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颜良的大帐依旧亮着灯。
一豆灯火之下,颜良正在一边喝着闷酒,一边望着灯火出神。
那日救了高干之后,高干心中有愧,倒是在袁绍面前美言了几句,使得他的军职升为了校尉,但是很显然袁绍还是对他心存芥蒂。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自从他得知胞弟颜勇被高干调到辎重营,然后死在自己人的乱箭之下的时候,他对袁绍已经死心了。
其实,他知道自己不只是死心那么简单,恐怕已经存了叛心,否则他当日就不会对赵云说那番莫名其妙的话了。
酒坛中最后一樽酒终于被他喝尽,他愤愤的摇了一下酒坛,叹了一口气,开始解肩膀上的披风,准备入睡。
一道黑影倏然闪入。
颜良一跃而起,腰中长剑随之呛然而出,直指来者:“何人!”
那道黑影却怔怔的站在他面前,默然不语,颜良见得那人穿的是河北军的衣甲,微微松了口气道:“你乃何人,为何不事先通报就进来?”
那人依旧望着他一动不动,身子微微颤抖。
颜良疑惑的朝他望去,待得细细一看时,不禁啊的惊叫了一声:“二弟!”
“兄长,不要惊动他人……”那人压低了声音,声音却激动得不能自已。
颜良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手中的长剑跌落在地,猛的扑了过去,紧紧的抓住了那人的双臂。仔细看了许久,猛然低声哭道:“二弟。真的是你!”
两人双手紧紧的抓在一起,低声哭泣了许久。
颜良低声哭道:“天可怜见。让我等兄弟重逢,愚兄以为再也见不到二弟了……”
颜勇也泣声道:“若非代侯用仙术相救,愚弟此刻早已魂归地府了……只是若死在自己人的箭下,愚弟不甘啊……”
“代侯,代侯……我颜良又欠你一条命了……”他喃喃自语,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蓦然抬起头来,望着颜勇道,“你既已活命。却偷偷潜入,莫非已投了代侯?”
颜勇坦然迎向他的目光,正色道:“袁绍不义,而代侯对我有救命之恩,岂能不报?愚弟此次乃奉代侯之命而来,此有代侯的亲笔密函在此,请兄长过目。”
颜良默然片刻,拔出藏着密函竹筒漆封的木塞,取出密信。颜勇已退往不会露出他的影子的暗角,垂手而立。
颜良将密函凑近到灯下,展开细读。
颜良看完之后,又沉默了许久。伸手将颜勇招了过来,压低声音道:“我等兄弟皆欠代侯一条命,袁绍又待我等不义。愚兄也早就想反了。代侯果然料事如神,近年来袁绍横征暴敛。尤其是兵役繁重,他的二十万大军的确是人心浮动。如同一盘散沙,若是顺风顺水也就罢了,一旦稍有异动,便有可能作鸟兽散。请告诉代侯,愚兄定然依计而行,不负使命!”
两人一母同胞,颜良又是直爽性格,自然不会有变。
颜勇见事情已定,激动的抓住颜良的手道:“愚弟在代侯帐下,等着兄长的到来。”
说完刚要潜身而出,却又突然回首道:“对了,代侯还要愚弟给兄长带一句话。”
“哦?”
“代侯说,拜将封侯、加官进爵,这些他承诺不了你,需要你自己争取,不过他能给兄长的,只有绝对的信任!”
颜良身子微微一震,激声道:“代我谢代侯!”
颜勇弯腰一拜,转身而出。
只是颜良和颜勇都不知道的是,自公孙清以后,恐怕再难有人能背叛公孙白了,对于忠诚度90以上的他自然相信,若是忠诚度在50以下,不用你背叛就会被清理了。
***
河北军营,中军大帐,灯火通明。
袁绍正与沮授、田丰、文丑和高干等将领议事,却见外面一名亲军捧着一个木盒急匆匆而入,向前拜道:“启禀主公,敌军送来一盒一书,说是公孙白转交给主公的战书。”
袁绍脸色一沉,心头猛然紧张起来。
公孙白送给他书信或者物品已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从来都没有什么好东西。原本想直接扔掉的,不过这次既然指明了说是战书,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想看看。
他接过那封书信,望着那信封上的一行字赫然写着“公孙白敬呈车骑将军、邺侯袁公本初亲启”,看这行字写得这么恭敬礼貌,里面的内容应该是不会差到哪里去了。
袁绍微微松了一口气,终于拆开了新封,细细展读。
接着他便发现自己上当了,公孙白的那副德性永远是不会改的,正是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事实上公孙白一直遗憾系统不会制造塑胶炸弹,否则给袁绍来个见光就炸,省得打得个稀里哗啦的,血流成河,才合了他的意。
只见书信的开头画了一只大大的、粗线条的乌龟,龟身的那个圆圈上赫然写着“袁绍”二字,下面写着:“****的袁绍,你他娘的就是一只缩头乌龟,看老子明日渡河而击,定打你个**残,生活不能自理,打得你老婆都不认识你。你若想活命,就将木盒中的衣物穿起来吧,或许可饶你一命!”
