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蕊萍心中虽然有些忐忑,但她看到怀中那装着安平之心爱古琴的盒子,觉得自己这么做也算是值得了。
回到郡太守府,贺蕊萍直接来到安平之所住的院子前。月亮门那里有安平之随行的武师把守着,他们一见贺蕊萍来了,都急忙抱拳施礼。
贺蕊萍让人去通禀之后,安平之贴身的那位老管家便出来将贺蕊萍带到了院中正堂。贺蕊萍抱着古琴坐在正堂里等了一会儿,安平之才从外面走进来。
一进门,安平之就是一愣,他看到贺蕊萍怀中抱着的那东西,心里顿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贺小姐特意到这里来,有什么事情么?”安平之不动声色的问。
贺蕊萍笑呵呵将怀中木盒放到两人中间的小方桌上,娇声对安平之说,“我看安公子喜欢这架古琴,便……将其取来送与公子……”
原以为安平之会喜笑颜开,哪知安平之不仅没有高兴,反而皱起了眉头。他根本没有伸手去碰那木盒,开口问贺蕊萍,“这架古琴,是你从鸦青墨阁拿回来的?”
贺蕊萍一听到“鸦青墨阁”四个字就心烦意乱,她点了点头,眼珠一转,娇笑道,“安公子,你既然来了武明郡,就是这里的客人,难得有你看上眼的东西,这就算是我送你的一件礼物好了。”
安平之闻言,依然皱着眉头,他望着那古旧的木盒,久久没有说话。
安平之心中暗想,这东西冷轩蓉绝对不会平白无故就给贺蕊萍,贺蕊萍要么是苦苦相求得来的这件东西,要么就是用了手段硬抢来的。按照这么多天来安平之对贺蕊萍的了解,她去求冷轩蓉把古琴让给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这么说来,这古琴十有八九是被贺蕊萍抢回来的……
想到这里,安平之不由得长叹一声。
一架绝美的古琴,竟然染上这样一段污事,实在是……暴殄天物了。
贺蕊萍见安平之不仅没有高兴,反而唉声叹气起来,顿时慌了手脚。她连声问,“怎么了安公子?你为何叹气?你看看这古琴,难道不是你中意那架么?”
安平之摇摇头,轻声道,“古琴虽好,我却不能收下。贺小姐,你还是将其物归原主吧。”
贺蕊萍一听这话,身子就是一晃。她真没想到,她千辛万苦弄回来的东西,安平之竟然不想收下!
“为什么?安公子,你为何不能收下?”贺蕊萍颤声问。
安平之听她这么问了,脸上终于现出一丝怒色,他皱起眉头望着贺蕊萍,道,“琴亦有心,你硬是将它夺来送给我,它绝不会认我为主。我虽然与这古琴有些缘分,却成不了这琴的主人,又何必劳贺小姐费心呢!”
贺蕊萍闻言,眼中顿时现出了泪花。
琴亦有心?硬是将它夺来?我将这琴夺来,不还是为了让你多看我一眼么?
“安公子,你怕是误会了……这琴不是我硬夺来的,是我在鸦青墨阁买回来的。”贺蕊萍强忍泪水,对安平之说,“一买一卖,说不得是夺回来的。琴虽有心,我却不懂,我只知道安公子你喜欢,所以送来给你……你若不收……我……我……”
贺蕊萍越说越是伤心,泪水终于还是夺眶而出,眨眼间就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安平之听了贺蕊萍的话,又看她哭得伤心,只好无奈的摇摇头,轻声对她说,“贺小姐,这架古琴暂且放在我这里,你这份心意我愧受了,还请回去休息吧。”
安平之这一句逐客令像一根利箭刺进了贺蕊萍心里,她再也忍受不了,什么话都没再说,用汗巾捂着脸,快步跑出了这间屋子。
贺蕊萍离开之后,安平之望着那古旧的木盒,又是一阵长叹。
老管家走进来,看着那木盒,低声问,“长公子,这……怎么办?”
安平之有些不耐烦的一挥手,“妥善保管,等事情弄清楚了,给鸦青墨阁送回去。”
老管家点头应了,将木盒抱在怀中,然后伏到安平之耳边小声说,“山谷那边传回消息来了,果然是那些人做的。”
安平之闻言,更加烦躁了,他脸上再没有了平日里的淡然冰冷,一双眼睛里面满是火光,抬手狠狠一拍桌子,怒道,“这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简直是找死!”
老管家对安平之的反应似乎完全不吃惊,低着头问了一句,“长公子想如何处理这件事?”
