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都是晴天,扬州的雨季似乎终于有停止的迹象。虽是秋季,可气温还是躁热的很,但这并不影响扬州人出门的兴致。大街上,俱是人来人往,场面热闹的紧。
薛家的马车,静静等候在桂兰街的街口,此处是通往城西秋浦街的近路。宝琴带着春雁坐在车内等候,正有些无聊。薛家的马车共有三辆,薛瑱夫妇共用一辆,薛蝌又有属于自己的一辆。
本来宝琴是没有的,奈何薛瑱爱女心切。就斥重金,替女儿专门打造了一辆。宝琴的马车外观大气,内部舒适奢华,正适合女儿家出行之用。
偏偏宝琴今日选的是薛蝌的这辆马车,其形制较之她自己那辆多有不如。内部也就有些坐垫、靠枕等物,远远称不上精致舒适。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小会。尚能静心等候的宝琴,摇动着纸扇。她今日穿了一套明初男子的旧式衣物,黑色圆边大帽配上黑色薄纱半臂褡护,内衬是件红色的直裰。一套衣服,又用暗红色的腰带束紧,叫人看的赏心悦目。
这套衣服极显肤色,也只有肤白者能驾驭住。巧的是,宝琴的肤色,正好晶莹白皙如珠玉。如此并脚坐在车内,纸扇一摇,俊俏公子哥的风度立马凸显出来。
趴在木窗上打量外头的春雁,突然朝着小姐呼道:“小姐,小姐。我看到陈家少爷了。”她跟小姐等了半天,终于是这个慢吞吞的‘老爷爷’等来了。
“快坐好。”宝琴扶额,感觉自家做书童打扮的小丫鬟,还需要自己这个少爷亲手**一二。
“哦。”春雁老老实实坐好,一双眼睛却不住往宝琴身上瞧。她的宝少爷,左手拿扇,右手拿串。手中之物,显然有些繁琐。
这串,还不是普通的串。是一条碧绿的佛珠手串。握在手中,有冰冰凉凉之意。只是随着外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宝琴忍不住用手指拨动着一粒粒佛珠,面上镇定如常。
“陈少爷好。”
“孙伯好,路上人有点多,有劳等候。”
“应该的,应该的。您请上车。”
外头响起下人的声音,来客也打了声招呼。声音有些嘶哑低沉、听起来有些怪异。宝琴听她娘说过,这是每个男人都会经历的阶段,她的哥哥最近也为此烦恼不已。
因天气热,马车的两扇小门才给卸下不久,改换成了一条竹帘子,方便通风凉快。陈恒踩步掀起帘子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一震,脱口而止的:“薛兄……”,就飘散在车内。
宝琴一笑,握住珠串的右手,举到唇边轻咳,故意低沉道:“陈兄,让薛弟好等啊。”
人是自己约的,如今再退出去,岂不是无礼的很。陈恒心中抱怨薛蝌一句,自己不能来,不说一声也就罢了,还用自己的马车送宝琴妹妹干什么。
“薛弟。”陈恒顺势拿过宝琴的自称,自己往里一进,就近坐到帘子边上,“今日要麻烦你陪我跑一趟了。”
宝琴晃动着纸扇,轻笑作答:“陈兄何须如此客气,小弟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称不上麻烦,陈兄不必介怀。”
“应该的,应该的。”陈恒靠在马车上,嘴角的弧度还是不由勾起、放大,最后忍不住大笑出声,“好了,好了。这些虚礼,就放到一旁吧。说多了,总觉得太怪。”
“我以为写文浓墨的陈家哥哥,就喜欢这些繁文缛节呢。”宝琴微举扇面,遮在鼻翼前,只露出一双明媚的眼睛。
“错了错了,薛家弟弟,是兄长错了。”陈恒连忙摆手求饶,又把不在场的人拎出来顶锅,“你哥呢?来不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他出去办事了,临行前,一再叮嘱我,不能误了陈家哥哥的要事。”
“薛兄高义。”
驾车的车夫一扬鞭,前行的马车轻轻晃动。处在两人中间的车顶挂饰,跟着摇晃一下,却不影响他们继续谈话。
“那薛弟就不仗义了?”
