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晋江独发 情敌对峙
到了京城,娱乐生活自然就热闹起来,无双虽是京城闺秀圈里的新晋成员,可因为性格开朗、言语有趣,于是很受欢迎,又因她家世显贵,闺秀们也多敬让她三分,所以见到无双带来的连家姐妹时,大部分人都是和气的。
唯独是一个名叫宋筝的姑娘,只顾着吃酒,无双介绍锦言她们两姐妹时,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要说锦言注意到这个姑娘,也是因为,她长得实在是太美了。
和锦心的柔媚不一样,宋筝的美带着勃勃生气,带着些剑拔弩张,美得盎然,让人不得不去正视。
因是人缘极好,无双把京城闺蜜圈里的八卦摸得门儿清,这会儿跟锦言咬耳朵:“她呀,是五军都督府左都督的女儿,很少有人能跟她搭上话,傲着呢。”
话音还没落稳,另一席上的闺秀们忽然轰然而笑,几个姑娘用扇子掩着口,眼神毫不留情扫向锦言她们席上。
大部分人都是和气的。
可总有小部分人,喜欢惹是生非。
带头笑的姑娘闺名昭曦,是林御史家的独女,本也是娟秀容貌,可夹在锦心和宋筝之间,便逊色了不少。此时正不知讲了什么笑话,咬着唇咯咯笑得停不住,倒是她身边的几个姑娘,投向锦言的眼神,更不怀好意起来。
无双不屑地皱了皱眉,给自己倒了一盅甜酒,跟锦言低声说:“你别理她,她是嫉妒你呢。”
锦言凑近,也低声说:“我有什么值得她嫉妒的?”
无双把酒盅靠近嘴唇,道:“她喜欢我三哥。”
锦言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暗地拧了无双一把:“那她怎么知道……我,啊?”
无双有些惭愧:“我之前以为你中意我三个嘛,京城莺莺燕燕这么多,我当然要帮着你看好我三哥了,但凡有女子对我三哥表露出那么一点意思,我都会警告她,名草有主了。”
锦言抽着嘴角干笑两下,拍得无双嗽声连连:“真是好姐妹,好姐妹啊。”
那席笑声渐小,林昭熙握着绢子,满含笑意地对着锦言隔空喊话:“听说连妹妹在乡下住过的,我有事想要请教妹妹呢。”
锦言从容应对:“我懂得不多,请教可不敢当。”
昭曦抿唇,想了想道:“我读诗的时候,读到‘南风霏霏麦花落’时,有一事不解,我听说过桃花杏花牡丹花玉兰花,怎的麦子也开花么?锦言妹妹在乡下长大的,定是见过麦花的,到底这麦花,长什么样儿呢?”
锦言答不上,张口结舌自然窘迫。
可答得上,就表明她是个粗生野长的乡下丫头,也失了体面。
昭曦心里得意,就想在人前让锦言丢一回人。
谁知锦言波澜不惊地一笑,旋即语调平稳地答道:“南宋范成大有诗云:‘麦花雪白菜花稀’,若林姐姐细读过宋诗,便能知道麦花是什么样儿了。”
昭曦脸色一变:“我自然读过宋诗……”她书香世家出身,也常以才女自居,今日只不过是想用麦花来羞辱一下锦言,谁知竟被锦言三言两语奚落了去,心中大为不快,冷笑一声:“原来锦言妹妹也是识字的。”
这话说得就露骨了,锦言没有必要再回答。
挑衅挑衅,挑出你的火来,她就赢了。
气氛瞬间冷凝下来,方才哄笑的那群姑娘也都佯装吃酒,不肯做声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宋筝却把手上的酒盅一掷,长眉轻皱,侧脸冷笑:“林昭曦,今日是我堂姐及笄之宴,你话里夹枪带棒,是来扰乱的么?”
宋家,林昭曦可惹不起。
更何况,宋筝容色威严,语气震慑,林昭曦心中不忿,面上却只得忍住,强自将一杯酒送进口中,缓缓咽下,不敢再多说话。
宋筝的堂姐连忙起身打了圆场,冷下来的气氛才慢慢恢复过来,席间才有了些笑声,只是大家都不再大声说话了。
锦言往宋筝那边看了看,她还是悠闲地自顾喝酒,虽然不是很敢亲近这位大小姐,可领了别人的情,总该有声谢才是。于是,锦言趁着热闹,走到宋筝的位子边,道了个安:“方才,多谢你出言相助。”
宋筝点了点头,说:“坐吧。”
锦言一笑,倒觉得她没那么严肃了,坐在她身边,她便把酒壶推了过来:“能喝酒吗?”
锦言微微一愣。
宋筝补了一句:“这可不是甜酒,有着劲儿呢。”
锦言想了想,说:“能喝一点。”于是倒壶,斟了一满盅子。
宋筝终于有了些笑意,锦言正好能迎光看见她侧脸的线条,那微微扬起的唇角,如春风化雨,让锦言忍不住多看几眼。宋筝回眸,看见锦言的酒杯举在唇边就不动了,微动眉头:“酒不香?”
锦言回过神,赶忙抿了一口,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我只是在想,若然你生作男子,真就当得起‘芝兰玉树’四个字了,这一屋子的姑娘,恐怕都会被你迷晕的。”
宋筝的笑意就愈浓了:“早听人说,连家大姑娘有趣,果然有趣。”
锦言不可思议地挑起眉:“你之前听谁说过我?”
