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甄府

今天的金陵,着实热闹。

从码头处下了船,陈恒等人稍作等候,就坐上柳湘莲租来的马车,开始穿行在金陵城中。

光是前往客栈的这条路,他们就见到三四辆马车沿着街头奔走,时不时还朝着路上的百姓扔些铜钱、喜糖。

马车上,那些穿着青衣小帽的下人,一边撒东西一边叫嚷道:“甄府有喜,与民同乐,举城同庆。”

如此阵势,真让陈家人在车内看的瞠目结舌。陈恒直到他们驾车离去后,才催促柳湘莲赶紧驾车前行。

江南的民间百姓,每逢家中长者做寿,都有类似的举动。但大多数人家,只会挑着亲戚邻里送一些得体的心意。像甄家这样,直接在街上撒东西,实在是少见的很。

此番景象,连从荣国府出来的紫鹃,都看的大为震惊。她正坐在黛玉的身边,忍不住对着夫人讶色道:“只听闻甄家在金陵的富贵,竟没想到……富贵至此。”

林黛玉也是第一次看到,她轻轻摇摇头,拍了拍紫鹃的手。一家人出门拜访,有些话当不说,就不必多说。

陈恒在旁露出思索的表情,他素闻甄家在江南的权势。今日才入金陵城,就叫他见到些许荣光的片影。都说贾、史、王、薛是金陵四大家,可看着甄家的做派,简直一副江南土皇帝的阵仗。

“老爷、夫人,客栈到了。”

外头传来柳湘莲的声音,因是出门在外,他对陈恒的称呼也变了。

与紫鹃一道,扶着黛玉下了马车。陈恒才领着家人走入客栈,迎上来的掌柜瞧了瞧客人的衣着,就率先开口问道:“客人可是赶来参加甄家的寿宴?”

陈恒闻言,是真的有些惊奇。直接笑问:“这其中有何区别吗?”

掌柜是个机灵人,听到客人这般反问,就知道自己猜的不错。马上笑回道:“若是来给甄家贺寿的贵客,只需拿出请帖让老夫看一看。不止房钱免了,更有几间上房留着给各位歇息。”

“这般做生意,掌柜的生意岂不是亏了。”柳湘莲下意识扬眉,他在华亭县衙历事已久。对钱财的观念,再不似当年京师的随意模样。亦清楚小家小户过日子的艰辛,就是一个铜钱都要掰成两半花。

“贵客有所不知。”掌柜抚掌轻笑,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回头我拿着诸位的名讳,去一趟甄家。就可以从他们管事手中,拿到更多的房钱。”

陈恒闻言一惊,当即道:“掌柜是说,此次甄家的客人,都有这等待遇?”

“可不是嘛。”掌柜与有荣焉道,“不然怎么说是我们金陵的甄府呢。莫说几百宾客,就是再来上一倍,甄府也是招待得起。”

陈恒轻笑一声,直接点点头。又问:“倘若我们不是甄家的客人,今日还有房子留给我们吗?”

“客人说笑了,开门做生意,哪会有把客人往外头赶得道理。”富态的掌柜留了些口风,又解释道,“只是这几日全城的客栈上房,都给甄家包圆了。客人想要住,怕是找不到更好的房间。”

陈恒听到此话,心中已经有数。出门在外,没必要因为一些面子,委屈自家媳妇。他朝着柳湘莲看了一眼,后者忙把请帖拿出来。掌柜接过一看,脸上的笑容更甚,直接呼道:“王二,王二,快来引贵客到二楼上房。”

“诶。”有个年轻的小二闻言而至,满脸堆笑的将陈家人请至楼上厢房。掌柜也是实在人,直接开了两间上房,留给陈家人暂居。

将客人的行李妥当放好,小二留了一句‘贵客有事,直接喊我就成。咱们这客栈离秦淮河不远,客人午后无事,大可去逛逛玩玩。只是晚上最好少出门,安心待在客栈里就好。’

这话听着着实莫名其妙,陈恒记在心里,面色却丝毫不露,反倒笑着谢过小二哥的提醒。黛玉如何不了解他,见相公眼珠子乱转。等小二走后,才叮嘱道:“你若是想出门,记得带上柳二哥。”

柳湘莲刚从隔壁屋里过来,听到夫人的说话声,当即道:“夫人别担心,有我在。不论大人想去哪里,定能安然无事。”

柳二哥,你怎么听不懂好赖话呢。我家夫人的意思,是劝我没事少出门。陈恒心中暗笑,又得意的看向黛玉,扬眉道:“夫人,二哥说他知道了。”

这两个人,再算上一个信达三哥。真是相公要上房揭瓦,他们都会找架木梯子,让相公爬的省力些,免得摔到自己。黛玉微微扶额,小声道:“别伤着自己就好。”