安平之压住心里的火气,坐在那儿想了半天,最后沉声问,“另一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老管家立即回答,“已经探听好了,他们总共有二百来号人,非常适合。”
“那就算他们倒霉了。”安平之站起身来,一边往出走一边说,“这件事情我会去跟贺笠靖说,你让他们都安分一点儿,随时待命。”
“是。”老管家深深鞠躬,直到安平之离开了,才抱着木盒迈步往外走。
贺蕊萍回到自己房中痛哭了一场,等哭的差不多了,她才叫过丫鬟红叶来问安平之那边的动静。红叶战战兢兢的告诉贺蕊萍,安平之并没有让人将古琴给鸦青墨阁送回去,似乎是收起来了。听到这个消息,贺蕊萍心里这才好受了一点。
“小姐,我看安公子那么说,大概还是因为他不好意思收小姐你送的东西。”红叶尽量劝贺蕊萍,“你想啊小姐,安公子是懂行的人,他最了解那古琴的价值,那么贵重的东西,就算他是首辅丞相家的长公子,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收下啊。只是当时小姐急了,没给安公子一个台阶下……”
红叶一想起那古琴的价钱,手还不住的发抖。
劝了一会儿,红叶这才小心翼翼对贺蕊萍说,“小姐,我看这件事……该找老爷说说吧?那四……四百万两银子……可怎么办啊……”
贺蕊萍虽然对这四百万早有打算,但这时再想起来,这件事情确实没办法对父亲隐瞒。尤其对方还是那个冷轩蓉。
贺笠靖公事繁忙,直到晚上才回到府中来,贺蕊萍带着红叶一同到贺笠靖书房去找他,两人一进门,就看到贺笠靖沉着脸,像是在为什么事情烦恼的样子。
贺蕊萍心里顿时没了底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父亲这是怎么了?有人惹着你了么?”
贺笠靖闷哼一声。自从衲岩县的事情过去之后,贺笠靖就想方设法和新来担任禄旗营和巡防营统领的两个人搞好关系,可到现在为止,事情进展的都非常不顺利。兵务司按理来说应该是由相爷一手掌控了,可新来的那两个人却似乎完全不想与贺笠靖为伍。今天贺笠靖特意亲自前往两座大营,到那里之后,不单没有讨到什么便宜,反而被那两个人弄的灰头土脸回来了。
贺笠靖现在甚至开始觉得兵务司中是不是有骁瀚王的人混杂进去了,而这两个统领,也极有可能是骁瀚王的人。
他一路上都在想着应对的办法,那禄旗营和巡防营是两支不能忽视的力量,万一他们落入旁人之手,以后到了举旗而起的时候,说不定就会受到巨大的阻碍。在家门口出现敌人,这是贺笠靖最不愿意看到的。
正因如此,他回来之后立即到书房中准备给相爷写一封书信,好好说清楚其中成破厉害,好让相爷想想办法,要么把这两个人弄走,要么就施以威压,让他们顺从过来。
可还没等贺笠靖动笔,贺蕊萍就来了。
“蕊萍啊,父亲这边还有公事没有处理妥当,你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吧。”贺笠靖知道女儿特意来找自己,十有八九是为了安平之。但是他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去理会女儿心中的烦恼,只要没有闹出太大的事情,等到婚事成了,女儿的烦恼自然也就没有了。
贺蕊萍见父亲没有心情跟自己说话,便犹豫着是不是应该离开。红叶在贺蕊萍身后挤眉弄眼的给贺蕊萍加油打气,贺蕊萍这才开口说道,“父亲,我给安公子买了一架古琴,需要点银子。”
贺笠靖冲女儿苦笑一下,摇头叹道,“蕊萍啊,这么点小事儿就别来一一告诉为父了。要银子就到账房去支,能哄得那安公子高兴,多少银子父亲都给你拿。”
贺蕊萍一听父亲这话,顿时来了精神,她跑到父亲身边抱住他的手臂撒娇道,“我就知道父亲一定会这么说的!到底还是父亲最疼蕊萍!”
贺笠靖宠溺的摸摸贺蕊萍的头,轻声道,“等你以后称了首辅丞相家的少夫人,那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么。更何况,再过不久,说不定啊,你就是一国之母,到那时你再能想起父亲疼你就好啦!哈哈哈……”
贺笠靖的话让贺蕊萍更加高兴,一想到“一国之母”四个字,贺蕊萍刚才的担忧瞬间就消失不见了。她笑着点了点头,开口对贺笠靖说,“父亲,若是哪天我真的成了一国之母,到时候我一定让父亲做最大的官!”
贺笠靖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才说,“蕊萍啊,没什么事情的话你就先回去吧,为父还有公事要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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