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周离开指挥部,往自己的营帐走。
经过沿途的军帐时,他听到了一些士卒在议论。
“二狗子,我说你小子可得悠着点,就这么点干粮了,吃完了上哪找去?”
“唉,也不知道李将军是怎么想的,竟然不带粮草辎重,这倒好,刚到苍头河,就快没有口粮了。”
“听说是那个陈主簿的意思,他说兵贵神速,带了粮草辎重会拖慢速度。”
“再兵贵神速也不能饿着肚子打仗吧!我看那个陈主簿是脑子有问题!”
“诶!你他娘小声点!”
……
陈文周听了一会儿,没有再耽搁,赶回了自己的营帐。
他深知责任重大,当初轻装简行不带辎重粮草是自己的主意,如果粮草充足,大可以和凌昆耗上一段时间,慢慢寻找破敌的办法。
可如今粮草告急,军心不稳,若再迟迟拿不下苍头河上游谷地,不得已就只能撤军了。
这要是撤了军,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
自己当初信誓旦旦地要以战养战,口号喊得是震天的响,可这倒好,一枪没放就原路返回,他陈孔明可丢不起这人。
说个不好听的,这就好比自己拉出来的屎自己再坐回去。
“明天之内,一定要拿下苍头河,”陈文周一拳砸在地图上,“日比老儿,既然咱们杵得这么近,嘿嘿,那本孔明就要在你眼皮底下作怪!”
直到月上中天的时候,陈文周才卷起了地图,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作战方案了。
第二天清晨,天色刚露一线,陈文周就叫来了李嗣业,两人察看附近有利的作战地势。
两人策马来到大营上游半里位置,陈文周看了看水流流速和河面宽度,指着上游对李嗣业说道:“再往上,河道变窄,水就急了,而且太深,战马趟不过去。”
李嗣业点头,“幸亏现在是冬季枯水期,水量不大,否则咱们不搭桥不用船还真没法过河。”
“将军,这里能看到大营吧?”陈文周问道。
李嗣业看了看本阵,点了点头。
“那你说叛军在对面的这个位置能看到他们的大营吗?”
李嗣业看了看地形地势,肯定地说道:“这里河道很直,视线非常好,咱们能看见自己的大营,他们一定也能看见自己的大营。”
“那就好,”陈文周笑道。
“还好?”李嗣业没好气地说道,“你要是打算从这里渡河,叛军大营一定能看得见,随时可以支援。”
“嘿嘿,我就怕他们不支援,”陈文周高深莫测地笑道。
“文周,你的意思是?”
“咳咳咳,休要探听军事机密!小心我定你个泄密罪,再说了,就是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作怪,才能显出我陈孔明的水平不是。”
“你这泼才!”
……
两人又策马来到下游半里处,经过目测,再往下就没法渡河了。
就如南霁云所说,大营附近就只有一里左右的河滩较为平缓,能够渡河。
再往上或者再往下,水流就湍急起来,而且河道变窄,河水变深。
右前军的将士们看见将军和主簿策马同游,比翼双飞,心里赞叹不已:一把手和二把手之间的斗争就像婆媳之战一样在中华民族延续了几千年,现如今如此和谐美满的领导关系显然已经不多见了。
两人察看了地形,陈文周告诉李嗣业,自己心中已有成型的战略计划,可以擂鼓聚将排兵布阵了。
众将到齐,按班次落座。李嗣业坐在主位,陈文周坐在他身旁。
李嗣业朝陈文周示意可以下令了。
陈文周站起身来,开始点将:“经过本主簿彻夜思考和李将军的鼎力相助,终于得出了整体作战计划,越骑校尉南霁云何在?”
南霁云起身抱拳:“末将在!”
“令,你引四百越骑作为前锋!前往此地下游半里处摇旗呐喊,佯作渡河之势,待叛军分兵支援,你假意渡河,然后撤回大营,不得有误!记住,戏要演得真,但也要避免将士们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其中的分寸,自己拿捏!”
“得令!”
“荔非元礼!”
“末将在!”
“你领四百跳**骑往此地上游半里处,摇旗呐喊,佯作渡河之势,待叛军分兵支援,你和南霁云一样,假意渡河,然后撤回大营,不得有误!”
“得令!”
“浑瑊!”
“末将在!”
“你引四百屯骑驻守中军,同时收集全军的火把做成火把架子,记住,每个火把架要能同时安放三个以上火把!申时之前必须准备完毕!不得有误!”
“得令!”
“众将悉令否?”
“末将得令!”
“违者斩!陈文周大喝一声,两名部曲将各站在陈文周左右两侧,大吼:“违者斩!”
终将领了令箭,各自去了。
苍头河靖边军大营。
“报——”旗牌官冲进大营,“报将军!唐狗一队人马约四百骑往下游而去!”
“再探!”
“得令!”
“嗯?莫非唐狗准备从下游渡河?”凌昆疑惑道。
还没等众将答话。
“报——”又一名旗牌官进了大营,“报将军!唐狗又一队人马约四百骑往上游而去!”
“再探!”
“得令!”
“凌将军!唐狗这是要分兵渡河!”一名将领说道。
“将军,唐狗人马分散,此时营帐空虚,我们何不趁此机会,掩杀过去,打他个措手不及!”那将领继续说道。
凌昆不置可否,眉头锁成了川字,心想李嗣业也算是朔方军里出类拔萃的人物了,怎会分散兵马,而使本阵空虚呢?
这不合常理。
凌昆摸着长胡子思虑良久,摇了摇头,“不可!这定是唐狗的诱敌之策!”
“何以见得?”众将疑惑地问道。
凌昆已然洞察了其中的阴谋,胸有成竹地说道:“唐狗虽然只有一千二百人,但却全是清一色的骑兵,机动灵活,往来如风。若我等此刻掩杀过去,涉水而行,速度大减,不等我们完全渡过河去,唐狗分派出去的八百骑兵定然可以迅速回援。我军将士多为步射歩卒,非是唐狗精骑对手,如此一来,我等岂非是案上之肉任人宰割?”
众将恍然大悟,点头称是,纷纷赞叹凌昆的老成持重。
“将军,那眼下我们怎么办?”
凌昆抚了抚长须,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传我将令,分兵拒之!”
当下凌昆派遣了八百步射去下游阻敌,八百步射去上游阻敌,余下人马在中军防守。
于是乎形成了一副和谐美好的画面,叛军的人马隔着苍头河,随着朔方军人马移动而移动、停留而停留,就像两个情侣隔河传情一般。
位于本阵的陈文周看着这一幕,心生感叹:妹妹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走,恩恩爱爱纤绳**悠悠。
--
展开全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