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的雷霆将整个白登山染成血色。

冒顿面前更是坠入炼狱一般。

冰凉的雨水没有停下，不断敲打在每个人的身上。

而且越下越大。

水流确实如冒顿所想。

侵染了泥土过后，形成了泥泞的缓坡。

将士们站稳都难，更别说进攻。

可这一幕只存在了一盏茶的功夫。

强大的水流便在很短时间内将泥泞冲刷干净。

之后更是帮助雷霆将整片区域连成一片。

道道红光接连天地，耳边轰鸣的炸响让人头皮发麻。

此刻别说胡人将士了，就连百万大军都一个个不断后退。

十数万南方诸国的援军们已经看傻了眼。

他们终于明白，族长为何要他们远赴数千里相助大秦。

陈胜失神的看着这一幕。

声音发颤的说道。

“这～这哪是战争，简直就是渡天劫。”

章邯眨了眨眼说道。

“几月不见，长公子的天威越发强盛，直接就用上天雷了！”

常林干笑两声。

“公子以前还掩饰一下，现在连演都不演。”

张良眼睛眯起，脑海中已经想好了，用此一幕作为崭新大秦的宣扬语。

项羽感叹，长公子每次灭敌的举动，就连他都看的心惊胆颤。

二牛舔了下嘴唇没有发言，似是早已习惯。

可胡人却一个个惊恐的趴伏在地。

跪姿似乎已经展现不了他们对长生天的虔诚。

一个个在雨水的冲刷下，不顾泥泞的五体投地。

那些右部降军是亲眼看到，背对他们的嬴轩挥手之后，天雷便开始狂轰乱炸。

他们每人都是惊恐莫名。

原来这一切都是大秦太子的能力，全都是他的愤怒宣泄。

他们一想到，在西域没有被嬴轩如此针对就觉得是行了大运。

而冒顿也必然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才会引得这位不惜动用天威。

伊邪嚯鸯此刻也是浑身发颤，他庆幸自己的选择都是对的。

此刻带头下马对着嬴轩的背影跪倒在地。

“伊邪部族，誓死忠于大秦太子殿下！”

白登山坡上，混在胡人步兵之中的思苟宰与昌玄瞪着眼睛。

他们最能体会到胡人们现在的感受。

那是一种彻底的绝望，是一种面对未知的恐惧。

秦人能够掌控天雷。

别说这些王庭将士了，就算胡人的兵力再多十倍百倍。

面对这种天灾也不可能还有还手的勇气。

“砰！砰！砰！”

四周将士们一个个无力的丢下了手中武器。

呆滞的站在雨中，放弃了所有抵抗，只想静待这场灾难结束。

思苟宰双眼放光，扫视四周不断跪倒的胡人忍不住感慨。

“就像我猜测的，公子果真是执掌天命之人。”

“举手投足之间，动辄天威降临。”

“凡人如何能抗？”

昌玄在身旁默不作声，身边的狗全都俯身在地不敢抬头。

距离雷区最近的冒顿全身都在发颤。

脑袋在一波波剧烈的轰鸣之中忘却了一切。

他不敢看天。

生怕那末日般的雷霆劈到他的身边。

直至良久之后，雨水渐小雷霆隐退。

数万愿意随他死战到底的胡人区域，仅剩一地尸体。

那一根根竖起的车弩之上还不时闪耀着火花。

垂落的尾部延绵数米的铜丝还在隐隐发光。

焦黑的血肉随雨水渗入大地。

冒顿惨笑不已。

“怪不得，怪不得与你对敌我永远输上半步！”

“怪不得我胡人哪怕占据优势还是会输。”

冒顿颤抖着回身，指着不远处的嬴轩。

惨烈大喊。

“你并非凡人。”

“我胡人也并非输给了一个凡人！”

冒顿大笑出声。

“这是天意，这是上天要让我胡人败亡。”

“大秦出了一位始皇帝，现在却要再出一位奇迹之君。”

“上天啊！”

“你为何如此不公？”

“为何就不能给我胡人一条生路！”

冒顿哭喊的惨烈至极。

却也让所有胡人感到悲凉之意。

天威之下，就算带领他们的不是冒顿，就算是换个他人。

结果也不可能再好一分。

胡人的结局，早已注定。

他们终究要承受冰寒侵袭的劫难。

这时，嬴轩却忽然开口。

“你口中的死路是什么？”

“北方寒冷降临？”

“生机全无？”

冒顿愣住，他没想到嬴轩连这也知道。

为了不被人利用，这个秘密他保护的严密至极。

大战之前，除了右贤王便再无任何人知晓。

但冒顿立刻就又不在意，反正胡人已经败了。

就算对方知道了又如何。

还能更糟糕不成？

可接着，嬴轩忽然说了一句。

“那是骗你的！”

