衍要留下帮老师准备明天运动会的事,瑾瑜只能一个人回家,走到家附近的一条小河边时,瑾瑜被早上那几个男生拦住了。

“瑾瑜,能不能帮我个忙?”江文昊站在瑾瑜面前,语气竟意外地和善。

小孩子的世界有时候很简单也很矛盾,在他们看来能做孩子王是件很厉害很的事,瑾瑜即使对江文昊有再多的厌恶,但内心不能不说还是有着潜在地羡慕和向往的,所以当被这样一个人物请求帮忙时,瑾瑜顷刻就将榭衍早上嘱咐他的事扔到了九霄云外。

江文昊指了指河边:“我的手表掉到河边了,你个子小分量轻踩在河边应该没问题,过去帮我捞一下行吗?”

瑾瑜有些犹豫,他不会游泳,小时候因为掉过河里差点儿淹死,所以一直对水有种很深的恐惧心理,但是被眼前的人用那么温柔的目光看着,用那么好听的声音恳请着,瑾瑜还是不由自主地迈着步子走到了河边,因为上午刚刚下过一场雨河水有些上涨,而且河边的泥土泥泞不堪还很松软,瑾瑜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慢慢蹲下身子把手伸到河里摸索,没想到一股力量忽然从后面袭来,没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掉进了水里。

蛰伏在内心深处的那种恐惧猛然间全部复苏,将瑾瑜重重地包围起来,瑾瑜刺耳的尖叫划破了中午燥热的天空,江文昊几个人站在岸边看着瑾瑜像只慌乱的螃蟹一样胡乱挥舞着双手,都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我靠,这小子也太怂了吧,这么浅的水也能做出那种垂死挣扎的样子来,当拍戏呢!”

瑾瑜挣扎中抓到了河边松软的泥土,闭着眼睛铁青着脸狼狈地爬上了岸,江文昊嘴边挂着一丝冷笑看着满身泥水的瑾瑜慢慢爬到自己脚边,颇有些嫌恶地往后退了退。

瑾瑜趴在地上浑身颤抖,半天也没睁开眼睛,只是用手指紧紧抠着泥土拼命地喘气,江文昊微微皱起了眉,心想这家伙还真不是一般的没用,真不知道榭衍看上他哪儿了拿他当宝贝似地护着。

“瑾瑜!”忽然,熟悉的喊声传了过来,接着榭衍跑过来把书包往地上一扔,扑过去抱起发抖的瑾瑜,帮他擦去粘在脸上的泥水,抬起头愤怒地说道:“江文昊!你们几个人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本事!”

“嘁!是你的小跟班太没用好不好?”有人不服气地说,“这么浅的水又淹不死,至于吓成这样吗?”

“瑾瑜溺过水,他很怕水的!你们这么做实在太缺德了!”

“那又怎样?这不是没死吗!”

“你们!”榭衍气得眉毛都要立起来了,江文昊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失态的样子,榭衍刚要起身却被稍微恢复意识的瑾瑜一把拽住了衣服,显然怕他们因为他起冲突。

榭衍只好蹲下身重新抱住瑾瑜,脱下外衣包住他湿漉漉的身体,红着眼睛对江文昊他们喊道:“快滚!”

“你小子——”一个人刚要过去却被江文昊伸手拦住了。

看着蜷缩在榭衍怀里的瑾瑜,那只沾满了污泥的手还在紧紧地抓着榭衍的衣服,充满了担忧和依赖,有这样一个人,宁愿自己受伤也不肯让你因为他而惹上事端,江文昊自认跟班儿一大堆,可如果真出了事是不是也有人肯为他如此呢?

这两个人的画面,看着真是让人很不舒服,但也实在有些羡慕啊。

榭衍抱着瑾瑜回到家,瑾瑜的养父看到他们的样子吓了一跳,赶忙帮着榭衍把瑾瑜放到**,打了一盆热水给他把身子擦洗干净。

“伯父您别太担心了,瑾瑜只是吓到了,睡一觉就好了。”抬眼看见男人忧心忡忡地看着瑾瑜,榭衍赶忙出声安慰。

“这孩子从小身体就弱,怪我这个当父亲的没本事,没办法让他把身体调理好。”瘦弱木讷的男人满脸愧疚地说。

“伯父您别这么说,瑾瑜说过如果没有您他早就冻死在垃圾场了,他一直都很感激您。”榭衍实在不忍心看男人这个样子。

“这孩子,恐怕就是个苦命来的,刚生下来没几天就让亲生父母给扔了,得多狠的心啊,这么漂亮的孩子就扔了,可真舍得啊他们。”男人帮瑾瑜盖好被子,忿忿不平地说。

榭衍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瑾瑜,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这个总是独来独往的孩子的,身上的衣服虽然破旧却总是干干净净的,书包都褪了色却也刷洗的很洁净,稍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眉眼,是在一次春游时吧,瑾瑜一个人在河边玩儿时失足落水,是自己把他救了上来,那是他第一次拨开瑾瑜的头发看清他的样子,那么细致的眉眼,完美的好似水墨画中走出的人,那时,16岁的榭衍早已经明白了自己和其他男孩儿不同的地方,女孩子们玲珑有致的身体对他没有任何吸引力,但是当他怀抱着昏迷的瑾瑜时,心,便悄悄地沦陷了。

这场单恋,成了榭衍心中不能对任何人说的秘密,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耐心地等待瑾瑜长大,但即便长大了又如何呢?如果瑾瑜知道被他当做唯一朋友的自己是一直用这样的感情待在他身边时,会不会觉得失望?会不会觉得厌恶?

每当想到这些,榭衍忽然又很害怕瑾瑜长大。

榭衍没想到江文昊真会卑鄙到对瑾瑜下手,江文昊是高一从外校考进来的,进来没多久就成了学校里的小霸王,因为一点儿小事把一个高三的学长打到内出血,在派出所转了个圈儿家里赔了些钱就放了出来,那会儿大家才知道进派出所对江文昊来说根本就是家常便饭,里面的人他都混熟了,一般这样的孩子学习也是惨不忍睹的,可江文昊就是这么个怪胎,总看他逃学即使来上课也是把书桌当成床来趴着睡觉,可每次的成绩都赫然列在全年级第二甚至第一的位置,和榭衍咬着在这两个位置互换,所以老师们对这个惹是生非的烫手山芋同时又是保证升学率的宝贝疙瘩也是没辙,只要不出什么大的纰漏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个乖乖牌,一个问题生,注定了榭衍和江文昊的死不对盘。

转天的运动会,高二组的一千米长跑虽然有六个人参加,但冠军几乎可以说肯定是在江文昊和榭衍之中产生,榭衍的跑步功底是作为体育特长生训练出来的,而江文昊则是小时候不停地惹是生非被他老爹拿着擀面杖在后面追打着练出来的。

因为不招人喜欢,瑾瑜一到会场就被班主任遣去搬运比赛用的器材,六月的天气已经开始显示出他的威力,一早的太阳就热烘烘地灼烤着大地,瑾瑜搬了几个来回就热的不行,坐在垫子上不停地喘气,嗓子像冒了火一样烧灼。

一瓶矿泉水忽然从头顶递下来晃在眼前,瑾瑜抬起头,江文昊的脸背着阳光显得有些模糊,瑾瑜想起昨天那场恐怖的经历,吓得整个人跳了起来站在了一边。

江文昊有些不屑地撇撇嘴:“你也太没出息了吧,至于吓成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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