“一样的,一样的。有其兄,必有其弟。这就是诚诚家风啊。”
宝少爷莞尔一笑,只合拢扇子,两手捶在腿上。悬着的气氛总算是放下来,两人一直到秋浦街前,都是泛泛闲聊。
大多是拿薛蝌的事情出来说道,又加之陈、薛两人幼时就经常见面,也不算唐突失礼。待到下车时,已经一口一个‘陈大哥、薛弟’叫开。
秋浦街里,今日却是热闹的很。各家夫人、小姐,无不携奴引伴,共同游玩。作为一条新兴的商业街,又是以服务女客为主,自然少不了她们的身影。
假以时日,此处说不好就要成为扬州,又一道风景线。毕竟来此游玩闲逛的男人,也不在少数。好在府衙的差役、以及官兵巡逻的次数十分密集,治安情况倒是好得很。
陈恒是第一次来,宝琴却跟母亲来过几趟。既然是这样,带路介绍的事情,陈恒就全权交给宝琴。老老实实跟在这位宝少爷后头,当其随行之众。
这话也不是陈恒说的,是那些店里的小二这么认为的。陈恒今日穿的寻常,并没有拿秀才服出来显摆,加之头上戴的儒巾,跟宝琴一比,可不就是个跟春雁一样的跟班嘛。
三人一连逛了数家店铺,才找了街道中央的茶铺坐下歇脚。陈恒趁着空闲,又把注意力放在街上来往的妇人、小姐身上。
他心思敏锐,很快就发现,这里面的多数人,都在有意识的去往一些店铺。另有一些店铺,去的人寥寥无几。
此现象,也被宝琴看在眼里。她用扇头一指,朝着陈恒寻问:“大哥此行的目的,就是这个吗?”
“嗯。”陈恒点点头,他注意到,这些经常被人光顾的店面,无不装修精致、门面大气精致。跟它们一比,那些府衙开设的店铺,就有些少不了台面。
秋浦街上不全是府衙操办的店面,更有不少城里的珠宝商贩在此开店。两者从之前的门面风格就能看出来,前者财大气粗,出手不同凡响。后者朴实无华些,相差有些大。
难道是这个原因吗?陈恒有些苦恼,他又不好上去拦着买货的夫人小姐寻问,正有些一筹莫展。
宝琴却笑道:“大哥勿慌,我们进去一试便知。”
她转头看了看春雁,做书童打扮的丫鬟当即俯身贴上耳朵。两人一番耳语,春雁才领命而去。
陈恒见宝琴拿出主意,就接过替对方倒水的重任。毕竟旁人眼里,他是宝少爷的跟班之一嘛。忙完小事,陈恒在街上打量的同时,坐等春雁得信归来。
秋浦街的店家,真是好聪明的脑子。前番下雨,最近又是大晴天。他们的店铺外,无不搭棚设路。在道路两旁连成长棚,弄出一条阴凉之路,供游玩的夫人、小姐避暑通行。
正中间,能被太阳直晒的道路上,则是一些游走叫卖的小商小贩。市井之气,扑面而来。陈恒看在眼里,突然觉得,以后还可以弄些歇脚的椅子,摆在街上各处。他的想法无边无际,也全是为了打发时间。
等到春雁回来,他已经收拾好思绪,看着对方喜滋滋的拿出,两枚做工用料差不多的首饰。
宝琴对此类物件,最是精通擅长。她直接从桌上拿起,在手中掂了掂。才笑道:“倒是差不多,都是用足了料。”
“那款式呢?”陈恒有些紧张的问,他自己不擅长,就请教起这位薛弟。
宝琴端详一阵手中物,见左手是孔雀珠帘,右手是金石镶玉,一时也是觉得不相上下,只把两者都夸赞一番。待小姐说完话,春雁在一旁才补充道:“小姐……啊,少爷,你不知道。”
她用手指了指宝琴的左手,“同样的用料,他们家卖这玩意儿,还便宜些呢。”春雁先是去的私人店面,然后才是府衙开设的店铺。她说的便宜之物,正是从前者处购得。
陈恒立即反应过来,当场就问:“便宜的很多吗?”