“冰寒时期确实存在，但远远没有那么夸张。”

“降温的年月里，不过是冰雪覆盖多了些，粮食收成少了些。”

“若是能找些其他食物来源，提早规划当能安稳度过！”

嬴轩的话让冒顿猛然僵住。

浑身都开始颤抖。

百万大军他没有怕。

天雷灭世他没有怕。

可嬴轩的几句话，却让他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东西。

冒顿摇着头，死死盯着嬴轩。

“不可能，你在骗我！”

“这是不可能的！”

冒顿咽了下口水，但脸上的表情却笃定而凶狠。

对着嬴轩怒吼道。

“我知道该干嘛，我知道结局会怎样！”

他指着身后惨死的数万胡人。

“我已经做了，我已经做你想要的事情了！”

“你只要按照你的计划继续下去，只要给我胡人一个活路。”

“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可你为何还要这样，为何还要在我死前如此毁我心智！”

看着冒顿癫狂的模样。

嬴轩叹了口气。

冒顿十分清楚。

在百万大军将他逼回白登山上的那刻。

他就知道自己会死。

也知道被他召集出来，誓死反抗的将士会死。

所谓的谈判不过是做做样子。

所谓的誓死不降，也不过是为了让愚忠于他的胡人自己站出来。

这样做有些残忍，但他不后悔。

他这是在帮胡人获得嬴轩的承认。

只有忠于他的人死光了，嬴轩才会对整个胡人部族放心。

才不会怀疑，有人会像右部降军一样突然倒戈。

这是冒顿在看到兰林剑时，便猜到了嬴轩的意图。

想到了帮胡族延续下去的方式。

可冒顿没想到，嬴轩会以天雷的方式结束一切。

更没想到，对方在自己临死前还要再踩上一脚。

冒顿根本不信。

甚至有些恼怒的抱怨。

“凭什么？”

“上天如此帮你如此残害我胡人，你最后还要在我面前洋洋得意！”

“现在你胜了，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但你凭什么否认我一生的努力！”

冒顿从未有如此失态过。

仿佛像是一条断了牙齿的疯狗一样对着嬴轩狂吠。

嬴轩丝毫没有生气。

甚至异常有耐心的说了一句。

“我连天雷都能掌控，你觉得那点冰雪寒风我会感受不到？”

话语落下，冒顿懵了。

是啊，雷霆都能掌控，又怎么可能看不出北方的寒冷。

冒顿张大了嘴巴，这一刻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样。

僵在原地良久才瞪着双眼缓慢瘫倒在地。

口中还不停的在嘟囔。

“不～不，那也不可能！”

“你能控制雷霆也不可能。”

谁都能听出来，他的这些否认是多么的无力。

但冒顿还是不能相信。

这是他一生的信仰，是他一直活着的动力。

更是他弑父的底气。

可现在，你告诉他一切都是假的。

一切都是虚构的。

冒顿双手抓着头皮，疯狂的撕扯。

“不可能，绝不可能！”

“我只是败了而已，我只是没办法拯救胡人了而已！”

“就算是败给你，那也是因为天意不可违！”

“绝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可嬴轩接着说了一句。

“天要晴了。”

轻描淡写的话语，在冒顿耳边近乎炸响。

所有人都愣神。

如此积蓄了数日的阴云天气。

怎么可能几个时辰内便转晴！

张良扫视天空，眉头微皱。

陈胜吴广看着厚重的阴云眨了眨眼睛。

就连始终相信嬴轩的百姓们，都略有犹豫。

谁都不信。

冒顿见此更是大笑出声。

“错了！”

“你看！是你错了。”

“我没有错，我只是败了而已！”

可话语还未喊完。

白登山顶。

一道细长的阳光犹如筷子插入水底。

猛然照了下来。

瞬间，战场安静了。

所有人抬起了头。

乌云开始分解，阳光重新透过缝隙落在人身上。

跪倒在地的胡人将士忍不住惊呼。

“云，真的散了！”

这一刻，再没人质疑嬴轩的话语。

所有人都如崇敬天神一样望向嬴轩。

思苟宰长松口气。

“终于承认了！”

张良、项羽、二牛、常林……这一刻，哪怕再了解嬴轩的人都忍不住瞪大眼睛。

装都不装了？

仅仅是一盏茶不到。

阴云散尽。

光柱汇聚成片，太阳再次普照大地。

所有胡人仿佛都像劫后余生一样瘫软在地。

冒顿忽然仰头大笑。

“不对！”

“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还是不愿相信。

可笑着笑着，他就哭了。

那温暖的阳光，仿佛将他从深渊之中拽起。

冒顿趴倒在地，哽咽着说道。

“他们能活吗？”