窥一斑而知全豹,连小二都要这般细心叮嘱,黛玉知道这金陵城必然有不太平的地方。她是个弱质女流,能懂得保全自身,已经十分不容易。可陈恒心里藏着几分好奇,竭力想要看一看更加真实的金陵城。

这般在客栈吃过晚饭,陈恒换过更普通寻常的穿着,果然带着柳湘莲出门。两人在黛玉挂念的目光中,出客栈大门北行,朝着秦淮河畔前进。

这条路上,初时还平静寻常。越是接近灯火通明处,越是看出不同来。小街上先是人影罗雀,等来到大街。就见到飞驰的马车,如飞蛾般朝着河畔奔去。

两人初来乍到,对此毫无准备。若不是柳湘莲反应迅速,拉了身侧的陈恒一把,他们差点就要给一辆马车撞到。

“大半夜的,学什么瞎子走路,走路不长眼——睛——啊。”驾车的车夫,很是气恼不长眼的两人。一边挥舞马鞭继续加速,一边掉头对着两人怒骂。

柳湘莲一听,心头一阵火起,正要追上寻对方个不痛快。他在京师时,也是在街头跟勋贵子弟摔打出来的人物,岂会不知这些人的秉性。

这个时候越怂,以后就是无休无止的麻烦。

陈恒赶忙将其拦下,笑纳下自己在金陵的第一课。只拉着柳湘莲,继续朝着远处走去。秦淮河畔,有画舫、有小舟,有叫卖的小贩,有送客人上青楼的船家。星星点点的火光,点缀在船头,飘在水波上。好似飞火流萤,晕染开一夜的柔情。

进到闹市,满街红袖飞舞。一水的姑娘,扬着手帕呼客。南来北往的客人,说不准就被某位佳人勾走魂魄,兴致勃发的走入楼中。

像陈恒这等穿着的人,一看身上就没几个大钱。徒步走来的派头,连门口的龟奴也是轻视许多,压根没有招待的意思。

连过几家店门,陈恒亦是瞧出这份轻视。他对着柳湘莲作笑道:“早知如此,还是该穿的好些。”

说的好像别人拉,大人就真敢进一样。柳湘莲坏笑道:“无妨,进去也就是打个圈出来。在这里,老爷可收不了女童男娃了。”

“哈。”陈恒不禁莞尔一笑,直接领着柳湘莲继续渡步。许是走累了,半道上他们找了个僻静小摊,见店家是个爽利的中年男人,一看话就不少。陈恒直接进去找了个位置,又叫上些茶点、瓜果。

这店家的手艺着实不错,做的小食糕点十分入味。陈恒有心给黛玉带一份,就跟店家攀谈起糕点的名字。几人闲聊一段,店家见陈恒和柳湘莲十分好说话,就出言笑问:“客人是外地来的吧。”

“是极是极,正是扬州人士。听闻最近金陵城热闹的很,才带着自家兄弟来看看。”陈恒笑答。

“哟,扬州可是好地方。”店家赞了一声,“你们那的烟花之地,比起我们金陵亦是不差。客人何苦来金陵寻这份不开心……”

“店家如何知道我们不开心?我到觉得这秦淮河热闹的很,今日来此,也算是不虚此行。”

店家错以为陈恒在嘴硬,忙直接笑道:“这话我可不信。我在这条街上摆了十年摊,街上什么情况,我心里最有数。两位客人连马车都没有,楼里的东家必然懒得搭理你们。”

陈恒只好笑着点头,故作失落道:“确实如此,早知今日的排场,我白天就该去车行租一辆马车才行。”

“可不是。”店家拿着毛巾擦着桌椅,如今才是戌时,正是刚刚夜深的时刻。虽是秦淮河最热闹的时辰,可小摊们的生意还在后半夜。眼下有了空闲,店家攀谈的兴致就上来,给两位外地游客科普道。

“不过就算你们租了马车,那些人精一般的小二,也能瞧出端倪来。”见到陈恒竖起耳朵,大感舒心的店家,得意的卖弄道,“你们驾着租来的车,必然不敢飞驰。这般一看,别人就知,你们在金陵没什么背景。”

“还有这般说法?!”柳湘莲听的一震,这个看人的法门,连京师都没有呢。

“不然怎么是咱金陵呢。”店家来到陈恒这桌坐下,自己给自己到了一杯茶。语气中带着些许羡慕道,“车速越快,越代表来的客人,背景深厚。不好轻易得罪……”

“那万一撞到人怎么办?”想到自己刚刚的遭遇,陈恒忍不住问道。

“那也不碍事。”店家摇摇头,说出叫人听着惊悚的话语,“倘若直接撞死还好些,赔些钱了事。就怕撞残了,打点起来倒是麻烦。”

这……这……这话,实在叫人听着胆颤心惊。陈恒沉声问道:“此地的官府,不管吗?”