“这支是一两八钱。”春雁又指向宝琴的右手,“这支是二两二钱。”
莫非是在打价格战?陈恒下意识想到。宝琴见他露出思索,隐隐猜中陈恒的心思。她心知这位哥哥虽然聪明,却不够了解女人心。便在棚下的阴影中,晃扇摇头道:“大哥,你不能只从这上面来看。”
陈恒一听,知道对方有话说,立马肃目请教。宝琴见他一副求真求知的模样,便收敛了目光,直接坦言道,“能来此处买东西的人家,差不了三瓜两枣。大哥,你看……”
宝琴指着远处,正在撑伞前行的母女二人,身后还跟着二、三个提货的下人。“像她们这样的人,样式好看、做工精细,才是最重要的。”
陈恒点点头,继续听宝琴解惑。
“虽说货比三家,物美价廉者先。可像这样都挤去几家地方买,背后若没有人的点拨指引,必不可能。”
让宝琴这么一说,陈恒也明白过来。既然知道背后是有人操控,不是夫人小姐们的无心之举,那就好办了。其中缘由,回去想办法慢慢查就是。
可谁知,宝琴又突然道:“大哥不妨回去多等几日,待弟弟弄明白就托人告知你。”
这怎么好意思?陈恒也不知道其中是否有风险,正要摇头拒绝,宝琴已经起身,“如今尚有闲暇,大哥何不陪弟弟游玩一番。就当成是感谢之礼,可好。”
见对方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陈恒只好笑道:“你想逛多久都行,只是帮忙的事情……”他知道,自己大概劝不住对方,索性道,“……还需注意些安全,有什么情况,就先托人跟我说。我可不想回头薛兄找我算账。”
宝琴背过身,一步走进朗朗晴日之中。帽檐的阴影投射在她的脸上,少女朱唇轻启,笑声随即而来,“他不会的,我……也不会。”
陈恒笑了笑,也沉默下来。他知道薛家人的仗义性子,不再多言。只陪着对方一起,将秋浦街的里外,逛了好几个来回。
三人玩了个尽兴,见时辰也差不多,就准备原路返回。回去的路,陈恒倒没有跟宝琴一道,他尚有别处要去看一看。两人在街口作别,心满意足的宝琴才坐上马车离去。
“小姐,今天玩的真开心。”
春雁已经开始扯下头上的方巾,正准备换回女儿装扮。往日她陪宝琴出门时,身边总少不了夫人或是管事嬷嬷的约束,像今天这样自由闲逛的机会,倒是极少。
宝琴的衣物,还在自己房中。只摘了帽檐,放在座上。她拨动一下佛珠,笑道:“我也逛的很开心呢。”
可不是嘛,你看中什么就买什么,辛苦的都是拿货的我跟陈少爷。春雁心中暗笑,只把精力放在编发上。
见丫鬟低头在忙,宝琴下意识探头看了一眼,薄纱的木窗外,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人海中,让人再难瞧见。
摇晃的马车内,又开始陷入寂静无声。
漫天晚霞,灿烂依旧。车轮驶过,卷起一阵地上的尘土。风也作响,云也飘**。
非是君子手拨,风吹竹帘动。
……
……
回家的路上,陈恒又去了一趟米店等处。他平日没事干,就喜欢记录些琐碎之事。今日来的也是巧,陈恒才路过店门口,就看到跑堂挂出涨价的牌子。
陈恒上去跟对方攀谈几句,才得知苏、杭两地今年也是欠收,码头上往来的粮船也是极少。江南大雨,影响的不止是扬州一地,后续影响也如潮水般涌来。
忧心忡忡的陈恒回到家,晚上吃饭的时候,周氏跟顾氏果然在桌上抱怨起来米价、菜价,最近有些东西,上涨的速度着实有些离谱。
周氏跟顾氏虽都在秋浦街干活,可两人分工不同,接触的人也是不同。顾氏拉着周氏聊的起劲,“娘,你不知道。我们那屋里,有几户都担心这个月的工钱,发不出来。她们家里的男人,都是死在逃难的路上……”
顾氏啧几下嘴,大概是觉得当着家里男人的面,聊这个话题有些不吉利,索性住口不言。周氏却在一旁不住点头,接话道:“谁说不是呢,这要命的东西突然涨这么快。要再发不出钱,她们的日子也不用过了,马上得换个门路讨生活。”
如今的扬州,还有什么正经的门路留给老弱妇孺???陈恒听的脸色一暗,连吃饭的心情都少了大半。
“也不知道知府大人,什么时候身体好?要我说,府衙里的官员,那么多加一起都不如林知府能干。他没生病的时候,大家的日子不都好好的!”
