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铁门被砸的叮咣乱响，敲了几分钟，不见有人出来，破锣嗓子狠狠地踹了一脚大铁门，算是泄了胸中闷气，嘴里骂咧咧的走了。

吴六一冷哼一声，美滋滋的捧着白瓷碗，上了二楼。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靠大忽悠！这一切都是天意，不懂就得交学费！”

二楼客厅连着卧室，取下卧室墙上薄纱仕女图，露出嵌在墙中保险柜，白瓷碗被锁进保险柜。

吴六一兴奋的躺也不是，坐也不是，心里像有只小手，不停的挠痒痒。

“只要盈瓷碗出手，我就是这条街最有钱的仔。身价上千万，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想想就有点小激动！得来顿小酒，庆祝一下，去闻道食府先赊账！”

吴六一勉强压住激动地心，从后门溜出了尊古斋。

“春风得意时，谨小慎微过！独在家中坐，静等票子来！”

在街上围着院子转了两圈，才放心离去。

迈着轻快的小步，眨眼近了闻道食府，不知他中了什么邪，屁股一扭，进了街对面的大觉寺。

大觉寺依阳台山而建，形似一头卧狮，山上两条泉水留下，左右各一，环绕整寺。

老人们都说这是双龙护寺的吉兆，在这里求的平安符，灵验！

正值晌午，炽烈的阳光直射南海观音殿的琉璃瓦，反射出五彩霞光，很有那么点神迹仙兆。

“What！怎么进了大觉寺？算了，都说这里的平安福灵光，一符傍身，家宅安。”

吴六一甩着六亲不认的脚步，直奔观音大殿。

“这位小兄弟请留步，看你头顶三花，灵光四射，道骨仙风，气通五行，此乃千年难寻的归龙之躯。午时入灵寺，这是归龙入西海的仙兆！”

观音殿前、千年银杏旁，一位鹤发童颜的精瘦老头坐在马扎上，操着一口东北话。

吴六一环顾一圈，除了自己和老头，四下无人。

“老爷子在跟我说话？”

小老头手捻稀疏的花白胡子，眯着一对鲫鱼，笑脸逐渐消散，转而露出惊异且复杂的神情。

“怪事，真是怪事！三五相聚本应一片安和之相，可小兄弟的印堂晦暗无光，难道有阴物作祟？”

“您老是算命先生，还是茅山道士？既能看面相，又会除邪抓鬼！”

吴六一笑呵呵坐在马扎上，主动伸出带串的胳膊：“睡不睡的先不说，您老先给我看看何时走大运，登上人生巅峰！”

小老头瞪起鲫鱼眼：“我看你大运未至，祸事先到！身上有什么事，快跟老夫说，或许略施手段，就能扭转乾坤。”

吴六一没了嬉笑的心情，犹豫道：“前年车祸父母去世，或许悲伤过度，每隔十天半月就做次噩梦，梦里各种死法，堪比满清九九八十一大酷刑，随后几天脑袋瓜子都不灵光，更打不起精神。”

“福生无量天尊，这是恶鬼缠身的征兆，请小兄弟从身上取下一物，老夫要施法探查！”

“身上的物件……这串千年福寿珠行吗？”

吴六一麻利的撸下手串，递了过去。

小老头呵呵一笑：“此乃后天之物，老夫需要先天之物。”

“先天之物！你要我割身上肉？”

吴六一见小老头指着自己头顶，顿时明悟，“原来是要头发，吓我一大跳，还以为遇到什么邪教组织，割肉保平安！”

吴六一爽快的扯下一绺头发，塞进小老头手里，小老头搓着头发，嘴里振振有词：

“小兄弟今年二十有六，恰逢辛卯年，天克地冲，难度过！大运不吉，诸事多难。合星小凶，家宅不安……哼，归根结底，还是小鬼作祟！”

听到“小鬼”，吴六一不知所措，慌张的说：“您老能查出小鬼，就一定有本事驱除，请您老救我小命！”

“驱鬼除煞的法子不是没有，只是有些麻烦，需要一些……你懂得！”

小老头搓着三根指，吴六一自然心领神会。

“花钱消灾，这个我懂。只要能除掉缠人的恶鬼，让我能睡个好觉，钱都不是事！”

吴六一胸脯拍的咚咚响，心里合计着只要瓷碗出手，至少能卖大几百万，花点小钱保身家性命，值！

小老头指着地上签筒，“小兄弟摇一卦，老夫测测是什么鬼物。”

“还没听过摇卦测鬼怪道行的？”吴六一狐疑的看着地上脏兮兮的签筒。

“不要小看这小小的签筒，这是用通灵血竹炼制，是老夫抓鬼除妖的法器！”

“通灵血竹？我还合体神仙那！”

吴六一虽然心里犯嘀咕，还是拿起黑乎乎的签筒，双目紧闭，嘴里一遍遍的唠叨：“祸不及我，只求平安……”

签筒摇了三四下，掉落一只签子，上面金漆写着两行小楷。

“潜藏自有光明日，守耐无如待丙丁。龙鱼相争有定数，秋风一袭渐飞鸿。”

小老头一拍大腿，哈哈大笑：“小兄弟不要怕，是条翻不起浪花的小鱼，只要时机得当，待你归龙入西海，鬼煞自消。”

“时机得当？等多久能时机得当，一天、两天，一月、两月，还是十七、八年，光阴如箭，时不待人呐！”

小老头双眼紧闭，掐指捏算。

“归龙入西海……就在今年丙丁月日。”

吴六一虽然入古董行不久，还是懂一点天干地支，心里合计：“丙丁月日应该在立秋后，还有四个多月，只要老老实实在家一躲，什么鬼煞都白扯。”

拿定主意，他掏遍全身，勉强凑了382块钱，塞进小老头手里，“多谢老神仙指点迷津，一点心意请笑纳！”

小老头攥着皱皱巴巴的钱，望着吴六一离去的背影，脸上挂着怪异的笑容：“看似真性情，可惜心不明；祸从天降时，命悬一线间！”

经此一吓，吴六一哪还有喝酒的兴致，回家的路上买了几箱午餐肉、方便面，还有二锅头。他打算在家自我隔离，静待丙丁月日。

接下的日子，每到天黑，就会有人来砸门，不是嚷嚷买古玩，就是闹着要卖宝贝。

吴六一吊儿郎当的瘫在**，一副房倒楼塌不关己的样子，抿一口二锅头，挖一勺午餐肉，好不惬意。

“那老头真是神了，三言两语断出我是小鬼缠身，等到归龙入西海，站到人生巅峰，一定封个万元大红包！等等……西海！西边哪有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