“管啊。”店家一脸怪异的看向陈恒,回道,“不是赔钱了吗。”

“这可是一条人命呢。”柳湘莲惊呼,“就这般赔点钱了事?”

“要不说人家有个好爹呢。”店家觉得这俩客人,真是年纪轻、见识浅。“你们再看这条街上的摊贩……”

顺着他的指尖方向,陈恒和柳湘莲往灯火阑珊处看。只见各家店铺、小贩,错中有序,依照长长的沿河街道布设。偶尔有小舟划到近前,对着店家吆喝着楼中贵客的吃食,生意很是红火。

柳湘莲觉得一切都挺正常,烟花地的夜景嘛,不就是这一回事?陈恒看的却更细一些,对照着扬州、松江两地。他皱眉道:“怎么这些东家都是男人?”

“诶,对咯。”店家赞道,“客人好眼力。”他砸吧一下嘴,继续解释道,“你们可知为何?”

见两人齐齐摇头,店家才兴奋的说起烧饼郎之事。个中经过,只从旁人之口说出,都叫柳湘莲听的一阵火气。他不住喝问:“就没有王法能管一管他们吗?无法无天的东西,真该抓起来杀头才是。”

店家本意是想给客人说个趣事,好好给外地人开开眼。没想到这长相俊俏的小哥儿,开口就是王法,闭口就是杀头。

这是何等惹祸之言,店家当即皱眉,直接挥着毛巾赶客,“快走,快走。我好心给你们说趣事,你们竟然想要给我惹祸。”

“你……”柳湘莲气急,他只是说些公道话,怎么店家还颠倒黑白。

陈恒难得碰到个本地话痨,忙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塞入对方手中,连连道歉着,“店家莫气,店家莫气。我这兄弟是个跑江湖的,说话有些不过脑。”

收了银子,店家的脸色顿时好上不少。他小心翼翼看一眼四周,才让两人做回原位。压低着声音解释道,“你们啊,太糊涂了。要是王法有用,我们能过这日子?”

“我也承了客人的礼,再给你们指点几句。”店家沉吟片刻,“在咱们金陵,要想太太平平过日子。离马车远些,家中妻女少出门,见到衣着绮罗的年轻人,更是有多远跑多远。”

“有劳、有劳。”陈恒拱手道谢,又压着柳湘莲不要出声。他这般妥帖做过,旁出却突然传来浑厚的男声。

“真要这般小心翼翼活着,不如死了算了。人没个人样,好人被欺辱,坏人坐享其成。真是老天不公,州府官员无良。”

一个长相粗狂的黑衣壮汉,不知何时来的。才从阴影处走出来,就说着让店家直皱眉的话语。

这是何方浑神啊,你就是过江龙,到了此处也被给我惹祸啊。店家以为他跟陈恒等人是一道,忙把到手的银子又丢出来,直接喝道:“走,快走。别给我惹祸,我还有一家老小照顾,求求几位爷爷开恩,放过小人吧。”

这番前倨后恭的懊恼之言,陈恒知道此地是呆不了了。没办法,他只好拉着柳湘莲起身,朝着街头渡步。可有了刚刚一遭,附近的店家见到他们,无不低下头假装忙事。深怕这三个煞星,坐到自家摊位上。

陈恒转头,对着并行的男人问道:“老哥怎么称呼?”

“姓茅。”这男人对陈恒没有多少兴趣,只看向闭口不言的柳湘莲,赞道,“兄弟刚刚仗义执言,十分对我胃口。不知小兄弟怎么称呼?”

“柳二郎。”柳湘莲随意报了个名讳,他听出对方的口音,也不是本地人士,便替陈恒发问道,“茅大哥,是来金陵游玩的?”

“来办事。”瞧出柳湘莲没有深交的意思,长相粗犷的男人兴致瞬间转淡,惜字如金的说上一句。随即拱拱手,朝着阴影处走去。

柳湘莲盯着他的背影许久,突然对着陈恒道:“老爷,此人是个练家子。”

“这也看得出来?”陈恒古怪的看去,却已经看不到对方身影,“他功夫怎么样?能瞧的出来不?”