宋筝慢慢旋转着手上的酒盅,盯着沿儿上那一抹嫣红的唇印,有些出神。
锦言便不好再问,这时门口又进来一女子,东道主赶忙起身相迎,携手走了进来,锦言才看清,是宝岑。
锦言向宋筝微微一笑,便起身走回到自己的席上,一会儿,宝岑也坐了过来,亲热地揽过锦言的肩头:“你什么时候到的?”
锦言淡淡地应付着:“你也来京城啦。”
宝岑点头:“跟父兄一同进京的,上个月就到了。”
宝岑是无双未来嫂子,又可能是未来小姑子,所以无双对宝岑,很是客气:“怎么宴席过半了,才见你人呢?”
宝岑微笑道:“大哥有些事,把我给滞住了。”
无双脱口而出:“你大哥出了什么事?”自觉失态,赶忙拿酒杯掩饰。
宝岑将无双的反应收进眼里,颇有意味地说:“许是喜事呢。”
无双悄悄红了脸。
这时,席间笑声又大了些,一个女子被女伴推攘着,不情不愿地走到前面,表演了一段箫曲,一曲下来,掌声四起,女子面红耳赤,赶紧回了席上。
锦言笑着看完表演,转向宝岑,似是无意地提起:“听人说,宝岑姐姐的古琴弹得极好,何不也弹上一曲助兴?”
宝岑的表情并没有任何不妥,只轻轻地将袖子往上拉了一些,露出半遮的右手,手心用纱布层层地包住,锦言心里一冷,便听宝岑解释道:“是跟师傅学刻章时不小心弄伤了手,大夫说怕是动着筋了,我也很担心,怕到行礼那日还没痊愈呢。”说着,脸色红染。
锦言的眼神只停在她右手上片刻,便抬起眼来,微笑望住她:“日子定在什么时候?”
宝岑亦是微笑:“百日之后。”
锦言眼神移过,淡淡地说:“那真要抓紧时间想一想,送一份什么大礼给姐姐呢。”
满怀心事地回了侯府,承煜正倚着院外的榕树等她回来。
锦言脚步轻快起来,走到承煜身边,双眸春水微漾,仰头去看他:“这些天你去哪里了,怎么都没见人?”
要不是丫鬟们很快就跟上了,承煜真想捏捏她的脸,此时只能忍住,对着她抬眉笑笑,说:“我们抓到陈三了。”
“陈三?”锦言挑起眉:“那个把我掳走的人?”
承煜点头:“是大哥的人在关外把他押回来的,已经查清楚了,是汝州人,案底厚着呢,直接押去官府了。”
“汝州……”锦言沉吟着。
“怎么了?”
锦言摇了摇头,凑近了一步,低声说:“昨日李夫人和三公子……”
话刚开了个口,锦言就咬住唇,因为看见承焕从承煜背后过来。承焕见了二人,微微一笑,走过来挡在锦言前面,向承煜道:“听说,那个掳走言儿的陈三,已经缉拿归案了?”
言儿……锦言听见这个称呼,肩头抖了三抖。
承煜的眼神已倏然变冷,目光越过承焕,抬起手臂给锦言:“连锦言,你过来。”
锦言也觉得站在承焕身后,浑身都不自在,于是往前上了一步。
承焕依旧是笑如春风,长袖虚托在锦言背后,对承煜道:“二哥为言儿的事操心,我们应当道谢才是。”
听得“我们”二字,承煜的手指已经捏白。
看见承煜冰冷的眼神,锦言的心简直像被剜下一块般生疼,也将语气放到极致客气,对承焕说:“三公子,我同承煜有些话要说,若三公子有事要忙,我们便不妨碍你了。”
一个称作公子,一个直呼其名,亲疏立见。
气氛尴尬,皎兮和阿棠互望一眼,屈膝道:“我们先回去给小姐备热水了。”言罢,携手而去。
暮色四合,槿琼居外,香气静走。
承焕深吸一口气,对锦言道:“咱们俩闹别扭,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承煜看不出表情,只对锦言说:“你先回去。”
锦言不想走,摇了摇头。
承煜放柔了语气:“我送了东西给你,你回去就能看见了。”
锦言紧紧看着他,只好点了点头,轻声说:“那你,小心。”
承焕望着锦言离开的背影,转头对承煜轻蔑地笑:“我会娶她。”
话音还没落稳,他的颊上猝不及防地吃了一记重拳。
承焕用雪白的袖子拭掉嘴角的血迹,精致的面孔多了一丝狰狞之色:“不仅我会娶她,她也会嫁给我,到时候,我不会忘了请二哥吃我们的喜酒。”
承煜的剑已出鞘。
承焕不以为惧,嘲笑道:“你能胜过我的,也只有剑术而已了。别的,你凭什么跟我比?你身份低贱,一事无成,父亲能护你一时,还能护你一世?言儿大家小姐,难道要跟着你沿街乞讨、叫卖为生?言儿一时犯傻,我相信,到了真要抉择的时候,她不会选瓦砾而弃玉石。”
承煜的怒火渐渐冷凝下来,却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将血液冻结。
“李承煜,”承焕的声音像是最冷酷恶毒的魔咒:“不要再对未来弟妹心存幻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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