天天呆在家中的陈丐山,对此事不太关心。最近陈青的婚事,多是他在料理。当即插嘴道:“你们有空说这个,不如想想大丫的婚事。也没剩几天了!!”
对哦,这可是家里最大的事情。顾氏跟周氏,立马跟陈丐山询问起个中细节。
等到陈恒吃完饭上楼,她们还在讨论个不停。
……
……
八月二十四日,离陈青的婚礼还有五天。扬州的不少高门小姐,突然集体出门来到薛家做客。
她们此次是受宝琴之邀,大家平素就多有交集。加之薛家因为上个月的宴会,在扬州很是出了一把风头。也让更多人认识到扬州薛家的存在,以及他们家的人脉关系。
对于这样兴起的新贵,各家都有往来结交的意思。像这样的聚会,自然顺理成章。借故看一看薛家的家底,看看迎来送往的门道是否妥帖,也是大家前来考教的意思。
宝琴今日起的极早,不仅特意选了一套盛装,连身上的首饰也金贵的很。那套薛母特意为其打造的行头,本来一直藏在抽屉中,今日也被她拿出来穿戴。
春雁已经有许久没见过这样的小姐,一身浅黄色加朱红的华服,满头珠翠摇曳中,无限风情已自生。
这是薛蝌高中秀才后,薛家第一次正式请城里的大户上门,来的还是女眷。宝琴这身打扮,也是应景的很。没法,要来的是韦姐姐、林姐姐,她就不用这么累了。可惜,现在她们都不在扬州。宝琴知道,她只能独身赴宴了。
“小姐,真真是……太好看了。”春雁陶醉的用手捂住脸,她怎么就跟了这么好看的小姐呢。
“?”宝琴站在镜子前,瞥了傻丫鬟一眼,笑道,“多嘴。”
“真的呀。”春雁以为自家小姐不信,赶忙端着镜子绕着宝琴走,“你看看,你看看这垂云髻,这珠钗、流苏。哎呀,小姐,我看书里的那些天仙美人,也不过如此。”
“知道了,知道了。”宝琴拿着团扇,笑着伸出手,让春雁替自己搀扶住,“走吧,我们去好好待客。”
“好嘞。”
当宝琴来到后宅庭院中,随着管事的嬷嬷引着各家各府的小姐入座,大家无不被宝琴的美貌所震惊。
她们平日就知道宝琴的出色容貌,可平日在别人家碰面时,宝琴都只做素雅打扮。像这样如花王一般艳压群芳的气势,倒是第一次看到。
“我刚刚进来时,还以为是见到嫦娥仙子,坠落凡尘呢。”
有人开着宝琴的玩笑,这些算是好心打趣的,也少不了暗地里阴阳怪气之人。聚会就是这样,今日请的人多,好赖话不免杂些。
宝琴展颜一笑,不论是好的坏的统统收下。又引着大家坐好,评说着庭院里的秋日景色,场面十分热闹。待点心茶水上齐时,大家已经把话聊开。
女儿家的话题,少不了金银首饰之物。有心的宾客们不免注意到宝琴头上,那一枚稍显单调的金镶玉珠钗。
在所有名贵的发饰中,它的单调,是如此显眼又特别。原本还算精巧的做工,跟薛母的订做之物比起来,也是远远不及。
大家让宝琴将其取下,见到钗脚上印刻的作坊名字,才笑道:“好姐姐,你怎么去这家买东西了?”
“哦?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宝琴露出疑惑,又解释道,“前几日,才出门逛了逛秋浦街。见到它用料足,成色好,就买了。”
宾客中有小姐轻笑,这就是宝琴不如她们之处。她们这些人,在扬州已经生活数代。有些消息,不是薛家这样的外来户可以知道。
“宝姐姐不知道,最近这些店铺的东西,都买不得。”
“这是为何?”宝琴故作诧异,诚恳道,“还请诸位姐姐告诉我,若是无端犯了别人的忌讳,岂不显得我们薛家无礼傲慢。”
说话的人,本不欲作答。架不住有人觉得宝琴今日太出风头,就想掏出自家家底,震一震场面,就道:“还不是这些流民不懂事,挨了我们家的财路。现在城中的大户,都是心照不宣,不去买她们做出来的东西。”
“怎么也没人跟我说过。”宝琴又惊又叹,埋怨道,“几位姐妹,还是把我当作外人。”
那还不是你们薛家来的迟,没融进我们这些的圈子。有人在心中想过,面上却无不宽慰起宝琴。几番安慰后,宝琴又问这背后是谁的意思。
先前说话的那人,又卖乖道:“还是你家见识浅,消息少。”她这般说着,宝琴也笑着听着,只听对方继续显摆,“那些折价的店铺,每卖出一样东西,都能拿着货单去找人报销。你说说,咱们扬州,有如此财力的还能是谁?”