这是袁绍第一次见到如此平白如话的信,虽然他不知道**残的真正意思,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粗俗的书信,脸上当即就涨红了起来,须发皆张。
他猛地将那封书信撕成了碎片,恶狠狠的骂道:“果然是没有教养之徒,粗鲁而无礼,把那木盒打开看看!”
那名亲军只得战战兢兢的将木盒打开来,袁绍定眼一看,不禁气得七窍生烟。
那木盒内赫然放着一套女子的衣服,而且还放着不少女人的首饰,这也罢了,最可恨的是里面还放着女人的肚兜!
“砰!”
袁绍一掌拍在案几上,勃然大怒道:“公孙白小儿,你自找死,老子就让你碎尸万段,死无葬身之地!”
沮授疑惑的问道:“难道公孙白小贼,写信只是为了气主公,这就显得肤浅了,难成大事。”
袁绍怒了一阵,随即又气得笑了起来道:“这小儿说要老子明天要主动渡河而击,正面攻击我军。”
沮授微微皱眉道:“公孙白小儿看似粗俗无礼,其实狡诈如狐啊,他不过四万大军,岂敢主动攻击?其中必然有诈。”
一旁的逢纪冷笑道:“公孙白不过一介勇夫,一向仰仗白马义从逞勇,明日主动出击也未必不可能。若是他不敢出击,我们就渡河而击,杀他个片甲不留!”
一旁的审配却一向和逢纪不对眼,反驳道:“公孙白一向狡诈,难道元图未曾领教过?”
逢纪正要好好和他斗嘴,却被高干打断问道:“公孙白小儿一向仰仗白马义从逞威,若是他明日真敢渡河而击,则又如何?”
袁绍冷笑道:“他若真敢渡河,就待他半渡而击,定叫他尸沉河底!”
高干大喜道:“若是那样,末将请率骁骑营为先锋,击杀此贼!”
话音未落,蓦地一阵急如骤雨般的战鼓声从对岸传来,紧接着夜空中又传来公孙军整齐的喊声:“多谢袁车骑为我等铺路,明日定取你之狗头为谢!”
袁绍大怒而起,喝道:“果真欺我无人吗,公孙白小儿!本侯一定教你后悔今晚的张狂!”
沮授慌忙起立道:“主公不要为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儿动气,其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
公孙白率众在岸边凝望着河水对岸,身旁喊声如雷,鼓声震天,他却似乎置若罔闻,若有所思。
淝水之战在三国之后,袁绍等人自然不会知道这个典故,明日他就要将这个故事提前,或许以后再也不会有淝水之战了。
宽度在六七十米的河水将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然而变数却很多。
若是袁绍不让他渡河而击,而是要主动出击,他便输了;若是袁绍的二十万大军整体素质极高,不像后来的前秦军那样是一盘散沙,恐怕也还是他输。
不过依自己的精骑近年来对河北军的冲击的威力,虽然己方只有四万人,袁绍还真不敢小觑,若是能有机会在自己半渡而击的话,胜算将大大增加,按道理袁绍不可能不答应。
唯一的不好,就是近年来郭嘉出的鬼主意太多了,凡是事出异常,必然有诈,他要是袁绍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他缓缓的回过头来,对郭嘉说道:“军师可有信心否?”
郭嘉笑道:“明日一战,过于关键,就连百战百胜的代侯也变得犹豫了。请主公放心,河北军中聪明人太多,不可能不占这个便宜。至于军心,就更不用担心了,如果末将没记错的话,袁绍近年来已在冀州之地强征了三十多万大军,区区一州之地竟然征讨了三十多万大军,这样强征来的士兵还有什么士气可言?明日之战,主公必胜,此战必当敲响袁绍的丧钟,直至其灭亡为止!”
公孙白哈哈大笑,轻轻的一拍他的肩膀道:“此战过后,赏你美酒百坛!”
郭嘉猥琐的一笑:“能赏点美女不?”
公孙白脸色一沉,郭嘉立即闭嘴不言。
河边的喊声依旧在继续,战鼓轰鸣,敲响了大决战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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