“下盘沉稳有力,功夫必然不差。就不知道手上的功夫,师承何处。”柳湘莲到底是个行家,他一说,陈恒心中就有数。想到明日的甄家寿宴,他总觉得不会太平。

“回客栈吧,明日还有事要办。”

“好。”柳湘莲连连点头,他今夜出门没带剑。赤手空拳之下,突然瞧见江湖人士,确实有让大人早些回去的意思。

如此回到客栈,才歇息过一夜。隔日刚刚起床,吃过早饭的陈家人还未下楼。甄家来接客的马车,已经停在客栈门口。

前来道喜的小二,嘴上不住恭贺道:“贵客真是好大的面子,竟然能让甄家亲自来接。”

陈恒笑笑,也不多说什么。牵着黛玉下了楼,登上马车往甄家奔去。

……

……

甄府门口的热闹不必多替,只说这甄家占地之广,已经叫人大为震惊。贾家两府占了一条街,在京师已经算厉害的。可到了金陵甄家面前,又是多有不如。

近乎两条街的豪宅,长到看不见尽头的围墙,好似包住半边天。

甄府前后经过三次扩建,当年太上皇下江南游玩时,曾四次住在甄家。光是这份殊荣,就让每个登门的客人,深切感觉到甄府的气派。

门口有十六个门房,亦有三个小管事负责督导。陈恒等人才递上帖子,其中一个管事就高声道:“京师林家姑爷——华亭县令陈老爷携亲至。”一音落,他才低头对贵客轻声道,“小姐、姑爷,快往里面请。”

过了门,侯在此处的嬷嬷自动引走黛玉跟紫鹃。夫妇二人打过一个眼神,临到分别时,都挂念着彼此。

“放心,我心里有数。”陈恒轻声道,对着黛玉不住点头。

“若是……”黛玉欲言又止道,“相公直接托人来后院找我,我们一起散散步就是。”

陈恒看出对方的担忧,只好含笑继续点头。他知道黛玉是担心自己受委屈,不过这些事,真要发生也没必要细究。

他和柳湘莲,才跟着甄家下人走到庭院。后头有高声传来。

“京师顾家——顾老爷至——”

“金陵景阳驸马爷——携贵客两位驾临——”

驸马爷已经算是皇亲国戚,周遭的人群见到门口几位进来,无不朝四周避让。些许礼节,陈恒不愿惹麻烦。亦是在下人的引导下,往盆栽处躲闪。

待到这几个人走后,甄家下人才继续带着陈。柳二人前进。

“刚刚那位顾老爷,可是京师顾相的次子。今个儿是为了老夫人的寿辰,特意从老家赶来。”

“真是厉害啊。”陈恒搜肠刮肚,才想出这一句夸奖的话。

下人又是得意道:“不止他们呢。今日连浙江巡抚,也要来给老夫人贺寿。”

说话的间隙,下人已经将两人引到堂下。此处的位置离堂内的主场,不远不近。算不得失礼,亦算不得优待。

柳湘莲看在眼里,哼了一声。只陪着自家老爷默默坐下,一副不肯多言的样子。陈恒瞧出他的不开心,也没多管他。一双眼睛,在宾客的脸上游走。

今日甄家满座,能来的人,多少都有沾亲带故的关系。这些人际关系,不好好看一看,实在可惜啊。

他这边瞧着过瘾,后头的甄锡那边,也得知陈恒抵达的消息。他此时正跟贾琏说着家常,将禀告的下人挥退,甄锡就对面前的贾琏道:“表兄,要不随我一道去见见他?”

你小子是不知道他的厉害。贾琏心中叫苦,赶忙出言拦下甄锡。别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去给自己寻不痛快。

“都是亲戚,他若是迟点有闲情。等寿宴结束,我们再单独喊他喝酒便是。”

听出贾琏口中的怯意,甄锡不置可否的笑笑。一个七品县令,纵然陛下赏识又如何?今日的场面,就是知州来了,也得坐在外头。唯有四品知府以上的高官,才够资格随皇亲国戚入内。

“也罢,那就请表兄随我一道去陪陪顾公子、驸马爷他们。”

“好好好。”贾琏答应的很是迅速。只要别去寻陈恒的晦气,甄锡干什么他都愿意。前者是他表妹夫,打断骨头连着筋。对方敢下令斩薛蟠,自己却没那个本事,敢让文官妹夫吃瘪。

何苦呢,太太平平的把日子过完,不好吗?贾琏在心中摇着头,收拾一番自身衣服,就跟着甄锡出门。

……

……

后头的甄宝玉正跟贾宝玉坐一起,薛蟠这个憨货,到底是来了。他跟马银坐在一处,给两个宝玉,聊着昔日在金陵的热闹。

话才说到一半,甄宝玉突然拍桌笑道:“你们猜谁来了?”

“是谁?”马银听出甄宝玉的喜色。

“是那个姓陈的县令。”

薛蟠闻言,脸色大变,目露惊恐。甄宝玉身侧的贾宝玉神色一喜,几乎就要起身往后头奔去。

“走,要不要过去看看?”甄宝玉瞧着薛蟠的神色,兴致更是涨上几分。昔日的金陵小霸王,如今谈陈色变。怎么叫他不好奇,怎么叫他不心痒难耐。

“不去,不去。”薛蟠连连摇头。

“这可由不得你。”马银才不管他,直接笑着拉住薛蟠的手。甄宝玉想看的人,他必然会让对方看到。

展开全部内容
友情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