“竟然是这样,有劳姐姐指点了。”宝琴笑着点头,她向来冰雪聪明,眼光又是极好,又怎么可能想不明白其人的身份。
那人见此,脸上倒是高兴的很。这件隐秘事,在座知道的人家也不多。也只有她们这种,跟对方来往密切的人家,才能得到些消息。一时间,大家都对她投来特别的目光。
其后的聚会到不用过多赘述,只是此次聚会结束。宝琴也不知怎么的,头上多了个‘扬州第一美人’的称号,倒是始料未及。
只是这话传来传去,不知道何人在前加了别有用心一句,成了‘十年后的扬州第一美人’。这样一弄,也不知道是在恶心谁。
叫人可惜,可叹。
……
……
八月三十日,是大姐陈青的婚期。陈家从昨夜就开始忙碌,红绸喜字自然少不了,一会要抬出去的嫁妆更是摆满家中各处,错落有序。
这是为大姐挣场面的时候,陈恒自然是要换上崭新的秀才服,连宝琴之前送的玉佩也被戴在腰上。所作所为,只希望胡家的亲戚,能看到成为秀才的自己,将来对自己长姐要小心仔细些。
陈家在扬州的熟人不多,能请的女眷就更少。封氏难得带着英莲亲至,躲在陈青的闺房内帮忙。最让人没想到的是,宝琴也陪着她父兄一道来此,替陈家压场面。
其中宝琴又要作为新娘的女宾,可以刁难新郎官一番。不过这些安排,陈恒倒是不知。他要跟他爹一道,先照顾好过来撑场面的邻里街坊。
等到胡家人的迎亲队伍,敲锣打鼓的走来。胡家二郎从马上翻身下来,就到了拦亲的环节。陈恒的才学自然不必说,他也知道这个大姐夫是个什么性子。只略施几道不算难的贺题,就算其过关。
男方宾客的难关,可不在自己身上,后头尚有一个宝琴呢。陈恒暗笑着退开身,直接放迎亲队伍入门,后者果然在宝琴拿出吃了些苦头。
好在,大家只是拿诗词做题,倒没有出什么洋相。男方请了不少真才实学的助力,宝琴也没有存心刁难,所出的都是应景的喜庆题目。
等到吉时差不多,一首首催妆诗响起,陈恒也该背着姐姐出门了。他如今身形见长,力气也是不小,背着陈青出门并无压力。
只是这段路,走的却别有一番滋味。
感受到姐姐的眼泪滴落在背上,陈恒在跨出门之际,对陈青道:“姐姐,无论以后怎么样。弟弟都是你的靠山,爹娘、爷爷奶奶也是一样。”
顶着盖头的陈青,哽咽道:“我知道,姐姐心里明白。弟弟,姐姐有你也很高兴。”
今天这日子,旁的话,却是不能再说了。陈恒见四周人都是喜气洋洋,也忍不住高声道:“迎新娘上轿。”
声乐高奏,锣鼓喧鸣。胡家人也是给足陈家的脸面,拉长的迎亲队伍和各处规格,都是尽心尽力的很。
老陈家虽有不如,可也是拿出家里所有的银子。不论是陈启、陈淮津,陈恒更是把身上的积蓄都拿出来给姐姐置办,添了许多贵重的嫁妆。这般做下来,算是给陈家第一个出嫁的女儿,开了个好头。邻里街坊无不觉得,小瞧了陈家人。
如此浩浩****的队伍,一路回到胡家,自然引来路人的侧目。
其后的事情,到不用多说。
在胡家吃过宴席,陈恒就回到自家房中,拿着宝琴今日借机告诉自己的消息,来打发长姐出嫁的愁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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