嬴轩知道，他问的是剩下的胡人们。

嬴轩没有说话，而是向着远处的十数万诸国援军招了招手。

顿时数百名将领惊喜的奔跑前来。

在他们看来，现在能受到嬴轩的召见简直就是蒙受上天的恩宠。

不等嬴轩开口，各个将领便同时出声。

“大秦哀牢族主将，参见太子殿下！”

“大秦夜郎……”

“大秦昆明……”

“大秦句町……”

“大秦滇……”

嬴轩没有说话。

反而看向冒顿。

“这些，是我大秦少数民族！”

“与我大秦子民享同等待遇。”

“胡人若想一同，也并非不可。”

话语落下，低头趴伏在地的冒顿忽然开始颤抖。

他明白嬴轩的意思。

嬴轩需要一个完全臣服，完全能够放弃仇恨融入大秦的匈奴。

他要不得半点违心，否则便只能举起屠刀。

而仅靠兰林剑一个人，根本无法掌控所有胡人。

所以，他需要冒顿做出最后一点贡献。

冒顿颤抖良久，随后猛然起身。

以跪地之姿十分屈辱的大喊。

“匈奴二代单于，冒顿拜见太子殿下！”

如此话语，让所有胡人都沉默了。

哪怕他们认为是该降了，可当冒顿如此跪在嬴轩面前。

对一个大秦太子如此卑躬屈膝之时。

他们还是生出一种憋愤之感。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兰林剑忽然站了出来。

他高呼出声。

“单于喊错了！”

“此乃天降人间身负天意的新帝！”

“是长生天见人间战乱久矣，不忍再看百姓苦难。”

“亲下人间，以凡人之躯消灭战乱的大帝。”

“是必将一统宇内之人。”

“单于应称其为。”

“大秦，天宇帝！”

掷地有声的话语，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冒顿上身略微抬起。

他瞬间就明白了兰林剑的用意。

胡人若臣服大秦，听取大秦朝廷的命令。

只怕会永远烙印着败军的印记，就算融入大秦也会低人一等。

而且后方那些心高气傲不知前线情形的部族们。

见到嬴轩的麾下前去统治很大概率接受不了。

到那时嬴轩就只能挥动屠刀再杀一遍。

可越是这样胡人的恨意、反抗就会越强。

嬴轩也会为了安定杀的更狠。

这是一个死循环。

现在，最好的方式就是胡人没有败给大秦。

而是败给了一个身负天意的超凡之人。

等战场之上的种种情景流传回去。

能掌控雷霆，言语操控天气之人又有谁能对抗。

他不是大秦的太子，不是嬴政的儿子。

而是有着一个自己称号，比始皇帝还要声名威吓的天宇帝。

只有如此才能让胡人们信服。

才能让后方部族们真心臣服。

这不是胡人弱而是天选之人无人能够抵抗。

冒顿立刻便呼喊出声。

“参见，大秦天宇帝！”

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这一幕。

张良眉头皱起，但双眼却好似被点燃，死死盯着略有愣神的嬴轩。

双手紧握，激动的轻声念到。

“答应吧！”

“答应下来，崭新的大秦便来临了！”

兰林剑却已经跑到嬴轩面前。

“扑通”跪倒在地。

“大秦，胡族兰林剑。”

“参见天宇帝！”

此话的意思很明显，他们愿意并入大秦。

愿意成为一个少数民族，但却只愿意效忠与嬴轩一人。

起码暂时是这样。

嬴轩还在犹豫。

伊邪嚯鸯便也跟着跪倒在前。

紧接着，后方的兰氏族长竟毫不犹豫的一同呼喊。

随后数万兰氏子弟紧跟其后。

下一刻，数十万胡人再没人犹豫。

没人想再面对一次百万大军的压力。

更没人想再体验一次雷劫。

站满了整个白登山的胡人们在这一刻终于放下所有武器。

他们向着嬴轩跪倒。

仿佛是庆祝劫后余生一般。

用尽全力的呼喊。

“大秦胡族，参见天宇帝！”

嬴轩皱了下眉头。

他若是答应，大秦便会出现两帝同朝的局面。

若是不答应，对匈奴的布局就前功尽弃。

如此局面着实让人为难。

这兰林剑怎么也没跟自己商量一下。

就在这时。

刘邦忽然也高呼一声仿佛想到了什么。

“没错！”

“始皇帝受命于天，统一六国。”

“那上天的目的是什么？为何要平白无故的帮一人？”

刘邦满脸兴奋，环顾四周。

“没有道理，但若这一切，都是在为真正的天命之人铺路。”

“为真正一统宇内做准备。”

“一切，就都合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